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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三日，我都沒再見到趙承澤父子。
只聞灑掃宮娥閑談，是柳嘉月感染風(fēng)寒，太子與小皇孫日夜相伴在側(cè)。
離開前兩天，父親攜阿娘入宮。
東宮六載，我與阿娘未有相見日，猝然相見，觀我面白如紙，阿娘淚如雨下。
“我的阿枝，受苦了?！?/p>
我為阿娘拭淚，笑著安慰：“如今苦盡甘來，阿娘莫哭了?！?/p>
父親口稱放妾書，還需一些手續(xù)，匆匆?guī)е⒛镫x去。
我心中雖有不舍，但想著兩日后便要離開，又是圣人金口玉旨，便沒有多想。
小產(chǎn)之后，我惡露不斷，整日難眠。
趙承澤又不許太醫(yī)為我醫(yī)治，我只好自己開了方子，讓宮娥私下去宮外抓藥煎熬。
這日傍晚，我正要用藥，被怒氣沖沖進殿的趙承澤拂袖打翻。
素白皓腕瞬間被燙紅。
趙承澤眼底有心疼，很快被怒氣替代。
“姜念晚，你為何要用巫蠱去害軒兒？”
“他可是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啊！”
“妾身沒有?！?/p>
我蹙眉辯駁。
被追著趕來的柳嘉月用扎滿金針的巫蠱娃娃砸向腦門，額頭立馬泛起火辣辣的痛意。
“姜奉儀，你若是恨我，盡管沖著我來就好，為何要去害軒兒？”
“我沒有......”
“還是用自己孩子的尸骨，你當真是能狠得下心啊！”
柳嘉月歇斯底里哭喊。
最后似承受不住，無力靠在趙承澤懷里。
柔柔語調(diào)，字眼惡毒。
“殿下，高僧算出姜奉儀女兒命里克軒兒，須得同此巫蠱娃娃一起火燒，才能換我們軒兒平安?！?/p>
“不行！”
我顧不上通身蝕骨痛意，從榻上跌撞摔落，跪在趙承澤腳邊，拉住他衣角哀求。
“殿下，不要，妾求您了?！?/p>
趙承澤神色掙扎。
也是此時，照顧趙云軒的嬤嬤連滾帶爬跑進來。
“殿下…太子殿下——小皇孫吐血了！”
趙承澤面色一變，忙帶著柳嘉月趕去趙云軒寢殿。
我赤腳追去，腳掌被碎石扎破，血肉模糊。
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意。
跨進殿門，宮娥太監(jiān)跪了一地，趙云軒靠在趙承澤懷里，大口大口吐血。
那血跡看似真，被我一眼看穿。
因為這是我曾教趙云軒戲弄人的小伎倆。
我靠在門扉上，靜靜望著他：“軒兒，真是囡囡克你嗎？”
趙云軒心虛不敢看我，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暈倒在趙承澤懷里。
柳嘉月?lián)溥^去，哭得撕心裂肺。
“我可憐的軒兒，這養(yǎng)娘當真沒有親娘疼惜孩子，是母妃回來晚了，是母妃對不起你啊——”
趙承澤再無猶豫。
“死嬰不詳，長留于世，恐害小皇孫身體安康，責(zé)令寶華殿眾僧焚燒超度?！?/p>
聞言，我拼命朝寶華殿趕去。
等我到時，正好看見囡囡被扔進烈火之中。
“囡囡！”
我目眥欲裂，嘶吼一聲，便朝漫天火光撲去。
卻被趕來的趙承澤攔住。
“晚娘，別鬧，同我回去?！?/p>
我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掙脫開趙承澤，拼命地往前爬。
趙承澤來拽我起身。
我就用力咬他，鮮血混著眼淚滴落，十指在地上滑出一道道血痕。
可我感覺不到一點痛。
我只想去救我的囡囡。
可我連囡囡襁褓都沒留住，只抓住風(fēng)中她的一點灰燼。
風(fēng)卷著火舌襲上手臂，皮肉燒焦味道飄遠。
“囡囡，我的囡囡......”
趙承澤將我拽起來，看見燒傷的手臂，眼尾發(fā)紅：
“姜念晚，你是不是瘋了？！”
我捧著囡囡的骨灰，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是啊，我瘋了。”
“在我女兒沒了的那一日，我便瘋了，或者更早一點，被逼著做姜念晚，嫁進東宮那一日......”
我便瘋了。
情緒震蕩，牽出一身暗疾，我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恍惚間。
我看見有個軟糯糯的小姑娘跑向我，口中喚著娘親。
那是我的囡囡。
我可憐的孩子，愿你來世投個好人家，莫再遇見我這般無能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