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建元六年，素華公主出生了。母親是當(dāng)今母儀天下的皇后，父親是高高在上的武帝，
哥哥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在素華公主眼里，沒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從小就在寵愛下的她，
自然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直至一人的出現(xiàn)，裴家長子裴書桓。
要問素華公主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招惹了裴書桓。沒想到后來裴書桓真的成了她的夫君，
只不過那時她已對他死心。裴書桓害死她的父皇，助襄王奪取皇位，
讓她最敬愛的哥哥關(guān)入大牢被折磨。幸得上天垂憐，讓她重來一世，
這一世她決心不再招惹裴書桓。01.大雪紛飛，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白茫茫。只不過，
在素華眼里一切都是漆黑的。曾經(jīng)被夸贊的雙眼早已失了神色，黯淡無光，毫無焦距。
素華被一旁的婢女?dāng)v扶著，來到桌邊。婢女喂著素華喝粥，是最普通的米粥，
桌上沒有一點小菜。要是換做往日，素華必要撒嬌一番，
加幾個小菜或是換成海鮮粥才肯好好吃飯。喝完粥，婢女把空碗端走，
留下素華一人在房間內(nèi)。素華在桌上摸索著，摸到了茶壺和茶杯，她小心翼翼的拿起茶壺，
試圖為自己倒一杯茶。好在茶水不燙，倒在手上也無所謂。等到婢女回來的時候，
就瞧見桌上有一攤水，她神色有些著急。婢女來到素華跟前，看見她的袖口濕了一塊，
不禁皺了皺眉頭?！芭岱蛉?，你要喝水應(yīng)該等婢女回來給你倒，萬一燙傷了你的手怎么辦？
”婢女給她換了身衣服，期間素華一言不發(fā)。她眨了眨眼，想看清前方，
可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容貌留下了一道劃痕，
那是半月前為了保下哥哥而被劃傷的。半月前，她的哥哥李玄朗被她的丈夫裴書桓關(guān)入大牢，
不僅如此，皇位還被襄王奪走。她跑到大牢里，
就看見小時候和自己一起偷偷溜出宮的太子哥哥如今滿身是血，
那雙曾被素華說手如柔荑的雙手，此刻滿是疤痕，還帶著黑色的血漬。
素華知道自己現(xiàn)在失了勢，之所以被外面的侍衛(wèi)放進(jìn)來還是自己偷偷拿了裴書桓的令牌。
她拿著令牌，對面前的侍衛(wèi)厲聲說道：“快打開，讓我進(jìn)去?！笔绦l(wèi)瞧見那令牌，
也沒多說什么，拿出鑰匙開門。一開門，素華就沖進(jìn)去，李玄朗半睜著眼，
似乎是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誰，“瓊琚?！薄案绺??！彼厝A握住他滿是血污的手，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裴書桓會這樣。素華留下兩行清淚，她拿出手帕想擦干凈李玄朗的臉，
她輕輕擦去血漬，潔白的手帕沒幾下就變臟了?！碍傝?，沒事的?！崩钚士匆娝鳒I了，
想伸手擦去眼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上滿是血漬，手背上全是被鞭打的痕跡。
看出了李玄朗的停頓，素華低下頭，李玄朗輕輕抬手擦去她的眼淚。素華想到，五歲那年，
自己因為背不出古詩躲在亭子里哭泣，最后還是李玄朗找到了她。
那時候李玄朗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擦去她的眼淚，還帶來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糕。李玄朗告訴她，
“瓊琚，背不出書來也沒事的，有哥哥在，哥哥會教你的。”于是，
李玄朗就真的陪她背了一下午的書。素華看著面前滿是傷痕的李玄朗，
她知道自己救不了李玄朗，但她也想像那時一樣陪著李玄朗。02.只不過一個時辰，
裴書桓就來了。他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陰沉著臉。此時的素華正跪坐在李玄朗的手邊，
為他上藥?！袄瞽傝?，你在這里？”裴書桓咬著牙說。他的臉上已經(jīng)寫滿了不耐煩，
似乎下一秒就要殺人。素華抬起臉，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拔以趺床荒茉谶@里，
我哥哥在這里，我也要待在這里。還有，你不配叫我的乳名?！薄澳闶窍胨绬?？
”裴書桓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裴書桓拔出掛在腰間的劍，正對著素華和李玄朗。
素華絲毫不怕，裴書桓說不清為什么，看見她這樣的神色有些動怒，在他眼里，
素華這時候應(yīng)該哭喪著臉，跪求他放過自己的哥哥才對。他手持著劍，
想朝一旁的李玄朗劃去，沒想到素華護(hù)著李玄朗，也來不及收回劍，
一不小心劃傷了她的側(cè)臉。劃傷了她的臉，裴書桓第一個想到的是，她會不會哭呢？
血順著她的下巴滴在白色的裙擺上，猶如雪天的梅花，朵朵綻放。素華知道這一劍雖然不深，
但必然會留下疤。一旁的李玄朗看到被自己一直保護(hù)的妹妹受傷了，握緊了拳頭，
惡狠狠的瞪著裴書桓。早知道這樣，他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同意瓊琚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當(dāng)初，
父皇不允瓊琚和裴書桓在一起，雖然他也不太贊同兩人在一起，
可當(dāng)時瓊琚為了這件事幾乎是要絕食。看著如此決絕的妹妹，李玄朗最終還是站在妹妹這邊，
求了好幾天，這才讓父皇松口，同意了這門婚事。想到這里，李玄朗覺得是自己害了妹妹，
要是當(dāng)年他站在父皇那邊，要是當(dāng)年他多勸勸瓊琚，如今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他想要起身，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也是，餓了兩三天，還被鞭打，現(xiàn)如今說話都有些費力。
素華握著哥哥的手，不顧自己臉上的傷，任由血流下。此刻她側(cè)著臉，低著頭，
從裴書桓的視角看去，倒像是她哭了，哭出了血淚?？吹剿@般模樣，
裴書桓不禁軟了幾分語氣，“跟我回去。”“回去？回哪去？”素華低著頭，
感受到臉上有溫?zé)岬囊后w在流動，她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父皇母后被殺害，
哥哥被打入大牢，襄王上位。一夜之間，她從千嬌萬寵的公主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前朝公主。
“你莫不是忘記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迸釙刚f。她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由笑出了聲，
“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是前朝公主？還是新皇最重用的裴氏的妻子？
”裴書桓聽懂了素華的諷刺，他皺了皺眉。“如今襄王登基，沒把前太子賜死已是恩賜，
你為何還要怪罪于我？”素華搖搖頭，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不是她曾喜愛的少年。
“我沒有怪你?！彼厝A輕聲說道。她怪自己，是她非要嫁給裴書桓，是她害了父皇和母后，
是她害了自己的哥哥。素華猛地起身，撞向那獄中的鐵欄桿。
裴書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而后反應(yīng)過來，跑向素華。素華的額頭正在流血，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一陣脹疼，卻還是睜著眼睛，視線有些模糊的看著裴書桓，“裴書桓，
你要保全我的哥哥?！彼厝A知道她死不了，但裴書桓一定會答應(yīng)自己的條件。“好，
我答應(yīng)你。”聽到裴書桓的回答，素華這才放心。她閉上眼睛，感覺自己被人抱起，
裴書桓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若換做從前，素華一定會很高興，裴書桓關(guān)心她了?？涩F(xiàn)在，
對她來說，裴書桓只不過是能保全她哥哥的人而已。03.再次醒來后，
素華發(fā)現(xiàn)她看不見了。聽醫(yī)師說是因為頭部受到直接撞擊，視神經(jīng)受到壓迫，
導(dǎo)致眼底血管破裂，視力短暫失明。眼睛被蒙了一圈白紗布，上面散發(fā)出淡淡的草藥味。
素華摸了摸，沒成想眼前正站著裴書桓。許是因為素華的動作，
導(dǎo)致裴書桓以為素華再因為眼睛看不見難過，他難得溫柔，輕聲道：“你放心，
我一定會讓醫(yī)師治好你的眼睛，還有你臉上的傷疤。”素華點頭，
裴書桓的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fā)，“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屋子里待著，外面危險。
”聽到這話，素華不由想翻白眼，最危險的現(xiàn)在可是在她身邊站著呢。待裴書桓走后，
被安排過來伺候素華從前的婢女換成了他府里的人，素華知道，這是他害怕自己逃走。
可裴書桓想錯了，素華不會逃，她還要救她哥哥。這半個月素華一直很乖巧，
沒了往日的驕縱。即使婢女對她有些懶散，她也沒多說什么，這要是換做往日，
素華必然是要罰婢女月錢的?，F(xiàn)如今她失了勢，任何人都可以欺負(fù)她，
若不是裴書桓每日晚上回來看望她，保不齊她現(xiàn)在早已被苛待。婢女?dāng)v扶著素華來到桌椅邊，
婢女說道：“醫(yī)師說今日換了藥，眼睛便會好。只不過，這臉上的疤痕……”婢女欲言又止，
但素華只是輕微點了點頭，在她看來眼睛看不看得見都無所謂。況且這臉上的疤痕，
之所以用了很多名貴的藥膏還沒好，那是因為，素華每次都會趁婢女不注意把藥膏擦掉。
裴書桓以為她會因為臉上的疤痕而傷心，在他眼里，
素華還是從前那個會因為受傷而哭哭啼啼好幾天的少女。所以這些天他找了好多藥膏，
盡數(shù)送到她屋里。但裴書桓不知道是，素華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疤痕去掉，
她要讓裴書桓永永遠(yuǎn)遠(yuǎn)記住這條疤。裴書桓自知理虧，所以盡力補(bǔ)償素華，
他知道素華眼下最擔(dān)心的是她的哥哥。所以，當(dāng)襄王坐穩(wěn)皇位后，想要殺死李玄朗時，
他找各種理由阻止。婢女叫來醫(yī)師來為素華上藥，想到廚房里還有未熬好的藥，
待醫(yī)師進(jìn)來后，便退下了，只留屋內(nèi)的素華和醫(yī)師。這醫(yī)師不是皇宮里頭的，
而是裴書桓在郊外找到的民醫(yī)。雖說是民醫(yī)，但聽聞這醫(yī)師手段高超，
凡是她看過的人不論大病小病，皆能醫(yī)治好。醫(yī)師按照往日為她換藥，屋內(nèi)靜悄悄的，
只有兩人的呼吸聲。這時，醫(yī)師突然出聲，“素華公主？
”這還是素華第一次聽見這醫(yī)師的聲音，以往都是枯燥的換藥，換完就離開。
自從素華失明后，裴書桓有意不讓她和旁人社交，往常換藥時，婢女也要在身邊的。
開口是個女孩子的聲音，聲音還有些耳熟?！澳闶?？”素華試探道。“素華公主，
我是阿玉啊，宋令玉。”宋令玉把紗布重新給素華蒙上。聽到這名字，
素華這才想起來她是誰。宋令玉，宋家的大小姐，五年前離家出走，宋家滿京城的找，
沒想到現(xiàn)如今搖身一變，變成民間神醫(yī)。“你怎么？”還未等素華問完，
宋令玉便繼續(xù)說道：“你的眼睛明日便可恢復(fù)視力，現(xiàn)如今新帝登基，萬民自是不服的，
畢竟前太子李玄朗待人溫和，體恤民眾。你且放心，前太子不會有事。
”“你為何要和我說這些。”素華與宋令玉不過是在幼時有些交情，
那時宋令玉的哥哥和自己的哥哥是好友，常常進(jìn)宮來和李玄朗探討學(xué)術(shù)，
有時還會帶著宋令玉。“我哥哥讓我告訴你的，他說你應(yīng)當(dāng)很在意你哥哥的安危。
”宋令玉換好藥，便離開了。她不能久留，不然會被懷疑。宋令玉離開后，
屋外的婢女便立刻進(jìn)屋服侍素華，暗則害怕素華與醫(yī)師勾結(jié)。
素華怎么也沒想到為自己醫(yī)治眼睛的醫(yī)師是宋令玉。在得知自己的哥哥無事后，
素華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她不由想起宋令玉的哥哥，現(xiàn)如今是炙手可熱的尚書令。
他為什么要幫自己，是念及舊情嗎？素華佯裝困意，示意婢女退下。婢女為她脫下衣裳，
幫她蓋好被子，這才離去。躺在床上的素華毫無困意，這輩子是她的任性害了至親至愛，
若可以重來一世，素華定不會讓往事發(fā)生。伴隨著一縷幽幽的曇花香，素華陷入沉睡。
04.“素華公主，素華公主?！甭牭接腥舜舐暫艉白约?，素華悠悠轉(zhuǎn)醒。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