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下最后一筆。
裴玄玨將其壓在桌上,拿上房契和盤纏,趁著夜色逃出了程府。
一路逃出城。
馬車跑了整整一天一夜,裴玄玨才抵達(dá)之前買的那所宅院。
他拿著房契,懷著期待的心打開門。
可抬眼卻見程煙容正坐在院中,語氣一如既往冰冷。
“玩夠了吧?”
裴玄玨僵住,渾身血液在此刻凝固發(fā)冷。
他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夫君忘了,錦衣衛(wèi)做的就是探查情報之事,你找永昌王買房之事,如何瞞得了我?”
裴玄玨臉色煞白,啞聲辯駁:“我們已經(jīng)和離了!”
和離書被女人輕飄飄丟在他腳邊。
他聽見程煙容冷冷嘲諷——
“你覺得你寫這么一張破紙,就能結(jié)束婚契了?”
“活了兩輩子,你難道不知道和離要雙方簽字去官衙蓋印,兩家見證才算數(shù)嗎?”
“怎的如此愚蠢可笑!”
她每說一句。
裴玄玨的心便重重一顫。
他感到絕望窒息,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字:逃。
他真的不想再跟程煙容搭上半分關(guān)系!
“我不會回去的!”
裴玄玨瑟縮著往后退,隨即頭也不回奮力朝外跑去。
他能感受到程煙容大步追了上來。
不敢停歇半步,路過暗巷,他轉(zhuǎn)身跑進(jìn)去,躲在了木堆里。
看著程煙容掠過暗巷離開。
裴玄玨正要松口氣。3
下一刻,裴玄玨卻覺脖頸冰涼,低頭看去,竟是被人用刀刃架在了脖子上。
“別動!”
身后男人惡狠狠怒斥。
裴玄玨身子一僵,隨即便被匪徒推著走出了暗巷,與返回來的程煙容撞了個正著。
程煙容臉色一沉。
這時,卻聽那匪徒直接叫出程煙容名字:“程煙容程大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程煙容眉頭一蹙,只冷冷說:“你既然是沖我來的,就放開我夫君!”
匪徒大笑,刀刃卻越發(fā)逼近,裴玄玨幾乎能感受到脖頸被劃破。
匪徒帶著恨意的聲音高聲響起——
“我是前幾日被你剿滅的黑風(fēng)寨二當(dāng)家!”
“我不過出門一天,回來竟全寨覆沒!程煙容!我們黑風(fēng)寨何時得罪了你?你要如此趕盡殺絕!我大哥又何時得罪了你,你竟將他人頭掛在墻外示眾,連具全尸都不留!”
匪徒越說越激動。
裴玄玨脖頸已經(jīng)往下流出血來。
他遙遙看向程煙容,卻見她沒有分出一絲眼神予他,只是冷冷一笑:“你想如何?”
匪徒牙呲目裂,憤然大吼。
“你現(xiàn)在就自挑四肢經(jīng)脈!不然我就讓你的夫君跟我大哥一樣人頭落地!”
他說得激動,裴玄玨脖頸處越發(fā)血流如注,生疼不已。
心口猛跳不止,他聽見程煙容的聲音——
“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威脅到我!”
裴玄玨心神驟凜,透過模糊淚眼,他看見程煙容舉起弓箭。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神態(tài)。
這一刻。
眼前的程煙容徹底和前世的程煙容重疊。
心臟好似再度涌出被貫穿的痛楚。
他喃喃著:“你又要?dú)⑽伊藛???/p>
程煙容一怔。
裴玄玨淚水滑落臉頰:“程煙容,你可知前世我和你成婚時有多歡喜?我曾以為我獲得真愛,憧憬著能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p>
“可死過一遭后,我才知我錯得離譜。”
這番前世之論一出,他身后的匪徒都不覺愣了。
裴玄玨卻恍若未覺,死死盯著程煙容。
“你知道嗎?我和你成婚后就沒有一天過得輕松自在?!?/p>
“我們的孩子沒了,你像個沒事人一樣,我家?guī)资谌吮荒銦o情滅口,你也不聞不問,我纏綿病榻時你冷若冰霜,那之后我無時無刻不在后悔,后悔愛上你,后悔入贅給你!”
“若你天性無情我便認(rèn)了,可是程煙容,前世今生,你都能將秦書城父子倆照顧得萬分周全,足以見你并非不懂感情,你只是偏偏對我狠心絕情,無情無義罷了!”
程煙容面色一沉,卻是依舊沉默。
見狀,裴玄玨凄慘一笑:“看,永遠(yuǎn)是這樣,永遠(yuǎn)只有我一個人在痛苦在絕望!你永遠(yuǎn)那樣冷靜!就像我對你來說永遠(yuǎn)都是無關(guān)輕重的!”
“可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肯放過我?”
“重來一世,我本只想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可為什么,你連這點(diǎn)都不肯成全我?”
裴玄玨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響徹在風(fēng)中。
程煙容眼底微顫,張嘴欲說什么,卻還是咽了回去。
她臉色冷沉,重新舉弓。
匪徒的刀亦瞬間刺入裴玄玨皮肉。
這一刻。
裴玄玨心如死灰。
他唇角上揚(yáng),眼中流盡了最后一滴淚。
“程煙容,你我夫妻兩世,緣分也該盡了。”
“下輩子,我只求與你永不相見?!?/p>
話落的一刻,程煙容瞳孔驟縮。
箭在弦上還未發(fā),就見裴玄玨竟是直直撞上了匪徒刀尖!
再一次,紅色侵蝕她的眼。
裴玄玨最后聽見的,是程煙容從未有過的恐慌聲音:“玄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