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封玫瑰消毒水的氣味刺痛鼻腔時,窗外的梧桐葉正簌簌地落。
林夕盯著CT片上那片吞噬神經(jīng)的陰影,耳畔嗡嗡作響。"漸凍癥,最多兩年。
"醫(y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傳來,像從深水里浮起的氣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在診室門口撞倒了金屬垃圾桶。叮鈴哐啷的聲響里,
手機屏幕亮起陸沉的消息:"晚上七點,旋轉(zhuǎn)餐廳見。"對話框里躺著三天前的對話。
她說要分手,他說要當面談。落地窗映出她蒼白的臉,
深秋的暮色將香檳色禮服染成枯葉的顏色。陸沉坐在他們常坐的卡座,
西裝口袋里露出絲絨盒的輪廓。"為什么突然要分手?"他眼尾泛紅,喉結(jié)在暖光里滾動,
"上周還在選婚紗......"林夕用銀叉戳破焦糖布丁的脆殼,
甜膩的香氣突然讓她反胃:"膩了。你總記錯我喝咖啡要不要奶,
永遠分不清雛菊和瑪格麗特......""就為這些小事?"陸沉抓住她顫抖的手腕,
戒指在無名指勒出紅痕,"十年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玻璃幕墻外飄起冷雨,
她突然想起大二那年。窮學(xué)生揣著打工錢給她過生日,
暴雨中他護著蛋糕盒在宿舍樓下站成落湯雞。燭光里他眼睛比星辰還亮:"夕夕,
等我有錢了天天給你買蛋糕。"現(xiàn)在他已是投行新貴,定制西裝裹著清瘦腰身,
可為她擦眼淚時還是會用拇指摩挲眼尾,像觸碰易碎的琉璃。"你根本不愛我。
"她甩開他的手,鉆石耳釘劃破耳垂,"每次做愛都像完成任務(wù),
紀念日禮物永遠是珠寶......"血珠滴在白桌布上,暈開小小的花。陸沉瞳孔驟縮,
伸手要來碰她耳朵。她猛地后仰,高腳杯傾倒,紅酒漫過診斷書復(fù)印件。"林夕!
"他聲音發(fā)顫,昂貴西裝染上酒漬也渾然不覺,"你究竟......"手機適時震動,
是閨蜜發(fā)來的機場定位。林夕抓起包往外跑,細高跟卡在地毯接縫處。陸沉要扶她,
被她用新款愛馬仕狠狠砸中胸口。"別碰我!"嘶吼混著雨聲砸在玻璃上,"看見你就惡心!
"出租車后視鏡里,那道頎長身影在雨幕中追了半條街,直到變成模糊的黑點。
林夕蜷在后座咬住手背,咸腥的血混著眼淚流進嘴角。手機不斷震動,全是陸沉的未接來電。
最后一條短信跳出來:"我在老宅等你,等到你來為止。"雨水拍打著車窗,
林夕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顫抖著打出一個"好"字,又迅速刪除。
她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著雨水在窗外交織成模糊的光影。"小姐,到了。
"司機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機場大廳燈火通明,閨蜜蘇晴早已等在那里,
一見到她就紅了眼眶:"都安排好了,瑞士那邊的醫(yī)療團隊已經(jīng)..."林夕搖搖頭,
示意她別在這里說。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機,陸沉的短信還在不斷增加。她深吸一口氣,
將手機關(guān)機,塞進了包里最深的夾層。"走吧。"她說,聲音輕得像一片即將融化的雪。
第二章:情書標本檀木盒在掌心發(fā)出腐朽的脆響,林夕蜷在房間角落里。
陸沉的古龍水氣息仿佛還纏在羊絨大衣上,可醫(yī)院已經(jīng)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
盒蓋內(nèi)側(cè)用口紅寫著"給十年后的陸太太",那是畢業(yè)典禮那晚她偷偷刻的。
二十歲的陸沉在出租屋天臺點燃仙女棒,
火花濺在他卷著袖管的白襯衫上:"等攢夠錢開工作室,我要給你設(shè)計全世界最美的婚戒。
"泛黃的情書簌簌掉落,某張信紙背面粘著干枯的雛菊花瓣。
大四實習期的陸沉每天騎車送她上班,會在車筐里放帶著露水的野花。
有次急剎時花束飛出去,他被汽車后視鏡刮倒,
卻舉著摔爛的雛菊傻笑:"花魂都滲進柏油路了,這下整條街都替我記得愛你。""夕夕,
今天看到你在珠寶展上摸那枚粉鉆戒指。你總說心疼錢,可還記得我們第一個工作室?
你把我設(shè)計的雛菊戒指改得更簡潔,說'真愛不需要繁復(fù)裝飾'?,F(xiàn)在我想說,
你值得所有璀璨......"撕心裂肺的咳嗽突然襲來,林夕伸手去捂嘴,
卻見指縫間滲出血絲。漸凍癥患者的肌肉萎縮本該從四肢開始,可她的病癥偏偏先侵蝕咽喉,
像命運惡意的玩笑。鏡子映出她脖子上猙獰的醫(yī)療貼片,那是上周剛裝的電子發(fā)聲器。
此刻紅燈急促閃爍,提醒她聲帶即將完全麻痹。林夕發(fā)瘋似的翻找錄音筆,
跌跌撞撞撲向書房。"戒圈...內(nèi)側(cè)要刻法文..."電子合成音像是生銹的齒輪,
她拼命捶打咽喉,試圖榨出最后的人聲。設(shè)計稿被血沫染紅,
繪圖筆在"L'éternité"的字母上劃出凌亂軌跡。梧桐樹影在月光下?lián)u晃,
二十歲的陸沉突然從記憶里闖進來。那年他熬夜給她做生日驚喜,
卻在雕蠟時被噴燈灼傷手指。她哭著給他涂藥膏,他反而笑著晃手里的銀戒圈:"看,
提前烙上永恒了。"衣帽間突然灌進穿堂風,情書如白蝶紛飛。有封信的折痕處裂開了,
露出她從未見過的后半段。二十五歲的陸沉在信紙背面寫著:"今天確診焦慮癥,
但不敢告訴你。每次擁抱你都在害怕,怕我的體溫不夠暖你發(fā)冷的指尖,
怕我的肩膀撐不起你的未來......"“夕夕,你該休息了!”蘇晴輕聲道。三個月后,
陸沉站在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公寓里,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積灰的鋼琴上。自從林夕消失后,
他幾乎翻遍了整座城市,甚至雇了私家偵探,卻始終找不到她的蹤跡。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張紙——是餐廳那晚被紅酒浸濕的診斷書復(fù)印件。經(jīng)過專業(yè)修復(fù),
那些醫(yī)學(xué)術(shù)語清晰可見:"肌萎縮側(cè)索硬化癥(ALS),
預(yù)后不良..."陸沉的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他終于明白林夕為何突然變臉。
那些刻薄的話語、厭惡的眼神,都是她精心設(shè)計的告別。
"傻瓜..."他將診斷書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她留下的溫度,
"你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我嗎?"窗外,初雪悄然落下。陸沉拿起手機,
撥通了一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號碼:"陳教授,你應(yīng)該知道林夕在哪吧?
"第三章:雪夜斷章引擎轟鳴撕破雪夜寂靜時,陸沉正在查看第37家醫(yī)院的監(jiān)控記錄。
儀表盤上的手機亮著陳教授發(fā)來的定位——蘇黎世大學(xué)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
三小時前的航班信息像刀刻在視網(wǎng)膜上。"林夕..."他踩下油門的瞬間,
擋風玻璃上突然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世界在尖銳的剎車聲中天旋地轉(zhuǎn)。
安全氣囊爆開的剎那,他看見梧桐樹下的少女踮起腳尖,把草莓味的吻印在他唇角。
那是2014年的初雪,林夕睫毛上沾著糖霜般的雪粒,
笑著說要給他織一條能繞脖子三圈的圍巾。劇痛從肋骨蔓延到太陽穴,溫熱的血滑過眉骨。
陸沉用肘部擊碎變形的車窗,雪?;熘Aг噙M衣領(lǐng)。手機掉在油漬斑駁的雪地里,
屏幕還亮著林夕最后的朋友圈——她站在阿爾卑斯山麓,蒼白的臉藏在毛線圍巾里,
圍巾尾端歪歪扭扭繡著"LX"。"先生!別動!"救援人員的呼喊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陸沉拖著骨折的右腿爬向手機,凍僵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出血痕。
報:"林小姐已經(jīng)出現(xiàn)吞咽困難...昨晚咳血染紅了..."鋼索般的劇痛突然絞緊胸腔,
他咳出一口鮮血落在雪地上,像極了林夕耳垂墜落的血珠。
救護車頂燈將這一幕染成妖異的紫紅色,恍惚間有人掰開他緊握的手機,
而他正看見林夕的診斷書在紅酒里緩緩沉沒。"患者多處骨折伴內(nèi)出血!
"急救員的聲音忽近忽遠。陸沉在鎮(zhèn)痛泵的迷霧里掙扎,ICU的電子鐘顯示03:17,
窗外大雪依舊紛飛。第三章:破碎的拼圖ICU的玻璃窗結(jié)滿冰花時,
陸沉正夢見解剖課上的林夕。她捏著鑷子的手指纖長穩(wěn)定,
將坐骨神經(jīng)像對待珍寶般分離出來。晨光穿透夢境,他猛然睜眼,
發(fā)現(xiàn)病床前站著西裝革履的陳教授——林夕的導(dǎo)師,手里拿著他車禍前查到的所有資料。
"值得嗎?"陳教授推了推眼鏡,不銹鋼病歷夾反射出陸沉纏滿繃帶的臉,
"她選擇獨自面對,就是不想讓你...""她咳血了。"陸沉打斷他,
聲音像砂紙摩擦金屬。監(jiān)控儀器的導(dǎo)線隨著他起身的動作繃直,在鎖骨勒出紅痕,
"最新的基因療法,成功率多少?"窗外鏟雪車經(jīng)過,震落枝頭的積雪。
陳教授突然將平板電腦轉(zhuǎn)向他——林夕正在視頻里做肌電圖檢查,電極針扎進小腿肌肉時,
她咬著的嘴唇滲出血絲。陸沉一把扯掉心率監(jiān)測貼片,警報聲驚動了整個護士站。三小時后,
陸沉坐在飛往蘇黎世的醫(yī)療專機上,左腿石膏壓著林夕的病歷本。當飛機穿越極光帶時,
他正翻到心理評估那頁:"患者拒絕告知家屬病情,
自述'要像正常細胞一樣優(yōu)雅地凋亡'"。墨水在最后幾個字上暈開,像是被淚水浸泡過。
蘇黎世機場的電子屏顯示零下十五度。陸沉推開輪椅,
拐杖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響驚動了候診區(qū)的鴿子。神經(jīng)內(nèi)科的藍燈牌下,
蘇晴正把毛毯蓋在林夕膝頭,這個動作讓陸沉想起他們養(yǎng)過的老貓臨終時的場景。
林夕最先發(fā)現(xiàn)了他。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失去最后血色。
輪椅急轉(zhuǎn)時碰翻了輸液架,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引來護士驚呼。
陸沉看見她藏在毛毯下的手——曾經(jīng)能精準縫合0.3毫米血管的手指,
現(xiàn)在像枯萎的樹枝般蜷曲著。"滾..."林夕的聲音卡在痙攣的聲帶里,變成氣音。
她拼命按動電動輪椅按鈕的樣子,像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蝶。陸沉抓住輪椅扶手時,
她突然劇烈咳嗽,飛濺的血點落在他襯衫第三顆紐扣上——那是她去年生日送他的貝母紐扣。
蘇晴遞來的紙巾盒懸在半空。陸沉直接用手背擦掉林夕唇角的血,
這個動作讓他們同時僵住——大學(xué)時她每次熬夜復(fù)習犯胃病,他總這樣幫她擦藥漬。
林夕的眼淚終于落下來,砸在他虎口的煙疤上,那是大四她急性闌尾炎時,
他在手術(shù)室外燙的。"騙子。"陸沉單膝跪下來,石膏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他掏出那封被血染紅的信,林夕認出是她藏在婚紗設(shè)計圖里的告別信。
當他的指尖碰到她無名指上戒指壓痕時,整個走廊的聲控燈突然亮起,
像被他們的心跳聲驚醒。林夕的呼吸機面罩蒙上白霧。
她發(fā)現(xiàn)陸沉右耳后有道新鮮的縫合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