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攥著絹帕的手在發(fā)抖。銅鏡里的女子穿著月白襦裙,鬢邊斜插一支玉簪,看似溫婉,
眼底卻藏著幾分孤注一擲的狠戾。
院外傳來小廝的通報聲:“河東節(jié)度使顧大人到——”心跳驟緊。我深吸一口氣,
推開雕花木門。顧濟鋒站在廊下,身著玄色勁裝,腰佩長劍,眉眼鋒利如出鞘的刀。
他轉頭看我,目光掃過我胸前的瓔珞,嘴角揚起一抹輕嗤:“相府嫡女,竟這般迫不及待?
”我捏緊帕子,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柔婉些:“顧大人誤會了,只是想請大人喝杯茶。
”他挑眉,隨我走進花廳。丫鬟奉茶時,我特意讓袖口滑落半寸,
露出腕間淡青色的傷痕——那是三日前太子掐的。
顧濟鋒眼神一凝:“這傷……”“不小心摔的?!蔽业皖^掩飾情緒,“大人可知,
太子近日常說……”我頓了頓,抬眼望他,“說要讓丞相府攀附于他。
”顧濟鋒端茶的手頓?。骸芭??丞相府不是向來風光,太子有此想法也屬平常。
”“風光都是表面?!蔽疫o茶盞,“太子要的是相府的權,不是人。顧大人與太子不和,
想必清楚他的為人?!彼鋈惠p笑,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所以你想投靠本將?
”我沒說話,只是盯著他腰間的令牌——那是河東節(jié)度使的象征。顧濟鋒忽然起身,
逼近我:“阮卿雪,你以為本將會中你這種美人計?”我后退半步,
撞在桌角上:“我只是想活下去?!边@話半真半假,太子的殘暴讓我夜夜噩夢,
而顧濟鋒是唯一能與他抗衡的人。他盯著我,忽然伸手替我理了理歪斜的簪子,
指尖觸到我耳垂時輕聲說:“明日申時,城西茶樓。若敢?;ㄕ小痹和夂鋈粋鱽眈R蹄聲,
是太子的貼身侍衛(wèi)。顧濟鋒皺眉:“他來做什么?”我攥緊帕子,
聲音發(fā)顫:“今日是我生辰,他說要送我禮物。”顧濟鋒眼神冷下來:“禮物?怕是警告吧。
”他轉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衣袖:“顧大人,求你……”他回頭看我,眼神復雜。
院外傳來侍衛(wèi)的腳步聲,顧濟鋒忽然將我拉到屏風后,指尖捂住我嘴。
他身上有淡淡的松脂味,動作也不算輕柔,但那冷硬的氣息卻讓我莫名心安?!叭钚〗?!
”侍衛(wèi)推開院門,“太子殿下命卑職送來禮物?!蔽覐钠溜L后走出,看見托盤上的錦盒,
掌心沁出冷汗。顧濟鋒隔著屏風看不見,
但我知道里面是只拔了舌的鸚鵡——太子曾說“美人話太多就像鸚鵡”?!疤嫖抑x太子。
”我聲音平穩(wěn)得可怕,“我身體不適,就不送了?!笔绦l(wèi)走后,顧濟鋒從屏風后走出,
盯著錦盒皺眉:“他竟這么對你?”我沒說話,轉身將錦盒收進柜子。
顧濟鋒忽然說:“明日茶樓,別遲到?!闭f完便大步離去,披風在身后揚起一道冷硬的弧線。
我坐在椅子上,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忽然覺得掌心的汗把帕子都攥皺了。明日,
將是我命運的轉折點。若顧濟鋒肯幫我,或許能逃出生天;若不肯……我摸了摸腕間的傷痕,
想起太子陰鷙的眼神,攥緊了拳頭。第二章次日申時,我戴著帷帽站在城西茶樓二樓。
顧濟鋒早已坐在窗邊,面前擺著壺酒,見我來挑眉:“怕死?”我摘了帷帽,
示意丫鬟退下:“小心些總沒錯?!彼沽吮仆平o我:“喝嗎?”我搖頭:“我從不飲酒。
”“哦?”他輕笑,“可我聽說,你陪太子飲過桂花釀。”這話里有試探。
我攥緊袖口:“太子要我喝,我能不喝?”顧濟鋒盯著我片刻,忽然說:“你腕上的傷,
是他掐的吧?”我愣住,沒想到他竟直接問。指尖觸到傷痕,我低聲說:“太子心情不好時,
總愛動手?!薄八阅阆胱尡緦阕??”他忽然逼近我,“可你是未來太子妃,
本將若帶走你,便是與皇室為敵?!蔽姨ь^看他,眼神堅定:“顧大人與皇室早已為敵。
何況……”我頓了頓,“相府愿意資助大人糧草。”他挑眉:“相府?你父親會答應?
”“他不答應,我可以讓他答應?!蔽疫o酒杯,“顧大人,我不是天真的閨閣小姐,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鳖櫇h忽然笑出聲,靠回椅子上:“阮卿雪,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他伸手替我斟茶,“明日隨我去河東?!蔽颐偷靥ь^:“這么快?”“夜長夢多。
”他眼神冷下來,“太子若知道你投靠我,不會放過你?!蔽疫o茶杯,
忽然想起昨夜夢見太子的場景,喉嚨發(fā)緊:“我需要一日準備?!薄翱梢浴?/p>
”他忽然伸手摸我發(fā)頂,動作輕佻卻帶著幾分認真,“別想耍花招,否則……”“我不會。
”我打斷他,“我比任何人都想離開這里?!彪x開茶樓時,我看見街角有太子的暗衛(wèi)。
顧濟鋒眼神一冷,伸手將我護在身后:“怕嗎?”我搖頭,卻止不住身體發(fā)抖。
他輕笑:“放心,有本將在,沒人能傷你?!边@話像顆定心丸,或許,這個看似冷硬的男人,
真的能帶我逃離地獄。第三章回到相府時,父親正在書房練字。我攥著顧濟鋒給的玉佩,
那是他給的信物,上面刻著“濟”字。“父親,”我關上門,“我想嫁給顧濟鋒。
”父親手中的筆猛地折斷:“你瘋了?太子那邊……”“太子不會放過我們的。”我打斷他,
“他要的是相府的權,等用完了,就會卸磨殺驢。顧濟鋒能護我們。”父親盯著我,
忽然嘆氣:“你以為顧濟鋒是善人?他是鐵血節(jié)度使,手上沾著無數人命。
”“但他至少不會折磨我?!蔽疫o裙角,“父親,我不想死在太子手里?!备赣H沉默許久,
最終點頭:“明日我會讓人準備車馬。”夜里,我收拾行李時,聽見院外傳來動靜。
掀簾一看,是顧濟鋒翻墻而入,手里攥著柄劍:“太子的人來了?!蔽倚奶E緊:“這么快?
”他點頭,拉著我往后門走:“跟緊我。”后門處有輛馬車,李伯坐在車夫位上,
看見我們忙說:“姑娘,快上車!”馬車剛駛出巷子,就被太子的侍衛(wèi)攔住。
顧濟鋒拔劍出鞘,眼神冷得像冰:“讓開?!笔绦l(wèi)統(tǒng)領冷笑:“顧大人,這是皇室家事,
你最好別管?!薄八俏业娜??!鳖櫇h聲音低沉,“誰敢動她,我讓誰死。
”我坐在馬車上,透過窗簾縫隙看見他揮劍的身影,想起他說“我的人”時的語氣,
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燙。原來被人護在身后的感覺,是這樣讓人想哭。侍衛(wèi)統(tǒng)領倒下時,
顧濟鋒轉身看我,臉上有血跡,卻笑得張揚:“阮卿雪,從今日起,你徹底是我的了。
”我攥緊手中的帕子,望著他眉眼,忽然覺得這個男人雖然冷硬,卻比太子溫暖千倍。
馬車繼續(xù)前行,我聽見顧濟鋒對李伯說:“去河東,越快越好?!蔽铱吭谲嚤谏?,
聽著車輪碾過石子的聲響,忽然覺得渾身力氣被抽干。顧濟鋒掀簾進來,看見我蒼白的臉色,
皺眉:“很難受?”我搖頭:“只是累了。”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fā)絲,
指尖掠過我臉頰時輕聲說:“到了河東,就沒人能欺負你了?!蔽彝鄣椎恼J真,
忽然想起他在茶樓說“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時的笑意。這場交易般的投靠,
不知會走向什么結局。第四章馬車駛入河東地界時,已是第七日黃昏。
我望著窗外掠過的軍旗,攥緊了手中的錦盒——里面裝著顧濟鋒昨日送來的簪子,
翠玉梅花樣式,他說“比你在相府的那些好看”?!袄哿??”顧濟鋒掀簾進來,
身上還帶著寒氣,“前面就是節(jié)度使府,再忍忍。”我點頭,
注意到他袖口的血跡:“又受傷了?”他低頭看了眼,隨意扯下布條:“小傷。
”我伸手按住他手腕:“讓我看看?!彼裘?,卻沒拒絕。傷口不算深,卻沾著塵土,
我拿出帕子蘸了水替他擦拭:“為何不找軍醫(yī)?”“忘了?!彼⒅覄幼鳎鋈惠p笑,
“阮卿雪,你這模樣倒像個賢內助。”我手頓了頓,想起在相府時從不敢管父親的事,
此刻卻自然地替顧濟鋒處理傷口。他指尖忽然觸到我腕間的傷痕:“還疼嗎?
”我縮回手:“早就不疼了。”他沒說話,低頭替我整理被角,動作笨拙卻認真。
馬車忽然顛簸,我撞進他懷里,聽見他心跳聲有些快。他身體僵硬,
卻輕輕扶著我肩膀:“坐穩(wěn)了?!蔽姨ь^看他,發(fā)現他耳尖發(fā)紅。
節(jié)度使府的燈火映得長廊通明。顧濟鋒的副將陳林迎上來,看見我時眼神一凝:“大人,
這位是……”“我的人。”顧濟鋒淡淡開口,“以后稱夫人?!标惲帚读算叮?/p>
隨即行禮:“屬下見過夫人?!蔽疫o帕子,“夫人”二字讓我心跳加速。
顧濟鋒伸手替我拂去肩頭的雪花:“先去歇息,明日帶你逛逛府里。”夜里躺在陌生的床上,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按笕?,您真要娶她?
相府的人未必可信?!笔顷惲值穆曇簟!八粝牒ξ遥槐馗襾砗訓|。
”顧濟鋒的聲音帶著冷意,“以后莫要再議此事。”我攥緊被子,原來他并非全然信任我,
卻愿意賭一把。第五章次日晨起,我在廊下遇見顧濟鋒。他穿著便服,
手里提著個食盒:“嘗嘗,河東的梅花酥。”我接過打開,酥餅上撒著細碎的花瓣,
比京中的更香甜:“你昨日特意讓人買的?”他挑眉:“不然呢?”我咬了一口,
忽然想起在相府時,太子從不會記得我喜歡吃什么。顧濟鋒看著我,
忽然說:“下午帶你去看演武場。”“演武場?”我驚訝,“我去做什么?
”“讓你看看本將的兵?!彼凵癜l(fā)亮,“比太子的御林軍強百倍?!蔽逸p笑:“好,我去。
”演武場上,士兵們列陣整齊,刀槍出鞘的聲音讓我想起那晚的追殺。顧濟鋒站在點將臺上,
聲音洪亮:“這是你們的夫人,今后見她如見我!”士兵們齊聲應諾,聲音震得我耳膜發(fā)疼。
顧濟鋒轉頭看我,眼神里有炫耀的意味:“如何?”“很威風?!蔽覍嵲拰嵳f。
他忽然湊近我耳邊:“以后你想看,隨時帶你來看?!边@話讓我耳尖發(fā)燙。
陳林過來匯報軍務,顧濟鋒不時指點他一二。事情都處理完畢,他說:“今日先到這兒,
我陪夫人逛逛?!标惲钟杂种?,最終只是嘆氣。顧濟鋒帶我走到后園,池子里的冰還未化,
他忽然說:“開春了帶你去看桃花,河東的桃花比京中開得早。”我望著他側臉,
想起在相府時,我從不敢奢望有人會陪我看花開。他忽然轉頭,眼神認真:“阮卿雪,
你后悔跟我來嗎?”我搖頭:“從未后悔。”他眉眼舒展,握住我手:“走,
帶你去看我的書房。”書房里擺滿了兵書,墻上掛著一幅地圖,上面用紅筆圈著河東的要塞。
我指著地圖上的小點:“這是哪里?”“是你住的院子?!彼p笑,“特意標出來,
怕你迷路?!蔽毅蹲?,沒想到他會做這種事。指尖觸到地圖邊緣的墨跡,
忽然覺得這個鐵血節(jié)度使,心底藏著旁人不知的柔軟。第六章元宵節(jié)那日,
顧濟鋒帶我去河東的集市。他穿著粗布衣裳,卻仍掩不住周身的冷硬氣息,
路過的百姓紛紛避讓。我低頭走路,聽見旁邊的婦人議論:“那男子看著好兇,
倒是小娘子生得標致。”顧濟鋒眼神一冷,我慌忙說:“別嚇著人家。”他嘆氣,
卻又忍不住笑:“好,聽你的。”賣花燈的攤位前,我停住腳步。顧濟鋒看著我發(fā)亮的眼神,
伸手挑了盞兔子燈:“喜歡?”我點頭,想起小時候在相府,父親從不會陪我逛燈會。
顧濟鋒付了錢,將燈遞給我:“拿著,別摔了?!焙鋈宦犚娊纸莻鱽硇鷩W聲,
幾個潑皮無賴攔住了位少女。顧濟鋒眼神一冷,我拽住他:“交給官府吧,今日是元宵節(jié)。
”他低頭看我,忽然輕笑:“聽你的,不臟手?!鄙倥镁群罂拗乐x,
顧濟鋒皺眉:“以后莫要獨自上街?!鞭D頭看我時,眼神又軟下來,
“是不是覺得本將太兇了?”我搖頭:“你對我很好?!彼獍l(fā)紅,
卻仍嘴硬:“那是自然,你是我的人?!币估锘氐礁?,顧濟鋒忽然說:“明日帶你去騎馬。
”“騎馬?”我驚訝,“我從未騎過?!薄坝斜緦⒃冢率裁??”他伸手替我理了理鬢角,
“明日教你,很簡單?!蔽彝鄣椎钠诖?,忽然想起在相府時,
太子從不會在意我會不會騎馬。或許,在顧濟鋒這里,我不再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
而是一個真正被在乎的人?!昂??!蔽逸p聲說,“我學?!彼佳蹚潖?,
像個得了新第七章次日清晨,我站在馬廄前,望著那匹油光水滑的黑馬有些發(fā)怵。
顧濟鋒拍拍馬背,轉頭看我:“這馬叫踏雪,性子最溫順,本將親自教你。
”我攥緊裙角:“若它不聽話……”“它敢不聽話,本將就罰它去拉糧草?!彼裘迹?/p>
伸手扶我上馬,“別怕,有我在?!碧ぱ┐_實溫順,緩步走在演武場上。顧濟鋒牽著韁繩,
不時回頭看我:“坐直些,手抓緊韁繩。”我照做,
忽然想起昨日他在集市上替我買花燈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上揚?!靶κ裁矗俊彼麊?。
“沒什么。”我低頭看他握著韁繩的手,指節(jié)分明,掌心有薄繭,“你平時都這么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