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朗在自己屋里支著耳朵,時刻聽著外面的動靜。
他好像聽到什么吐血了,也覺出不對,開門悄悄溜了過去,剛擠進去,就看到黃氏身上的血,嫌棄的站在了邊上。
村長沒想到黃氏這么肆無忌憚,厲聲道:
“黃氏,我在這里還這么大膽,看來平時沒少欺負他們兄妹!今天我做主,這家必須分!”
黃氏覺得自己占理,大喊:
“我早就說讓他走,是他賴著不走!”
黃氏只想趕走他們,可不想分家,分家就得給錢,她不傻。
村長看著黃氏耍花腔,也懶得和她廢話,直說:
“謝家的20畝良田你們一人一半,5間房折合銀錢給他們,家里銀子清點好,分出一半歸他們?!?/p>
黃氏不可置信的看著村長,氣的喘粗氣,怒吼道:
“村長你的心可真偏到天上了!
家里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錢置辦的,憑什么給他們,我死都不會答應(yīng),要不今天就一塊死,否則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拿走!”
“我和爹每年的補貼銀糧也不少?!敝x霜白見縫插針,虛弱的說道。
黃氏一聽指著他罵:
“小畜生,我就知道不叫的狗最狠,活該你是個病秧子,你看病不花錢?你爹看書不要錢?看病的錢我還沒和你算,你還有臉問我要錢!”
謝霜白想起身,謝秋實趕忙過去扶他。
他半靠在妹妹懷里,喘著氣艱難的說:“這些年我雖體弱,但從未生病,也沒花過你一分錢,這次要不是父親意外去了,我怎會病。
母親要我們走,我也應(yīng)了,為何還要苦苦相逼!您就這么著急逼死我嗎?”
黃氏心里罵,病秧子的嘴什么時候這么利索了!
“我逼你什么了, 你現(xiàn)在走又沒人攔你!”
謝霜白看黃氏這么不要臉也不理她,朝著圍觀的村民說道:
“我父母雙亡,如今只剩下三個妹妹,母親單單把我趕走,還連個房間都不分與我,是要看我死嗎?”
屋外聰明的村民反應(yīng)過來。
“好啊,這黃氏心黑透了,把生病的繼子趕走,還不分家產(chǎn),留下三個女兒做苦力,算盤珠子都崩臉上了!”
眾人一聽這話,看黃氏的眼神都充滿鄙夷。
“呸,黑心肝的,以后咱們離她們遠點?!?/p>
還不忘教孩子道:
“以后你們離黃氏兒子和閨女遠點!”
黃氏聽著雖氣,但她確是這么想的。
“母親要還念一份情,不如就把老宅分與我,讓妹妹們和我一起過,田和屋我都不要了,銀子我只要10兩。”
屋外聽著的村民們也覺得這個要求一點不過分。
謝家那老宅破的根本住不了,后面的地里除了野草還是野草,10兩銀子連一畝良田都買不下。
“我呸,還想要銀子,這些年你病歪歪的,我看你給我十兩銀子還差不多!”黃氏不依不饒。
人群里有人看不過去 ,喊道:
“什么好事都叫你占了,不給錢,不給地,謝秀才要是知道你這么欺負他兒子,小心晚上做鬼都饒不了你!”
黃氏聽到絲毫不懼,還斜眼看了那人一眼。
心道:活著都不管,死了能管?
“這么欺負人小心有報應(yīng)!”
“可不是,我早就說了后娘的心都黑著呢!”
謝霜白眼神一冷,對著村長和外面圍觀的村民,抹了把淚:
“村長伯伯,各位大叔大娘們,我身子弱,還有三個年幼的妹妹,我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妹妹們著想。
我死了不打緊,三個妹妹可怎么辦?今日母親在這么多人面前就敢逼死我,我要是哪天死了,不敢想我的妹妹們要怎么活!
求大叔大娘幫幫我們,今日我就是拼死也要和她分家斷親?!?/p>
村民看著只剩一口氣的謝霜白和三個瘦弱無措的孩子,場面十分凄慘。
“我看就是想故意磋磨死謝秀才前妻的孩子,這樣錢和房都是自己兒子的了!”
“可不是,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呢!就她兒子還想考秀才,我看八成考不上,黑心肝的,老天爺可不保佑!”
“缺德玩意還考狀元,老天爺可不瞎眼!”
聽著眾人都說他兒子考不上狀元,黃氏的臉氣的鐵青。
“我兒定能中狀元,你們這些爛舌根的玩意知道什么。
既然我這個繼母這么不好,我今天就不如你意,看你能如何!”
謝霜白并不怕她耍賴: “好!母親既然愿意舍了弟弟的前途,我自是無話可說,今日定會幫母親如愿,想必明日北境各地,都會傳播母親的威名!
小石村謝秀才妻黃氏,苛待夫家前妻白氏子女,導(dǎo)致一子三女磕死門前,血濺三尺,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黃氏死死盯著謝霜白,氣的發(fā)抖,“你……你威脅我?”
謝霜白眼神冰冷的回看著她,不帶一絲感情道:
“如果您執(zhí)意要我們死,我們四兄妹只能血濺當(dāng)場,隨父而去了!”
謝明朗看事情越發(fā)不利于自己。
他還要去鎮(zhèn)上找名師考狀元,怎么能讓病秧子打亂計劃。
他悄悄走到黃氏身后,小聲在她耳邊低語。
謝霜白看著謝明朗的小動作,嘴角扯出個冷笑。
“想要老宅行,斷親想都別想!”
黃氏一臉我不傻,我就是捏也要捏死你的得意表情。
謝霜白盯著她,突然笑了。
蒼白的臉上像是開出了一朵雪蓮花。
他突然拿出藏好的瓷片狠狠的劃向自己的手掌,頓時鮮血直流,把所有人都嚇一跳。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把血糊糊的手印一下一下的印在床上,墻上。
眾人不知他要干嘛。
只見他把劃破的手掌貼在左臉,又貼在右臉。
蒼白的臉上,配上血淋淋的手印,又被他猩紅的眼睛盯著,場面十分瘆人。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頭,死死盯著謝明朗,輕輕的笑著說:
“妹妹不走,我也不走了,我今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謝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說完他像是又想到什么。
“哦對了,我還要再補充一句?!?/p>
他一臉血糊糊的盯著黃氏母子,瘋癲道:
“謝明朗!我就是下十八層地獄,變成厲鬼也不會讓你考上狀元!你永遠別想!”
最后幾個字帶著怨毒和狠戾。
果然這話一出,黃氏和謝明朗臉色一變。
人啊最怕有弱點。
不巧黃氏的弱點太明顯,被他抓住了。
如今還差最后一擊。
他虛弱的靠在床邊,三個妹妹擔(dān)憂的看著他,門外的村民都好奇的往里看,看見的人眼神帶著驚恐。
沒看見的,只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陣好聽的,他們聽不懂的話語,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
黃氏看著他又氣又怕。
他在念什么,難道是什么厲害的咒術(shù)?
他不會給自己兒子下什么催命咒吧!
想到這,她打了個冷顫。
黃氏強裝鎮(zhèn)定,但飄忽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
“行,斷親、趕緊斷親,老宅也給你!幾個賤人你也帶走,現(xiàn)在立刻給我滾!”
謝霜白抬眼血紅的眼睛盯著她:“房契、斷親書、銀子拿來?!?/p>
話剛剛說完,又吐了一口血。
他不在意的擦了口血,歪頭笑著看黃氏。
黃氏被看的渾身一抖。
她不情不愿的進屋拿了老宅房契和銀子。
她把房契和一兩銀子扔了過去。
“給你,銀子就一兩,多了沒有?!?/p>
謝霜白沒看銀子,紅著眼說:“斷親書?!?/p>
謝明朗已經(jīng)寫好遞給了黃氏。
她不情愿的按上手印,看謝霜白的眼神既怕,但更多是恨。
三份斷親書,寫明了某年某月黃玉芬和謝霜白斷親,盡管字不多,但內(nèi)容全了。
謝霜白的心終于安了,他之所以大鬧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斷親。
這個朝代重孝,繼母別看是繼的,一樣壓死人。
有了這紙文書,才是真的自由。
他又仔仔細細看了內(nèi)容,以防萬一,他又把謝明朗和謝嬌蕊叫來,讓他把黃氏的名字和他們的一起寫上。
兩人雖不情愿,但也不敢不簽。
看著完整的斷親書,謝霜白想:這血沒白流。
村長看事情終于了了,說:
“大侄子,這文書可要收好,改日等你好些了咱們一起去衙門辦新戶籍和過戶,斷親書衙門也要留一份?!?/p>
這年頭斷親是大大事,衙門要留證據(jù)的。
“好,多謝村長!”謝霜白這時已經(jīng)面無血色,眼看要昏過去。
“老李頭你快看看他!”
村長又對黃氏說:
“把他們四個平時用的被褥一起裝上帶走。”
“憑什么?斷親書我已經(jīng)簽了,他們和我可沒關(guān)系了!”
“就憑我是村長!你要是不服,就去縣里報官!”
黃氏看著偏心的村長,牙都咬碎了。
人群中一位熱心腸嬸子喊:
“不就幾床破被子,自己占了多少東西,還不知足,我去幫著收拾!”
有了一個大膽的,又來了幾個婦人,把謝霜白的衣服被褥全部打包,片毛不剩,氣的黃氏和她們差點動手。
被子其實已經(jīng)很破了,謝霜白可以不要,但能給黃氏添堵他就要。
黃氏氣的罵罵咧咧,到底不敢太過分,眼神死死盯著謝霜白,要是眼神能殺人,謝霜白已經(jīng)被黃氏殺死幾百次了。
“病鬼,趕緊從我家滾,以后我兒中狀元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謝霜白躺在擔(dān)架上,他看著黃氏眼無波瀾:“等你兒子中了再說吧!”
黃氏氣的牙癢癢,對著他啐了口,哐的一聲把大門緊緊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