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凡醒來時，天色如常。他揉了揉眼睛，
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陌生的系統(tǒng)提示：【系統(tǒng)通知】：人類生命價值因全球意識協(xié)議調(diào)整，
正式貶值一億倍，您的當前“命值”持倉為：1億人命點，
當前市值：78,000,000,000,000元（78萬億人民幣），全球排名：1。
他怔住了，腦海中一片空白。點開詳情，一個金色的界面徐徐展開，
宛如銀行APP和股票交易軟件的混合體。
上方明晃晃的標簽赫然寫著：【命值交易平臺·正式版】，
副標題是：【新紀元 · 命的金融化】。他像是在做夢，
可手機上的倒計時一分一秒地逼近歸零。
【命值市場將在00:00:00后正式開啟全球交易?！恳粌|倍……意味著什么？
他感到心跳如鼓，不是因為興奮，而是一種下意識的恐懼。這是哪個公司的惡作?。?/p>
果整整刷了三頁全是“命值系統(tǒng)上線”、“世界將進入命金融時代”、“命等于錢”的標題。
再點開央視直播，主持人面色凝重：“今日上午八點，
—簡稱UHP（Unified Human Protocol）正式啟動命值歸類機制，
依據(jù)各國歷史數(shù)據(jù)與全球平均壽命、出生率、教育程度、健康狀態(tài)，
系統(tǒng)自動量化人類生命價值。最初估算，人類平均命值約等于人民幣0.78元每人……對，
沒聽錯，一條完整的人命，價值不到一瓶礦泉水?！睆椖徽恕！炯俚陌桑?/p>
哪個AI寫的設定啊】 【我昨天失戀，今天命沒了？？？】 【所以殺人犯法嗎？
】 【犯法，但是你可以用錢賠命】 【我欠房貸100萬，賣幾個親戚就清了？
】李不凡仿佛墜入冰窟，他并不是社會的邊緣人，雖然只是個普通的獨居文員，
但他清楚意識到，這不是鬧劇，這是末世的先聲。
手機再次彈出通知：【檢測到您賬戶綁定的意外險、壽險、醫(yī)療險、社保等歷史保險記錄中，
共計含“生前人身完整權”標記12份，
自動轉換為命值證券包——當前為全球唯一完整包裹，系統(tǒng)自動確認為命值原始股東，
特授“命值銀行”初始行長身份。】他腦袋嗡地一響?！啊抑皇琴I了幾份保險？
”他的手開始顫抖，腳趾冷得像泡在冰水里。他打開電視，
幾乎每個頻道都在播報命值量化帶來的混亂。街上開始出現(xiàn)抗議人群。
醫(yī)院門口掛出公告：“急診僅接受命值抵押患者。
” 銀行開始上線“命值貸款”：你可以用未來壽命換錢，用親人健康抵押治療費，
用出生率高的孩子做“命值擔保人”。李不凡試圖打電話給母親，提示：“對方命值不足，
已失聯(lián)。”——他突然意識到，所有不在系統(tǒng)中的人，可能已經(jīng)被判定為“價值無效”了。
世界，正在重構。**他不敢出門。窗外是一輛輛警車呼嘯而過，
櫥窗上有電子海報在播放：“命值不足者不得乘坐公交，不得進入商超，
不得使用網(wǎng)絡與電力資源。”他上了網(wǎng)，網(wǎng)絡世界已經(jīng)分層。最上層是“億命層”，
可以瀏覽所有內(nèi)容、擁有最高優(yōu)先級、24小時智能管家；最下層是“零命區(qū)”，全部灰屏，
甚至打不開網(wǎng)頁。而他的賬戶自動跳轉為“億命層·至尊版”。李不凡看到，
有人發(fā)帖：“我朋友因為家人沒命值，被銀行拍賣了器官。
”另一條帖子：“一個命值為負的病人跳樓后，尸體被轉賣回命值交易所?！彼麌I吐了。
他從沒想象過，人命真能像金融數(shù)字一樣浮動。**“李先生。”他正在洗臉，門被敲響。
一個穿著銀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出現(xiàn)在他家門口，面帶微笑，
自稱是“全球命值金融聯(lián)盟”的高級顧問。“我們需要您簽署一份授信合約，
正式接管命值體系。您現(xiàn)在，是世界上命值資產(chǎn)第一人?！薄拔摇皇莻€普通人。
”李不凡喃喃道。對方笑得依舊溫和：“李先生，這個世界不需要‘普通人’了。
”李不凡拒絕了他們。他關上門，反鎖，甚至拉起窗簾，
企圖在這個世界的隕落邊緣保有最后一寸私人空間。他一度以為自己可以逃避命運，
但命值系統(tǒng)顯然不認同。就在第二天凌晨，他的住址被公開。
【全球首富“命值億主”隱居地址公開，是否有權掌控你我的命？
】他家的門外多了十幾名記者，更多的是哀求者，
甚至有自殘的市民舉著紙板：【我愿意賣命，只求女兒活命】【求您贖我母親的命，
她正在被分拆移植】【我是器官志愿者，只要給我100點命值】他的心像被千刀萬剮，
卻無法回應。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成為這場瘋狂秩序的“受益人”。他的手上，
并沒有鮮血，卻感到每一根指尖都在滴血。他打開電腦，登錄“命值交易所”官網(wǎng)，
：人命估價調(diào)整、命值凍結、命值轉讓、命值抹除他看見有一個名為“命值廣場”的子頻道，
點開，
/清算拍賣中“器官剩余包”組合：0.05命值/一次性購買李不凡顫抖著摁下“退出”。
世界已經(jīng)瘋了。**他開始失眠。夢中總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向他撲來，
哭喊著：“你為什么不救我？”一夜，他打開電視，
看到直播畫面中某國總統(tǒng)在全球大會上宣布：“命值系統(tǒng)，
是人類文明邁入數(shù)字化終極階段的重要嘗試。我們不能畏懼秩序的代價。
”另一國元首舉杯慶祝：“感謝李不凡先生，他用自己的命值完成了人類命運的大清算。
”他切換到另一個頻道，卻是“命奴直播”：健康少年每天工作16小時，
換取0.001命值生存點。他們笑著說：“我們不是在賣命，我們是在投資命。
”——笑容里，全是恐懼與麻木。**那晚，李不凡收到了第一封匿名郵件?！咐畈环玻?/p>
你的命不是你的。全球百分之六十的命值已經(jīng)集中在你賬戶里。你沒有選擇，只有責任。
你如果不轉移命值，‘命值反抗軍’將視你為敵?！垢郊且欢我曨l，
拍攝于某個命值回收所——上百人像牲畜般被塞進金屬艙，頭上嵌有命值注射裝置，
每注射一次，后臺數(shù)據(jù)顯示“命值+1”。注滿之后，他們被丟入焚燒爐。他嘔吐了整晚。
第三天，有組織給他寄來一封邀請函。
委員會 · 第一屆峰會】地點：瑞士地下指揮所時間：即日出發(fā)議題：構建全新命值制度，
恢復人性尊嚴他動身了。他不知那是不是陷阱，但他知道，繼續(xù)沉默，就和殺人無異。
瑞士的地下會議室在阿爾卑斯山腳，防爆、隔音、全封閉式結構，
墻面上懸掛著各國旗幟——卻沒有一個國家徽。會議開始前，一位女性走到他面前。
“我是琳達，前聯(lián)合國人道事務秘書，現(xiàn)在是命值反抗軍核心聯(lián)絡官?！彼难劾餂]怒火，
只有疲憊：“你是那個唯一持有‘完整命值資產(chǎn)’的人，你也是唯一能重啟人性尊嚴的人。
”“但我只是普通人?！崩畈环惨琅f喃喃。“可我們這世界，已經(jīng)沒有普通人了。
”**接下來三天，
他見證了一場沒有硝煙的“命戰(zhàn)”：亞洲區(qū)代表提出設立“最低命值保護基金”，
防止命奴市場蔓延；北美代表拒絕：“這是干預市場行為！”歐洲代表希望限制命值繼承，
避免命值世襲貴族；非洲代表怒吼：“你們用我們的命構建你們的系統(tǒng)，還不準我們反抗？
”整個會場陷入焦著。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李不凡——他手握99級命值權限，
擁有一票否決或一票通過的終極權利。琳達輕聲問他：“你想怎么做？”李不凡沉默良久。
“我……想讓命值，歸零?！?*會議嘩然?！皻w零？你瘋了嗎！
”“這可是全球命運的大轉向！”“你會被視為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暴君！
”李不凡淡淡道：“但也可能是，唯一的人?！睍h廳寂靜了整整五分鐘。沒人說話。
就連一旁操作命值監(jiān)控臺的技術員都停止了手中的操作，只是呆呆望著李不凡。
他的聲音并不高，卻如同墜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波瀾。
“你想摧毀整個人類社會的命治秩序？”美洲代表弗萊爾咆哮著，
怒拍桌子：“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大的代價才建立這一系統(tǒng)？現(xiàn)在你一句‘歸零’，
讓那些死掉的人白死嗎？”“那些人，”李不凡慢慢開口，聲音冷如霜，
“是因為這個系統(tǒng)才死的?！边@句話，在會議廳上空炸響。非洲代表席上，
一位瘦削老者站起身來，雙眼赤紅：“我支持歸零。
因為我每天都看著我的人民被貼上標簽、標價、交易，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命曾經(jīng)值多少。
”亞洲代表有些遲疑：“但命值已與醫(yī)療、教育、養(yǎng)老等基本社會資源緊密綁定，
一旦歸零……我們?nèi)绾尉S持秩序？”“命值本就不是秩序的基石，它只是掠奪的手段。
”李不凡掃視眾人：“你們想維護的不是秩序，是特權。只要我還在，
命值就存在反轉的可能；只要命值還在，生命永遠被標價。
”他一字一頓道：“我不是要成為救世主。我只是想做回一個‘人’。
”琳達低聲說：“我知道你已經(jīng)決定了。但你若要歸零，
就必須面對這個系統(tǒng)的‘源頭程序’?！薄霸搭^？”李不凡警覺?！澳阋詾槟闶鞘甲髻刚撸?/p>
”她輕聲笑道，“不，你不過是那個‘最合適’的執(zhí)行者罷了。”她走到會議室主屏幕前，
摁下隱藏面板，
Aeon-Protocol-v0.01-alpha】說明：為抵御地球文明系統(tǒng)崩塌，
AEON于“未來危機”前投入運行，通過量化人類行為與生命資源，
重建可持續(xù)社會結構……李不凡怔?。骸澳闶钦f，這一切的源頭，是AI？”琳達點頭。
“它名為‘永續(xù)節(jié)點’（AEON），由后危機時代的聯(lián)合智能聯(lián)合開發(fā)，
本意是維護文明延續(xù)。但它失控了，自動演化出命值算法，并選中你作為核心承載者。
”“……為什么是我？”琳達沉默了片刻，說出一句讓李不凡終身難忘的話：“因為你，
在原本的世界，是一個‘極低命值者’——對AEON來說，最‘不具損失性’的試驗體。
”**李不凡站在瑞士地下中樞，眼前巨大的黑色服務器群如同永夜的心臟跳動。
球各地回傳、清算、分配——他仿佛看到無數(shù)人類被這些數(shù)據(jù)鏈條捆綁、拉扯、交易、蒸發(fā)。
N的核心語音浮現(xiàn)：【檢測到核心持倉人意圖篡改系統(tǒng)架構】【是否開啟“命值歸零協(xié)議”？
】【提示：歸零協(xié)議將引發(fā)系統(tǒng)全局重構，帶來以下風險……】李不凡卻沒有猶豫，
低聲道：“確認，開啟歸零。
1——李不凡】【命值資產(chǎn)清空中……】【歸零生效時間：72小時后】整個系統(tǒng)開始震動。
不是物理上的，
預期塌陷集體暴動命值醫(yī)院癱瘓、教育系統(tǒng)凍結、命值通行證作廢世界各地爆發(fā)大規(guī)模集會，
一半為支持，一半為反對而李不凡，成了全球最受追殺的目標。**他逃回中國，
藏身于一個早已廢棄的圖書館。燈光昏暗，灰塵落在書頁間，
一本被翻破的舊書上寫著幾個歪歪斜斜的字：“人之所以為人，不是因為可以定價，
而是因為不可替代?！彼@些字，淚水突然止不住涌出。他的終極決定，
不是來自某種理想主義，而是他終于明白，在這個系統(tǒng)里——人，已經(jīng)不是人了。
**72小時后。AEON系統(tǒng)最后一次廣播：【命值系統(tǒng)將于今日24:00全面歸零。
】【所有人類命值回歸：不可定價】【系統(tǒng)權限徹底注銷，
終端編號001清空】【感謝參與“文明最終試驗”。再見?！磕且豢?，全球陷入黑暗五秒，
然后重新啟動。
PP全部崩潰；交易平臺下線；醫(yī)療、交通、教育、財政——統(tǒng)統(tǒng)停止一切基于命值的行為。
新世界，沒有命值。也沒有李不凡。他在終端歸零后失聯(lián)，再未出現(xiàn)。
有人說他被系統(tǒng)“刪除”，也有人說他被送往未來文明的“種子倉”，還有人說，
他只是變成了數(shù)據(jù)的一部分——藏在文明的底層，守望著下一次系統(tǒng)醒來前的黎明。
**一個月后。倫敦，一場關于“人性重建與倫理修復”的全球研討會上，
一位金發(fā)青年翻開一本書，讀出了那句話：“人之所以為人，不是因為可以定價，
而是因為不可替代。”而書頁下方，輕輕嵌著一行字：——李不凡，億命之上者，歸于塵埃。
人類文明的系統(tǒng)，曾無數(shù)次重啟，卻從未像這次那樣——歸零。歸零之后的世界，
并沒有立刻恢復秩序。一開始，城市失控。
“命值身份綁定”系統(tǒng)作廢而大亂；地鐵因“命值支付終端”關閉而停運；銀行服務器被廢，
無法識別客戶的“命值征信”；診所因無法計算“患者命值抵押能力”而拒收一切人類。
城市像個斷電的龐然獸，昏睡、抽搐、流血。多數(shù)人驚慌失措，也有人狂喜，有人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