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馬蹄聲在官道上漸行漸遠,沈照霜的意識隨著鮮血的流失而逐漸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撐過那漫長的一天一夜,只記得要快馬加鞭離開這個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看見一座矗立在懸崖邊的黑色樓閣。
“這是哪里?”
沈照霜干裂的嘴唇微微顫動,眼前陣陣發(fā)黑。
馬兒似乎感知到主人的虛弱,在最后一段山路前停了下來,輕輕嘶鳴。沈照霜用盡最后的力氣滾落馬背,胸前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
“救……”
她伸出手,向著不遠處那扇漆黑的大門抓去,卻在即將觸及時重重摔倒在地。
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沈照霜恍惚看見大門開啟,一雙繡著金色云紋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我大費周章的尋你,沒想到你居然近在眼前。”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
沈照霜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是七歲前的零星記憶。
一個女人含淚將她推入密道,“去找你小叔……”
下一秒,夢境切換成漫天火光與凄厲的慘叫。
小小的她蜷縮在密道里,透過縫隙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倒下。
“沈家的藥人血脈必須斷絕!”
一個陰冷的聲音在火光中回蕩,“搜!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夢境再次轉(zhuǎn)換,她赤著腳在雪地里奔跑,身后是追兵的馬蹄聲。
不知跑了多久,她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一輛華麗的馬車前。
車簾掀起,露出一張俊美少年的臉。
“這么小的乞兒?”少年寧硯皺眉看著她凍得發(fā)紫的小臉,“帶回去當(dāng)暗衛(wèi)養(yǎng)著吧。”
……
“醒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將沈照霜從夢境中拉回。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
“你是?”
“聽雨閣閣主謝無涯,也是你的小叔叔?!?/p>
小叔叔?
就是夢里那個女子讓我去找的人?
“是你救的我?”
沈照霜的喉嚨干澀得發(fā)疼,試著撐起身子,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胸前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手臂和腿上的釘傷也愈合了大半。
這不可能。
尋常人受了這么重的傷,至少需要半月才能下床。
“很奇怪?”他負手而立,“沈家的藥人血脈,傷口愈合速度是常人的十倍。”
沈照霜瞳孔驟縮。
“沈家?”
謝無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放在她面前。
玉佩上刻著一個古樸的“沈”字,背面是一朵九瓣蓮花。
“認得這個嗎?”
沈照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這玉佩……
她在夢里見過,掛在那位將她推入密道的女子腰間。
“看來殘存的記憶還在?!?/p>
謝無涯嘆了口氣,“十八年前,江湖第一醫(yī)藥世家沈氏滿門被滅,只有家主幼女沈照霜下落不明?!?/p>
沈照霜如遭雷擊,耳邊嗡嗡作響。
“你是說……我……”
“你是沈家最后的血脈?!敝x無涯目光復(fù)雜,“你父親沈臨風(fēng)是我結(jié)拜兄弟,你母親林晚歌是前朝御醫(yī)之女,當(dāng)年朝廷為了得到沈家藥人血脈的秘密,聯(lián)合幾個江湖門派血洗沈家莊。”
沈照霜的胸口劇烈起伏,那些夢境中的碎片突然串聯(lián)起來。
溫暖的家、突如其來的屠殺、雪地里的逃亡……
“為什么現(xiàn)在才找到我?”她的聲音嘶啞。
謝無涯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我們花了八年才查明你還活著,又花了五年才確定你在寧王府,但寧王府戒備森嚴,寧硯又把你藏得極好……”
沈照霜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頭:“那寧硯,他知道我的身世嗎?”
謝無涯冷笑一聲,“當(dāng)年下令滅沈家滿門的,正是寧硯的父親老寧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