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諾站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邊緣。窗外是城市的天際線，
陽光穿透云層，在玻璃幕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二十五歲的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俯瞰眾生的視角——廣告公司最年輕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
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的"點子王"。"林總監(jiān)，客戶五分鐘后到。"助理小李探頭進來，
聲音壓得很低，"聽說這次是明遠集團的新任副總裁親自帶隊。""知道了。
"小諾沒有回頭，只是將咖啡一飲而盡?？酀谏嗉饴樱櫫税櫭?。這個案子太重要了，
公司上下都盯著，如果拿下來，她明年升合伙人的路就穩(wěn)了。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腳步聲伴隨著禮貌的寒暄魚貫而入。小諾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職業(yè)化的微笑已經(jīng)掛在臉上。
"這位是我們明遠集團的程遠副總裁。"對方團隊中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介紹道，
"程總剛從美國回來不久，這次新藥推廣項目由他全權(quán)負責(zé)。"小諾的目光越過中年男人，
然后整個世界突然靜止了。站在那里的男人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
領(lǐng)帶是低調(diào)的藏藍色。七年了，他的輪廓更加分明，眼角有了細紋，
但那雙眼睛——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她只需一眼就能認出來。"程...總，
您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伸出的手微微發(fā)抖。
程遠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恢復(fù)如常。"林總監(jiān)。"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干燥，
卻在她想要抽離時不著痕跡地多停留了一秒，"久仰。"久仰？小諾幾乎要冷笑出聲。
七年前那個在雨中抱著她說"等我五年"的男孩，現(xiàn)在對她說"久仰"？
"程總剛從約翰霍普金斯讀完MBA回來，"中年男人繼續(xù)熱情地介紹，"別看他年輕，
已經(jīng)是集團接班人了。這次能和貴公司合作，我們非常期待。"小諾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余光卻忍不住瞥向程遠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那枚戒指在會議室的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刺痛她的眼睛。"我們開始吧。"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出奇地平靜。提案進行得很順利。
小諾的團隊準(zhǔn)備充分，方案創(chuàng)意十足又切中要害。她全程沒有看程遠一眼，
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七年前那個夏天一樣灼熱。"非常精彩的提案。
"討論結(jié)束后，程遠的聲音從長桌另一端傳來，"不過我還有一些細節(jié)想和林總監(jiān)單獨討論。
"會議室很快空了。當(dāng)最后一個人帶上門，空氣仿佛凝固了。小諾終于抬起頭，直視程遠。
"好久不見。"他說，聲音低沉。"七年零四個月。"她脫口而出，隨即懊惱地咬住下唇。
她記得太清楚了，那個在機場哭得撕心裂肺的下午。程遠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你...過得好嗎？""很好。"她微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如你所見。
"一陣尷尬的沉默。"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程遠終于開口，
"公司臨時把這個項目交給我...""沒關(guān)系，只是工作。"小諾打斷他，
"我們都很專業(yè)，不是嗎？"程遠似乎想說什么，但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穿著米色高定套裝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自然而然地挽住了程遠的手臂。"抱歉打擾了，
Darling。"女人的聲音甜美，"董事們都在等你午餐。"程遠的表情變得柔和。
"林總監(jiān)，這是我未婚妻周雅。雅雅，這是負責(zé)我們項目的林小諾總監(jiān)。"未婚妻。
這個詞像一把刀扎進小諾的心臟。她機械地微笑點頭，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從身體里抽離。
"久聞林總監(jiān)大名。"周雅友好地伸出手，"程遠常提起你們公司的創(chuàng)意。"常提起？
小諾幾乎要笑出聲來。她敢打賭程遠從未向未婚妻提起他們之間那段過往。"過獎了。
"她聽見自己說，"程總有什么修改意見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程遠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最終只是點點頭，任由未婚妻挽著離開了會議室。門關(guān)上的瞬間，小諾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
她跌坐在椅子上，顫抖的手指撥開額前的碎發(fā)。七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
但原來那些記憶只是被小心地藏了起來，等待一個最不合時宜的時刻卷土重來。
手機震動起來，是閨蜜蘇雯的信息："怎么樣？見到大客戶了嗎？"小諾盯著屏幕，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最終只回復(fù)了一個字："嗯。"她不能說。
不能告訴任何人那個占據(jù)了她整個青春期的男孩，那個讓她等了五年卻音訊全無的人，
就這樣毫無預(yù)兆地重新闖入她的生活，而且即將結(jié)婚。那天晚上，
小諾破天荒地去了公司附近的酒吧。她很少喝酒，但今晚需要一點酒精來麻痹神經(jīng)。
酒吧燈光昏暗，角落里有人在唱傷感情歌。她點了杯龍舌蘭，一飲而盡，
火辣的感覺從喉嚨燒到胃里。"一個人喝悶酒？"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僵。
程遠不知何時站在了她旁邊，脫去了白天的西裝外套，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
袖口隨意地挽起。"未婚妻呢？"小諾沒看他，只是示意酒保再來一杯。"回家了。
"程遠在她旁邊坐下，"我看見你走進來...""所以呢？"小諾終于轉(zhuǎn)向他，
酒精給了她勇氣，"七年不聯(lián)系，現(xiàn)在想敘舊？"程遠的表情痛苦了一瞬。"我有苦衷。
""每個人都有苦衷。"小諾冷笑，"你知道嗎，我等了你五年。整整五年。
然后我告訴自己，你死了，或者根本不愛我，這樣我才能繼續(xù)生活下去。
"酒保送上第二杯酒，小諾再次一飲而盡。程遠伸手想阻止，但被她躲開。"那天在機場，
你說五年后回來。"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我每天都查郵箱，每周都去我們常去的咖啡館，
甚至...甚至保留著原來的手機號，就怕你找不到我。""小諾..."程遠的聲音沙啞。
"然后呢？五年過去了，什么都沒有?，F(xiàn)在你突然出現(xiàn)，帶著未婚妻，還成了我的客戶？
"她站起身，眼前有些發(fā)暈，"這太殘忍了，程遠。"程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聽我解釋。
""放開。"她掙扎著，但酒精讓她的動作遲緩。程遠沒有松手，反而拉著她出了酒吧。
夜風(fēng)一吹，小諾的頭腦清醒了些，但情緒卻更加失控。"我父親破產(chǎn)了。"程遠突然說，
"就在我出國三個月后。"小諾愣住了。"家里欠了巨額債務(wù)，我被迫中斷學(xué)業(yè)。
"程遠的聲音低沉，"周雅的父親是我父親的生意伙伴，他們提出了條件——聯(lián)姻，
然后注資挽救公司。"小諾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靠在墻上支撐自己。"我試過聯(lián)系你。
"程遠痛苦地說，"但那時候你已經(jīng)換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我托國內(nèi)的朋友找你，
聽說你搬家了，大學(xué)也去了外地...""你可以再試一次的。"小諾輕聲說，
"五年里你有無數(shù)次機會。"程遠沉默了。遠處霓虹燈閃爍，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他終于說，"一年又一年過去，
我覺得自己沒資格再打擾你的生活。"小諾突然笑了，那笑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凄涼。
"所以你就決定徹底消失？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等著？""對不起。"程遠伸手想碰她的臉，
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我欠你太多解釋。""現(xiàn)在解釋還有什么用？"小諾后退一步，
"你有未婚妻了，程遠。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但我從未停止愛你。
"程遠的話像一把利刃刺進她心里，"這七年，每一天。"小諾感到眼淚終于決堤。
"太晚了。"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被程遠從背后緊緊抱住。"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呼吸噴在她耳畔，熟悉的氣息讓她渾身戰(zhàn)栗，"我和周雅的婚約只是商業(yè)協(xié)議，
我們...""夠了！"小諾猛地掙脫，"別讓我看不起你。如果你不愛她，
就不該和她結(jié)婚。如果你決定和她結(jié)婚，就不該在這里對我說這些。"程遠僵在原地，
月光下他的表情痛苦而扭曲。"再見，程遠。"小諾擦干眼淚，挺直脊背，
"明天我會讓副總監(jiān)負責(zé)你們的項目。"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堅定，沒有回頭。
身后傳來程遠壓抑的呼喚，但她強迫自己繼續(xù)向前走。七年前她沒能好好告別，今夜，
她終于親手為這段感情畫上了句號?；氐郊遥≈Z癱坐在門后，終于放聲大哭。
手機屏幕亮起，是程遠發(fā)來的信息："我明天就解除婚約。"小諾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
最終回復(fù)："不要為了過去毀掉現(xiàn)在。祝你們幸福。"發(fā)完這條，她刪除了程遠的聯(lián)系方式，
就像七年前她無數(shù)次想要做卻始終舍不得那樣。這一次，是真的結(jié)束了。窗外，
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連續(xù)三天，林小諾把自己埋在工作中，
拒絕一切與明遠集團相關(guān)的會議。她讓副總監(jiān)李明全權(quán)接手項目，
自己則躲在辦公室里處理其他案子。手機里程遠的信息越積越多，她一條都沒回。
第四天早晨，母親打來電話。"小諾，你最近是不是遇到程遠了？"林小諾的手指瞬間僵住，
咖啡杯差點脫手。"媽...你怎么突然問這個？"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爸爸昨天在商業(yè)雜志上看到他的照片，說明遠集團的少東家從美國回來了。""嗯，
工作上碰到了。"小諾盡量保持聲音平穩(wěn)，"沒什么大不了的。
""小諾..."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回家一趟吧，有些東西該給你了。
"那天下午，小諾站在父母家自己的舊臥室里，
看著母親從衣柜頂層取出一個帶鎖的金屬盒子。盒子很舊了，邊角有些銹跡。"這是什么？
"小諾接過盒子，沉甸甸的。母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遞給她一把小鑰匙。
"你爸和我...我們當(dāng)年做錯了。"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小諾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鑰匙。當(dāng)鎖"咔嗒"一聲彈開時，一疊泛黃的信封映入眼簾。
最上面那封的郵戳顯示是七年前，寄件人地址是美國馬里蘭州。"他一共寄了五十二封。
"母親輕聲說，"前半年幾乎每周都有。你爸爸...他覺得你們太年輕，
程遠出國后遲早會變心，不如早點斷了。"小諾抽出第一封信，
程遠熟悉的字跡瞬間模糊在她的淚水中?！赣H愛的小諾：到這里已經(jīng)兩周了，
還是聯(lián)系不上你。你的手機停機了，QQ也不回。是生氣了嗎？我知道走得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