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喜燭噼啪作響,映得滿室旖旎。銅鏡里,一張陌生的臉龐,眉目如畫,
卻帶著一絲病弱的蒼白。我,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蘇云溪,愣愣地看著。三天了,
我從冰冷的湖水中醒來,就成了太醫(yī)沈修竹剛剛定親的未婚妻,蘇家大小姐蘇云溪。
而曾經(jīng)的“我”,那個寄人籬下、愛慕表哥顧晏之如生命的侯府表小姐林婉君,
已經(jīng)在那杯他親手遞上的毒酒中斷了生息,被隨意裹了張草席,扔去了亂葬崗。“云溪,
世子爺來了,在前廳等您?!毖诀叩穆曇羟忧拥卮驍辔业乃季w。顧晏之?他來做什么?前世,
他是我全部的光,我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刺探消息,為他籠絡(luò)人心,
甚至為他……自薦枕席,只為他能多看我一眼??伤兀空ジ晌易詈笠唤z價值后,
便輕描淡寫地將我送給了一個年過半百的權(quán)貴做妾,美其名曰“為我尋個好歸宿”。
我拼死不從,換來的卻是他冰冷無情的一句:“婉君,你該知足,莫要不識抬舉。
”那雙曾含情脈脈看著我的眼,此刻只剩厭棄與算計。如今,我成了蘇云溪,
他竟還陰魂不散!心底的恨意如藤蔓般瘋長,幾乎要將我吞噬。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翻涌的情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顧晏之,你大概想不到吧,我林婉君,
又活過來了。這一世,我不會再是那個任你搓圓捏扁的卑微表妹。你欠我的,我會連本帶利,
一一討還!走到前廳,顧晏之正負手而立,錦衣華服,依舊是那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見我出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即又換上那副我曾無比迷戀的溫柔笑容:“云溪表妹,
聽聞你前些日子落水,身體可好些了?”他叫我“云溪表妹”,帶著一絲刻意的親近。前世,
他也是這樣溫和地叫我“婉君表妹”,用這溫柔的陷阱,將我一步步拖入深淵。我屈膝一禮,
聲音平淡無波:“勞世子掛心,云溪已無大礙?!彼坪跤行┮馔馕业氖桦x,微微蹙眉,
隨即又笑道:“無礙便好。說起來,你與修竹的婚事,也是我向父親提議,
由侯府出面保的媒。修竹是我至交好友,你既嫁他,也算是我半個弟妹,日后若有難處,
盡管來找我?!焙靡粋€“至交好友”!好一個“半個弟妹”!前世,
沈修竹是我唯一的手帕交,他溫潤善良,曾多次勸我離開侯府,是我瞎了眼,
錯把魚目當珍珠。而顧晏之,此刻提起沈修竹,語氣中那不經(jīng)意的施舍與掌控,令我作嘔。
我抬眸,直視著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諷:“世子爺說笑了。
云溪與沈公子情投意合,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須侯府屈尊保媒?倒是世子爺,
日理萬機,還是少操心旁人的家務(wù)事為好。免得,落人口實,說您……手伸得太長。
”顧晏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顧晏之的臉色,從最初的錯愕,漸漸轉(zhuǎn)為一絲陰沉。
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向被他視為囊中之物,可以隨意擺布的女子,竟敢如此頂撞他。
尤其這個蘇云溪,在他印象中,不過是個循規(guī)蹈矩、略帶羞怯的閨閣女子?!霸葡砻茫?/p>
”他聲音微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幾日不見,你倒像是變了個人。”我心中冷笑,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世子爺何出此言?云溪還是云溪,只是大病一場,有些事情,
看得更明白了些?!蔽铱桃饧又亓恕懊靼住倍?,目光清冷地回視他,
不帶半分從前的癡迷與依賴。他瞇了瞇眼,那雙曾讓我沉淪的桃花眼里,
此刻閃爍著探究與不悅。前世的我,在他面前總是低眉順眼,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生怕惹他不快。他早已習(xí)慣了我的卑微和順從,如今這般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
自然讓他感到意外和失控?!芭??明白了什么?”他步步緊逼,語氣中帶著一絲壓迫感,
“莫非是明白了,修竹雖好,卻終究只是個太醫(yī)之子,給不了你侯府世子的榮華富貴?
”這話誅心至極!他以為我還是那個一心攀附權(quán)貴的林婉君嗎?
他以為用這種話就能輕易拿捏我,讓我重新拜倒在他的權(quán)勢之下?我垂下眼簾,
掩去眸中的譏誚與恨意,聲音卻依舊平靜:“世子爺說笑了。榮華富貴雖好,卻非云溪所求。
能與心悅之人相守一生,粗茶淡飯,亦是甘甜。倒是世子爺,身邊紅顏知己無數(shù),
不知最終哪位佳人能得世子爺真心相待,許以正妻之位?”這番話,
既表明了我對沈修竹的心意,也暗諷了他濫情薄幸。前世,
他便是用一個虛無縹緲的“世子妃”之位,吊了我那么多年,讓我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顧晏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大概沒想到,我竟敢反唇相譏,還句句戳中他的痛處。
他雖風流,卻極重名聲,最忌諱旁人說他薄情寡義?!疤K云溪,”他一字一頓,
語氣中已帶了薄怒,“看來你這場病,倒是讓你伶牙俐齒了不少。只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太過聰慧,未必是福?!边@是赤裸裸的威脅了。我心中冷哼,
面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與委屈:“世子爺教訓(xùn)的是,云溪知錯了。
只是云溪與沈公子婚期在即,實在不宜與外男過多接觸,還請世子爺海涵。
”我刻意點出婚期,提醒他我已經(jīng)名花有主,讓他收斂些。同時,這番示弱,
也是為了麻痹他,讓他以為我終究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女子,只是受了些刺激,
才一時沖動頂撞了他。果然,見我“服軟”,顧晏之的臉色稍緩,但眼中的探究卻更深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辨,
竟讓我想起了前世他偶爾流露出的、對我那些“小聰明”的贊許與……利用?!耙擦T,
”他拂袖,語氣恢復(fù)了幾分倨傲,“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本世子也不勉強。只是,
修竹是我好友,我自然不希望他所托非人。你好自為之?!闭f完,他便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一個冰冷的背影。我望著他的背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顧晏之,你放心,這一世,
我定會“好自為之”,讓你也嘗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最終一無所有的滋味!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刻意與沈修竹培養(yǎng)感情。蘇云溪的記憶中,她與沈修竹并無深厚情誼,
不過是父母之命。但我知道,沈修竹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兒。前世,
在我被顧晏之送人、萬念俱灰之時,是沈修竹偷偷給我送來傷藥,勸我保重自己,
甚至想方設(shè)法要救我出去。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我學(xué)著蘇云溪的溫婉,
卻也保留了林婉君的聰慧。我關(guān)心他的日常起居,為他整理醫(yī)書,聽他講那些枯燥的藥理,
甚至能在他遇到疑難雜癥時,不經(jīng)意地提點一二。這些,都是前世的我,
在顧晏之身邊耳濡目染學(xué)來的,只為了能與他多些共同話題。如今,卻用在了沈修竹身上。
沈修竹對我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許困惑。他依舊溫潤如玉,待我彬彬有禮,
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偶爾會閃過一絲探究,仿佛在透過我,看著另一個人。我知道,
他在想念那個曾經(jīng)與他無話不談的手帕交——林婉君。而顧晏之,也并未就此罷手。
他似乎對我產(chǎn)生了某種扭曲的興趣,時常會尋些由頭來蘇府,名為探望,實則試探。
他會刻意提起一些我與他前世的共同經(jīng)歷,觀察我的反應(yīng)。比如,他會說:“云溪表妹,
你泡的茶,與我一位故人頗為相似,清冽回甘,令人難忘。
”我便會淺笑著回答:“世子爺說笑了,天下茶藝,大同小異罷了。
”他還會送來一些我前世喜歡的點心、首飾,甚至是我曾為他繡過的香囊紋樣。每一次,
我都表現(xiàn)得淡然處之,仿佛那些東西于我而言,不過是尋常之物。但我知道,
我的疏離與“不識抬舉”,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看我的眼神,
越來越像在看一件失而復(fù)得、卻又不聽話的珍奇玩物。那種眼神,讓我不寒而栗,
也讓我更加堅定了要盡快擺脫他的決心。侯府的賞花宴,我本不想去,
但蘇夫人卻覺得這是個與各家貴婦打好關(guān)系的機會,執(zhí)意讓我前往。沈修竹因當值,
未能陪同。宴會上,我盡量避開顧晏之,與幾位性情相投的貴女閑聊。然而,該來的,
終究躲不掉。“云溪表妹,許久不見,越發(fā)標致了?!鳖欔讨酥票?,施施然走到我面前,
笑容依舊溫和,眼底卻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侵略性。周圍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我身上,
帶著探究、嫉妒、與看好戲的意味。我心中警鈴大作。顧晏之此人,從不做無的放矢之事。
他今日這般高調(diào),必有所圖?!笆雷訝斨囐潯!蔽椅⑽⒋故?,語氣不卑不亢。
“聽聞你與修竹不日完婚,我這做兄長的,理應(yīng)送上一份賀禮?!鳖欔讨f著,
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遞到我面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蔽覜]有立刻去接,
反而問道:“不知是何賀禮,竟勞世子爺如此費心?”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帶著一絲玩味:“打開看看便知。保證是你喜歡的?!彼V定的語氣,
讓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預(yù)感愈發(fā)強烈。前世,他便是這樣,用各種看似“驚喜”的禮物,
將我一步步誘入他精心編織的羅網(wǎng)。我深吸一口氣,在眾人注視下,緩緩打開錦盒。
里面靜靜躺著一支玲瓏剔透的玉簪,簪頭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蓮。
這支玉簪……我瞳孔驟然一縮!這正是我前世及笄時,顧晏之送我的生辰禮物!那時,
他含情脈脈地對我說:“婉君,愿如此蓮,永結(jié)同心。”我信以為真,將這支玉簪視若珍寶,
日夜佩戴,直到……直到他將我送人,我才心灰意冷地將它摘下,扔進了妝奩深處。
他竟然還留著這支玉簪!他此刻拿出這支玉簪,是何用意?是試探?是炫耀?還是……警告?
周圍傳來一陣低低的吸氣聲。并蒂蓮,寓意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顧晏之當眾送我這樣一支玉簪,其心可誅!他這是要將我置于何地?將沈修竹置于何地?
“這……”我故作驚訝地抬頭看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世子爺,
這禮物太過貴重了,云溪受之有愧?!薄坝泻卫⒕??”顧晏之步步緊逼,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你我青梅竹馬,這點心意,難道還受不起?”青梅竹馬?!他竟敢說出這四個字!
他這是要將我與他強行捆綁,坐實我們之間有私情嗎?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指甲幾乎要掐斷。
前世的種種屈辱與不甘,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頭。我?guī)缀跻刂撇蛔。?/p>
當場揭穿他虛偽的面具!但我不能。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蘇云溪,不是林婉君。我若失態(tài),
只會讓人覺得我做賊心虛,反而正中他的下懷?!笆雷訝斦f笑了?!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
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云溪與世子爺雖同在京城,卻鮮少往來,何來青梅竹馬之說?
這并蒂蓮玉簪,寓意深遠,云溪福薄,恐承受不起。還請世子爺收回,另擇佳禮。
”我將錦盒輕輕推了回去,態(tài)度堅決,不容置喙。顧晏之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他大概沒想到,我竟敢當眾拒絕他的“好意”。“蘇云溪,”他壓低了聲音,
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你可想清楚了?有些東西,錯過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這是在暗示我,若不順從他,便會失去一切嗎?我心中冷笑,
面上卻是一片茫然與無辜:“世子爺?shù)脑?,云溪聽不明白。云溪只知,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這玉簪,云溪萬萬不能收?!本驮谶@時,一道溫和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世子爺?shù)拿酪猓?/p>
云溪心領(lǐng)了。只是內(nèi)子不日將與我完婚,這般貴重的禮物,確實不妥。不如由修竹代為謝過,
如何?”是沈修竹!他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后,此刻正負手而立,面帶微笑地看著顧晏之,
眼神卻清冷堅定。我心中一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顧晏之看到沈修竹,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他哈哈一笑,道:“修竹,你來了正好。
我與云溪表妹不過是開了個玩笑,你莫要當真。”說著,他便要將玉簪收回?!扒衣?/p>
”我突然開口,阻止了他的動作。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我轉(zhuǎn)向沈修竹,
福了一禮,柔聲道:“修竹,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不該由你替我解圍。這玉簪,
既然是世子爺一番‘好意’,我若執(zhí)意不收,倒顯得小家子氣了?!鄙蛐拗裎⑽Ⅴ久迹?/p>
不解地看著我。顧晏之眼中則閃過一絲得意,以為我終究還是屈服了。我從他手中接過錦盒,
卻并未打開,而是轉(zhuǎn)身對眾人朗聲道:“諸位今日在此,正好做個見證。世子爺高風亮節(jié),
心系好友,特贈此并蒂蓮玉簪,預(yù)祝我與修竹琴瑟和鳴,百年好合。這份美意,
云溪與修竹感激不盡。”頓了頓,我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
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只是,這玉簪雖好,卻也太過貴重。云溪自知福薄,不敢擅用。
今日,我便將此簪轉(zhuǎn)贈與侯府,祝愿侯府福澤綿延,也祝愿世子爺,早日覓得佳偶,
成就一段并蒂蓮開的好姻緣!”說完,我竟當著眾人的面,將那錦盒高高舉起,
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啪——”錦盒應(yīng)聲而裂,那支玲瓏剔透的玉簪,
瞬間斷成了數(shù)截,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絕望的聲響。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顧晏之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震驚與滔天的怒火。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我竟敢如此大膽,
當眾毀掉他送的禮物,狠狠地折辱他的顏面!“蘇云溪!”他怒吼出聲,額上青筋暴起,
那雙桃花眼此刻充滿了血絲,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你……你好大的膽子!
”我迎上他憤怒的目光,心中卻是一片暢快。前世的隱忍與屈辱,在這一刻,
仿佛都得到了宣泄。“世子爺息怒。”我微微一笑,聲音卻冰冷如霜,
“云溪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這玉簪,本就不屬于我。強求來的東西,終究是留不住的。
與其讓它蒙塵,不如讓它……回歸它本該去的地方?!蔽业脑?,意有所指。
顧晏之自然聽得明白。他知道,我在說他,也在說我自己。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就在這時,沈修竹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對顧晏之道:“世子爺,
內(nèi)子性情率直,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今日之事,錯在我未能及時趕到,
才讓她受了委屈。改日,修竹定當?shù)情T謝罪。”他這番話,看似在道歉,實則是在維護我,
將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我心中感動不已。前世,我孤立無援,只能任人宰割。如今,
卻有這樣一個人,堅定地站在我身邊,為我遮風擋雨。顧晏之看著沈修竹,又看看我,
眼神復(fù)雜難辨。他大概沒想到,沈修竹竟會如此維護我。他更沒想到,
我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剛烈的一面?!昂茫玫煤?!”顧晏之怒極反笑,
連說兩個“好”字,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剜在我身上,“蘇云溪,沈修竹,
你們給我等著!”說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下一個狼狽而憤怒的背影。賞花宴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馬車里一片沉默。許久,沈修竹才輕聲道:“云溪,今日之事,
你……做得很好?!蔽倚闹幸粍?,抬頭看他。他的眼神溫和而堅定,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爸皇牵彼D了頓,語氣些些遲疑,“那支玉簪,
你似乎……認得?”我心中一緊。他果然起了疑心。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情緒,
輕聲道:“不認得。只是覺得,那玉簪的樣式,有些……眼熟罷了。”“眼熟?
”沈修竹追問,“像誰的?”我沉默片刻,才幽幽道:“像……一位故人?!薄肮嗜耍?/p>
”他微微蹙眉,“哪位故人?”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一字一頓道:“一位……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故人?!鄙蛐拗竦哪樕查g變得有些蒼白。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復(fù)雜難辨,仿佛要將我看穿。我知道,他想到了林婉君。就在這時,
我忽然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隨即干嘔起來。“云溪,你怎么了?”沈修竹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