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請柬躺在程錦的辦公桌上,猩紅的信封像一道傷口。他盯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
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二十年了,他以為永遠不用再面對那段往事。
信封上的燙金字體寫著:"誠摯邀請您參加徐浩先生與林霜女士的婚禮",
而地點讓程錦的胃部一陣絞痛——青山精神病院舊址。
"這不可能..."程錦翻出請柬內(nèi)附的照片,徐浩摟著未婚妻站在破敗的病院大門前微笑。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老朋友,是時候償還血債了。"程錦的咖啡杯從手中滑落,
褐色的液體在白色地毯上蔓延,像極了那年夏天精神病院地板上的血跡。
回到青山鎮(zhèn)的大巴上,程錦做了個短暫的噩夢。夢中他十二歲,
和徐浩、劉胖子、眼鏡張他們站在精神病院的地下室。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個瘦小的女孩,
她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左眼下方有顆淚痣。"程錦,輪到你了。
"夢里的徐浩遞給他一根鐵棍,"不打就是叛徒。"程錦猛地驚醒,
發(fā)現(xiàn)大巴已經(jīng)停在青山鎮(zhèn)破舊的車站。小鎮(zhèn)比記憶中衰敗許多,店鋪關(guān)了大半,
街上行人稀少。他在唯一營業(yè)的旅館辦理入住時,試探性地問起婚禮的事。"精神病院?
"老板娘的表情瞬間凝固,"那里廢棄十幾年了,哪來的婚禮?"她盯著請柬,
突然壓低聲音,"你認識徐家那孩子?他妹妹死后,
全家就搬走了..."程錦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徐浩的妹妹——徐小雨,
就是那個有淚痣的女孩。"那...林霜呢?
"老板娘的眼神變得古怪:"鎮(zhèn)西頭林家的閨女,去年才從城里回來。"她湊近程錦,
"那姑娘回來第二天,老劉家的胖子就失蹤了。"程錦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劉胖子,
當年欺凌事件的主謀之一。婚禮當天陰云密布,
程錦穿著西裝站在精神病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前。建筑比他記憶中更加破敗,
墻面爬滿暗綠色的藤蔓,像靜脈曲張的手臂。門內(nèi)傳出隱約的音樂聲,
證明婚禮確實在此舉行。"程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程錦轉(zhuǎn)身,
看見徐浩穿著黑色禮服向他走來。二十年過去,徐浩幾乎沒變,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
笑容里藏著程錦讀不懂的東西。"好久不見。"徐浩熱情地擁抱他,在耳邊輕聲道,
"我就知道你會來還債。"程錦僵硬地跟著徐浩走進禮堂。這里曾是病院的大廳,
現(xiàn)在掛滿白紗和紅玫瑰,詭異而違和。賓客們安靜地坐著,
程錦認出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都是當年那件事的參與者。他們表情呆滯,眼神空洞,
像被操控的木偶。"新娘來了。"徐浩輕聲說。音樂變換,林霜穿著血紅婚紗緩步走來。
當程錦看清她的臉時,雙腿一軟——左眼下那顆淚痣,與徐小雨一模一樣。
"喜歡我的驚喜嗎?"徐浩緊握程錦發(fā)抖的手,"小霜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天。
"儀式簡短而詭異。當牧師宣布新人可以親吻時,林霜突然扯下頭紗,
露出脖頸上一道猙獰的疤痕。"記得這里嗎?"她的聲音突然變成小女孩的尖細,
"你們用鐵絲勒的。"大廳燈光驟滅,投影儀自動開啟。
墻上播放的畫面讓程錦跪地干嘔——十二歲的他們圍著徐小雨,劉胖子在用鐵絲勒她的脖子,
眼鏡張在拍照,而程錦...程錦按著她的腿。
"不...這不是真的..."程錦捂住耳朵,但徐小雨的哭喊聲直接刺入大腦。
燈光再亮時,賓客們?nèi)匀淮糇?,但他們的脖子上都出現(xiàn)了鐵絲勒痕。
林霜——或者說徐小雨——站在程錦面前,腐爛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
"哥哥說可以給你個機會。"她的聲音忽大忽小,像壞掉的收音機,"找出當年拍的照片,
燒給小雨,就放過你。"程錦瘋狂搖頭:"照片在眼鏡張那里!
我...我后來退出了..."徐浩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撒謊。
照片就在你行李箱夾層,二十年來你從沒敢看。"程錦想逃,卻發(fā)現(xiàn)大門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正是當年那個地下室。血腥味從下面涌上來,
混著腐爛的甜香。"游戲開始。"徐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劉胖子已經(jīng)在下面等你了。
"程錦顫抖著摸出手機照明,一步步走下樓梯。墻壁上滿是抓痕,
最深的一道里嵌著半截兒童指骨。地下室中央擺著一口棺材,蓋子半開,
里面?zhèn)鞒鲆后w晃動的聲響。他鼓起勇氣探頭看去,
立刻嘔吐起來——劉胖子的尸體泡在血水中,腫脹得像要爆開。更恐怖的是,
他的右手保持著握筆的姿勢,面前攤著一本染血的日記。程錦強忍惡心翻開日記,
最后一頁寫著:"下一個是眼鏡張,他躲在檔案室。程錦那個叛徒也該死,
他明明可以救小雨...""找到你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程錦轉(zhuǎn)身,
看見眼鏡張的頭顱被釘在墻上,身體不知所蹤。頭顱的眼睛突然轉(zhuǎn)動,
腐爛的嘴唇一張一合:"她來了。"程錦尖叫著跑向樓梯,卻發(fā)現(xiàn)林霜擋在出口。
她的婚紗下擺滴著血,手中握著那卷鐵絲。"照片。"她伸出蒼白的手。
程錦崩潰地跪地求饒:"我錯了...我當時太害怕了...求求你..."林霜歪著頭,
這個動作讓她的脖子發(fā)出咔噠聲:"小雨當時也這么求你們。"她突然撲上來,
程錦感到脖子一陣劇痛。在意識消失前,他聽到徐浩的聲音:"別擔心,老朋友,
婚禮才剛開始。等你醒來,我們還要招待其他客人..."當程錦再次睜開眼睛時,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地下室的鐵椅上。對面墻上釘著所有"賓客"的尸體,
每具都以不同的方式呈現(xiàn)——有的被鐵絲勒斷脖子,有的被鐵棍打得面目全非,
有的...他的目光停在最邊上那具小小的尸體上。十二歲的徐小雨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
對他眨了眨唯一完好的眼睛。"輪到你了。"徐浩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拿著那根熟悉的鐵棍,
"這次,你可不能當叛徒了。"程錦的尖叫聲與二十年前徐小雨的哭聲重疊在一起,
在精神病院的地下室里久久回蕩。而樓上,婚禮的音樂依然歡快地播放著,
仿佛真的在慶祝一場喜事?!对{咒循環(huán)》周雨桐調(diào)整著相機焦距,
將青山精神病院銹蝕的大門框進取景器??扉T聲在寂靜的午后格外刺耳,她檢查屏幕時,
后背突然竄上一股寒意——照片上,大門前分明站著一個穿藍白條紋衣服的小女孩。
"見鬼..."周雨桐迅速刪除照片,抬頭確認現(xiàn)實中門前空無一人。
作為《深度周刊》的記者,她本不該相信這種超自然現(xiàn)象,但青山鎮(zhèn)的氛圍確實詭異得反常。
三天前,主編派她來調(diào)查這個小鎮(zhèn)的集體失蹤案:短短一個月內(nèi),
鎮(zhèn)上七名中年男子相繼消失,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畢業(yè)于鎮(zhèn)上的青山小學。"周記者?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周雨桐轉(zhuǎn)身,看見旅館老板娘王嬸挎著菜籃子,
"又去拍那鬼地方啊?"周雨桐收起相機:"王嬸,您認識程錦嗎?他是最后一個失蹤者。
"王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程家那孩子...半個月前回來參加婚禮,再沒人見過他。
"她壓低聲音,"那婚禮在精神病院辦的,請柬是血紅色的...""誰辦的婚禮?
""徐家那對兄妹。"王嬸的眼神飄向遠處的精神病院,"哥哥徐浩,
妹妹徐小雨...二十年前就死在那個地下室。"周雨桐的筆停在筆記本上:"怎么死的?
"王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小孩子別打聽這些。趕緊回城里去,
趁你還沒..."她的目光突然凝固在周雨桐左眼下方,"...還沒被標記。
"周雨桐回到旅館房間,對著浴室鏡子仔細檢查。她的左眼下方光潔無瑕,哪有什么標記?
但當她翻開相機查看今天拍攝的照片時,呼吸幾乎停滯——每張精神病院的照片里,
她左眼下都有一顆明顯的淚痣。"這不可能..."周雨桐的手指顫抖著放大照片,
那顆淚痣與旅館登記簿上徐小雨的老照片一模一樣。她打開筆記本電腦,
搜索"青山小學 徐小雨",
屏幕上跳出一條二十年前的舊新聞:"青山小學學生意外死亡事件,
校方稱系精神病院患者走失所致..."配圖中,校長正安慰哭泣的學生,
角落里一個模糊的男孩身影讓周雨桐心頭一震——那是年幼的程錦。夜深人靜時,
周雨桐被隔壁房間的抓撓聲吵醒。聲音持續(xù)不斷,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著墻壁。她貼著墻細聽,
突然意識到聲音不是從隔壁傳來,而是來自墻壁內(nèi)部。"有人嗎?"她輕聲問道。
抓撓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液體滴落的聲響。周雨桐打開手機照明,
看見暗紅色的液體正從墻縫滲出,在墻紙上形成歪歪扭扭的字跡:"找出照片"。
她猛地后退,撞翻了桌上的相機。相機自動開啟,
顯示屏上閃過一張陌生照片——十二個孩子站在精神病院地下室合影,
中間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孩。
照片底部用紅筆圈出了三個孩子:劉強、張明、程錦...以及拍照的人。
"校長..."周雨桐認出了那個拿相機的禿頂男人。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
校長胸前別的?;眨c她祖父收藏的那枚一模一樣。一陣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周雨桐想起祖父書桌抽屜里那些封存的青山小學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