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佛前叩問輪回井的濁氣灌入口鼻時,阿雪的狐尾正死死絞著玄霄的手腕。
時空亂流如刀割過靈體,她看見玄霄的金甲碎成光點,
其中一粒竟嵌入自己心口——那是第一世牧童用來為她驅(qū)趕野狼的銅鈴碎片。
劇痛中額間神紋亮起,女媧石的微光映出井底懸浮的往生花,
花瓣上還凝著柳明誠第七世為她流的血。“砰”地墜入泥沼時,阿雪已化作人形幼童。
懷中的玄霄變成襁褓男嬰,眉間一點朱砂紅得刺眼。遠(yuǎn)處傳來梵鐘清響,
背著藥簍的老和尚正繞過竹林:“小施主可是從后山跌落?”他袈裟上繡著的二十四瓣蓮花,
竟與阿雪神紋暗合。三年后。金山寺的晨鐘撞碎薄霧,十三歲的阿雪跪在大雄寶殿前,
掌心攥著從住持那里偷來的《妙法蓮華經(jīng)》。玄霄在偏殿跟著武僧習(xí)武,槍尖掃過青磚時,
總會不自覺望向她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的白毫——那是九尾狐每修百年才會生出的仙羽。
“小施主可在求姻緣?”掃地僧突然駐足,掃帚尖點在她畫滿“柳”字的青磚上。
阿雪慌忙用袖擺擦去字跡,卻見磚縫里滲出金光,正是往生花的紋路:“弟子想知道,
妖仙相戀是否永墮輪回?”僧袍無風(fēng)自動,
掃地僧轉(zhuǎn)身露出頸后觀音紋章:“三百年前青丘雷劫,小施主可記得第一聲雷劈向何處?
”他抬手間,磚面映出往事:第一道天雷本應(yīng)劈向阿雪靈臺,
卻被玄霄的金甲Redirect至尾尖?!霸瓉怼看瘟P我,都是替我擋劫。
”阿雪指尖陷入掌心,第七世柳明誠臨終前的“別怕”,
第八世將軍玄霄為她抗下的九道鞭刑,突然在腦海中連成紅線。僧袍上的蓮花突然綻放,
托著她心口的金甲碎片升向殿頂。暮色四合時,玄霄在藏經(jīng)閣找到她。
少年的槍尖還滴著晨露,卻小心翼翼地用劍穗替她掃去肩上落葉:“住持說你偷了貝葉經(jīng)?
”話音未落,窗外突現(xiàn)血月,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竟逆位而行。阿雪望著他眉間朱砂,
突然看見記憶重疊:第一世牧童用草繩為她編項圈,第七世獵戶用獸骨為她刻耳墜,
此刻的玄霄,正從袖中掏出用竹片雕的九尾狐——與她原形分毫不差。“阿雪,你看!
”他突然指向殿外,金山寺的蓮花池正泛著金光。九片荷葉緩緩升起,拼成女媧補(bǔ)天的星圖,
而圓心處,正是阿雪額間的神紋。她突然想起孟婆的冷笑:“九尾通陰陽乃是禁忌”,
原來這禁忌,從來都是天道為她設(shè)的劫。鐘聲再次響起時,阿雪的第三尾正在無意識地擺動。
僧袍掃地僧站在殿角,望著她發(fā)間白毫又多三根:“小施主可知,佛前叩問三千次,
可換一次天機(jī)?”他抬手,池中映出玄霄的前世——每一世他都會為她承受天罰,
直到第八世魂飛魄散時,將最后一縷仙魄注入她尾尖?!拔也灰鞕C(jī)!”阿雪突然抱住玄霄,
感受著他體內(nèi)微弱的仙力。三年來她刻意忽略的真相終于浮現(xiàn):每次斷尾時的劇痛,
都會化作他身上的傷痕;每次盜取天材地寶,都會讓他的仙骨出現(xiàn)裂痕。
藏經(jīng)閣的燭火突然爆燃。阿雪看見自己的倒影中,九尾正在逐漸透明,而玄霄的背后,
竟隱約浮現(xiàn)出金甲天將的虛影。她終于明白,所謂三生石上的百世輪回,
不過是天道給他們的考題——若她不能在第十世修成天仙,玄霄便要永墮修羅道。
“明日隨我去雷音寺?!睊叩厣蝗缓鲜?,“那里有能照見真我的往生鏡。
只是……”他望向玄霄,“鏡中若現(xiàn)修羅業(yè)火,小施主可敢直面?”夜風(fēng)卷起經(jīng)幡,
阿雪摸著腕間用玄霄發(fā)絲編的繩結(jié),想起青丘長老的預(yù)言:“三災(zāi)九難,每一劫都是心劫。
”她突然輕笑,第三尾尖端開始泛金——當(dāng)她終于直面自己對玄霄的執(zhí)念時,
貪嗔癡中的“癡”劫,竟在佛前悄然化解。2 紅塵試煉雷音寺的山門前,
阿雪望著石階上刻的《大悲咒》,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刃上。玄霄的手緊緊攥著她的,
掌心全是冷汗:“若鏡中景象可怕,我替你遮著眼?!鄙倌甑穆曇暨€帶著變聲期的沙啞,
卻讓阿雪想起第八世他魂飛魄散前說的“別怕,我在”。往生鏡懸在大雄寶殿中央,
鏡面漆黑如墨。掃地僧敲響銅罄的瞬間,鏡中突然浮現(xiàn)血河——無數(shù)身影在河中沉浮,
每個面容都與玄霄相似,
卻穿著不同朝代的衣甲:牧童、獵戶、將軍、書生……他們的胸口都有個相同的傷口,
正是阿雪每次斷尾時的位置?!斑@是他為你承受的天罰?!崩仙穆曇艋熘酪?,
“每一世你斷一尾,他便要受一次魂飛魄散之苦。第七世你斷第三尾,
他便在修羅場中被碾成齏粉;第八世你斷第四尾,
他的仙骨被斬妖臺的鎖鏈絞碎……”鏡中畫面突然切換。阿雪看見自己在冥府盜取往生花時,
孟婆偷偷將玄霄的輪回牒塞進(jìn)她袖口;在天宮受刑時,
西王母悄悄將女媧石的神力注入她尾尖。原來所有的劫難,
都是天道為了讓她覺醒靈胎身份而設(shè)的局。“現(xiàn)在,鏡中會顯現(xiàn)實相?!崩仙鲜?,
“小施主,你是選擇繼續(xù)與他糾纏,讓他永墮輪回?還是……”“我選第三種。
”阿雪突然打斷他,指尖按在鏡面上。女媧石的神紋亮起,
鏡中竟浮現(xiàn)出她尚未成型的仙骨——那是由玄霄每一世的仙魄拼成的?!疤斓酪覕嗲榻^愛,
可若連情都斷了,修的哪門子仙?”鐘聲突然亂了節(jié)奏。玄霄望著鏡中自己的殘影,
終于想起第八世臨終前的場景:他在斬妖臺上看著阿雪被鎖魂釘穿透琵琶骨,
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每次輪回都記得她——因為從第一世牧童撿起那只受傷的白狐開始,
他們的魂魄就已糾纏不清?!鞍⒀?,你看!”他指著鏡中逐漸融合的兩縷光,
“原來我們的靈魄,早在三百年前青丘初劫時就綁在一起了?!鄙倌暄壑蟹浩饻I光,
那是他第一次記起所有前世,第一次明白為何看見她受傷會比自己死還痛。
往生鏡突然爆發(fā)出強(qiáng)光。阿雪的第四尾尖端開始鎏金,那是破除“愛劫”的征兆。
她轉(zhuǎn)身抱住玄霄,感受著他體內(nèi)與自己同步的心跳,
終于明白青丘長老說的“三災(zāi)九難”并非要她獨(dú)自承受,
而是要她在紅塵中學(xué)會“舍得”——舍去對成仙的執(zhí)念,得到與心愛之人共赴劫難的勇氣。
下山路上,玄霄突然蹲下身,為阿雪系好松掉的草鞋:“第八世我做將軍時,
曾在兵書里寫過一句話——‘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現(xiàn)在才懂,
原來我每一世征戰(zhàn),都是為了護(hù)你這只小狐貍?!蹦荷械睦滓羲聜鱽硗碚n聲,
阿雪摸著逐漸變金的尾尖,突然看見山腳下的村落升起炊煙。
那里有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在喚孩子回家,有個老漢在修補(bǔ)漁網(wǎng),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平凡的幸福?!靶?,你說……”她望著漫天星斗,
女媧石的微光在掌心流轉(zhuǎn),“若我成了地仙,是不是就能護(hù)著這些人間煙火?
就像你每一世護(hù)著我那樣?!鄙倌隂]有回答,只是將她的手放進(jìn)自己袖口,
那里還揣著那片從往生鏡中掉落的金甲碎片。星光下,兩人的影子被拉長,
在青石板路上交織成九尾與金甲的圖案——那是比任何仙法都堅固的羈絆。
3 心魔幻境昆侖山的雪線在腳下斷裂時,阿雪的第五尾已完全鎏金。
玄霄背著裝滿朱砂的竹簍,腰間別著從金山寺得來的降魔杵,
杵頭的蓮花紋與她額間神紋相映成輝。三年來他們踏遍名山大川,
尋找能修補(bǔ)女媧石的五色土,卻在踏入昆侖山時,被一陣妖風(fēng)卷進(jìn)了心魔幻境?!鞍⒀?,
小心!”玄霄的降魔杵突然發(fā)出清音,前方白霧中浮現(xiàn)出柳明誠的身影。
書生穿著他們初見時的青衫,手中捧著《黃帝內(nèi)經(jīng)》,
卻在抬頭時露出修羅眼底的赤紅:“你騙得我好苦!原來靠近我,只是為了偷學(xué)仙術(shù)!
”阿雪的指尖陷入掌心。第四世的記憶如潮水涌來:她為了盜取上清宮的《九轉(zhuǎn)玄功》,
故意接近身為掌門弟子的柳明誠,卻在相處中真的動了心。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她的狐尾時,
那聲“妖物”,比天雷更傷她心?!澳遣皇钦娴?!”玄霄突然擋在她身前,降魔杵劃出金光,
“第四世你為了救他,甘愿被雷劈掉第二尾,他臨終前可是說‘來生還做你的藥人’!
”話音未落,幻境中的柳明誠突然化作飛灰,露出背后冷笑的魔尊虛影?!靶『?,
你以為破了愛劫就無敵了?”魔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看看你身后——”阿雪轉(zhuǎn)身,
看見青丘被黑霧籠罩,長老們的尸體倒在血泊中,九尾狐族的圖騰被撕成碎片。
她的尾尖開始發(fā)顫,那是她最害怕面對的場景——因為她知道,若自己成不了仙,
青丘便會因她的劫數(shù)而覆滅?!鞍⒀ 毙鐾蝗蛔プ∷氖?,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幻境都是假的!你聞聞,這是昆侖山雪梅的香氣,是真的!”少年的眼中倒映著她的慌亂,
卻比任何法寶都更能驅(qū)散心魔。魔尊的虛影突然凝實。他手中握著的,
正是阿雪第五世斷掉的尾尖,上面還凝著她為救玄霄而流的血:“你看,
這每一尾都是你的弱點。癡、愛、嗔、恨……若不統(tǒng)統(tǒng)斷掉,你永遠(yuǎn)成不了仙!
”阿雪望著自己的尾尖,突然想起在雷音寺看見的往生鏡畫面:每一世她斷尾時,
玄霄都會默默收集尾尖的狐毛,編成手鏈戴在腕上。那些被她視為弱點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