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王爺,”喬若瀾忽然想起什么,“我們今天見了裴王,該如何應(yīng)對?”
寧煜恒面色驟然一沉:“禮數(shù)周全即可,不必多言。”
喬若瀾點(diǎn)點(diǎn)頭,忽又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愿意跟裴王走,王爺會放我走嗎?”
這話一出,馬車內(nèi)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diǎn)。寧煜恒的眼神驟然冷厲,像是淬了冰的劍鋒一般刺向喬若瀾:“你什么意思?”
喬若瀾急忙擺手:“我就是隨口問問!您別生氣?。 ?/p>
寧煜恒哼了一聲,不再言語,但那緊握的拳頭和緊繃的下頜線卻透露出他的情緒并不平靜。
喬若瀾見狀,撇了撇嘴,心中卻暗喜:這反應(yīng),明顯是在乎??!她偷偷看了一眼系統(tǒng),有沒有好感度加分?可惜系統(tǒng)這會兒倒是安靜如雞,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里,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約莫一個時辰后,馬車終于停在了朱漆斑駁的長淮侯府門前。
侯府的家丁們早已列隊(duì)相迎,見到寧王府的馬車駛來,一個個精神抖擻,恭敬地行禮。
喬若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畢竟這具身體的記憶告訴她,這里曾是她的家,但又因替嫁之事,變得陌生而充滿敵意。
“準(zhǔn)備好了嗎?”寧煜恒低聲問道。
喬若瀾點(diǎn)點(diǎn)頭,整了整衣襟,挺直腰背:”走吧!”
侍衛(wèi)們先將寧煜恒小心地抬下馬車,安置在輪椅上,然后扶著喬若瀾下車。她一下車,金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頓時引來一片驚嘆。
侯府的管家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恭迎寧王、王妃回府!侯爺已在正廳等候多時?!?/p>
喬若瀾微微頷首,挽著寧煜恒的輪椅,一同進(jìn)了侯府大門。
剛踏入正院,喬若瀾就感受到了無數(shù)道打量的目光,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好奇和審視。她挺直腰背,目不斜視,一派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正廳內(nèi),長淮侯慕世杰高坐主位,兩側(cè)坐著一眾親友。喬若瀾的目光掠過眾人,瞬間鎖定了上首那對惹眼的身影——男子一襲玄色蟒袍,輪廓分明的面容透著幾分凌厲,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想必就是裴王;而依偎在他身側(cè)的女子妝容精致,杏眼含春,唇角噙著抹恰到好處的淺笑,正是那個鳩占鵲巢的表妹慕云瑤。
兩人舉止親密,絲毫不避諱旁人的目光,仿佛本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喬若瀾心中暗嘆:原來的宿主喬若瀾被這么設(shè)計,也著實(shí)可憐。
“瀾兒,寧王爺,你們可來了?”長淮侯笑呵呵地起身相迎,一臉慈愛,仿佛真的將喬若瀾視如己出。
喬若瀾心中冷笑,但面上卻不露分毫,恭敬地行了一禮:“父親安好?!?/p>
喬若瀾名義上是侯府嫡女,卻與這位長淮侯并無血緣之親。
她的身世說來唏噓——生母慕紫薇原是侯府嫡長女,下嫁江南喬家,誰料家道中落,夫君早逝。病榻之上,慕紫薇攥著幼女的手,將最后一絲體溫渡給瑟瑟發(fā)抖的小若瀾,含淚托孤于胞弟慕世杰。
慕世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喬若瀾穿著御賜金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笑容:“好好好,我兒看起來氣色不錯,看來寧王對你很是照顧啊!”
喬若瀾淡淡一笑,沒有接話。心里卻在想:照顧?怕是恨不得我早點(diǎn)從寧王府滾出去吧!
寧煜恒面色冷峻,對慕世杰的虛情假意不屑一顧。他目光掃過廳內(nèi)眾人,最后落在裴王和慕云瑤身上,嘴角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長淮侯好算計,一女兩嫁,可真是一箭雙雕??!”
此言一出,廳內(nèi)氣氛驟然緊張。長淮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慕云瑤更是臉色煞白,手中的繡帕被絞得變了形。
這時,一直沉默的裴王忽然起身,朝寧煜恒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臣子禮——右手壓左手,躬身四十五度。雖同為王爺,但寧煜恒是皇族親王,而裴王不過是異姓王爵,禮數(shù)上自然要低上一等。
“寧王殿下。”裴王的聲音不卑不亢,嘴角依舊掛著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此事說來話長,不如...”
寧煜恒冷眼掃過裴王低垂的發(fā)冠,并未立即叫起。廳內(nèi)眾人屏息凝神,連燭火都仿佛停止了跳動。這微妙的沉默持續(xù)了足足三息,寧煜恒才淡淡道:“裴王請起。”
廳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慕云瑤咬了咬唇,突然上前一步,對著寧煜恒盈盈下拜:“參見寧王殿下?!彼曇舭l(fā)顫,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憋出下一句:“參見...寧王妃?!弊詈笕齻€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寧煜恒他鼻腔里輕輕哼出一聲,連嘴角都懶得抬,修長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發(fā)出令人心慌的噠噠聲。
喬若瀾正盯著裴王腰間晃動的玉佩出神,冷不防被點(diǎn)名,下意識地“嗯”了一聲。這聲輕應(yīng)剛落,就感覺一道凌厲的目光掃來——寧煜恒正斜睨著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
喬若瀾立刻縮了縮脖子,把玩著手中的帕子不敢再出聲。慕云瑤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額角已經(jīng)滲出細(xì)密的汗珠,精心描繪的妝容都顯得有些僵硬了。
寧煜恒指尖一頓,抬眼看人時帶著三分嘲弄:“裴王妃這禮行得,倒比你們侯府的賬本還糊涂?!?/p>
慕云瑤面上強(qiáng)撐的笑意瞬間凍住了。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她不得不重新屈膝,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萬福禮。因著動作太急,發(fā)間的金步搖猛地一晃,竟“叮當(dāng)”一聲墜在地上。
“看來裴王妃連發(fā)釵都懂得審時度勢。”寧煜恒垂眸撥弄著玉扳指,“知道什么時候該掉,什么時候不該掉?!?/p>
滿堂賓客中不知是誰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慕云瑤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不敢起身,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她求助地望向裴王,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光始終未離手邊的酒盞。
喬若瀾在一旁看得真切,悄悄用袖子掩住上揚(yáng)的嘴角。
她偷偷看了一眼寧煜恒,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雖然冷靜,但眼中卻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像是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
看來,今天這回門之旅,可不會平靜啊!
長淮侯干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寧王爺說笑了,來來來,先入座,今日備了酒席,咱們好好慶賀一番!”
寧煜恒冷哼一聲,讓侍衛(wèi)推著輪椅,在側(cè)位上坐了下來。喬若瀾緊隨其后,坐在他身邊,暗自觀察著廳內(nèi)的每一個人。
酒過三巡,長淮侯面色泛紅,舉杯高聲道:“這杯敬我們兩家永結(jié)秦晉之好...”
喬若瀾聽得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寧煜恒身上——他一直眼神飄忽,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席間。
這可不像是女婿回門的架勢???喬若瀾心中疑惑,悄悄拉了拉寧煜恒的衣袖,低聲問道:“王爺,要不要給您夾點(diǎn)菜...”
話未說完,寧煜恒突然拍案而起,震得碗碟叮當(dāng)作響:“長淮侯!”
滿座寂靜。一支銀箸從驚惶的侍女手中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彈跳兩下。
“今日我來,不為別的,只為一事——婚書!”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長淮侯僵在原地,一時語塞。
寧煜恒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張錦布,狠狠地拍在桌上:“這婚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我寧煜恒娶的是慕云瑤,而不是喬若瀾!如今人換了,但婚書仍在,長淮侯,你說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