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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哭笑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以前家里隔三差五就有穿著制服、看著像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提著米面糧油上門“慰問”。

他還一直傻乎乎地以為,是社區(qū)看他們家太困難,評了個特困戶,所以才經(jīng)常有人來送溫暖。

現(xiàn)在想來,那哪里是慰問困難戶?

分明是……對軍屬、烈士家屬的撫恤和尊敬!

他看著父親那張寫滿滄桑、此刻卻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光輝的臉,喉嚨發(fā)干。

陳啟強沒有再多說,只是深深看了兒子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明,有欣慰,有沉重,也有期盼。

他轉(zhuǎn)身,默默走回了那間狹小、昏暗,只放著一張單人床和舊衣柜的臥室。

片刻之后,陳啟強拿著一個用紅布包裹著、看起來沉甸甸的長方形木盒走了出來。

他將木盒輕輕放在那張掉漆的矮桌上,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

然后,他緩緩揭開了紅布。

盒子打開,里面沒有想象中的金銀珠寶,而是整整齊齊、碼放得一絲不茍的——

紅本本!軍功章!

一枚枚金光閃閃、形狀各異的軍功章,在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靜靜地躺在暗紅色的絨布襯底上。旁邊還有一沓厚厚的、封面燙金的榮譽證書和烈士證明!

“嘶——!”

陳言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幾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

他看到了二等功、一等功的獎?wù)?,看到了各種戰(zhàn)役紀(jì)念章,看到了印著國徽、寫著“革命烈士證明書”的鮮紅封皮!

那金色的光芒,那鮮紅的顏色,刺得他眼睛生疼,心臟更是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這……這得是多少功勛?!多少犧牲?!

陳啟強伸出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一枚看起來格外陳舊、邊緣甚至有些磨損的一等功獎?wù)?,眼神變得無比復(fù)雜,充滿了痛苦、思念和無上的驕傲。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刻骨銘心的沉痛。

“你媽,作戰(zhàn)犧牲,一等功?!?/p>

他指向另一枚獎?wù)潞团赃叺牧沂孔C。

“你叔叔,你剛出生那年,邊境沖突,沒回來,二等功,烈士?!?/p>

他的手指繼續(xù)移動,點過一枚又一枚冰冷的金屬和鮮紅的紙張。

“你爺爺,就是跟你說過的,長津湖下來的,身上兩塊彈片陪了他一輩子,最后舊傷復(fù)發(fā)走的,追認(rèn)烈士?!?/p>

“你奶奶,戰(zhàn)地醫(yī)生,救治傷員時被炮彈擊中,烈士?!?/p>

“你太爺爺,打鬼子時沒的,烈士。”

“你太奶奶,送軍糧時被飛機炸了,烈士?!?/p>

“我們陳家,能追溯到的,有名有姓記錄在案的,一共出了七位烈士!”

七位烈士??!

每一個名字,每一個身份,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言的心臟上!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和震撼席卷了他!

他的母親,那個只存在于模糊記憶和老照片里的溫柔女人……竟然是犧牲在戰(zhàn)場上的英雄?!

還有叔叔,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

這……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

這已經(jīng)不是滿門忠烈可以形容!這是……用鮮血和生命鑄就的豐碑!

陳啟強說完,緩緩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陳言,然后,他猛地抬起右腿,狠狠地跺在水泥地上!

“咚!”

一聲空洞而沉悶的響聲傳來,不是血肉之軀跺地的聲音!

陳啟強猛地一拍自己的右大腿,那條褲管之下,是冰冷的金屬和復(fù)合材料!

他的表情因為激動和痛苦,變得有些猙獰,聲音也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嘶吼:

“你以為老子是孬種?!是真他媽下崗了沒事干?!”

“老子的這條腿!是在西南邊境的一次秘密任務(wù)里,為了掩護戰(zhàn)友踩了地雷沒的!”

“要不是為了你小子!要不是那時候你才剛上小學(xué)離不開人!老子早就跟著犧牲的兄弟們一起去了!”

“老子不是不想回部隊!是回不去了!!”

假肢!

父親竟然裝著假肢!

那個每天蹬著破舊三輪車去工地搬磚背水泥的父親,竟然是個失去了一條腿的殘疾軍人!

陳言再也控制不住,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猛地?fù)渖锨?,一把抱住父親那條冰冷的假腿,感受著那堅硬的觸感,心如刀絞!

“爸?。 ?/p>

他哽咽著,泣不成聲。

“啪!”

“啪!”

他抬起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

臉頰火辣辣地疼,但遠(yuǎn)不及他心中的愧疚和自責(zé)!

“爸!對不起!是我混蛋!是我不懂事!”

“我以前還嫌你沒本事!嫌你窩囊!我……我他媽就不是人!”

“我錯了!爸!我真的錯了!”

他哭得像個孩子,語無倫次,抱著父親的假腿,將積壓了十八年的委屈、叛逆,以及此刻翻江倒海的震驚、愧疚、感動,全都化作了嚎啕大哭。

陳啟強看著兒子痛哭流涕、拼命道歉的模樣,眼眶也紅了。

他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兒子的后背,聲音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哭什么!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知道錯了就行!”

“記住,你是陳家的種!是英雄的后代!就不能活成個孬種樣!”

他頓了頓,看著桌上的錄取通知書。

“這幾份通知書,是你那些犧牲的長輩們用命換來的!是國家和部隊對我們陳家的虧欠和補償!”

“本來按規(guī)定,烈士直系子弟可以保送一所軍校,但你爺爺當(dāng)年沒用這個名額,他說陳家的子孫要憑自己的本事考進去。”

“這次,是我找了當(dāng)年的老部隊,找了你爺爺?shù)睦蠎?zhàn)友、老部下,他們聽說是陳家的獨苗要去當(dāng)兵,二話不說就給安排了?!?/p>

“放心去!這是我們陳家應(yīng)得的!挺直腰桿去!”

“過兩天,應(yīng)該還有國防科技大學(xué)和陸軍工程大學(xué)的通知書會到,到時候你自己選一個最想去的?!?/p>

陳言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強忍著抽泣,點了點頭,聲音嘶?。?/p>

“爸,我知道了?!?/p>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裝滿榮譽的木盒上,落在母親的那枚一等功獎?wù)潞土沂孔C明上。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父親,眼神帶著一絲探尋和渴望。

“爸……我媽……她是怎么犧牲的?能……告訴我嗎?”

陳啟強拿起盒子的動作頓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光芒,有痛苦,有掙扎,還有一種深深的忌諱。

最終,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唉……”

“言言,有些事情,牽扯太大,也太殘酷。”

“你現(xiàn)在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反而會讓你背上沉重的包袱。”

“等你進了部隊,等你足夠強大了,自己去了解吧?!?/p>

“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尋找?!?/p>

陳言看著父親那欲言又止、仿佛隱藏著巨大秘密的眼神,心臟微微一沉。

他明白,母親的犧牲,恐怕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好……爸,我聽您的?!?/p>

他點了點頭,將所有的疑問和猜測都壓在了心底。

“行了,回屋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陳啟強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

陳言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那個沉重的木盒,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guān)上。

陳啟強重新拿起桌上的那瓶廉價白酒,擰開蓋子,沒有用杯子,直接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入喉,他卻仿佛毫無感覺。

他將剩下的半瓶酒,緩緩地、鄭重地灑在了那個蓋著的木盒上。

酒液滲透紅布,浸濕了下面的木頭。

“秀芳……我們的兒子……長大了?!?/p>

“他要去當(dāng)兵了,要去走我們沒走完的路了……”

“你……在那邊看見了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肩膀微微聳動,昏暗的燈光下,他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終于有滾燙的液體滑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碎成一片晶瑩。

……

陳言躺在自己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大亮,但他的腦子里卻是一片混亂,又一片清明。

家族的榮耀與犧牲,父親的假腿與隱忍,母親犧牲的真相……

一樁樁,一件件,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認(rèn)知,將他過去十八年的人生徹底打敗。

為什么要保密?

母親的犧牲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

父親說要等他進了部隊,足夠強大了,再去了解……

這意味著,真相可能涉及軍事機密?或者……涉及到某種危險?

無數(shù)的疑問盤旋在心頭,卻找不到答案。

陳言猛地坐起身,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堅定。

看來,這軍校,不僅是為了父親的期望,家族的榮耀,更是為了……尋找答案!

只有進入那個體系,不斷變強,他才能一步步接近那些被塵封的秘密!

【叮!】

【檢測到宿主強烈信念與目標(biāo)驅(qū)動力!】

【獎勵:意志力臨時增幅(持續(xù)24小時),全屬性領(lǐng)悟速度+10%!】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但此刻的陳言,心思已經(jīng)完全不在這上面。

他的目光,已經(jīng)投向了那遙遠(yuǎn)而未知的軍旅之路。

陳言深吸一口氣,強行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壓下。

家族的榮光,母親犧牲的謎團,父親深藏的傷痛……這些暫時都不是他能立刻解決的。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接受現(xiàn)實,然后,踏上那條已被鋪就的道路。

他摸出那部屏幕碎裂、用了好幾年的舊手機,點開熟悉的綠色聊天軟件,找到了那個備注為“傻兒子張帆”的頭像。

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篤定。

陳言:“哥們兒崛起了!”

消息發(fā)送成功。

他盯著屏幕,等著那個熟悉頭像的跳動。

一分鐘,兩分鐘……

張帆那邊毫無動靜。

也許是睡了,也許是在外面浪。

陳言扯了扯嘴角,將手機隨手丟在枕頭邊。

昨夜的沖擊太大,加上系統(tǒng)臨時增幅帶來的精神亢奮漸漸褪去,一股遲來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眼皮越來越沉。

管他呢,先睡一覺再說。

意識逐漸模糊,那些沉重的過往和未知的將來,暫時被黑暗吞噬。

……

第二天清晨。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打在陳言臉上。

他皺了皺眉,不情不愿地睜開眼。

宿醉般的頭痛讓他有些難受,但更多的是一種脫胎換骨后的清明。

他習(xí)慣性地摸過手機。

屏幕亮起,幾條未讀消息彈出。

全是“傻兒子張帆”發(fā)來的。

“???”

“臥槽?言哥?你小子吃錯藥了?”

“崛起?咋地,你的屁股崛起來等著爸爸打么?”

“說話?。⊙b死?”

陳言看著那幾條消息,忍不住笑罵出聲。

“滾你丫的!”

他飛快地打字回復(fù)。

陳言:“傻兒子,等著,過幾天哥帶你起飛!”

剛把消息發(fā)出去,“叮咚——叮咚——”

急促的門鈴聲響了起來。

陳言趿拉著拖鞋,有些疑惑地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昨天那個穿著藍(lán)色工裝、滿臉驚訝的快遞小哥。

快遞小哥手里捧著兩個眼熟的、同樣印著燙金大字的EMS快遞文件袋,看到開門的陳言,眼睛瞪得比昨天還圓。

“又……又是你?!”

快遞小哥的聲音都有些結(jié)巴了。

陳言挑了挑眉。

“是我,怎么了?”

快遞小哥舉起手中的兩個文件袋,又指了指陳言昨天收下的那個印著“空軍工程大學(xué)”的袋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哥們兒!不對,大哥??!”

他語氣激動,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昨天空軍工程大學(xué),海軍潛艇學(xué)院,陸軍特種作戰(zhàn)學(xué)院……今天這倆,一個是國防科技大學(xué),一個是陸軍工程大學(xué)!”

“我的天老爺?。 ?/p>

快遞小哥猛地一拍大腿,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陳言,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你小子……你小子到底考了多少分啊?!這……這他娘的是把國內(nèi)頂尖的軍校都給一鍋端了?!”

看著快遞小哥那副震驚到無以復(fù)加的模樣,陳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微妙的爽感。

這就是父親說的……補償?這就是陳家子弟……應(yīng)得的?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淡然。

“嗯,還行吧?!?/p>

他伸手接過那兩個沉甸甸的文件袋,簽字。

動作流暢,表情平靜。

快遞小哥看著陳言這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牛逼!!”

他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贊嘆。

“兄弟,你這前途……嘖嘖,不敢想,不敢想?。 ?/p>

“以后發(fā)達(dá)了,可別忘了拉兄弟一把!”

快遞小哥簽完字,一步三回頭,滿眼羨慕地走了。

陳言關(guān)上門,低頭看著手里新到的兩份錄取通知書。

國防科技大學(xué)。

陸軍工程大學(xué)。

加上昨天的三所,整整五所國內(nèi)頂尖的軍事院校!

他隨手將通知書丟在桌上,那幾份足以讓無數(shù)考生和家長瘋狂的文件,在他眼中似乎并無太大分量。

他的目光,已經(jīng)越過了這些紙張,投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

一切,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5-14 08:0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