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天啟七年，國師賀淵夜觀天象，奏言："雙生出世，必亂蒼生。
" 皇后鳳丹梧驟然色變，屏風后傳來玉珠落地的清脆聲響。
【第一章：雙生劫】蘇念瑤眉心一點朱砂痣，正將佛珠捻到斷線。"阿姐，
你總說這佛珠是娘親留給咱倆的，可娘親為何要叫你蘇月汀，卻喚我蘇念瑤？
" 蘇月汀從香爐里拈出片沉水栴檀，眼睫顫動：「因咱們一個看得到鬼，一個能看到神?！?/p>
1阿娘是當朝宰相的外室，無名無分，盡享榮華富貴。阿娘不想我跟阿姐死，
因為她不舍得自己十月懷胎孕育的一雙女兒。我爹也不想我跟阿姐死，
因為他跟國師是死對頭。當初皇上聽信國師諫言，下令全國抓捕雙生子。
我爹連寫十八封奏章，先罵國師亂臣賊子，后罵皇上聽信讒言，將兩個人批得體無完膚。
奏章上罵，朝會上罵，私底下還罵。面君奏對罵，賞花作詩罵，喝多了繼續(xù)罵。
就差坐先帝爺棺材板兒上罵了。這一罵，就罵到了千里之外的贛州。我爹被貶了。
這一貶就是十年。十年太久了，久到讓皇上淡忘了我爹那張比茅坑里的石頭還要臭的嘴，
懷念起了他在朝理政時的公正賢明。于是順理成章地，我爹起復回京了，帶著阿娘。
2我爹被貶的時候已經有了正頭娘子，威遠侯府的嫡女，蕭若蘭。雖說出嫁從夫，
但威遠侯不舍得自家嬌養(yǎng)的女兒去那窮鄉(xiāng)僻壤受苦，便特意去求了陛下恩典。
特允蕭若蘭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小公子留京，暫回威遠侯府。既沒有共風雨，
威遠侯在我爹面前便少了幾分底氣，甚至主動提出要替我爹將我娘納為貴妾，
以全二人同甘共苦的情誼?？晌业夷镫p雙拒絕了?！冈栏赣谖矣兄鎏釘y之恩，
我當年年輕氣盛，出言不遜，觸怒龍顏，險些連累夫人隨我去贛南一同受瘴氣濕熱之苦，
如今又怎敢妄抬貴妾，墮了夫人的面子?！埂钢皇窍鎯河谖矣芯让?，不可薄待，
還望夫人能給為夫幾分薄面，容她在京中有一瓦蔽身?！棺藨B(tài)放得不能再低，
卻是將威遠侯府明里暗里罵了一通，順利占據了道德制高點。
于是阿娘一躍成為京城最尊貴體面的外室娘子，有銀子、有愛重、有體面，還不用侍奉主母，
只需隔三岔五哄我爹開心就行。逢年過節(jié)，
宰相夫人還會令人往我們宅子里送些宮里賞的物件。阿娘也十分懂分寸知進退，
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若要出門也要選離宰相府最遠的路。
堅決貫徹「給夫人找不痛快就是給我爹找不痛快，給我爹找不快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的原則，從不主動出現在夫人面前。于是，阿娘入京第二年，我和阿姐出生了。
3懷孕的時候大夫就懷疑過腹有雙胎，但雙胎是要命的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也不敢斷言。但我爹謹慎，他當即換了大夫，重金封口，又以身家性命威脅，
確保那個大夫不會吐露半個字。接生的產婆更是假借阿娘娘家人的名義，從贛州請過來的，
一生完就立刻送回去。宅子里的下人都是簽了死契的，除了聽主子的吩咐，
其余時候都是眼盲耳聾，出了府更是啞巴一個，沒人敢嚼舌根。就這樣，
阿娘生了雙生子的事情，被我爹瞞得密不透風?？墒巧a這關好過，此后漫長歲月，
如何不讓人發(fā)覺宅子里養(yǎng)了兩個女娃娃？阿娘聰慧，兩個女兒只當一個養(yǎng)。共用一個名字，
一個身份，一張臉。4阿姐叫蘇月汀，我也叫蘇月汀。阿姐喜曲律瑤琴，我也喜曲律瑤琴。
我喜騎射投壺，阿姐也喜騎射投壺。但阿姐喜杏仁酥酪，
卻只能在家中偷偷用一盞 —— 因為我一吃杏仁便發(fā)熱起疹。五歲那年，
阿娘起了讓我與阿姐開蒙讀書的心思。「妾無父母憐惜，只堪堪識得幾個字，
說不出什么道理，不像夫君腹有詩書，經天緯地?！埂傅氡刈x書明理自是極好的，
不然這天下男兒怎都以金榜題名為幸事？」說完，我爹便在府上家塾設了屏風，
要夫人嫡生的女兒一同讀書。與宰相府交好的人家也紛紛將自家女兒送了過來。隔天，
夫人在賞花宴上收到了阿娘遣人送去的抹額，阿娘親手繡的，
回府后便著令在家塾給我和阿姐添了個位置。逢單我去，逢雙阿姐去，但夫子留下的課業(yè)，
十之八九都是阿姐寫的。只因我這手字，失于潦草，始終不如阿姐娟秀，怕污了夫子的眼。
其實是我貪玩不想寫。九歲那年，阿姐左眼下側生了一顆小小的淚痣，我娘忍著淚，
用燒熱的金針在我眼下相同的位置點了一顆一模一樣的。點完，
我娘便抱著我跟阿姐痛哭了一場。「天殺的賀老道，害得我兒只能茍且偷生，受此大苦?！?/p>
其實不怎么疼的，但我娘哭得太好看了，柳眉微蹙，梨花帶雨，我看入了迷，忘了說。
【第三章：錯金案】“相爺可知？月下錦鯉躍龍門那日，正是賀淵布下七星鎖魂陣之時。
” 蕭若蘭挽著發(fā)髻的手頓住，鏡中倒映出她滲出的冷汗。5及笄那年，
夫人主動提出要將我跟阿姐…… 不對，要將我娘的女兒記到她名下，有個嫡出的身份，
日后好相看人家。夫人是好意，卻惹得我娘又哭了一場。兩個都是蘇月汀，
兩個都是娘的心頭肉?？扇缃裰挥幸蝗四苡浀椒蛉嗣拢簿褪钦f，
只有一人能繼續(xù)當蘇月汀。記在嫡母名下的蘇月汀不知命運如何，
但連蘇月汀這個名字都無法擁有的那個，自然是禍福難料。我爹被我娘哭皺了眉，
心事重重地回了宰相府。我爹一走，我娘就擦干了淚，吩咐廚房做碗梨羹潤喉。
梨羹是加了冰糖和燕窩燉的，好喝得緊，我娘一連喝了兩碗。「娘，你不傷心了嗎？」
我好奇地問道。「你們可知我是何時認識的你爹？」「自然是爹被貶謫贛州的時候?！?/p>
「沒錯，你爹初到贛州時我便認得他，但直到京城頻繁來人，我才制造機會刻意與他偶遇，
你們可知為何？」阿姐沒有說話，我卻恍然大悟。不愧是我娘，從不打無把握的仗。
她想做的從來都是秦相的外室，而不是外放貶謫的秦觀的外室。
我看了一眼專心致志地吃梨羹的阿姐，默默嘆了口氣。
還是讓我這沒什么心眼的阿姐去做蘇月汀吧，宰相府嫡女的身份總能護住她。6自那之后，
阿姐徹底成了蘇月汀，夫人開始頻繁派人來接她出門。今日賞花，明日投壺，后日作詩。
而我，成天湊在香香娘親身邊，混吃等死。阿姐學得很好，做得也很好。我那頂頂好的阿姐，
通音律，懂詩詞，知孝悌，卻不明白人心險惡的道理。即便是再尊貴體面的外室，
那也只是個外室而已，靠旁人維系的體面，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阿姐，太拔尖了。
一個外室之女，平白壓了京城貴女一頭。這個外室，還是贛南窮山惡水一個大字不識的繡娘。
可阿姐沒聽懂那些明褒暗貶之下隱藏的惡意，她每天開開心心出門，開開心心回家。
直到某天，阿姐被一個陌生男子送回了家。準確地說，是被抬回家的，發(fā)著高熱，昏迷不醒。
我與阿娘守了她一整夜。第二天醒來，阿姐瘋了。7她抱著被子縮在床上，雙眼無神，
怕人得很。阿娘拿來阿姐最喜歡的杏仁酥酪，想哄著她看看她身上可有什么傷痕。阿姐不肯。
她低著頭，豎起渾身的刺，抗拒萬分。一天一夜了，
我那個當宰相的爹都沒有來看過阿姐一眼。只有夫人身邊的嬤嬤來了一趟，繃著臉皺著眉，
眉梢眼角盡是鄙夷?！付〗阕蛉赵陂L公主的賞春宴上落了水，
幸得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沈君瀾相救?！拱⒔阌浀椒蛉嗣潞?，便隨府里的排行，
被人稱呼一聲二小姐。至于沈君瀾，想必就是昨日送阿姐回來的那個男人。
我躲在門后繼續(xù)仔細聽著?！副娔款ヮブ掠辛思∧w之親，沈君瀾本該上門提親的，
但指揮使府上始終沒有動作。」「夫人便放下臉面前去討要說法，沈君瀾雖點了頭，
但終歸是被迫為之?！埂付〗阕约呵髞淼暮糜H事，日后便自求多福吧?！寡韵轮?，
是認為落水一事是阿姐有意為之。夫人身邊的嬤嬤這么想，那全京城的人勢必也都這么想，
無論那位沈君瀾想不想迎娶阿姐，阿姐的名聲已然毀了。嬤嬤走后，
我原以為阿娘會再哭一場，可她沒有?！肝覚C關算盡，用救命之恩拴住了你爹，
靠著宰相外室的身份得以在天子腳下盡享榮華?！埂肝业呐畠?，被記作宰相府嫡女，
阿娘原以為已經給你們掙出了一片天?！埂甘前⒛锵氩盍?，是阿娘誤了你們?！?/p>
阿娘這番話說得不清不楚，可我聽懂了?？縿e人施舍來的體面，終究不是自己的。
阿娘想差了，我也想差了。8嬤嬤走后，我爹來了。他進去瞧了瞧阿姐，
紅著一雙眼睛出來找到了阿娘?！干蚓秊懖⒎橇既耍裟阆?，我可以安排你們母女三人離京。
」「你不想回贛州，那就去揚州，讓祥云居的掌柜跟你們一起去，在揚州再開兩家店，
等我……」「夫君。」 娘親打斷了我爹絮絮叨叨的話，「我不想走。」只一句話，
我爹就明白了我娘的意思。她不想走，她不要帶著女兒做逃兵?！干蚓秊憟?zhí)掌錦衣衛(wèi)，
形同皇家私獄，享監(jiān)察百官、懲治兇孽之權。位雖不高，不過三品，但權柄甚重?！?/p>
「阿汀去的是長公主的賞春宴，沈君瀾一個外臣怎么會出現在那里？」「沈君瀾，
是長公主的入幕之賓?！拱⒛镞o了手里的帕子，上好的鮫云紗，皺得不成樣子。
既心悅長公主，又豈會善待我阿姐？我看向阿娘的眼睛，她忍著淚，一顆都不肯掉。
「他害了我兒，他們害了我兒！」「阿娘……」「一一，一一……」我被阿娘按進懷里，
聽到她擂鼓般猛烈的心跳。我知道，阿娘那里的疼痛，不會亞于我半分。9幾天之后，
我搬進了宰相府。對外只說要隨主母學習管家理事，為嫁入沈家做準備，有人笑我不知廉恥，
婚書未下，婚約未定，一副恨嫁姿態(tài)；也有人嘆我對沈君瀾情根深種，一片癡心。
但我半個字都沒有往心里去。只要我爹在那個位置上一天，他們都只能忍著鄙夷嫌惡，
討好奉承于我。你看，權力真是個好東西?！付〗?，三小姐來看您了?！?/p>
三小姐是主母嫡親的女兒，比我跟阿姐要小上兩歲，名喚蘇念瑤?！赴⑼〗憬?，阿汀姐姐！」
剛收起宰相爹給我的官員名錄，蘇念瑤便小跑著沖了進來，直直撲進了我懷里?！赴⑼〗憬?，
你沒事吧？你那日落水，真是嚇死我了，我想去看你的，但母親說你受了驚嚇要靜養(yǎng)，
不準我去?！刮移似鄣贸鏊男∧?，安撫道：「已然大好了?！埂肝仪魄?。」
她睜著圓潤的眼睛細細打量著我，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睛?！高@是怎么了？」
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不知道小祖宗又受了什么委屈?！赴⑼〗憬悖愣钾S腴了幾分，
日子肯定甚是難過，我就是這樣的，一難過就想吃甜糕，一吃甜糕就發(fā)胖，然后就更難過了。
」我默默咽下了安撫的話，偷偷摸了摸臉頰，自從不再需要做蘇月汀，
日子確實過得放縱了些。看來這幾日須在飲食上多加克制，不然后面這戲怕是要唱不起來了。
「阿汀姐姐，我?guī)Я吮?，淋了桂花蜜，吃嗎？」「…?吃！」吃完這頓就絕食。
10我在宰相府住了大半個月，終于見到了沈君瀾。不是因為他終于良心發(fā)現，
記起了宰相府還有一個女兒家等著他來給個說法，而是迫于我爹的淫威。這些日子，
宰相爹在朝堂上頻頻攻擊以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沈君瀾為首的國師一派。
人人都知道我和沈君瀾那檔子事，也只當我爹是假公濟私想為女兒出口氣。
許是見慣了我爹鐵面無私剛直不阿的模樣，如今見他像只刺猬一樣見人就扎，
陛下倒是生出了幾分看熱鬧的惡趣味。一時之間，
對我爹近乎無理取鬧的攻訐也多了幾分包容，甚至在朝堂上半開玩笑說了句「許是天定姻緣」
。于是一下朝沈君瀾就立刻趕來了宰相府，聲稱要見我，卻被主母命嬤嬤拿大掃把趕了出去。
「沈大人若是想見我家二小姐，還請?zhí)崆跋掳萏??！埂付〗阍缤矶家抻谖遥?/p>
無須守這些死規(guī)矩?！埂复笕松餮?，婚書未下，婚約未定，您莫要空口白牙污我家小姐清白。
」沈君瀾額角青筋跳了又跳，臉色黑了又黑。他看著門口漸漸聚集的人群，
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秦夫人到府上與我提及婚事時，我是點了頭的?！埂负?，
沈大人好大的威風，當天二小姐不慎落水，那么多丫鬟仆婦圍著?！?/p>
「偏偏大人你非要跳下去救我家小姐，毀了我家小姐清白?！埂肝壹曳蛉艘黄氛a命之身，
親自去你府上商量婚事，你人前點頭應允?！埂缚蛇^了這么久卻無媒人上門，
任憑我家小姐被口誅筆伐。」「可大人你呢？昨日給長公主排隊買榮記的點心，
前日陪長公主踏青，大前日陪長公主馬場跑馬?！埂讣热晃以紫喔氩涣四闵虼笕说难郏?/p>
這門親事不結也罷！」「大膽！長公主清譽豈能容爾等非議！」我在門后偷偷瞧著，
忍不住嘖嘖稱奇。只見沈君瀾被氣紅了眼，右手握緊腰間佩刀，恨不得將嬤嬤斬于府前。
「沈大人這就聽不得了嗎？不過是陳述了幾句事實，您便這般惱羞成怒，
我家小姐這些天聽到的可比這臟多了?！埂改热灰恍木S護長公主，半個不字也聽不得，
又何故招惹我家小姐？」不愧是夫人身邊的人，這口才，真真是佩服。三言兩語，
就占據了道德制高點，給沈君瀾和長公主扣上了「狗男女」的帽子。戲唱到這兒，
就該我這個無端被連累的受害者出場了。我盯著太陽看了半晌，直到眼睛刺痛，
滑落了兩滴淚。11我戴上提前準備好的帷帽，走出大門，盈盈一拜。「沈大人，大人莫怒，
夫人將我視如己出，這才多有為難，想必您定能體諒這份拳拳愛子之心?！?/p>
沈君瀾已然在暴怒的邊緣，他壓著脾氣，放低聲音咬牙說道：「到底只是想替你出口氣，
還是想借著攀咬長公主逼我認下這門親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肝遗c長公主乃君臣之誼，
正大光明，清清白白，容不得你褻瀆半分。」他近前一步，
腰間的佩刀悄無聲息地抵在了我身前?！盖叵嘣诔蒙喜讲骄o逼，怎么，是想求陛下賜婚嗎？
蘇月汀，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刮也粍勇暽赝崎_刀柄，側了側身子：「大人謬贊?！?/p>
「你那日沖撞了貴人，受些責罰也實屬應當，原本想著你如果能閉緊嘴當個啞巴，
留你一條命也沒什么。「甚至，我可以把你娶回家當個玩意兒養(yǎng)著，但你現在……」
「沈大人……」 再聽他說話我怕自己吐出來，「到底是不想殺我還是不敢殺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埂肝抑皇峭馐抑?，你們大可以欺我辱我殺我，
可如今宰相府拼著得罪長公主也要為我討個公道。」「你們怕了，怕我若真有個好歹，
宰相府會死咬著你們不放，暴露你們的秘密?！埂干虼笕?，你當日點頭娶我，
也是為了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好控制我的一言一行吧?！傅冗^些時日再尋個生病的由頭，
就能讓我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埂缚上Я?。」 我頗有幾分遺憾地嘆了口氣，
「你對這樁婚事不滿，又認定我被你毀了清白便只有嫁你這一條路可走，
所以三推四阻拖延至今?！埂干蚓秊懀医袢毡闩c你說清楚，你這般人間敗類，
我寧可三尺白綾投繯自縊也絕不嫁你?！拐f罷，我后退一步，揚聲道：「沈大人，
小女幼時落水，險些溺死，故而怕水怕得很，您于我有救命之恩，
小女不該也不愿以名聲二字壓您強娶?！埂傅∨瑯硬荒軤坷墼紫喔拿?，
小女已經想定，待陛下壽辰之后，便于玄清觀清修，侍奉三清，永不回京?！埂溉绱?，
沈大人也不需要擔心我會擾了您與心上人的婚事……」微風拂過，揚起了帷帽上的輕紗，
一顆淚劃過眼角，在陽光之下，分外醒目。眉微蹙，嘴角卻要含笑，
眼睛看天看云看螞蟻搬家，唯獨不能去看沈君瀾。如此欲語還休，愁腸百轉，
才能彰顯我的情深義重?！附袢罩?，小女與沈大人再無相見之日，唯愿大人平安喜樂，
諸事順遂。」聲線微顫，強忍著哽咽。說罷，強忍著惡心深深看他一眼，一眼萬年，
此生不復相見。我轉身回了府，再不走我怕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笑出聲。
身后傳來沈君瀾氣急敗壞的怒罵聲，我勾了勾嘴角，深藏功與名。
【第七章：落棋驚】沈君瀾碧色戰(zhàn)袍染血，握刀跪在淮陽郡主馬前。
"賀淵以你之名行巫蠱之術，三日之內，這把斷刃會割斷我喉嚨。
" 郡主玉指輕點他眉心："本宮教過你，殺伐決斷時，莫要眨眼。"12在「有心人」
的刻意引導下，宰相府門前這場大戲被傳揚得盡人皆知?！高@秦二小姐也是個癡情人，
寧愿青燈古佛了此一生，也要成全沈大人的一片情意，可憐可嘆吶?！埂肝遗蓿?/p>
要我看秦二小姐就是個蠢的，那沈君瀾一顆心都拴到長公主身上了，
為這么個男人賠上自己一生，何苦來哉？」「說起來也怪，之前都說秦二小姐故意落水，
就是為了賴上指揮使，可我瞧著怎么不像呢？」「那沈君瀾說破天就是個三品官，
那天把沈君瀾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可是秦相夫人的奶嬤嬤，
這秦相夫人分明是把這個外室的女兒當自家孩子疼了，
用得著秦二小姐自個兒賠上清白找個三品官嗎？」「而且我看秦二小姐那天的模樣，
分明就是大家閨秀的做派，絕做不出這種不要臉面的污糟事。」
「說不定是秦二小姐情根深種，昏了頭呢？」「沒聽說嗎？秦二小姐怕水呢，賭上自己的命，
最后又不嫁了，你覺得說得通嗎？」自然說不通，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可憐人，
無端被連累名聲，又毀去了前途。嘖，可憐吶可憐。只是沈君瀾的日子就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