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毛風(fēng)北風(fēng)卷著雪粒子割臉。王老漢背著柴禾往山下挪。草鞋早被凍硬。
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吱嘎聲響。路過山神廟時。腐朽的木旗桿突然"咔嚓"折斷。
碗口粗的松木砸在功德箱上。驚起三只棲息的烏鴉。鴉鳴刺耳。王老漢抬頭。
見那三只黑羽禽鳥直直撞向匾額。猩紅的血珠滲進(jìn)"有求必應(yīng)"的金漆裂縫。
在暮色里像道猙獰的疤。他想起昨夜老伴咳出的血痰。在油燈下泛著詭異的青芒。
喉間突然發(fā)緊。鬼見愁崖的風(fēng)更烈了。王老漢攥緊柴刀。盯著崖邊石縫里團(tuán)成毛球的白影。
小狐貍右耳缺了塊尖。腹部七道傷口呈北斗狀排列。血珠滴在枯黃的野草上。
竟讓草根瞬間泛出綠意。他解開補(bǔ)丁摞補(bǔ)丁的棉襖。將瑟瑟發(fā)抖的生靈裹進(jìn)懷里。
背簍里的止血草突然發(fā)光。葉片化作金粉飄向狐貍傷口。
那七道血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王老漢屏住呼吸。
沒注意到身后崖柏上釘著的黃符正在燃燒?；覡a落地時。竟拼成個"赦"字。
2 灶前異雪夜。土坯房的油燈忽明忽暗。王崔氏靠在炕上咳嗽。手帕上又添了幾點血漬。
灶間傳來"噼啪"輕響。正在添柴的王老漢看見灶臺裂縫滲出紅色液體。低頭一瞧。
竟是混著血絲的糯米粒。"當(dāng)家的。你看。"王崔氏捧著陶碗走來。
碗里的米本該是今晨新碾的雪白顆粒。此刻卻泛著暗紅。湊近能聽見細(xì)碎的嗚咽聲。
像有人在米粒里低泣。小狐貍蜷在灶王爺畫像旁。尾巴突然揚起。掃落泛黃的畫軸。
王老漢彎腰去撿。發(fā)現(xiàn)畫像背面竟有朱砂寫的咒文。字跡正隨著狐貍靠近而融化。
一滴赤珠墜入藥罐。滾水瞬間沸騰。溢出的藥香里竟混著松脂與檀香。當(dāng)夜。
王崔氏劇烈咳嗽后。吐出團(tuán)黑血。王老漢借燈細(xì)看。黑血中竟裹著七根銹跡斑斑的金針。
針尖還凝著冰晶。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異物。3 人面瘡小狐貍來家第七日。
月過柳梢時突然立起身子。前爪相扣對月作揖。周身白毛細(xì)光流轉(zhuǎn)。
眨眼間化作素白襦裙的少女。缺耳處戴著鎏金步搖。眉間卻有道暗紅雷紋。
如鎖鏈般纏在額間。"恩人在上。受青璃一拜。"少女聲音清越。卻帶著幾分沙啞。
"三日前若不是您救下被天罰的我。此刻青璃早已魂飛魄散。"王老漢夫婦驚得說不出話。
青璃指尖輕拂。灶臺滲出的血糯米突然懸浮空中。每顆米粒都映出她眉間雷紋。
"這些是用我的精血凝成?？芍畏蛉祟B疾。"她望向王崔氏脖頸。
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淡淡紅點。"夫人前世與我有舊。這七根金針。原是鎖魂棺上的鎮(zhèn)物。
"話音未落。村東頭傳來豬的嚎叫。青璃耳尖微動。"趙家母豬要生了。怕是遭了邪祟。
"她拔下金步搖。指尖血珠落地化作五只赤狐。朝著村口飛奔而去。
4 五通現(xiàn)趙鐵匠家豬圈里。母豬正痛苦抽搐。接生婆尖叫著退出來。
懷里抱著的"豬崽"長著人臉。眼睛卻是兩個血窟窿。赤狐竄入圈中。叼起妖胎便跑。
路過驚惶的趙鐵匠時。狐尾掃過他掌心。留下道淡紅印記。當(dāng)夜。
趙鐵匠抱著半扇豬肉叩響王家木門。王老漢切開豬肉。
見肥瘦相間處竟天然形成消災(zāi)符的紋路。每道墨線都在微微發(fā)燙。青璃輕嘆。
"那妖胎是五通神種下的邪祟。借母豬精血成形。若讓它活過子夜。全村人畜都要遭難。
"次日晌午。鎮(zhèn)上稅吏騎馬進(jìn)村。馬鞭抽打著討水喝的老婦。青璃站在槐樹下望著。
白發(fā)突然無風(fēng)自動。她指尖掐訣。稅吏突然墜馬。七竅流出黑血。更奇的是。
尸體竟自己爬起。牽著馬朝縣衙走去。懷中賬本里。漕糧貪污的數(shù)目正用血水顯形。
縣令開棺驗尸時。發(fā)現(xiàn)稅吏舌頭上刻著"冤"字。那是青璃用狐族秘術(shù)種下的真言符。
5 血云劫第三日。天邊涌來血色濃云。青璃望著漸漸變黑的槐樹。眉間雷紋劇烈跳動。
她取出三只玉瓶。分別倒在王老漢夫婦掌心。"這是晨露、槐蜜與我的尾血。
若等下我撐不住。你們就將血抹在樹洞口。"村口突然傳來巨響。五通神現(xiàn)身了。
五張面孔在云霧中交替。每張臉都帶著千年怨毒。"賤狐！你竟敢壞我千年布局！
"他袖中飛出五道黑索。直取青璃眉心。那是當(dāng)年斬她狐尾的捆仙繩?；睒鋭×覔u晃。
綠葉瞬間枯黃。青璃褪去人形。化作九尾白狐。其中三根尾巴還纏著斷裂的鎖鏈。
她仰頭長嘯。音波震碎屋瓦。王老漢突然想起山神廟燃燒的"赦"字。
慌忙翻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那是他年輕時進(jìn)山打獵。在昆侖山雷劈木上取下的木塊。
常年帶著松煙味。"接著！"他將火折子拋向空中。青璃眼中閃過淚光。九尾如劍。
將五通神逼入槐樹洞。火折子落地瞬間。洞壁殘留的黃符轟然燃燒。紫雷應(yīng)聲劈下。
血色云層被撕開缺口。6 安魂曲王崔氏突然感覺脖頸發(fā)燙。七星痣灼灼發(fā)光。
她想起幼時祖母教的歌謠。下意識開口哼唱。聲音沙啞卻帶著莫名韻律。"天蒼蒼。地茫茫。
旱魃退。甘霖降......"歌聲里。紫雷化作細(xì)雨。落在龜裂的土地上。
青璃的身體漸漸透明。她望向王老漢夫婦。眼中滿是不舍。"當(dāng)年夫人前世為醫(yī)仙。
曾用七星針救我母命。卻因此觸犯天條......如今大劫已過。青璃該去應(yīng)劫了。
"狐尾輕掃。槐樹重新抽枝發(fā)芽。樹洞深處傳來五通神的怒吼。卻被新生的藤蔓死死纏住。
青璃最后看了眼老兩口?；魅倍缀S入王老漢懷中。體溫漸漸變涼。7 狐仙冢三年后。
膠東大地恢復(fù)生機(jī)。柳樹屯的老槐愈發(fā)繁茂。樹下多了座無字碑。每逢清明。
碑前總會出現(xiàn)幾枚帶牙印的野果。還有褪色的紅頭繩。那是青璃當(dāng)年化人形時戴過的飾物。
王崔氏臨終前。將陪嫁的玉鐲埋在碑下。當(dāng)夜。月光照在石碑上。竟顯出血色狐影。
尾尖還戴著那截斷鏈。村人都說。那是青璃的魂魄守著恩人。不愿去投胎。某日雨夜。
有樵夫路過青丘山。聽見崖邊傳來歌聲。循聲望去。見崖柏上新生的樹瘤竟似人形。
左邊是拄著柴刀的老者。右邊是只缺耳白狐。相依相偎。仿佛在聽少女唱著安魂調(diào)。
混著細(xì)雨與狐鳴。飄向遙遠(yuǎn)的天際。老人總會指著眉間。"看見沒？善念就像狐仙的朱砂印。
刻在心里。永遠(yuǎn)不會褪色。"8 殘香引禍端第一回殘香引禍青璃蜷縮在柴房稻草堆里。
雪白毛發(fā)沾滿香灰。昨夜雷劫雖退五通。眉間朱砂印卻裂開蛛網(wǎng)般裂痕。
王崔氏端著藥碗進(jìn)來了。陶碗里湯藥正逆時針旋轉(zhuǎn)。形成小小旋渦?！把绢^。喝藥了。
”老人吹散熱氣。湯藥表面浮現(xiàn)北斗七星倒影。青璃勉強(qiáng)睜開眼。
缺耳處新生絨毛顯著鐵銹色。她伸前爪蘸藥。泥土上畫道歪斜符咒。
正是五通神盾走前的“嗔”字。村口突然銅鑼急響。“王老爹！井里…井里冒紅砂了！
”9 血砂咒第二回血砂咒枯井旁村民自動讓開道。青璃化作巴掌大白狐藏進(jìn)王老漢衣襟。
井底飄來腐尸味。鹿鹿角上木桶盛滿猩紅砂粒。每粒砂上刻著扭曲梵文。
“是西域血砂咒”青璃傳音入密?！拔逋ㄉ窠柩畧髲?fù)。砂子遇水即化血毒。
”她突然咬破王老漢手指。血珠墜入砂中燃起幽藍(lán)孤火。火光照亮井壁。
青苔間嵌著七顆骷髏。天靈蓋穿孔如蓮。里正家傻兒子拍手大笑?！昂偪迚瀲D！
月圓夜收七條命！ ”王崔氏猛然咳嗽。痰盂里多年片帶血的孔雀羽。
10 孔雀明王第三回孔雀明王是夜子時。青璃躍上祠堂屋脊。月光洗過殘缺右耳。
瓦片投下尖牙利爪的影。村西頭凄厲貓叫。七盞孔明燈憑空升起。燈罩繪著孔雀明王像。
燈影交錯處。西域妖僧摩羅什帶人骨念珠現(xiàn)身。袈裟金絲孔雀突然睜眼。尾羽掃過之處。
村民加門神畫像齊齊自燃。青璃吐出內(nèi)丹。狐火在空中織成巨網(wǎng)。卻見妖僧抖出陶罐。
正是井中盛血砂之物！“小狐貍?？芍锩嫜b著什么？”妖僧獰笑。罐中飄出青煙。
幼化成王老漢夫婦熟睡模樣。11 換命術(shù)青璃渾身毛發(fā)倒立。
摩羅神用傀儡術(shù)盜走二老魂息。陶罐每道裂痕對應(yīng)著老人壽數(shù)。妖僧念動真言。
罐身浮現(xiàn)《孔雀明王咒》。養(yǎng)崔氏夢中窒息。脖頸現(xiàn)孔雀羽紋路。千鈞一發(fā)之際。
柴房藥罐突然炸裂。三月前青璃埋下的狐毛?；魅f千銀針破窗而出。摩羅什揮袖阻擋。
袈裟被抓成篩子。露出背后森森刺青。那才是咒術(shù)核心！
12森森吞天森森刺青脫離皮肉暴漲成虛影。巨口吞沒半邊月光。青璃召回內(nèi)丹。
丹體已染血砂之毒。摩羅什趁機(jī)揪出陶罐。罐中血砂撲蝗蟲撲向茅屋。危機(jī)時刻。
王催氏掙扎著唱安魂調(diào)。跑調(diào)曲聲引動灶膛余灰?；覡a凝成當(dāng)年咳出的七恨銀針。
金針穿堂而過。正釘在森森雙目。妖僧發(fā)出非人慘叫~寫刺青竟是用親生兒子骨血所紋！
13骨肉祭摩羅丹背后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青璃趁機(jī)吐出狐火。
烈焰中浮現(xiàn)小狐貍被天雷擊落的往事。王老漢福至心靈。
掏出火折子吹燃~昆侖雷擊木的辟邪之火！火光映照出。森森刺青寸寸龜裂。
摩羅什化作血水滲入地底前。嘶吼著詛咒?！捌呷蘸笤聢A夜。只要這村子…”話未說完。
被地縫鉆出的藤條纏著舌頭。正是青璃的荊棘咒。14倒懸月危機(jī)暫解。青璃倒在血泊中。
九尾虛影時隱時現(xiàn)。每消失一條尾巴。村中六有雞犬暴死。養(yǎng)崔氏翻出壓箱底玉牌。
刻著《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的嫁裝。浸藥后顯出“以命換命”秘方。當(dāng)夜。
王老漢跪在山神廟前割破手腕。血滴在廟前石龜背上。喚醒山神殘魂。
神像左眼滾落琥珀淚珠。里面封著片狐貍指甲~青璃當(dāng)年被天雷劈落的原身之物！
14短爪劫珀入體那刻。青璃渾身骨骼爆響。被迫現(xiàn)出渡劫慘狀：右耳撕裂。九尾盡斷。
天靈蓋插著半截降魔杵。王崔氏突然頭痛欲裂。
前世記憶涌來——她竟是當(dāng)年私放青璃的瑤池侍女！"傻丫頭。
這恩情..."老婦人奪過降魔杵刺入心口。心頭血染紅青璃斷爪。月光突然倒懸。
山神廟殘鐘自鳴十二響。驚醒三十里外青云觀老道。15青云簽拂曉時分。
青云觀主玄塵子踏露而來。七星劍挑開青璃額前碎發(fā)。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仙籍烙印?！澳跣?。
當(dāng)年私降雨露觸犯天條。如今又連累凡人？”王老漢舉起劈柴刀擋在狐前。“若要拿她。
先殺老漢！”刀身映出朝陽。折射出北斗七星軌跡。
玄塵子大驚~寫與觀中失傳的《璇璣降妖圖》無二！16璇璣局道觀密室。
玄塵子展開泛黃《璇璣降妖圖》。王老漢血滴在陣眼。星圖立體流轉(zhuǎn)。
顯露出玉帝密旨：青璃本該百年前殞命。某位上仙逆轉(zhuǎn)北斗為她續(xù)命。續(xù)命代價。
是歷經(jīng)七世報恩之劫。青璃忽然口吐人言。"第五世為救書生散盡修為。
第六世助將軍破敵遭萬箭穿心..."每說一世。璇璣圖亮起顆星子。"這第七世。
原是注定魂飛魄散的。"17逆北斗窗外忽起陰風(fēng)。五通神殘魂借陰兵旗幡重來。
玄塵子揮劍布陣。七星方位卻詭譎顛倒。青璃眉心朱砂印碎裂。
露出半枚玉帝印璽——當(dāng)年行刑天官私藏的免死金牌！王崔氏心頭血蒸騰成霧。
空中繪出《瑤池祈雨圖》。玄塵子恍然大悟——逆轉(zhuǎn)北斗的。竟是王崔氏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