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發(fā)的短視頻下，有個女生艾特她男朋友來看。
【都讓開，我老公喜歡這種，讓他先看！】
點開她的頭像，我愣住了。
她是高中曾經(jīng)霸凌過我的女生。
這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
我一夜沒睡，翻完了她所有的視頻，然后點開了她艾特的男朋友。
發(fā)去了私聊。
【在嗎？】
1
再見到顧予詩之前，我幻想過很多次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
我以為壞人都會遭到報應(yīng)，她一定會生活悲慘，窮困潦倒。
但沒有。
她曬的視頻里，今天在馬爾代夫白馬莊園幾萬一晚的酒店，明天又飛到了冰島看極光，后天就去了西海岸在夕陽下開著跑車飛馳。
最近的一張照片，她坐在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里，穿著香奈兒套裝，對著鏡頭笑得張揚，臉上一點兒愁容都沒有。
她看起來過得真的很好。
可是，憑什么呢？
我死死盯著手機屏幕里她的笑臉，慢慢地，那張笑臉又成了穿著校服的她，一邊笑一邊扇我耳光，一個又一個，扇到手疼就換身后的人來，她在旁邊笑嘻嘻把鏡頭對著我那張腫脹流血的臉：
「笑一個啊李妍，你不是最愛發(fā)騷了嗎，怎么不笑了？！」
她用力拽起我的頭發(fā)，笑容弧度更深：
「笑啊！」
顧予詩對我的惡意，是從她喜歡的男生送我生日禮物開始的。
我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個包，聽說是他媽媽從香港帶回來的，要三萬多，我嚇得死活不肯收，他賭氣把包扔給我，說不要就扔了。
我拿著包不知所措時，顧予詩就進來了。
她一把把包扯過去，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扭曲，讓人不寒而栗。
「這包我跟他要了三個月他也沒給我，沒想到原來是想給你啊?！?/p>
她抬頭看著我，那種眼神讓我汗毛直豎：
「李妍，你挺有本事啊?！?/p>
那之后，顧予詩就開始一直針對我。
我每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放學，因為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她帶著人堵進衛(wèi)生間，然后就是毒打和羞辱。
那段時間我每天膽戰(zhàn)心驚，夜夜都噩夢纏身，可我不敢和任何人說。
我自小父母離婚，雙方都有了新家庭，只有瘸腿的奶奶肯要我。
她開著一家鹵味店，每天起早貪黑賣鹵味供我上學。
我是這所私立學校里為數(shù)不多的，因為成績優(yōu)異而被免學費特招進來的學生。
我不敢告訴老師，因為顧予詩用奶奶威脅我，而我也知道學校對家里有權(quán)有勢的顧予詩一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只能更努力學習，想著早點考出去，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就連這點兒盼頭，最后我也沒實現(xiàn)。
高考前一天晚上，顧予詩又把我鎖在廁所里，這次她讓人脫了我的衣服拍照。
那天晚上我一直被鎖在衛(wèi)生間里無法離開，所以我不知道當晚我的那些照片就出現(xiàn)在了各個本地群里。
我也不知道顧予詩故意讓人去奶奶的店里給她看了那些照片。
奶奶急得要命卻一直等不到我回家，瘸著腿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學校找我。
然后因為太心急過馬路的時候沒仔細看，被疲勞駕駛的重卡撞倒碾壓，當時就沒了。
而我是第二天一早被校工放出來才知道這個消息。
我眼冒金星，頭暈?zāi)X脹，趴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等我醒來后，已經(jīng)是在醫(yī)院了。
一天之內(nèi)，我失去了高考改變命運的機會，和相依為命的奶奶。
關(guān)于那天的后續(xù)我已經(jīng)幾乎什么都記不得了，大概是身體太痛苦了開啟了自我保護機制封存了那段記憶，我只記得當時老師來看過我，我聽到她在走廊里對別人很惋惜地說：
「本來是清華北大的苗子，真是可惜了?！?/p>
顧予詩什么事兒都沒有，只是被叫到校長辦公室批評了一頓。
因為她爸是本地有名的企業(yè)家，納稅大戶，校長也不敢得罪。
我用家里僅剩的錢給奶奶辦了后事，我沒錢復(fù)讀，只能找了個廠子打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
而顧予詩則被送去了美國讀大學，開始了她的精彩人生。
……
我坐在床上，臥室里沒開燈，我就這么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發(fā)呆。
最難熬的那幾年，我經(jīng)常這樣發(fā)呆。
其實日子后來就好過很多了，我賺錢了之后考了成人本科，攢了點錢開了家自己的女裝網(wǎng)店，自己給自己當模特，好在我長得不錯，又趕上了風口，一時間生意越來越大，到現(xiàn)在也實現(xiàn)了財務(wù)自由。
我以為我忘了曾經(jīng)的事兒，我以為我可以開始新生活。
可在看到顧予詩那張臉的一瞬間，我突然就明白過來，原來我從來都沒放下。
我恨她，恨得要命。
我就這么一直坐到了天亮，有些僵硬的手指終于點開了她艾特來的那個賬號。
那是一個只有幾根簡潔線條的男頭，一個視頻都沒發(fā)過。
但我還是很快知道了他的身份。
秦行，顧予詩的未婚夫。
顧家在她上大學的時候幾近破產(chǎn)，最后靠著聯(lián)姻起死回生，秦家就是顧家傍上的大腿。
也是顧予詩現(xiàn)在生活能這么優(yōu)越的保障。
顧予詩已經(jīng)不認得我了，說來真是好笑，她曾經(jīng)親手把我推進地獄里，我每一個噩夢里都有她的笑臉，她卻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甚至還在我的評論區(qū)里艾特秦行來看。
我點開秦行頭像旁邊的聊天標志，想了想，給他發(fā)了一條私信。
【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