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積水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斑，陳軒推開第三醫(yī)院急診科玻璃門時，高悅正踮著腳尖調整輸液架。
白大褂下擺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珍珠灰的絲質裙邊，她轉頭時耳墜晃動的弧度與墻上的掛鐘秒針莫名重合。
“你遲到了十七分鐘?！备邜倢⑵桨咫娔X推過來，指尖在屏幕上劃出藍色軌跡線，“李德勝的血樣里檢測出六種未知代謝物，但最奇怪的是……”她突然噤聲，望著走廊盡頭匆匆走過的清潔工。
陳軒的拇指無意識摩挲過平板邊緣，金屬外殼殘留著對方的體溫。
這個距離能看清她睫毛上沾著的細小水珠，不知是方才雨夜的霧氣，還是整夜未眠的疲憊。
“監(jiān)控覆蓋不到配藥室死角，”他壓低聲音，“但患者瞳孔擴散形態(tài)像中過南美箭毒蛙的神經毒素?！?/p>
高悅猛然抬頭，消毒水味道突然變得濃烈。
陳軒的側臉被監(jiān)護儀藍光鍍上冷色，他正用手術刀劃開患者袖口，金屬與布料摩擦聲里，刀柄上“軍醫(yī)特供”的刻痕在她視網膜上烙下一道灼痕。
“凝血時間異?？s短四倍?！标愜幍闹讣獍磯夯颊咧飧C，忽然轉向她：“幫我固定腕部?！碑斔氖终聘采纤直硶r，高悅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甲在病人皮膚上掐出月牙狀白痕。
消毒手套隔絕不了他虎口處的槍繭，那些粗糙的紋路正順著她的掌紋蔓延。
器械車突然發(fā)出刺耳的滑動聲。
陳軒閃電般轉身，手術刀擦著來人的白大褂釘入墻壁。
實習醫(yī)生手中的病歷夾嘩啦散落，高悅看著沒入墻磚三分的刀鋒，突然意識到這個角度正好能切斷頸動脈。
“抱歉。”陳軒笑著拔出手術刀，白熾燈在他睫毛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
實習醫(yī)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讓他嘴角笑意加深：“看來有人不希望我們繼續(xù)檢查?！?/p>
他們蹲在處置室整理線索時，陳軒的膝蓋三次碰到高悅的裙擺。
第四次碰撞發(fā)生時，他忽然握住她正要撿CT片的手：“看這個蝶骨陰影?！焙粑鼟哌^她耳垂的瞬間，高悅發(fā)現(xiàn)他的醫(yī)用口罩邊緣沾著極淡的紫羅蘭香水——那是今早宮瑤來送早餐時留下的。
“新型神經興奮劑的代謝路徑?！标愜幱眉t筆在片子上畫圈，筆尖戳破膠片發(fā)出清脆聲響，“黑市叫它‘傀儡香’，能讓人在72小時內對特定聲波產生條件反射。”他轉動X光片的角度，那些環(huán)形波紋突然像極了昨夜在趙虎**看到的監(jiān)控畫面。
高悅的鋼筆滾落到陳軒鞋邊，彎腰時發(fā)絲掃過他挽起袖口的小臂。
陳軒盯著她后頸微微汗?jié)竦乃榘l(fā)，忽然想起在亞馬遜叢林執(zhí)行任務時，那些沾著晨露的食蟲植物也是這樣顫動著捕捉獵物。
“家屬拒絕尸檢。”院長辦公室傳來瓷器碎裂聲時，陳軒正用聽診器貼著李德勝胸腔。
金屬聽頭突然捕捉到異常共振，他瞳孔驟縮——這頻率與三天前趙虎手下佩戴的骨傳導通訊器完全一致。
高悅看著陳軒扯開患者衣襟，醫(yī)用剪刀劃破空氣的軌跡帶著殺氣。
當紫黑色針孔出現(xiàn)在鎖骨下方時，她終于明白那些“醫(yī)療糾紛”調解員為什么總戴著藍牙耳機。
“他們在制造活體信號中轉站。”陳軒的聲音像淬火的鋼，“用瀕死患者的生物電波做加密頻道?！?/p>
太平間冷氣從門縫滲進來時，陳軒正用打火機烤著從患者體內取出的微型膠囊。
藍色火苗舔舐著玻璃皿，映得高悅的臉明明滅滅。
“別碰！”他突然抓住她要觸碰殘渣的手，醫(yī)用橡膠灼燒的焦味中，兩人同時看到對方虹膜里跳動的火光。
當他們帶著證據(jù)走向停車場時，陳軒突然把高悅按在消防柜玻璃門前。
她的后背貼著冰涼金屬，面前是他橫在頸側的手臂。
“監(jiān)控探頭轉向角度變了?！彼f話時喉結的震動透過襯衫面料傳來，高悅數(shù)到第七下心跳才聽懂這句話。
夜色濃得能滴出墨汁，陳軒的越野車在巷口甩尾時碾碎滿地霓虹。
高悅攥著安全帶看他單手換擋，儀表盤紅光在他下頜投出血線般的陰影。
后視鏡里，三輛無牌轎車正撕開雨幕。
高悅的白大褂下擺掃過不銹鋼器械臺，陳軒突然按住她正在整理證物的手。
消毒燈管在頭頂發(fā)出輕微的電流聲，十七次規(guī)律閃爍后，第三醫(yī)院走廊的應急指示燈全部變成暗紅色。
“配電室在負二層?！标愜幱檬中g刀在臺面刻出醫(yī)院立體結構圖，刀尖在B2區(qū)域畫了個螺旋符號，“剛才電梯井有三次異常震動，每次間隔都是三十三秒?！?/p>
高悅正要說話，整排儲物柜突然發(fā)出蜂鳴。
她看著陳軒扯開領帶纏住右手，古銅色皮膚在冷光下泛著金屬質感。
當?shù)谖迓暦澍Q響起時，陳軒猛地踹開消防通道門，三個戴呼吸面罩的黑影正順著逃生繩滑向地下室。
“待在這數(shù)質數(shù)?！标愜幇盐⑿投ㄎ黄魅M高悅掌心，他指腹的溫度在醫(yī)用橡膠手套上凝成霧狀圓圈，“超過599就往西側疏散通道跑?！?/p>
地下二層的潮濕空氣裹著鐵銹味，陳軒貼著通風管道的陰影移動。
當?shù)诙€黑衣人轉過拐角時，他扯斷墻上的消防水帶，銀灰色金屬扣在離心力作用下精準擊中監(jiān)控探頭。
爆裂的火花中，陳軒像獵豹般撲倒目標，手術刀抵著對方頸動脈的力度剛好壓出半圈血痕。
“趙虎的手藝退步了。”陳軒用膝蓋壓碎對方藏在牙槽里的通訊器，液晶碎片在水泥地面折射出詭譎的藍光，“上次在湄公河，他派的敢死隊至少能撐三分鐘?！?/p>
剩余兩個歹徒突然掏出形似聽診器的武器，陳軒在電磁脈沖響起的瞬間翻身躍上管道。
他踢開消防噴淋頭的動作帶著宗師級武者的精準控制力，水流在高壓作用下形成扇形水幕，將射來的麻醉針盡數(shù)卷走。
“回去告訴趙虎?！标愜幉戎渲幸蝗说臋C械義肢，指尖旋轉著從對方戰(zhàn)術背心摸出的量子加密器，“下次記得給仿生皮膚做汗腺模擬?！卑点y色金屬在他掌心裂成六塊，每片殘骸都映出監(jiān)控室突然熄滅的屏幕。
當陳軒回到七樓檢驗科時，高悅正用鑷子夾著試紙檢測空氣成分。
她轉身時發(fā)梢掃過陳軒殘留水漬的鎖骨，PCR儀器的藍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生物安全柜玻璃上。
“你受傷了?！备邜偟闹讣鈶以陉愜帩B血的手肘上方，消毒棉簽沾著特制凝血酶輕輕點染，“這是改良過的蝮蛇抗毒血清成分，能……”
陳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醫(yī)用繃帶從操作臺滾落。
他耳垂上的微型通訊器還在滴著水，卻不妨礙捕捉到走廊盡頭推車碰撞的異常頻率。
高悅的呼吸在密閉空間里突然變得清晰可聞，她白大褂第三顆紐扣的晃動節(jié)奏，竟與太平間冷氣系統(tǒng)的重啟頻率完全同步。
“我們該去確認尸檢結果了。”陳軒松開手時，在高悅袖口留下道淺灰色的水漬指印。
他推開解剖室大門的動作帶著微妙遲疑，不銹鋼臺面上的無影燈突然開始頻閃，某種超越醫(yī)療器械范疇的震動正從地底深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