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著素白長裙,發(fā)髻簡單挽起,未施粉黛。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以女子形象公開示人。
“這位是沈昭,也是當(dāng)今圣上?!彼酪话愕募澎o籠罩了整個軍營。
我能看到前排將士們瞪大的眼睛和微張的嘴,有人手中的兵器“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我上前一步,聲音雖輕卻足夠清晰,“不錯,朕是女子。
先帝無子,朕自幼被當(dāng)作皇子養(yǎng)大,十六歲登基至今?!避娭虚_始騷動,
竊竊私語如漣漪般擴散。我繼續(xù)道:“北境王得知朕的身份后,意圖謀反,
朕不得已離京暫避。如今,朕需要你們的忠誠與勇氣,助朕奪回江山!”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果然,要這些鐵血男兒接受一個女子為帝,
還是太難了……“末將李崇,愿為陛下效死!”一個洪亮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我驚訝地看去,
只見蕭景珩的副將李崇單膝跪地,長劍插于身前,深深低頭。仿佛被這一聲喚醒,
越來越多的將士開始跪下:“末將王勇,愿為陛下效死!”“小人張順,誓死追隨陛下!
”……聲浪如潮,一波高過一波。轉(zhuǎn)眼間,五千將士盡數(shù)跪伏,宣誓效忠。我眼眶發(fā)熱,
幾乎站立不穩(wěn)。蕭景珩適時扶住我的手肘,眼中滿是驕傲。最后,蕭景珩自己單膝跪地,
抽出佩劍橫舉于胸前:“臣蕭景珩,誓死效忠陛下,此生不渝!”他的聲音鏗鏘有力,
眼神卻溫柔似水。這一刻,他不再是權(quán)傾朝野的將軍,只是一個向心上人宣誓忠誠的男人。
“眾卿平身。”我強忍淚水,抬了抬手,“從今日起,朕與諸位同生共死,共謀大業(yè)!
”“陛下萬歲!”山呼聲響徹云霄。當(dāng)晚,主帥大帳內(nèi)燈火通明。蕭景珩召集眾將領(lǐng)議事,
我坐在上首,聽著他們分析當(dāng)前形勢?!氨本惩跻芽刂凭┏羌爸苓吜?,
擁立十歲的趙王為帝,自封攝政王?!崩罡睂⒅钢貓D道,“據(jù)探子來報,
他親率三萬精兵正向青龍山進發(fā),預(yù)計三日后抵達?!薄拔臆娭挥形迩В娼讳h勝算不大。
”另一位將領(lǐng)憂心忡忡地說。蕭景珩沉思片刻,指向地圖上一處山谷:“若在此設(shè)伏,
可彌補兵力劣勢?!蔽易屑?xì)查看那處地形——兩山夾一谷,入口窄出口寬,
確實是設(shè)伏的好地方。但……“北境王老奸巨猾,未必會中計?!蔽逸p叩桌面,
“除非有足夠誘人的餌?!北妼⒚婷嫦嘤U。蕭景珩抬頭,與我對視一眼,
我們同時開口:“朕/我可以做餌。”帳內(nèi)一片嘩然。蕭景珩猛地站起來:“不行!
太危險了!”“這是最有效的辦法?!蔽移届o地說,“北境王最想抓的就是朕,
若知道朕在此處,必會傾巢而出?!薄氨菹拢 笔捑扮窦钡妙~頭青筋暴起,“您還懷著身孕!
”我安撫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朕需要你制定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爭論持續(xù)到深夜。
最終,蕭景珩勉強同意了我的提議,但堅持要在谷中布下重重埋伏,
并親自率領(lǐng)最精銳的親兵保護我。會議結(jié)束后,眾將退下,帳內(nèi)只剩我和蕭景珩二人。
他立刻跪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沈昭,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我搖頭,
輕撫他緊繃的臉頰:“朕相信你。你會保護好朕和孩子,對嗎?”他深吸一口氣,
將我的手貼在自己額頭:“我以性命起誓?!本驮谶@時,一陣劇痛從小腹傳來,
我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冷汗瞬間浸透后背。“沈昭!”蕭景珩臉色大變,一把扶住我,
“怎么了?”“肚子……好痛……”我咬緊牙關(guān),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蕭景珩二話不說,
將我打橫抱起,沖出大帳:“傳柳青!快!”我被安置在內(nèi)帳的床榻上,柳青很快趕到。
她為我診脈時,眉頭越皺越緊,最后神色凝重地對蕭景珩說:“將軍請回避?!薄拔也蛔撸?/p>
”蕭景珩像座山一樣立在我床邊,“她到底怎么了?
”柳青嘆了口氣:“陛下體內(nèi)有一種奇特的毒素,與胎兒相沖。平日無礙,
但情緒波動大時就會引發(fā)腹痛?!薄岸舅??”我和蕭景珩異口同聲。
柳青點頭:“此毒名為‘纏心絲’,是藥王谷秘制,不會致命,但會隨情緒波動引發(fā)劇痛。
”她頓了頓,“奇怪的是,此毒需長期服用才會積累到這種程度……”我心頭一震。
長期服用?在宮中誰能長期給我下毒?蕭景珩臉色陰沉如水:“能解嗎?”“能,
但需要時間。”柳青取出銀針,“我先為陛下止痛,再慢慢解毒。”針灸過后,
疼痛果然減輕。柳青去熬藥,帳內(nèi)又只剩我和蕭景珩。他坐在床邊,
小心翼翼地為我擦去額頭冷汗,眼中滿是自責(zé)?!安皇悄愕腻e。”我握住他的手,
“朕在宮中這十年,不知被多少人下過毒……”“我早該把你帶走的。”他聲音沙啞,
“十年前就該不顧一切帶你遠(yuǎn)走高飛?!蔽逸p笑:“那朕就不是朕,你也不是你了。
”他俯身,輕輕吻了吻我的眉心:“睡吧,我守著你。”藥力發(fā)作,我沉沉睡去。半夜醒來,
發(fā)現(xiàn)蕭景珩仍坐在床邊,就著油燈的光亮擦拭佩劍。
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顯得格外堅毅?!笆裁磿r辰了?”我輕聲問。
他立刻放下劍:“子時剛過。還疼嗎?”我搖搖頭,撐著坐起來:“你也該休息了。
”“睡不著?!彼嗔巳嗝夹?,“太多事情要考慮?!蔽遗牧伺拇惭兀骸斑^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我身邊。我伸手為他按摩太陽穴,感受著他緊繃的肌肉漸漸放松。
“朕有個想法。”我輕聲道,“關(guān)于如何引誘北境王入谷。”蕭景珩睜開眼:“什么想法?
”“朕可以寫一封密信,假裝是寫給朝中舊臣的,故意讓北境王截獲?!蔽医忉尩?,
“信中透露朕身懷有孕,急需與蕭家軍會合……”“不行!”蕭景珩猛地坐直,
“這太危險了!如果他知道你懷孕,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正因如此,
他才會不顧一切追入山谷?!蔽椅兆∷氖郑岸倚胖胁槐貙懨骱⒆邮钦l的。
”蕭景珩眉頭緊鎖,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
他長嘆一聲:“你真是我見過最倔強的女人。”我笑了:“所以你才會愛上我,不是嗎?
”他無奈地?fù)u頭,俯身吻了吻我的發(fā)頂:“我去準(zhǔn)備筆墨。”信很快寫好,
我們仔細(xì)推敲了每一個字眼,確保既能引誘北境王上鉤,又不會暴露太多關(guān)鍵信息。
蕭景珩派心腹將領(lǐng)連夜送出,同時開始布置山谷伏兵。第二日傍晚,我正在帳中批閱文書,
蕭景珩進來,手里端著一盆熱水?!白鍪裁??”我疑惑地問。“給你洗腳?!彼畔滤瑁?/p>
單膝跪地,“柳青說這樣能緩解孕期不適?!蔽叶粺幔骸半拮约簛怼薄皠e動。
”他脫下我的鞋襪,將我的雙腳輕輕放入溫水中,“水溫合適嗎?”我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堂堂大將軍,竟跪在地上為我洗腳……水很暖,他的手掌更暖,輕柔地按摩著我的腳底。
我仰頭靠在椅背上,舒服得幾乎嘆息?!笆捑扮瘛蔽逸p喚他的名字。“嗯?
”“等這一切結(jié)束,朕想看你穿紅衣。”他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我:“紅衣?”“嗯。
”我微笑,“民間新郎官不都穿紅衣嗎?”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低頭繼續(xù)洗腳:“好?!边@聲“好”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我心頭涌起一股暖流。洗完腳,
他不知從哪里取出一把木梳:“轉(zhuǎn)過身去?!蔽翼槒牡剞D(zhuǎn)身,任由他解開我的發(fā)髻。
木梳輕柔地劃過長發(fā),一下又一下,舒服得我昏昏欲睡。“沈昭……”他停下動作,
聲音有些異樣?!霸趺戳??”“你頸后……有個印記?!蔽疑焓置嗣箢i:“什么印記?
”“像是一朵……梅花。”他的手指輕觸那個位置,“很小,但很清晰。
”柳青恰好端藥進來,聽到這句話,藥碗差點打翻:“梅花印記?讓我看看!”她快步上前,
仔細(xì)查看我后頸,臉色越來越震驚:“這……這不可能……”“到底怎么了?
”我和蕭景珩異口同聲。柳青深吸一口氣:“這是藥王谷嫡系血脈才有的‘梅印’,
通常只有谷主一脈才會……”帳內(nèi)一片死寂。我腦中閃過無數(shù)片段——先帝對我的異常嚴(yán)厲,
宮中那些來歷不明的毒藥,我對醫(yī)書的天然興趣……“你的意思是……”蕭景珩先反應(yīng)過來,
“沈昭可能是藥王谷后人?”柳青點頭:“而且很可能是上任谷主失蹤的女兒……算起來,
應(yīng)該是我的……表妹?”這個驚人的消息讓我們?nèi)司镁脽o言。
最后我苦笑道:“看來朕的身世,比想象中復(fù)雜得多?!薄暗葢?zhàn)事結(jié)束,
我?guī)慊厮幫豕炔閭€清楚?!绷鄨远ǖ卣f。夜深了,柳青告退,蕭景珩卻堅持留下守夜。
我靠在他懷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思緒萬千。“蕭景珩,
如果朕真的不是先帝血脈……”“那又如何?”他打斷我,“我愛的是沈昭,
不是那個皇帝的頭銜?!蔽姨ь^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無比認(rèn)真。心頭一熱,
我主動吻上他的唇。這個吻溫柔而綿長,仿佛要將十年的分離都彌補回來。分開時,
我們額頭相抵,呼吸交融?!暗葢?zhàn)事結(jié)束……”我輕聲道?!班??”“我們成親吧。
”我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不是皇帝和臣子,只是沈昭和蕭景珩。”他呼吸一滯,
隨即緊緊抱住我:“好?!焙唵蔚囊粋€字,卻承載了十年的等待與思念。第三日清晨,
探子來報——北境王果然中計,親率大軍向我們預(yù)設(shè)的山谷進發(fā)。決戰(zhàn)時刻,終于到來。
軍營中,將士們整裝待發(fā)。我換上一身輕便鎧甲,外罩素色披風(fēng),
腰間配著蕭景珩送我的短劍?!氨菹?,一切準(zhǔn)備就緒?!崩罡睂⑸锨胺A報。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