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社的管理跟社長本人一樣隨意。
這話是第一天社團活動上鹿呦呦告訴大家的。
作為社長,徐東來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加入社團這么久朵荔就見過他兩次。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作為副社長的鹿呦呦來組織大家活動。
這天的社團活動是在室內,朵荔陪幾個女生墊了會兒球后就獨自坐到場外的椅子喝水去了。
朵荔生得白凈,墊過球之后整個小臂一片通紅。
很扎眼。
許濯清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
“喲,這是誰呀,大忙人今兒怎么有空過來了。”有人打趣他。
他笑著回答:“閑的唄?!?/p>
朵荔原本正在喝水,聽到這道懶洋洋的聲音差點被嗆到,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轉頭看向門口。
這一看,頓時挪不開眼了。
許濯清今天穿得格外的……浪蕩。
外頭是一件黑皮衣,里面是件白襯衣,最上邊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鎖骨若隱若現(xiàn),襯衣下擺扎進了寬松的牛仔褲里。
頭發(fā)也是精心打理過的,蓬松,凌亂,又很有紋理感,整個人看起來慵懶隨性、痞氣十足。
跟平時不一樣的風格。
朵荔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他那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那根銀鏈子可真好看啊……
出神了片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變態(tài)。
看著他那隨著說話輕輕震動的喉結,她竟莫名生出了想要咬一口的念頭。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許濯清忽地側眸朝她看了過來。
視線糾纏,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朵荔迅速別開了臉,心虛地喝水掩飾。
沒多會兒,又有人注意到了許濯清。
“喲喲喲,濯哥這是去哪兒浪了啊,穿得這么騷!”
許濯清笑罵:“滾蛋。”
朵荔忍不住又側頭看了一眼,他正被幾個人圍著說笑。
他總是這樣,走到哪里都被環(huán)繞。
其實朵荔挺佩服他的,在人際關系方面總是這么游刃有余。
正想著,她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人又抬眸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偷看再次被抓包,朵荔依然淡定撇開臉,小心臟卻不受控地怦怦跳起來。
他大概不知道,他那雙眼睛到底有多蠱人。
她每次都不敢盯著他的眼睛超過十秒,她怕自己會無可救藥地陷進去。
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
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小荔妹妹!”
一聽這稱呼準是周讓沒錯了。
這人叫所有女生都是某某妹妹,不過他長了一張乖乖仔的臉,嘴也甜,倒也不會讓人覺得油膩。
朵荔抬眼,周讓拿著一瓶水已經在她旁邊坐下了。
他一邊喝水一邊說:“下個月學校社團文化節(jié),我們組織了一場男女混合比賽。”
朵荔點點頭,聽說了。
“我們隊缺一個穩(wěn)定二傳,”周讓繼續(xù)說,“我看你平時打這個位置比較多,要不要考慮一下來我的隊?”
聞言,朵荔有點猶豫:“我都一年沒打過球了。”
當初是因為許濯清她才接觸到排球的,二傳手的主要任務就是組織進攻,而他恰好又是主攻手,所以她才專注這個位置。
二傳這個位置其實很難打,不僅需要考驗技術,還要有縝密的心思和較強的組織能力。
她就一業(yè)余愛好者,還從來沒比賽過呢,萬一到時候輸很慘怎么辦?
她問:“你怎么不去找鶴鳴呀。”
鶴鳴就是上次跟他們打球,最后決勝局吊球的那個二傳,他球商很高,技術也全面。朵荔覺得以他的水平,完全可以進校隊的。
誰知周讓嘆了口氣:“手慢無,那家伙早就被副社長拿下了?!?/p>
許是不想讓朵荔覺得自己選她是退而求其次,他趕緊補充:“就我們自己人玩玩,而且到時候濯濯肯定也在,你不想好好表現(xiàn)一下讓他刮目相看?”
朵荔心頭一動:“他、他也會參加嗎?”
“那倒不會,不過他應該會觀戰(zhàn)?!敝茏屝χ忉專霸趺礃?,要不要考慮一下?據(jù)說MVP獎品是西爾維奧的親簽球呢?!?/p>
聞言,朵荔眼里閃過一絲亮光,“西爾維奧?就那個世一主攻手?”
周讓有些意外:“你也知道他啊?!?/p>
朵荔輕輕嗯了聲。
她不僅知道西爾維奧,還知道他是許濯清的偶像。
他曾經說過,他想要成為像西爾維奧那樣的世界級主攻手。
朵荔垂眼捏了捏手上的瓶子,“我考慮一下吧?!?/p>
其實她也有那么一點點心動,她想要贏下那顆球,可她心里一直在糾結一個事兒。
朵荔抿了抿唇,偏頭湊近了些:“讓哥,有個事兒我想問你?!?/p>
周讓:“嗯,你說?!?/p>
她壓低了聲音:“他和呦呦學姐……”
不等她問完,頭頂傳來一道沉磁慵懶的腔調:“聊什么呢?!?/p>
朵荔一驚,立馬回頭,許濯清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他們身后,這會兒正居高臨下地瞧著她。
她莫名心虛:“……學長好?!?/p>
許濯清看了看這倆人,從鼻腔里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
呵。
對著周讓就叫哥,對著他就是學長,好一個愛憎分明啊。
周讓沒覺察到他的不滿,自然接過話:“在聊文化節(jié)的事呢,對了,你要參加不?”
“你覺得呢?!?/p>
許濯清雙手插進兜里,懶懶晲他一眼,似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周讓撇了撇嘴,還想再說點什么。
旁邊有人叫他,周讓應了一聲,走之前他又看了眼朵荔:“你要是考慮好了告訴我一聲。”
朵荔點頭:“好。”
等周讓離開后,許濯清的視線挪到了朵荔身上,停頓幾秒。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粉白色的運動套裝,短發(fā)被扎起來了,兩個小辮顯得俏皮可愛。
“考慮什么?”
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俊?/p>
朵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腦袋短路了兩秒才回答:“他問我要不要參加這次的比賽?!?/p>
許濯清點頭,然后扯過旁邊一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朵荔也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雙手乖乖放在腿上。
球場里是大家跑動的身影,場外兩人無言坐著。
朵荔目不斜視注視著前方,余光卻是注意著旁邊那人的一舉一動。
“學、妹?”
旁邊的人忽然一字一頓喚她,嗓音低沉繾綣,帶著點玩味。
朵荔下意識啊了一聲,以為又被發(fā)現(xiàn)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轉頭看向他,緊張咽了口唾沫:“怎么了?”
許濯清看著她。
許是運動過的原因,平日里那張白皙的小臉此刻帶著點紅。
唇瓣飽滿,鼻尖挺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略帶點警惕地盯著他,睫毛忽閃忽閃的
又乖又純。
許濯清靠著椅背,下巴微微抬起,視線下滑落在她泛紅的手腕,慢悠悠開口:“下次打球可以戴個護腕?!?/p>
朵荔聞言一頓,低頭看自己的手,瞬間反應過來。
她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好的,謝謝學長。”
又是謝謝。
除了“謝謝”跟“學長”這兩個詞兒還會什么?
還有,他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
許濯清不再說話了。
突然的冷場讓朵荔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她把玩著手里的礦泉水瓶子,腦子里再次浮現(xiàn)了那晚沒問完的問題。
就在這時,球場上突然有人叫了一聲許濯清的名字。
循聲看過去——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朵荔眼睜睜看著李潮將球往他們這邊傳過來。
目標顯然是奔著許濯清去的。
朵荔眉心一跳,下意識看向了他。
可許濯清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排球快速朝他飛來。
就在球即將砸到臉上時,他小弧度歪了下腦袋,球從他臉頰邊劃過,勁風帶起他縷縷發(fā)絲,然后“嘭”的一聲砸到后邊的地板上。
球在地板上砰砰彈跳幾下,然后滾到墻邊。
在場的人都無言看著這一幕。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朵荔呆呆地看著許濯清,他的眉眼生得凌厲,生氣的時候尤為明顯。
顯然,他現(xiàn)在生氣了。
見狀,李潮等人頓覺不妙,玩笑開大了,趕緊道歉:“那什么,我、我手滑……”
許濯清看著球場上那幾個人,正欲開口輸出,突然就感覺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轉頭,稍有些冷淡的目光落在朵荔身上。
“學長別生氣,”朵荔沖他笑,遞了盒飲料給他,“我請你喝飲料,消消火?!?/p>
看著她彎彎的眼睛,許濯清心里那股氣莫名就散了大半。
也是,任誰對著這張臉都生不起氣來。
許濯清垂眼看她手里的飲料,是青蘋果汁。
頓了幾秒,他伸手接過來:“謝了?!?/p>
這個小插曲到此為止。
不多時,一陣似有若無的青蘋果的清香傳入鼻腔,朵荔歪頭,見許濯清正咬著吸管喝她之前給他的那盒飲料。
她彎唇笑了笑。
“哎喲,你怎么在這兒呀!”
不知何時鹿呦呦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還伸手在許濯清腦袋上扒拉了一下,“咦,你這頭發(fā)怎么回事啊?!?/p>
許濯清一把拍開她的手,十分嫌棄:“別亂碰。”
鹿呦呦“嘿”了一聲,又在他腦袋上抓了幾下:“我就碰怎么了,能耐了啊還不讓碰了,你忘了你小時候……”
許濯清豁然起身,身高差距瞬間就明顯了,他抬了抬眉梢,那表情像仿佛在說:你再碰一下試試?
鹿呦呦白了他一眼。
長得高了不起啊!
她切了一聲,轉頭跟朵荔打了聲招呼,然后就上場跟周讓他們一塊玩了。
許濯清一臉不悅地撓了撓頭發(fā),瞥了眼邊上的朵荔,留下一句“走了”就欲轉身。
不料卻被人叫住。
“許……”
頓了下,朵荔改口:“學長。”
許濯清腳步停頓,側頭:“嗯?”
朵荔仰著頭看他,語氣故作輕松:“你和呦呦學姐是什么關系???”
沉默片刻,許濯清表情染上些玩味:“好奇啊?”
朵荔眨眨眼:“呃……是有點?!?/p>
許濯清唇角微微往上提了下,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為什么?”
欸?
這還有為什么的?
“就、就單純好奇呀。”朵荔一時間也說不出個為什么。
許濯清看了她一會兒,哦了一聲。
朵荔:……?
就哦?
她有些喪氣地垂下眼,看來他和呦呦學姐果然……
“她是我表姐?!?/p>
少年咬著吸管轉身,含糊的聲音傳入耳里,朵荔愣了一瞬,而后心里樂開了花。
表姐!
難怪相處得那么自然。
等許濯清走后,朵荔彎腰撈起腳邊的球,一下一下向上托著,心情也跟著一下一下往上飄。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濯清突然回頭了。
沒想到正好就看到她因為分心導致球砸到了自己頭上,委屈巴巴抱著腦袋的縮成一團。
他沒忍住,低頭發(fā)出一聲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