南喬看著他的神色,忽然有種詭異的猜測,這人……不會是要……
驚悚的情緒上頭,南喬也顧不得優(yōu)雅,從包里掏出隨身帶著的濕巾,光著腳站起來,拎著運動鞋就往旁邊的小隔間走去,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江嶼白沒跟過去,隨手抽了幾張自己拿出來的濕巾,先是慢條斯理地擦了手,又用剩下的擦了擦自己的電腦,繼續(xù)面無表情地敲擊鍵盤。
南喬換好鞋出來,臉還有點詭異的微紅,她剛才是不是反應有點過激了,江嶼白只是去拿濕巾,也許人家只是以為自己沒帶濕巾,所以提供一些,根本沒有其他意思,自己卻自作多情躥得跟兔子一樣,也太丟臉了。
但她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剛才那一瞬間會恐慌成那個鬼樣子,也許是羞恥,又或者是……
她說不出來,只能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不去聯(lián)想,趕緊平復下來。
大概是腳趾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南喬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又能重新執(zhí)行自己的計劃。
她游蕩著湊到江嶼白身邊,強迫他看自己的臉:“我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你不讓我負責,我會很難受,還不如讓我照顧你。”
江嶼白調出電腦的備忘錄,打字給她。
「你確定?從明天早上我出門開始,一直到我回宿舍休息,除了上課時間外,你都得跟在我身邊。」
打完字后,他又翻出了自己的課表給南喬看,大四的學生其實基本沒有什么課了,就算有也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選修課,這是學校為了方便學生忙著秋招、論文、春招、實習特意安排的。
南喬沒想到江嶼白要的是這種全天候的貼身照顧,在她原本的計劃里,也就是江嶼白需要外出的時候,如果需要幫助她就搭把手之類的,如果是這樣,她白天還真做不到。
呦呦白天可以去幼兒園,不用江嶼白照看,可星星卻沒辦法去上,一個沒有出生證明的小朋友就沒辦法上戶口,沒有戶口就上不了公立幼兒園,她也曾經去咨詢過私立的國際幼兒園,好消息是不用提供戶口本,壞消息是必須提供入園體檢報告。
那到這里又陷入了一個死循環(huán),因為她沒有出生證明,無法去符合資質的醫(yī)院開具入園體檢報告。
除非把星星送進那種私人開在小區(qū)里沒什么資質的托管班,但她又不放心,總擔心像新聞里的那樣,老師會偷偷打小孩,或者提供不健康的餐食。
這樣一來,星星白天是沒人帶的,她目前的方案是白天找臨時工阿姨在自己有課的時候臨時看一下,如果她答應照顧江嶼白,那星星就沒人照顧了。
江嶼白打完字后,耐心地等了一會,可南喬卻一直沒說話,甚至還發(fā)起了呆,江嶼白挑眉,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機。
南喬回過神來,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白天我好像有事?!?/p>
江嶼白點了點頭,像是早有預料一樣,也不失望,慢悠悠地打字。
「所以你是打算不負責任了?!?/p>
南喬盯著責任兩個字無語,怎么說得她跟拋夫棄女了一樣,明明是他提出的不合理要求充滿了「奴役」免費勞力的氣息,而且剛剛是誰一直拒絕自己的照顧申請,現(xiàn)在自己退縮了想算了,他又步步緊逼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南喬不高興道:“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去幫助你,我覺得這才是合理的責任,而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我又不是你的奴隸?!?/p>
江嶼白欣賞了一會南喬不高興的樣子,笑了一下,像是喜歡她這樣鮮活的神色,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女神面具。
「那我們根據(jù)你的課表約定一下時間也行。」
南喬發(fā)完脾氣又反應過來,怕自己在江嶼白那里為數(shù)不多的好感度下降,只能趕緊解釋道:“不是課表的問題,星星……她剛剛從國外回來,還沒辦好學籍,不能去幼兒園,所以白天沒課的時候我要照顧他?!?/p>
這個理由其實聽起來就很離譜,南喬哪個親戚不是家里保姆一大堆,實在不行還有別的年長的親戚,比如爺爺奶奶之類的,怎么也輪不到讓她這個「堂姐」來帶。
不過江嶼白對此沒有什么質疑或者異議,接受良好地給了另一個方案。
「正好,我也要帶孩子,一起。」
“呦呦也不上幼兒園嗎?”
「呦呦的班上因為手足口停課2周,正好我們配合一下時間,一起照顧小孩,她們倆也可以一起玩?!?/p>
還有這等好事!
這不是免費帶娃保姆自己送上門來了嗎,反正她家安裝了監(jiān)控,到時候把江嶼白和呦呦打包接過來,簡直是一箭雙雕。
……
下午的包場結束后,南喬打算先開車送江嶼白和呦呦回家,因為小朋友不能坐前座的關系,呦呦和星星手牽著手坐在了后排,嘰嘰咕咕地把頭湊在一起說大人聽不懂的加密小話。
不過南喬的車上只有一個安全座椅,塞不下兩個小朋友,剛要開口問怎么辦,江嶼白就從百寶箱一樣的包里掏出一個便攜的安全座椅,熟練地給呦呦安裝好,然后系好安全帶。
南喬挑了挑眉,猜測應該是呦呦那個貼心的醫(yī)生爸爸準備的東西,一時之間有點羨慕,未來的自己怎么就沒能遇上個這樣的好男人,反而要喜歡上一個不負責任的渣男,還傻兮兮地當單親媽媽。
太蠢了,太蠢了,人怎么能蠢成她這樣!
江嶼白把呦呦安置好后,目光不經意地掃到后排放著的一雙鞋盒,開口敞著,里面是一雙奢牌平底鞋。
應該是南喬平時開車的時候穿的鞋,畢竟踩著高跟鞋開車危險性極高,留一雙在車上方便替換。
江嶼白直起身,關上后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席,想著南喬會不會換掉自己的買的那雙和她并不怎么般配的運動鞋。
南喬從后備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后回到了駕駛位,她把礦泉水遞給了江嶼白,江嶼白接過去看商標,是那種一瓶二十多塊的高端智商稅。
南喬開了一段路,腦子里還在痛罵著讓自己未婚先育的大渣男,結果遇到大堵車,心里更憋悶了,她想隨便播首歌聽聽,手指在車載屏幕上劃拉了半天,又無精打采地關掉頁面。
算了,還是不聽了。
盯著前車的屁股看了一會,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趕緊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星星,嗓音可愛道:“寶貝,快看前面那輛車的尾燈,可以變成愛心的圖案耶,好可愛哦?!?/p>
星星和呦呦一起抬頭,果然看到了車尾燈變換造型的樣子,高興地“哇哦”了一聲,然后一起咯咯笑了起來。
“變成花朵了。”
“變成星星了。”
江嶼白聽不到她們在說什么,彎曲著手肘搭在車窗邊緣,不咸不淡地瞟了南喬一眼,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不是很有精神。
南喬猜測是突然沒了耳蝸,聽不到聲音讓他很沒安全感。
她想了想,決定找一個他也許會感興趣的話題,好讓他加入一下她們這個群聊小群體,不至于那么沉悶:“江嶼白,你喜歡什么類型的車?”
男生的話,應該都挺喜歡車的吧,她有一個發(fā)小就是狂熱的豪車愛好者,車庫停了一溜的車,每天出門光是決定開哪輛車都要糾結個半天。
江嶼白看著她的唇語,盡量憑本能和習慣控制著自己的音量,像個普通人一樣開口回答道:“我沒有駕照?!?/p>
南喬了然:“是因為戴人工耳蝸不能開車嗎?”
“通過了測試就可以?!睍r曄倒是催他去考個駕照之類的,以后帶呦呦出去可以開他的車,比較方便,但是他覺得麻煩,就一直拖著。
“哦。”
南喬發(fā)現(xiàn)了江嶼白說話的怪異之處,意識到江嶼白其實不是很想跟她聊天,干脆閉了嘴,繼續(xù)和后座兩個可愛的小朋友聊天,用小孩炫耀獻寶的語氣,輕快道:“寶貝,快看天,顏色是不是很漂亮?!?/p>
此時傍晚,遠處的天空陷入了一種浪漫的混雜了藍紫色的濃郁的橙色之中,像是一杯讓人沉醉的雞尾酒,晚風溫柔又浪漫。
“好漂亮呀?!?/p>
“像彩色的棉花糖?!?/p>
南喬笑瞇瞇的,用有點可惜的語氣對兩個小女孩道:“可惜現(xiàn)在外面尾氣太多,不然可以打開窗,一邊聽著歌,一邊吹吹風?!?/p>
她之前去南法自駕,一個人開一輛小跑車沿著蔚藍海岸一直開,一直開,像是要去到世界的盡頭一樣,自由又浪漫。
江嶼白用余光看她的嘴唇,聽她提起南法,頓了頓,像是漫不經心地開口:“看來你很喜歡法國,留學也去那里?!?/p>
提到去法國留學這幾個字南喬就牙痛,一想到正在法國不知道哪個角落里正嗨皮的渣男,她就憤憤不平。
憑什么她在這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帶孩子,他倒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帶哪個美女兜風。
“我沒有留學的計劃啊,謠言?!痹诓淮_定自己未來的情況下,她不打算這么早出去了,萬一跟星星說的一樣,讀到一半家里破產沒錢讀了,那也太慘了,連個正經學歷都沒有。
留在國內最起碼學費沒那么貴,實在不行還有助學貸款,她混個畢業(yè)證,找個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應該不成問題。
而且這段時間,她在和江嶼白搞好關系的同時,還要分精力關注著自家的公司,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她變成一個學費都交不起的窮光蛋,哪還有時間和精力去國外呆著。
聽她說不出國,江嶼白也沒什么特殊的反應,只是用手背撐著下巴,輕輕地“哦”了一聲。
……
江嶼白姐姐和姐夫住的小區(qū)位于市中心不錯的地段,雖然比較老舊,但勝在安靜,且學區(qū)不錯,附近還有一個適合孩子玩樂的小公園。
把一大一小安全送到家后,南喬想著是不是該主動告辭,呦呦卻拉著星星的手不放:“來我家玩吧,來吧來吧,我有好多好多,超級好玩的玩具!”
星星猶豫了一下,看向南喬,眼神渴望又懇切,南喬心軟,瞟了一眼江嶼白,靠在門邊矜持又優(yōu)雅地抬著下巴,等著合法監(jiān)護人點頭同意。
江嶼白十分自然地側過身讓她們進來,自己先去客廳的柜子里找到一個助聽器,看樣子像是他以前用過的,十分熟練地佩戴好后,扭頭對著進門后好奇地四處看的南喬,語氣自然地隨口問道:“晚上想吃什么。”
南喬盯著他耳邊的助聽器看了一會,有些驚訝地問道:“你要請我吃飯?”
“嗯,在家做?!苯瓗Z白去開冰箱,動作熟稔又自然,仿佛經常留客人吃飯一樣,給人一種這只是一件不值得太過在意的小事,不用糾結地做決定,留下來就好的感覺。
南喬暈暈乎乎地點頭同意,覺得這發(fā)展有點夢幻,她是想過自己可以通過曲線救國的方式,實現(xiàn)和江嶼白做朋友的計劃,但在她的安排中,這必然是一個非常漫長,且需要很多耐心的事情。
畢竟江嶼白這個人,一副老子誰都看不起的冷漠酷拽厭世臉,不像愿意和人類建立友好關系的感覺。
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天,兩人都能一起吃晚飯了,這進展也太快了,簡直跟言情小說里男女主角搞到床上的速度一樣快。
南喬,你可太爭氣了,蒸汽機都沒你爭氣!
南喬帶著點隱秘的愉悅湊到江嶼白身前,讓他看著自己的嘴唇,又用手比劃著:“事先聲明,我可不會做飯?!?/p>
“我做,你看著孩子?!苯瓗Z白指了指,“先洗手,桌子上有水果。”
南喬有點驚訝地看他耳邊戴上的助聽器,點了點自己的耳朵好奇道:“你戴上這個后,音量正常了很多。”
江嶼白不想多談他的耳朵,輕輕“嗯”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南喬覺得自己好像在雷點上蹦了個迪,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回頭去找兩個洗完手正湊在一起聊天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