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短故事）重返童真 著1 冷光下的針芒棚頂LED冷光燈在藍蕓睫羽投下蛛網(wǎng)狀陰影，
她指尖捏著蘇繡披帛的流蘇，對著菱形化妝鏡調(diào)整角度。月白色緞面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纏枝蓮紋從領(lǐng)口蜿蜒至袖口，每片花瓣都用二十四種絲線暈染——從淺鵝黃到黛青色，
恰似蘇州河畔晨霧初起時的色澤漸變。這是她耗時十五個日夜改良的宋制對襟衫，
領(lǐng)口處暗藏可調(diào)節(jié)的暗扣，專為肩頸線條偏窄的亞洲女性設(shè)計，針腳細密得如同春日細雨。
手機在仿紅木化妝臺震動，二十七條未讀通知如春蠶食葉般爬滿屏幕。
藍蕓望著鎖屏壁紙——那是她去年在蘇州耦園拍的照片，自己穿著改良明制比甲，
身后是斑駁的太湖石，石縫里鉆出株倔強的蒲公英，絨毛在陽光下輕輕顫動，
像極了她第一次收到設(shè)計稿定金時的心情。"云紋華裳的宣傳照剛發(fā)，熱搜第三了。
"經(jīng)紀人陳曼推門而入，香奈兒套裝下擺隨步伐蕩出細碎褶皺，
涂著珊瑚色甲油的指尖敲了敲iPad。藍蕓瞳孔驟縮：屏幕上，
自己昨天凌晨三點定稿的宣傳照與頂流徐海團隊的封面并排而立，
相同的月白水袖、相同的纏枝蓮紋發(fā)簪，
裙擺揚起的三十二度角都如出一轍——那是她用protractor量了七次的最佳弧度，
為的是讓穿著者行走時裙擺能呈現(xiàn)最優(yōu)雅的波浪。藍蕓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手機殼內(nèi)側(cè)的草圖紙角簌簌作響。那是她十七歲在群演宿舍畫的第一套漢服設(shè)計稿，
紙張邊緣因無數(shù)次修改卷起毛邊，銀杏葉領(lǐng)口處還留著試繡時的血點，像朵永不凋零的紅梅。
三年前那個冬夜，她窩在橫店群演宿舍的鐵架床上，借著臺燈暖黃的光，
用縫衣針在粗布上試繡第一朵牡丹，針尖扎破食指的瞬間，血珠滴在紙頁上，
竟與畫稿中的花蕊完美重合，仿佛命運的印記。陳曼將iPad重重砸在鏡前，
屏幕上跳出造型師Amy的朋友圈新動態(tài)："感恩遇見，
未來將與@徐海工作室 共赴新程"。配圖里，
那個總愛捏她臉說"小蕓的針腳會呼吸"的女人，正舉著藍蕓畫滿批注的設(shè)計稿比心，
無名指上戴著枚鴿子蛋大小的卡地亞鉆戒——戒托造型赫然是徐海工作室的logo。
藍蕓注意到Amy腕間戴著的翡翠鐲子，正是上周她們一起去古董市場時，
Amy愛不釋手卻因價格昂貴放棄的那只，此刻卻在鏡頭下泛著冰冷的光。
"她今早搬空了工作室。"助理小夏跌撞著闖入，工牌上的門禁卡還掛著攝影棚的藍色繩帶，
發(fā)梢沾著幾片銀杏葉。小姑娘剛滿二十歲，三個月前被藍蕓從縫紉班破格提拔，
此刻眼里泛著淚光："連您從蘇州收的那箱清代老繡片都......都被搬走了，
還有您補了三個月的光緒年間殘片......"小夏聲音哽咽，
想起藍蕓曾熬夜給她講解老繡片上的滾針繡法，指尖被銀線劃破也渾然不覺。
藍蕓捏緊銀質(zhì)牡丹發(fā)簪，簪頭的紋路硌得掌心發(fā)疼。她忽然想起三個月前的橫店后臺，
霉味混著廉價發(fā)膠的氣味彌漫整個走廊，她蹲在潮濕的水泥地上給群演改戲服，
膝蓋上沾著油彩和煙灰。Amy就是那時出現(xiàn)的，踩著十公分細高跟蹲在她面前，
黑色香奈兒裙擺掃過地面，指尖劃過她補了三整夜的廣袖："這針腳里有股子死磕的勁兒，
像極了我剛?cè)胄袝r在香港裁縫鋪當學徒的模樣。那時我每天縫十六個小時，指尖全是繭子，
卻覺得快樂。"此刻，那雙曾教她辨別蘇繡與湘繡紋路的手，正握著徐海的手，
在鏡頭前展示本該屬于她的纏枝蓮紋，腕間的翡翠鐲子隨著動作輕晃，
撞出細碎的光——那是藍蕓用第一筆設(shè)計稿費給Amy買的生日禮物，
Amy當時感動得眼眶通紅，說這是她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2 暗室證詞深夜的星芒咖啡廳飄著冷萃咖啡的苦香，落地窗外的梧桐葉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藍蕓盯著平板里的畫面，指甲深深掐進掌心。Amy穿著那件藍蕓送她的駝色羊絨大衣，
將一摞文件拍在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前，紅色美甲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
語氣里帶著幾分顫抖："剩下的尾款什么時候打？你們說只需要借用設(shè)計稿三天！""三天？
你以為她真能靠幾件破布片子搶走徐海的資源？"畫外音里傳來熟悉的冷笑，
藍蕓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上周在鎏金晚宴上，
拍著她肩膀說"漢服復興要靠年輕人"的影視公司總裁周明誠。他指間的雪茄明滅，
煙灰簌簌落在定制西裝上，語氣里帶著居高臨下的輕蔑："沒看見她最近搶了我們?nèi)齻€代言？
不搞臭她，徐海的新劇怎么讓資方滿意？你最好識相點，別壞了規(guī)矩。"畫面里，
Amy的手攥緊文件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藍蕓看見她眉間的川字紋比平時更深，
眼底有掙扎的水光——那是每次改設(shè)計稿到凌晨三點時，Amy才會露出的疲憊神情。
"可這是抄襲......"Amy的聲音低下去，像是說給自己聽，"藍蕓信任我，
她把我當姐姐......""信任？"周明誠突然大笑，聲線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譏諷，
"在這個圈子里，信任能換錢嗎？你母親的手術(shù)費還沒湊夠吧？
我可聽說醫(yī)院等著錢做手術(shù)呢。再說了......"他傾身靠近，聲音壓得更低，
"當年在香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趕出裁縫鋪的？
要是這些事被抖出來......"視頻到這里突然卡頓，小夏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姐，
被加密了......但我聽見Amy說'我母親的手術(shù)費......'"藍蕓猛地抬頭，
想起Amy上周總在更衣室接電話，聲音哽咽著說"媽，您再等等我"。
原來那些紅著眼眶改稿的夜晚，她心里想的不是設(shè)計，而是母親躺在病床上期待的眼神。
"他們買通了三個MCN機構(gòu)。"陳曼調(diào)出后臺數(shù)據(jù)，
三十多個水軍賬號在十分鐘內(nèi)同時推送#藍蕓抄襲徐海#的詞條，
IP地址分布在上海、杭州、成都三地，"而且......"她頓了頓，
將司法鑒定報告推到藍蕓面前，指尖劃過"修改時間"一欄，"徐海團隊的設(shè)計稿修改時間，
比你的終稿晚了四十八小時。更關(guān)鍵的是——"她點開另一個文件夾，
里面是被恢復的原始數(shù)據(jù)，"Amy電腦里的設(shè)計稿備份，創(chuàng)建時間比你的晚了整整一周，
還保留著你批注的痕跡。"藍蕓的指尖撫過報告上的紅章，
忽然想起Amy曾說過的話："做我們這行，最值錢的不是手藝，是良心。
"她摸向化妝包夾層，
取出那片泛黃的老繡片——那是她用三個月工資從蘇州繡娘手里收來的光緒年間殘片，
五瓣牡丹只剩下三瓣，金線斷了七處，每處都被她用0.1毫米的銀線補得嚴絲合縫，
針腳細得要用放大鏡才能看清。每次補繡時，
她都會想起Amy說的"針腳要像呼吸一樣均勻"。"她知道我有多寶貝這些老繡片。
"藍蕓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哽咽，"上個月我教她用滾針繡法補金線，她學得很慢，
卻很認真，說想和我一樣做出有溫度的設(shè)計......"陳曼伸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讓藍蕓微微回神。窗外的路燈投下暖黃色的光，
照在她無名指的銀戒上——那是用第一筆設(shè)計稿費打的，戒面刻著細小的纏枝蓮紋，
是Amy陪她去挑的款式。3 直播破局直播鏡頭亮起時，藍蕓望著屏幕里的自己。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卻襯得眸色愈發(fā)清亮。三十萬觀眾正在涌入，
彈幕像黑色的潮水漫過右下角："抄襲狗還有臉直播？""徐海哥哥的設(shè)計是你能抄的？
""趕緊退圈吧丑八怪！"她深吸一口氣，補光燈突然閃爍兩下，
在胸前的纏枝蓮紋上投下晃動的陰影，像極了Amy朋友圈里那枚鉆戒的反光。
藍蕓想起今早小夏幫她化妝時說的話："姐，你眼睛里有光，
像我們第一次在縫紉班看見你改戲服時那樣。"那時小夏的縫紉機壞了，
藍蕓用廢布料給她做了個針插，上面繡著小小的蒲公英。"這組照片，
確實和徐海團隊的設(shè)計有相似之處。"她的聲音平穩(wěn)得連自己都驚訝，彈幕瞬間爆炸，
滿屏的"承認了！""滾出娛樂圈！"讓屏幕幾乎變成黑色。陳曼在后臺攥緊拳頭，
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看見藍蕓嘴角微微上揚——那是她每次找到設(shè)計靈感時的表情，
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藍蕓調(diào)出云端文件夾，二十八版設(shè)計稿按時間軸排列，
每版都標注著詳細的改良說明。"第一版完成于3月1日凌晨兩點十七分，"她點擊鼠標，
畫面切換到潦草的草圖，"那時我還在調(diào)整領(lǐng)口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