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暴雨砸在彩繪玻璃上的聲響像是惡魔的鼓點，阮星晚跪在十字架投下的陰影里，
濕透的頭紗黏在傷口翻卷的膝蓋上。三小時前嵌進骨縫的定位芯片還在發(fā)燙，
混著血水在地面洇開暗紅的花。"沈先生吩咐過，婚禮流程必須完整。
"黑衣保鏢的橡膠手套捏住她后頸，針頭抵上跳動的頸動脈。冰涼的液體涌入血管時，
她看見彩色玻璃上圣徒的臉正在融化，瑪利亞懷中的嬰孩長出沈硯書陰鷙的眉眼。
"不…‘’指甲摳進祭壇縫隙，指腹傳來木刺扎入的銳痛。
這痛楚卻讓她在致幻劑的迷霧中抓住一絲清明——被囚禁在臨海別墅的第七天，
那個戴著鳥嘴面具的男人往她脊椎注射的藍色液體，也曾帶來這種灼燒靈魂的劇痛。
鎏金大門轟然洞開，狂風(fēng)卷著黑玫瑰撲向祭壇。沈硯書的銀絲鏡鏈掃過她滲血的鎖骨，
定制皮鞋碾碎滿地花瓣時，她聞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混著血腥氣。"抬頭。
"鋼制懷表鏈纏上她咽喉，表蓋內(nèi)側(cè)的照片刺得視網(wǎng)膜生疼。
照片里穿白裙的少女在紫藤花架下回眸，
眼尾淚痣的位置與她分毫不差——如果忽略那姑娘左耳垂的月牙形胎記。
"今晚的雨和五年前很像。"沈硯書用槍管挑起她下頜，"可惜清歡墜海時，浪比這高十倍。
"婚戒套入無名指的瞬間，她突然想起被綁架那天的情景。三天前在仁和醫(yī)院值夜班時，
303病房那個心臟驟停的"患者"突然鉗住她手腕，麻醉劑甜膩的氣息里，
有人在她耳邊低語："阮清歡小姐，游戲開始了。
""我不是…"嘶喊被浸透迷藥的紗布堵回喉嚨，
最后的記憶停留在冷藏車壁上反光的銘牌——沈氏生物科技，成立于2018年9月17日。
"砰！"婚戒嵌進皮肉的悶響喚回神智，鉆石棱角刮開她指根的舊傷。
沈硯書握著圣經(jīng)的手背青筋暴起，
神父的祝詞在雷聲中支離破碎："…直到死亡將你們…"閃電劈開穹頂?shù)膭x那，
她終于看清教堂側(cè)廳的祭臺上供著什么——鎏金骨灰盒上貼著阮清歡的黑白照，
死亡日期赫然是2020年8月24日?？伤挠洃浄置髟诩饨校耗翘烨宄?，
雙胞胎姐姐還戴著月牙耳釘，把溫?zé)岬亩節(jié){塞進她手里。"現(xiàn)在，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沈硯書卡住她后頸的力道幾乎捏碎頸椎，唇齒間彌漫著鐵銹味。在他舌尖抵開齒關(guān)的瞬間，
她咬破了藏在臼齒的微型膠囊。薄荷味的藥劑滑入喉管，這是被囚禁第七夜，
那個送飯啞仆塞進她掌心的玻璃珠里藏著的最后生機。"記住，你只是清歡的影子。
"男人舔去她唇角的血，婚戒上的血鉆在燭火中泛著妖異的紫光，"而影子，
不需要有自己的記憶。"暴雨淹沒了唱詩班的安魂曲。當(dāng)沈硯書扯著她走向教堂地窖時，
阮星晚垂落的右手在身后石柱上留下帶血的抓痕——用他們都不知道的摩斯密碼，
重復(fù)刻寫著三天前在冷藏車里瞥見的那個編號：X-29。祭壇下的老鼠叼走染血的玫瑰，
彩色玻璃上圣徒的眼睛突然轉(zhuǎn)動，虹膜里閃過基因鏈形狀的監(jiān)控探頭紅光。
02沈公館的地下室比停尸間還冷。阮星晚數(shù)到第三十六次呼吸時，睫毛已經(jīng)結(jié)滿冰霜。
面前的鏡廊像具無限復(fù)制的冰棺，每個轉(zhuǎn)角都囚禁著穿校服的自己——不，
是穿著高中制服的阮清歡。"今晚要扮演2018年9月的清歡小姐。
"管家機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老式銅鑰匙串在他腰間叮當(dāng)作響。阮星晚盯著鏡中倒影，
白襯衫領(lǐng)口第二顆紐扣的位置，有道淡粉疤痕正在發(fā)燙。這是三天前在教堂地窖，
沈硯書用手術(shù)刀抵著她咽喉時說："清歡的鎖骨窩有粒朱砂痣，你該慶幸我舍不得這具皮囊。
""更衣室在鏡廊盡頭。"管家枯枝般的手指劃過人偶脖頸，
"溫差超過0.5℃會觸發(fā)警報，建議您脫掉所有衣物。"當(dāng)她褪下染血的婚紗時，
鏡面突然泛起漣漪。最靠近通風(fēng)口的人偶猛地轉(zhuǎn)頭，眼珠在黑暗中析出詭異的熒藍色。
阮星晚倒退半步，后背撞上冰涼的玻璃，卻聽見布料撕裂聲——左側(cè)第三個人偶的百褶裙下，
露出一截纏著繃帶的小腿。"那是清歡小姐車禍后的造型。"管家點燃鯨油燈，
火光舔過人偶膝蓋的縫合線，"2019年3月12日，沈先生親自做的截肢手術(shù)。
"血腥氣混著福爾馬林的味道涌來。阮星晚的指尖觸到人偶校牌，
金屬銘牌上刻著"阮清歡2018"，翻過來卻是X-17的激光編碼。
當(dāng)她順著鏡廊往里走，編號隨著年份遞增，
X-29對應(yīng)的正是2020年8月——姐姐的死亡日期。更衣室的銅鏡突然嗡鳴。
阮星晚套上水手服時，后腰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鏡中映出她蝴蝶骨下方淡青的胎記，
形狀像枚倒置的月牙。這個位置不對——昨夜偷溜進書房時，她看到尸檢報告照片上，
阮清歡的胎記在右側(cè)肩胛骨正中。換氣扇突然停轉(zhuǎn)。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她聽見齒輪轉(zhuǎn)動的咔嗒聲。最深處的人偶櫥窗緩緩升起，X-53穿著染血的病號服，
胸腔嵌著塊透明亞克力板，里面跳動著機械心臟。"這是最新版本。
"沈硯書的聲音貼著耳后傳來，皮質(zhì)手套勒住她腰間的淤青。他握著她的手按向人偶心口，
齒輪咬合的震顫順著指骨爬滿全身："每分鐘72次心跳，誤差不超過0.3秒。
"阮星晚的指甲掐進他手腕："為什么是53？""因為前52次都不完美。
"沈硯書扯開領(lǐng)帶纏住她雙眼，打結(jié)時故意讓溫莎結(jié)卡進她喉結(jié)，"直到第29次實驗，
我們找到了穩(wěn)定的基因片段。"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
當(dāng)男人帶著硝煙味的手指劃過她胎記時，阮星晚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暴雨夜，
那個塞給她玻璃珠的啞仆——他虎口處有道月牙形傷疤，和姐姐耳垂的胎記一模一樣。
"你在發(fā)抖。"沈硯書咬住她顫動的喉管，犬齒刺破皮膚時嘗到薄荷味的血，"別學(xué)清歡，
她最怕疼。"疼痛讓阮星晚在眩暈中抓住一線靈光。X-29，2020年8月，
薄荷味解毒劑...這些碎片在腦海中拼出駭人的圖案。當(dāng)她被按倒在鏡面上時，
刻意用受傷的右手在玻璃內(nèi)側(cè)劃下血痕——這次不是摩斯密碼，
而是實驗室常見的苯環(huán)結(jié)構(gòu)式。凌晨三點十七分，通風(fēng)管傳來三長兩短的叩擊聲。
阮星晚撬開松動的地磚時，發(fā)現(xiàn)了被老鼠啃噬的《基因編輯實驗日志》。
殘頁上的字跡在月光下浮現(xiàn)熒光：【2020.8.24 23:47，
X-29實驗體出現(xiàn)排異反應(yīng)，建議銷毀母體，但沈先生堅持冷凍方案，
注：雙生子基因嵌合度達99.8%，建議保留對照組】泛黃的紙頁在她掌心皺成一團。
閣樓突然傳來機械心臟重啟的嗡鳴，X-53的人偶在暗處睜開眼睛，
虹膜里閃過和沈硯書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紋路。03月光爬上實驗臺時，
阮星晚發(fā)現(xiàn)解剖刀在自己掌心刻了個血淋淋的坐標。N39°54'26.7"，
E116°23'29.5"——沈氏生物實驗室舊址。這是第七次在午夜驚醒，
口腔里殘留著電解液的酸澀。自從三天前誤觸X-53人偶的機械心臟，
那些不屬于她的記憶就像病毒般在夢境里繁殖。"又夢游了？
"沈硯書的聲音混著心電監(jiān)護儀的警報聲傳來。阮星晚猛地縮回被銬在床頭的右手，
腕間皮膚還殘留著拘束帶的勒痕。男人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
針管里晃動的藍色液體與地下室人偶血管中的如出一轍。"只是去廚房喝水。
"她將刻著坐標的手藏進被褥，卻忘了床頭柜上沾著鐵銹的手術(shù)剪。沈硯書取下聽診器，
金屬探頭滑入她睡衣領(lǐng)口："心跳135，體溫38.7℃，
你在撒謊時的生理反應(yīng)..."冰涼的觸感停在心口，"和清歡完全一致。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救了她。當(dāng)沈硯書轉(zhuǎn)身接電話時，
迅速用腳趾夾住藏在床墊下的口紅——管身殘留的齒痕與昏迷時塞進她口中的紗布纖維吻合。
實驗室坐標在窗玻璃上洇開時，遠處傳來渡鴉的悲鳴。她突然想起那個總在凌晨出現(xiàn)的啞仆，
他送來的餐盤墊紙總印著模糊的基因圖譜。廢棄實驗室的通風(fēng)管布滿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