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jié)那天,我接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委托:去一座偏僻的山村掃墓。
我跟著委托人穿過雜草叢生的小徑,來到一座新立的墓碑前。可就在我俯身磕頭的瞬間,
地下傳來一陣輕微的叩擊聲。1這個委托,足足有五十萬的報酬。這種好事放在以前,
我肯定會以為是詐騙,但十萬的定金可是實打?qū)嵉?。不怪我貪財,實在是他給的太多了。
但十年殯葬師生涯告訴我,越是出手闊綽的客戶,背后的故事往往越不簡單。
此刻那聲音確實是從地下傳來的。長這么大,我什么沒見過,但這么離奇的事我真是頭回見。
總不能真是詐尸吧?我脊梁骨突然一陣發(fā)冷,在心里狂念唯物主義核心綱領?!瓣愊壬?,
你這敬業(yè)精神讓我很失望啊?!蓖趺鬟h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才剛開始,就已經(jīng)站不住了?”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裝模作樣地拍打著價值不菲的定制西裝。這是我專門為這單生意新做的,一萬多塊錢,
就為了給客戶一個專業(yè)的印象?!氨?,王先生,可能是昨晚……”“少廢話!
”他突然打斷我,“我付你五十萬,不是聽你在這里嘰嘰歪歪的?!蔽业椭^,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考究,舉止優(yōu)雅,意氣風發(fā),
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懊靼祝靼??!蔽屹r著笑,
目光卻忍不住瞟向那座光禿禿的墓碑?;钸@么大,我第一次見到連一個字都沒刻的墓。
按理說,就算是不知道墓主人叫什么,也該刻個“無名氏之墓”才對。
“王先生……”我猶豫著開口,“這個……這墓碑……”“有什么問題嗎?
”他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安桓也桓?。”我連忙擺手,“只是我們行里有個規(guī)矩,
祭拜的時候總的有個稱呼。要不……”王明遠掏出一包萬寶路,動作優(yōu)雅地點上,
深深吸了一口。煙霧中,他的表情顯的格外陰郁。“陳先生,你知道我為什么選你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因為你們陳家在業(yè)內(nèi)的名聲。專業(yè),
謹慎,最重要的是……”他停頓了一下,“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蔽倚睦镆痪o。
十年來,我接待過形形色色的客戶,但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調(diào)查我們家的背景。
“是我唐突了?!蔽业皖^認錯,心跳卻在加速。地下的敲擊聲越來越清晰,
我必須盡快想辦法?!八俏椅椿槠蕖!彼蝗徽f道,目光死死盯著那塊空白的石碑,
“一個月前死的?!薄拔椿槠??”我小心翼翼地重復,“那……”“林小雨,二十四歲,
市中心醫(yī)院的護士?!彼蛔忠活D地說,“原本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
”我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我表妹就叫林小雨,同樣二十四歲,同樣是護士,同樣說要結(jié)婚。
一個月前,她還在朋友圈曬了未婚夫送的鉆戒?!拔液軔鬯上А蓖趺鬟h掐滅了煙,
聲音突然變的冰冷,“她太愛管閑事了?!鄙斤L呼嘯,吹的墓前的紙錢四處飄散。
我看著那座刻意留白的墓碑,突然明白了它的用意——沒有名字,就沒有證據(jù)。
這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墳墓,而是一個藏匿罪證的地方。2王明遠站在我身后,
突然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往事?!拔液托∮晔窃卺t(yī)院認識的。”他的語氣出奇地溫柔,
“她負責我父親的術后護理,那時候她剛從護校畢業(yè)沒多久……”我聽著他的話,
心里卻越來越不安。表妹確實是去年才從護校畢業(yè),而且一直在市中心醫(yī)院工作。
“原本這個月就要帶她回家見父母了。”王明遠的聲音突然哽咽,
“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震驚,試探著問:“是……橫死嗎?
”“你怎么知道?”他的語氣陡然轉(zhuǎn)冷。我趕緊解釋:“我是看您這墓地位置這么偏僻,
一般都是……”“是啊,車禍?!彼驍辔业脑?,“高速路上的事。
”二十四歲的護士、見父母、車禍。這些信息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表妹上周還跟我視頻,
說要跟未婚夫回老家……。寒風中,我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如果棺材里真的是表妹,
那這個所謂的“車禍”又是怎么回事?還有剛剛咚咚咚的聲音,難不成……。
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也許棺材里的人還沒死。正當我胡思亂想時,
王明遠的手機突然響了。我悄悄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上清晰地寫著“王主任”三個字。
“什么?!你說她的血型不對?”沒說幾句話他就激動的叫出了聲。我豎起耳朵,
隱約聽到電話那頭說著“配型失敗”之類的詞。緊接著就聽到王明遠咆哮起來,“不可能!
你再仔細給我查查!你知道這次的貨值多少錢嗎……”爭吵了十幾分鐘后。他掛斷電話后,
然后現(xiàn)場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蘊含的怒火,
那感覺像是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過了許久,他才重新開口,聲音冷的像冰:“陳先生,
我這人一向大方。再加二十萬,今天的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如何?”我的心沉到谷底。
這哪里是什么車禍,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而現(xiàn)在,他打算用錢封我的口。
“王先生太客氣了?!蔽覐娧b鎮(zhèn)定,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就像您說的,
干我們這行該問不該說的不說,就算您不加錢我也應該守口如瓶,不過……”“不過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聽說橫死之人一般都怨氣過重。
今天又是清明鬼門大開……如果沒人守夜,恐怕死者冤魂會禍及家人?!薄霸┗??
”他說著恐懼地打了個冷顫?!皩?,就是守夜?!蔽亿s緊解釋,“用生人的陽氣中和怨氣,
多燒一些紙錢告慰陰靈……”我嘴巴像是開光一樣一通胡謅鬼扯,嚇的王明遠嘴角連連抽搐。
“守夜?這兒?”王明遠看了一眼這荒山野嶺,表情擰巴在一起,面上滿是糾結(jié)。
我知道他一定是害怕了,趕緊補上一句:“王先生,像這種‘體力活’也不用您親自來,
我們業(yè)務很周到的,不過這費用嘛……”我故意搓著手,裝出一副財迷的樣子。3“守靈?
”王明遠皺起眉頭,“應該沒這個必要吧,都是封建迷信?!彼难凵耖W爍,
明顯在隱藏什么。我知道時間緊迫,
只能繼續(xù)編造理由:“王先生可能不太了解我們這行的規(guī)矩?!蔽夜首鞲呱畹卣f道,
“尤其是這種……特殊的情況。”“特殊?”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熬褪且馔怆x世的年輕人。
”我趕緊解釋,“魂魄容易不安分,如果沒人守著,可能會……”我故意沒說完,
看著他的表情變化。果然,
王明遠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繼續(xù)添油加醋:“這種事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花小錢消大災。”王明遠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似乎在權衡什么:“你確定要守?”“那當然?!蔽遗闹馗WC,“我干這行十年了,
林正英那是我們的祖師爺,我辦事包穩(wěn)妥?!彼聊?,
突然又轉(zhuǎn)了二十萬到我賬上:“行,那你好好守著。我還有個手術要做,明早再來。
”我目送他的車消失在山路盡頭,立刻沖向墓地。沒有工具,我只能用手刨土。
好在新土松軟,很快就露出了棺材。隨著泥土被清理,地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我聽到指甲刮擦棺材板的聲音,心都要碎了?!靶∮?!小雨!是表哥!”我一邊刨土一邊喊。
“表……表哥……”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真的是她!我的手已經(jīng)血肉模糊,
但顧不上疼:“堅持??!我馬上就能救你出來!”五分鐘后,我終于撬開棺材板,
表妹蒼白的臉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她的護士服還整齊地穿在身上,
手腕上還戴著那塊我送她的手表?!靶∮辏⌒研?!”我檢查她的生命體征,
立即開始做人工呼吸。漫長的十分鐘后,她終于微弱地睜開眼睛:“表哥……”她虛弱地說,
“你要小心……他們……他們是個團伙……”“別說話,保存體力?!蔽颐撓峦馓坠∷?/p>
“我已經(jīng)報過警了,很快就會有人來?!边@是謊話。這里根本沒有信號,
但我必須讓她保持希望??粗砻脩K白的臉色,
我突然明白了那通電話里“配型失敗”的意思。這哪里是什么意外車禍,
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而現(xiàn)在,我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這里。
否則等王明遠后面發(fā)現(xiàn)計劃敗露,等待我們的會是什么,我簡直不敢想象。
4“表哥……”她虛弱的聲音讓我心如刀絞。我趕緊扶她靠在我身上,
喂了幾口水:“別說話,先緩緩。等下我背你下山?!薄安恍?!”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
力道大的驚人,“你必須馬上離開這里!他們……他們隨時會回來……”我正要安慰她,
卻發(fā)現(xiàn)她的護士服下擺已經(jīng)被血浸透。掀開一看,整個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雙腿扭曲變形,傷口深可見骨。這哪里是什么普通車禍,分明是被人為制造的重傷!
“到底是誰干的?”我強忍著憤怒問道。“王明遠……”小雨咬著牙說,
“他們是個團伙……專門找年輕女孩下手……”“什么團伙?
”“器官……販賣……”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在醫(yī)院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秘密……就被他們……”我想起王明遠接到的那通“配型失敗”的電話,
一切突然明朗。這根本不是什么未婚夫,而是一個冷血的器官販子!“表哥,
你快走……”小雨推著我,“他們一定會回來查看的……”我掏出手機,
卻發(fā)現(xiàn)一格信號都沒有。這鬼地方,他們選的可真夠隱蔽?!安?,我不能丟下你!
”“來不及了!”小雨急的快哭了,
“你先下山報警……否則我們都的死在這……”看著她慘白的臉色,我知道她說的對。
以她現(xiàn)在的狀況,我們根本不可能一起離開。“好,你等我?!蔽颐撓峦馓坠∷?,
“我保證,一個小時內(nèi)一定帶人回來!”可就在我起身的瞬間,小雨的瞳孔突然放大,
死死盯著我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讓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陳先生,
你這是在守靈,還是在毀尸滅跡???”5“王醫(yī)生,你怎么……”我話還沒說完,
就被他一腳踹進了棺材坑里:“陳先生,你說你何必多管閑事呢?
”王明遠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本來我只是想找個人來做個樣子,
誰知道會碰上你這個‘表哥’。
”我渾身發(fā)冷:“你早就知道……”“知道你是林小雨的表哥?”他掏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