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城,天香樓。
李成安端坐在紫檀木案前,修長的手指輕執(zhí)狼毫,宣紙上一副女子的樣貌已見雛形。窗外微風(fēng)吹過,帶著初夏特有的暖意,將案頭熏香的青煙吹得裊裊婷婷。
"世子殿下,你這都畫了大半天了,還是用些茶吧。"
身旁身著藕荷色羅裙的女子輕聲說道,將一盞雨前龍井輕輕放在案角。
李成安微微頷首,目光卻未離開紙面,筆鋒在畫像的眉頭處稍作停頓,又繼續(xù)游走起來。
若雪捧著新磨的墨塊輕步走來,見宣紙上的畫像已漸成氣象,不由贊嘆:"世子這畫筆越來越厲害了,倒比城里那些自詡風(fēng)雅的才子強上許多呢。"
李成安聞言輕笑,抬頭看了看坐在前方的妙齡少女:“你別動,動了這神態(tài)就不對了?!?/p>
此話一出,前方的女子嚇得連忙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沒過多久,李成安滿意的看看了畫中的人物,不禁點了點頭,筆尖在硯臺邊沿輕刮兩下,轉(zhuǎn)過頭來:"好了,可以了。若雪你這話說的,若是這畫都作不明白,將來還怎么討女子歡心?那些文人不就喜歡寫寫詩,作作畫,來騙騙你們這些小姑娘嗎?"
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卷絹紙,"前日得了個新鮮畫法,你來看看。"
他展開的絹紙上,光影明暗處皆與尋常水墨大異。若雪湊近細(xì)看,只見盤中葡萄晶瑩欲滴,竟似能掐出水來,不由驚呼:"這...這葡萄怎地像要滾出來似的?"
"這叫透視法。"李成安取過另一支硬毫筆,蘸了赭石顏料在紙上勾畫起來,"你看,近處線條粗重,遠(yuǎn)處漸淡,再配合光影..."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全神貫注地在紙上涂抹,連衣袖沾了墨漬都渾然不覺。不知不覺之間,案上已多了幅半成的葡萄圖。
話說這李成安,他只是一個帶著現(xiàn)代人的記憶,因為一場意外而昏迷不醒,當(dāng)自己有意識醒來之后,便成為一個嬰孩,來到這個從未在史書中從未有過記載的大乾王朝,從出生開始,來到這個地方已經(jīng)整整十七年了。
剛開始的時候,李成安也是想念曾經(jīng)的家鄉(xiāng),但是日子久了,這份思念也就慢慢的淡了,時間總是治愈一切創(chuàng)傷的良藥,也就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而且家里的人對他都是極好的。
李成安心想自己前世當(dāng)牛做馬大半輩子,難得命運眷顧,能夠重新活一次,而且還有這么好的身份,這一世出生便羅馬,著實沒有必要再去走一遍那當(dāng)牛做馬的路,至于什么一統(tǒng)天下,李成安是想也沒想過,人生短短幾十秋,不必和自己過不去。
就在李成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若雪的聲音再次響起!
“世子為何每次來這天香樓,都只是聽曲賞舞...”
李成安一愣神,笑了笑:“若雪,難不成你還希望本世子做點別的?”
“奴家身份卑賤,是沒資格的,對了世子殿下,聽聞那位孟先生要收世子當(dāng)徒弟,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
李成安頗為不屑的開口道:“這事兒你從哪兒聽說的?無稽之談,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此事已經(jīng)傳遍整個蜀州城了,甚至在隔壁幾州之地,也傳遍了,都說世子殿下是文曲星下凡,未來大乾的文壇傳承?!?/p>
“狗屁傳承,莫要聽那些胡言亂語,本世子可不想去做那文壇傳承,著實太累,還是在蜀州好好當(dāng)個快活世子,天天來這兒聽聽曲,賞賞舞,偶爾作作畫,有什么不好的?”李成安調(diào)侃道。
話音剛落,天香樓的門 “吱呀” 一聲被再次推開,王府的管家李忠氣喘吁吁地闖了進(jìn)來,他的衣衫有些凌亂,額頭上滿是汗珠,顯然是一路匆忙趕來。
“世子殿下!” 李忠一見到李成安,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與無奈,“王爺命老奴前來喚您回府,說是有重要之事與您商議。”
李成安看清來人,眉頭一皺,滿不在乎地說道:“忠叔,我能等會兒回去嘛?我這兒才剛開始,還沒畫完呢。閻王也不催餓死的鬼啊,我這剛在興頭上,你這...”
李忠面露難色,哀求道:“世子殿下,其實是王妃要見你,你還是趕緊隨老奴回去吧,莫要為難老奴了,你若不跟老奴回去,待會兒來的可就是淮安郡主了。”
李成安臉色當(dāng)即一變,腦海里頓時出現(xiàn)一位面容冷峻的女子的模樣,趕緊問道:“你怎么不早說,我姐回來了?人到哪兒了?”
說完還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李忠見李成安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心中稍安,說道:“郡主剛回府,王妃便吩咐老奴過來找您了,您若是不跟老奴回去,恐怕郡主問起來...”
李成安沉默片刻,看了看四周,想起剛才姑娘們那精彩的舞蹈,心中雖有不舍。他嘆了口氣,想起自己那個閻王大姐,最終還是站起身來,對李忠說道:“走吧走吧,一會兒大姐來了又得雞飛狗跳?!?/p>
李忠如釋重負(fù),連忙點頭:“是,世子殿下。馬車已經(jīng)在樓下等候?!?/p>
吳王府,正廳內(nèi)。
身著錦繡華服的陳欣悅,滿眼寵愛的看著跑進(jìn)來的李成安,“我兒今天又去哪里了?”
“娘親,今天蜀州開了間新酒樓,我試菜去了?!?/p>
“我兒可吃飽了?!标愋缾倽M臉笑容的問道。
李成安一笑,“還行,只是沒有娘親做的好吃?!?/p>
“哼!”李鎮(zhèn)打斷了李成安的胡言亂語,神色凝重道:“身為皇親國戚,年紀(jì)輕輕,懶懶散散,流連青樓,沒有一點王府的樣子,給你說了多少次了,要有規(guī)矩,得叫母妃?!?/p>
聽到李鎮(zhèn)對兒子的斥責(zé),陳欣悅當(dāng)即不樂意了,雙眼狠狠一瞪,說道:“就王爺您有,妾身就喜歡成安叫母親,怎么,王爺是不是要把這吳王府當(dāng)成軍營,給妾身和成安來個軍法處置?”
聽著陳欣悅的嗔怪,李鎮(zhèn)便不再說話。
這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身為王爺?shù)睦铈?zhèn)更是身份尊貴,只是他的這個王妃在先帝奪取天下之前就嫁給了他,當(dāng)初軍中缺少軍餉,他的妻子更是傾盡家財來支持他,并且為他生下一兒一女,尤其是在生李成安的時候,險些喪命。
而李鎮(zhèn)也很感激自己這位王妃的付出,對她也恩寵有加,二人一直相敬如賓,哪怕是先帝后來奪取天下,給他安排了諸多側(cè)妃,而陳欣悅也同意,甚至還親自幫他物色。
但李鎮(zhèn)還是逐一拒絕了,后來索性直接跑到這封地來圖個清凈,這么多年,整個吳王府里面,也只有王妃陳欣悅才是真正的主子,哪怕是王爺,也得排在第二位。當(dāng)然,在外的時候,王妃一切還是很聽從王爺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