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今晚你替本宮試婚?！倍侔耸锏脑普压?，一邊啃著雞腿，一邊下了懿旨。
我暗自竊喜，躍躍欲試。李維舟，看為妻整不死你。偏殿。我作為試婚格格，
躺在八尺寬的牙床上，薄衾掩身。四名太監(jiān)扛著一個黃布包裹進(jìn)來，往床上一扔，屏息退下。
準(zhǔn)駙馬就落在我腳底。正是前世的夫君李維舟。“爬。”我聲線冰冷，
像雪天屋檐下掛著的冰棱。李維舟跪著，從我腳踝處爬入被窩?！澳闶撬廊藛?？
”我見他躺在旁邊像根木頭，當(dāng)即大聲喝斥。李維舟面紅耳赤，慌忙將手搭了過來。
被我一耳刮子扇過去?！笆帜敲幢?，搓熱?！?“你行不行?。坎恍芯蛽Q人?！薄拜p點。
若是弄疼公主，你10個腦袋不夠砍的?！薄澳闳蹼u啊。公主若是不爽，打發(fā)你去醉紅樓。
”“姿勢不對，再試?！币煌砩舷聛恚覍⒗罹S舟整成了廢人。“起來。”天剛蒙蒙亮，
我手執(zhí)戒尺，擰著耳朵，將他從床上一路揪到書房。桌子上的附馬規(guī)訓(xùn)足足有半人高。
整整一千條。光禁止令就有800項。
詳細(xì)到打屁、打嗝、磨牙、吧唧嘴……“這些舉止在公主面前，統(tǒng)—統(tǒng)—不—允—許。
”我拉長聲音，以示強(qiáng)調(diào)?！澳且侨滩蛔。趺崔k？”李維舟眉目輕擰。每次挑燈夜讀，
遇到難解的題，他總是習(xí)慣性斂眉。讓人忍不住想要撫平。若是從前，我會讓他休息一會，
放松放松?；蚴菬嵋煌腚u湯，端到他面前，喝吧，喝了補(bǔ)腦?？墒乾F(xiàn)在?！叭滩蛔∫驳萌?。
”我柳眉倒豎，嫌他啰嗦。剩下200條是必須。身為駙馬，對公主必須絕對忠誠，
言聽計從，哄她開心，甘為牛馬……“一天之內(nèi)背下來，明天考試。”我面無表情，
手拿戒尺在一旁監(jiān)督。只要他敢懈怠一下，劈頭就是一戒尺，打到哪算哪。一天下來，
李維舟渾身是傷，哭喪著臉問我?！靶〈浣憬?，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我讓他猜。
可任他想破狗腦袋，也猜不出我是被他毒死的妻。這小子記性好，次日考試，
一千條規(guī)訓(xùn)背得一字不落。以為這就完了嗎？不不不，還有更狠的在后頭。
公主能看上的附馬，要有潘安之貌，扶柳之態(tài)，排山倒海之力。很變態(tài)。非常人能達(dá)到。
所以。公主生生將自己熬成了老姑婆。李維舟不是想當(dāng)駙馬嗎？我便成全他。2四更起床，
站樁兩個時辰。“想當(dāng)附馬下盤得穩(wěn)。公主游玩，若是累了，附馬就得化身人形板凳。
”李維舟雙腿打著哆嗦，咬著牙表忠心：“小翠姐姐放心，我就是公主的馬，任她騎任她打。
”賤！我暗暗啐了一口。五更練舉重。公主要抱抱，駙馬要舉得動二百八十斤的體重。
接下來。一千個仰臥起坐。一千次引體向上。一千次下腰。一整套下來，
李維舟的身子徹底散架，吃飯都抬不起筷子。晌午過后，學(xué)化妝。李維舟生無可戀的眼神，
陡然放射出奇異光彩:一夜洞房，公主嬌起懶梳妝，自己親手為她畫娥眉。那畫面不要太美。
李維舟想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想什么呢，仔細(xì)聽?！蔽乙唤涑叽蛟谒X袋上。
將李維舟從想入非非中拉回現(xiàn)實。陡然看見鏡中白粉敷面的一張臉，驚問:“這是誰？
”“是鬼。”我嗤笑道。李維舟神情有那么一瞬間的黯然。我撇撇嘴。這就受不了了？
接下來，他就會知道，駙馬是世上最下等，也最危險的職業(yè)。沒有之一。公主御用化妝師，
在他臉上涂涂抹抹。先粉墻，哦不對，是粉臉。眉染紅色，睫毛刷綠，眼周描藍(lán)。紫色鼻子，
青色嘴唇，最后在兩邊臉頰上各打上一團(tuán)腮黃。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齊活。
“這是公主新發(fā)明的萬紫千紅妝，附馬爺一定要學(xué)會。”李維舟五彩斑斕的臉上，
看不出表情。只有兩只黑眼珠子，瞪成了對眼，散發(fā)出絕望的氣息。接下來是禮儀課。
教引嬤嬤在前面一邊示范，一邊講解?！肮髅媲埃今R低首垂目，自稱奴夫。
”“每日晨昏定醒，行叩拜大禮。”“回公主話，行屈膝禮?！薄肮饔蒙牛今R服侍，
全程行蹲禮?！薄肮鞒鲂校今R牽紗，一路行低首禮?！薄肮餍№?，駙馬打扇，
跪姿要端正?！薄ㄟ^一個月的魔鬼訓(xùn)練，李維舟長出了一身腱子肉。穿衣有型，
脫衣有肉。是公主喜歡的款。我興沖沖去向公主復(fù)命?！八^了五關(guān)？
”云昭公主綠豆眼瞪成了黃豆眼。也難怪她不敢置信。
國王老子先后給這位最疼愛的小公主找了9個駙馬。第一位試婚當(dāng)晚，緊張得腿發(fā)軟。
一關(guān)都沒過，便慘遭淘汰，成了全城笑柄。聽說至今還沒找到老婆。
第二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反正一個月下來，背不全附馬規(guī)訓(xùn)。三四五六位，
沒有通過體能訓(xùn)練，不是殘就是廢了。第七位最慘。某天半夜，公主突發(fā)奇想，
便化著鬼面妝前來視察。驚喜變驚嚇，給人整瘋了。第八位，被挑中當(dāng)晚便卷鋪蓋跑了。
李維舟是第九位。我暗暗發(fā)下宏愿，一定幫他實現(xiàn)駙馬夢?！澳蔷图右豁棧p足。
”胖公主眼珠終于不轉(zhuǎn)了，對準(zhǔn)燒鵝咬下一大塊?！笆牵鞯钕?。”我滿心雀躍，
領(lǐng)命而去。3“開始吧?！蔽乙宦暳钕拢瑤讉€老嬤嬤圍了上去。李維舟見勢不妙，想要起身，
被膀大腰圓的嬤嬤們按回椅子里?！靶〈浣憬?，這是要干什么？”他神情驚慌，又一臉討好。
“纏足。”我把玩著戒尺，冷冷吐出兩個字?！安唬 崩罹S舟喉嚨里發(fā)出慎人的嘶吼，
隨即被一塊破抹布給堵上了。然后反剪雙手，綁在了椅子上。李嬤嬤是公主府的掌事，
見多識廣。抬起李維舟的腳，嘖嘖稱奇?！坝职子中∏桑扰说哪_還好看?！蔽翌H為自得，
肯定好看啊。李維舟從小到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干過一天活?！斑怼！币宦晲灪?，
伴隨著骨頭被生生掰斷的喀嚓聲。豆大的汗珠自李維舟額頭上滾落。一張小白臉，
被劇烈的疼痛扭曲得變了形。我坐在八仙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邊喝一邊欣賞他的慘狀。我原名蕓娘，是村頭老李家的童養(yǎng)媳。10歲過門時，
未來夫君才滿1歲。15歲那年，公婆公爹暴病而亡。從此，我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含辛茹苦，
將小夫君拉扯長大。去年我26歲，送小夫君進(jìn)京趕考。臨行前，他抓著我的手，信誓旦旦。
“姐，等我狀元及第，八抬大轎迎你進(jìn)門?！蔽遗伟∨危蝸淼膮s是一碗斷魂湯。
我的魂魄悠悠蕩蕩，飄到公主府，鉆進(jìn)守夜的小翠身體里。被夫君親手毒害，換作旁人，
定會向他索命。我卻要他活著，生不如死。李嬤嬤將四根腳趾生生折斷后，彎成滿意的形狀，
再拿著一卷長長的裹腳布，纏了一層又一層。三天后，裹腳步的血跡還未干，
我便強(qiáng)迫李維舟下地練習(xí)走路。每走一步，仿佛無數(shù)鋼針扎著皮肉。李維舟疼得一直喊姐姐。
“喊什么喊。”“不許停。”“既當(dāng)附馬，必承其重?！爆F(xiàn)在知道喊姐姐了？早知今日，
何必當(dāng)初呢。4又過了一個月，我向云昭公主報喜?！胺A告殿下，駙馬訓(xùn)練好了，包您滿意。
”李維舟被帶到公主面前，行叩拜大禮，端正跪下。18歲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窄肩蜂腰，
說不出的俊俏風(fēng)流。“唔，不錯。”公主打量他的眼神，像看一個精美的物件。
李維舟低頭垂眸，兩頰飛上紅霞，像朵羞答答的玫瑰，“謝公主垂愛?！薄叭ヒ?，上秤。
”李維舟不解間，被幾個宮女三下五除二剝得只剩下褲衩。這下不是羞答答，
而是羞恥到家了。掙扎間，又被幾名太監(jiān)捆綁四肢，像村里殺豬前都要過過秤一樣，
倒掛秤鉤上?！皟糁?20斤。”小太監(jiān)尖著嗓子報出體重。云昭公主心情大悅，
示意李維舟跪在面前，親手為他戴上項圈。黃金枷，足足5斤重?！案今R，從現(xiàn)在起，
你就是本宮的專屬?！痹普压魈鹕倌甑南掳?，俯視的目光，全然一副掌控的意味。
“奴夫甘為公主牛馬。”雖然脖子上的項圈，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稍街兀?/p>
越代表公主愛之深，李維舟又高興起來。云昭公主改用五指鉗住其下巴，聲線慵懶，
卻不容質(zhì)疑?！案今R絕色，增之一分則重，減之一分則輕。此等好身材，務(wù)必保持好了。
輕了進(jìn)補(bǔ)，重了削肉?！崩罹S舟先還有些飄飄然，聽到削肉二字頓時垮了臉。“怎么，
不愿意？”公主胡蘿卜粗的手指一發(fā)力。李維舟只覺下巴快被她捏碎了，忍不住吟哦出聲。
連稱:“奴夫愿意?！薄芭蛟敢??！贝髩魢钚〉墓?0歲高齡，云英未嫁，
可把國王急壞了。之前找的八個準(zhǔn)駙馬，都折戟在試婚這一關(guān)。以至那些青年才俊，
個個聞風(fēng)喪膽。今年科考，125人中舉，其中124人填的是已婚，或是已有婚配。
只有李維舟聲稱未婚。天大的餡餅這才砸到他頭上。聽說新任準(zhǔn)駙馬通過考核，國王大喜，
賞了我黃金十兩。我全換成冥鈔，燒給了閻王爺，黑白無常，還有牛頭馬面和孟婆。
5李維舟嘴巴甜，會來事。搓澡捶背打扇，把云昭公主侍候得心花怒放，
沖著他不叫駙馬叫愛夫。與底下人也能打成一片。年紀(jì)老的喊媽媽，比他大的喚姐姐，
遇到小的叫妹妹。沒過幾天便混成了團(tuán)寵，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逍遙快活。我冷眼瞧著，
看他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中午。李維舟在花園閑逛，碰到宮女小蝶正在采花。
“小蝶妹妹的手真白，我聞聞，香不香?！薄案今R哥哥就會取笑人?！眱扇苏蚯榱R俏，
被尋到這來的云昭公主，逮了個正著。醋壇子打翻一地。“本宮看你不叫小蝶，叫招蜂引蝶。
”“拖下去，杖斃，爪子剁下來喂狗?！痹普巡嬷恃?，一生氣，便呼呼喘著粗氣。
我急忙將她攙回寢宮。李維舟跟著進(jìn)來，嚇得俊顏失色，跪地求饒。“奴夫這是第一回，
下次不敢了。”云昭公主抬起帶著護(hù)甲的手，在他臉上左右開弓。白皙臉上立現(xiàn)幾道血痕。
“本宮看你是鴨子死了嘴巴硬，不見棺材不落淚?！痹普压髦钢谋亲?，一邊怒罵，
一邊抓起桌上厚厚一本折子，用力甩在他臉上。那紙質(zhì)極堅硬，劃傷額角，血流了一臉。
李維舟顧不上擦拭，拾起折子，展開一看。好家伙。自己一舉一動全部在案。
李維舟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實在想不通，我為何要對付他。這家伙爬到公主腳下，舔著臉，
活像一只哈巴狗。“都是奴夫的錯，奴夫再也不敢了，公主消消氣。
”云昭公主命人抬了一缸陳醋過來。特級，晾曬一千九百九十九天，王室專供。
“若你能一口氣喝完，本宮便饒你不死?！崩罹S舟的臉癟成了苦瓜。
我頭一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么大一缸醋喝下去，不死也會丟了半條命吧。“附馬，
還不謝恩?！蔽冶镒⌒?，提醒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別說是醋，就算公主賜下毒酒，
你也得謝恩，當(dāng)瓊漿玉液飲下?！爸x公主隆恩?！崩罹S舟咬牙，趴在缸沿上，
濃郁的味道熏得他直作嘔。云昭:“怎么，嫌不好喝？”李維舟:“沒有沒有。
”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嫌棄啊。李維舟嘀咕一聲，屏住呼吸，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
我別過頭，繃住快意。李維舟的肚子脹成了球，那缸醋還剩下一大半。啪！他身子一軟，
癱倒在地，像一只死狗。死了？還是擺爛？我過去探了探鼻息，有進(jìn)氣沒出氣?！暗钕拢?/p>
附馬惹您生氣，著實該罰。姑念首犯，可否饒附馬一次，以觀后效？
”我可不想他這么快就去見閻王。死了，豈不是便宜他了。云昭公主還舍不得要他的命，
聽人勸，吃飽飯，便走到駙馬身邊。以俯視之態(tài):“附馬，滋味如何？”李維舟面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