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飛升清風(fēng)宗,立于云海之巔,享譽九州。今日,
這座仙門圣地即將迎來百年未有的盛事——大師兄顧清風(fēng),宗門年輕一代的魁首,
將半步飛升,位列仙班。演武場上,人潮涌動,空氣中彌漫著興奮與期待。弟子們交頭接耳,
臉上洋溢著憧憬的光芒。宗主和各位長老站在高臺上,神情肅穆,卻難掩眼底的激動。
顧清風(fēng),他站在場中央,白衣如雪,身姿挺拔,清風(fēng)霽月,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風(fēng)而去。
他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溫和、強大、無所不知,
他會耐心地解答我這個最小師弟最愚蠢的問題,從不嫌棄。二師兄林遠站在我旁邊,
他平時最愛和我打嘴仗,此刻卻難得地沉默著,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大師兄。我知道,
他心里既有對大師兄的敬佩,也有對自己停滯不前的焦躁,以及一絲即將離別的傷感。
三師兄莫沉舟,一如既往地寡言,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泛紅的眼眶,
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他剛從山下歷練回來,我猜他袖子里一定還藏著我愛吃的糖人,
那是他每次下山都會給我?guī)У模m然他從不說,但我知道他心里是疼我的。我,玄影,
清風(fēng)宗最小的弟子,此刻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樣,仰望著天空。鉛灰色的劫云開始在頭頂匯聚,
厚重如鉛,壓得人喘不過氣。狂風(fēng)呼嘯,卷起地面的塵土和落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硫磺味。但沒有人害怕,這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階梯,
是每一個修仙者的終極夢想。雷劫一道接一道落下,每一道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
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裂。演武場地面都在劇烈地顫抖,裂開一道道縫隙。
但大師兄的身影在狂暴的雷光中岲然不動,他周身靈光閃耀,硬生生地扛下了所有劫難。
他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強,散發(fā)出令人敬畏的氣息,仿佛他已經(jīng)超越了凡人的范疇。終于,
最后一道劫雷劈下,天地間陷入短暫的死寂,只剩下雷電余韻在空氣中噼啪作響,
以及所有人屏住呼吸的聲音。然后,天空被撕開一道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裂口。
一道耀眼到刺目的金光從裂口中噴薄而出,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陽光。金光匯聚,
形成一道宏偉的、散發(fā)著神圣氣息的門戶?!跋砷T!”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出了這個詞,
緊接著,整個演武場都爆發(fā)出了震天的歡呼聲。所有人都激動萬分,眼中閃爍著憧憬和狂熱。
他們伸出手,仿佛想要觸碰到那片金光,分享那份榮耀,那份屬于清風(fēng)宗的榮耀。
金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大師兄完全籠罩。那門戶在金光中顯得神圣而莊嚴,
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神圣氣息,仿佛連接著傳說中縹緲的仙界,是所有修仙者夢寐以求的歸宿。
大師兄緩緩收斂氣息,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他朝著宗主和長老們行了一禮,
又向我們微微頷首,臉上帶著淡淡的、滿足的微笑。那個微笑,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
帶著一種終于解脫的平靜,仿佛放下了所有的重擔(dān)。然后,他邁步,
走向那扇金光燦燦的仙門。每一步都那么從容,那么堅定。我心頭涌上巨大的喜悅,
正要和其他人一起上前恭賀,想要大聲喊出“恭喜大師兄!祝您仙途坦蕩!”。
視線不經(jīng)意間掠過那扇“仙門”就在那一瞬間,金光在我眼中像破碎的玻璃一樣剝落。
露出了其下,令人魂飛魄散的真實。未說出的話堵住了我的喉嚨,我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那是一張無法形容的巨大嘴巴!由無數(shù)還在蠕動、滴著膿液的腐爛血肉構(gòu)成,
它們糾纏在一起,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咕嘰咕嘰”聲,仿佛有無數(shù)生物在其中掙扎。
邊緣是參差不齊的、像鋸子一樣的利齒,上面還掛著破碎的血肉和毛發(fā),
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臭。腥臭、腐敗的氣息混合著一種說不出的惡心甜膩,直沖我的鼻腔,
讓我?guī)缀踝鲊I,胃里一陣翻騰。低沉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咕噥聲,在我耳邊回蕩,
像是某種巨大的生物在饑餓地消化著什么。而那些所謂的霞光瑞氣,
分明是一條條粗壯得像水桶的、長滿了倒刺的觸手!它們從巨口深處探出,
在空中瘋狂地扭動、抽搐,每一次擺動都帶著“啪嗒啪嗒”的粘液滴落聲,
在地面上留下腐蝕性的痕跡,冒著白煙,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仿佛地面都被腐蝕出了一個個小坑。我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凍結(jié)。
我看到大師兄的身體,在他踏入門戶的瞬間,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瞬間榨干。
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萎縮,緊緊地貼在骨骼上,露出了嶙峋的骨架,
像一件破舊、空蕩蕩的衣裳,風(fēng)一吹仿佛就要散架,露出了里面漆黑的空洞。然后,
我看到了那個怪物。它就站在巨口的邊緣,身體臃腫畸形,
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還在不斷眨動的眼睛。
那些眼睛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貪婪、饑渴、冷漠、戲謔,它們在我身上掃過,
讓我感到一種被扒光了衣服、放在案板上的惡心感,仿佛它們正在用目光切割我的身體,
評估我的價值。它的一只手上,捏著一枚東西。晶瑩剔透,帶著熟悉的靈氣波動。
那是一枚眼球。大師兄的眼球。它將那枚眼球拋向空中,又穩(wěn)穩(wěn)接住,
像是在玩弄一顆珍貴的糖果,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然后,它咧開那張布滿利齒的嘴,
將眼球送入口中?!斑青辏 鼻宕嗟木捉缆曉谒兰诺目諝庵挟惓4潭?,
仿佛就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甚至能想象到眼球爆裂、液體四濺的畫面,
一股涼意從脊椎直沖頭頂,讓我感到一陣眩暈,幾乎要暈過去。我看到,隨著它吞咽下去,
它身體上某個地方的皮膚鼓起,然后“噗嗤”一聲裂開,
一顆新的、帶著血絲的眼睛迅速生長出來,滴溜溜地轉(zhuǎn)動著,
加入了身上那無數(shù)只眼睛的行列。那顆新生的眼睛,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興奮。而周圍的人!
他們依然在歡呼!在恭賀!他們看不見!他們什么都看不見!他們眼中只有金光,
只有“大師兄飛升”的盛景!他們對著那具只剩下皮囊的空殼,對著那張吞噬一切的巨口,
發(fā)出由衷的贊美!他們的笑容在我看來,比那些怪物更加恐怖,
帶著一種無知的、獻祭般的虔誠,仿佛他們是這場恐怖儀式的狂熱信徒。大師兄的身體,
那具只剩下皮囊和骨骼的空殼,被巨口中的觸手卷住,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拖了進去。
在被完全吞沒前,那具空殼的頭顱,以一種詭異的、非人的角度,朝著我的方向轉(zhuǎn)了過來。
那雙本該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兩個空洞的、流著黑血的窟窿,里面漆黑一片,
仿佛連接著無盡的深淵。但不知為何,我從那空洞中,
感受到了一股極致的冰冷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深淵般的麻木。仿佛那里面,
已經(jīng)沒有任何屬于“顧清風(fēng)”的東西,只剩下一個被掏空的容器,一個被遺棄的軀殼。
它看我一眼,眼眶空洞。我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再也站不住,身體一軟,
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斑?!”我的這一聲動靜,在周圍的歡呼聲中微不足道,
卻仿佛打破了某種禁錮。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嘴巴,以及它周圍那些扭曲的妖物,
無數(shù)只、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這一刻,齊刷刷地朝我轉(zhuǎn)了過來!
它們饑渴、貪婪的目光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在我身上逡巡,讓我感到一種被獵物鎖定的寒意,
仿佛我已經(jīng)被它們扒光,放在了它們的餐盤上,等待著被切割和品嘗。其中一個妖物,
它身體上的一顆眼珠,細長得像一條白色的蠕蟲,竟然從身體上脫離,在空中扭動著,
帶著粘液,直直地朝著我的方向伸了過來!它緩緩地、緩緩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距離我的臉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那顆眼珠上布滿了細密的血絲,
里面倒映著我驚恐萬分的臉,以及它自己扭曲的影像。我看著那顆近在咫尺的眼珠,
它冰冷、濕滑,仿佛能看透我的靈魂,讓我感到一種被徹底看穿的恐懼。我知道,
它看穿了我內(nèi)心的秘密——我能看見它們。我僵在那里,一動不敢動。
余光瞥見周圍的師兄弟們,他們依然在興奮地議論著,
對空中的恐怖景象和那顆伸到我面前的眼珠視而不見。宗主和長老們也只是皺了皺眉,
大概以為我只是被飛升的威勢嚇到了,或者以為我只是在地上胡鬧。只有我能看見。
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和惡心,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仿佛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不能讓他們知道我能看見它們。一旦它們知道我能看見,
我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但我知道,那絕不是什么好事。那顆細長的眼珠在我面前上下打量著,
仿佛在評估我的“肉質(zhì)”,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審視。
我甚至能感覺到它散發(fā)出的冰冷氣息,讓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然后,一個聲音,尖銳而戲謔,仿佛指甲劃過玻璃,
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對食物的垂涎,以及發(fā)現(xiàn)新玩具的興奮。
“嘻嘻~這個小道肉質(zhì)鮮美,好像能看見我們呢~”我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墜冰窟。
它能看見我!它知道我能看見它們!我被發(fā)現(xiàn)了!我成為了它們眼中的“肉質(zhì)鮮美”!
我成為了它們的下一個目標(biāo)!我拼命地壓制住想要逃跑的沖動,想要尖叫的欲望。
我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是低著頭,
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而輕微地顫抖。我把臉埋在膝蓋里,希望這樣就能逃避一切,
希望那些眼睛能從我身上移開。那顆眼珠在我面前停留了片刻,似乎失去了興趣,
又緩緩地縮回了怪物的身體。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也漸漸從我身上移開,
重新盯住了那扇巨口,仿佛等待著下一個獵物。我癱坐在地上,冷汗浸濕了我的衣衫,
身體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周圍的歡呼聲再次變得清晰,顯得那么刺耳和諷刺,
仿佛是為這場恐怖盛宴奏響的樂章。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碎裂成無數(shù)帶著血腥味的碎片。而我,成為了深淵凝視的對象,
成為了它們眼中“肉質(zhì)鮮美”的獵物。我看到了別人看不見的恐怖,而這個恐怖,
似乎也盯上了我。我成了唯一一個清醒地看到這場噩夢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被噩夢盯上的人。
二 真相孤島“小師弟!你沒事吧?!”二師兄林遠的聲音帶著焦急,
他扶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的手溫暖而有力,但這溫暖卻無法驅(qū)散我內(nèi)心的寒意,
反而讓我感到一種更深的孤獨——他感受不到我的恐懼。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襟,指著天空,
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嘶啞,帶著哭腔,“二師兄!那不是仙門!那是怪物!
它們吃了大師兄!吃了!他只剩下個空殼!我看到了!我親眼看到的!
那里面是長著眼睛的怪物!它們吃了大師兄的眼球!”林遠愣住了,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天空只有金光,只有消散的劫云。他看著我蒼白的臉,驚恐的眼神,眉頭緊鎖。
他試圖將我的手從他衣襟上掰開,但我的手抓得死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師弟,你別嚇我!大師兄飛升了!這是好事!你是不是看錯了?
或者...被雷劫嚇到了?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懷疑和不安,
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絲恐懼,不是對天空的恐懼,而是對我的恐懼。他大概以為我瘋了。
周圍的師兄弟們也圍了過來,他們的議論聲像針一樣刺痛我的耳膜。“玄影師弟怎么了?
瘋了嗎?竟然說大師兄被怪物吃了?”“說什么胡話!大師兄飛升是天大的喜事!
他竟然說那種話,簡直是對仙門的褻瀆!”“我看他就是想引人注意,平時就喜歡胡鬧,
這次是不是鬧得太過了?竟然編出這種恐怖故事!”“他是不是撞邪了?趕緊找長老來看看!
別讓邪氣傳染了!”宗主和長老們走了過來,他們的目光帶著審視和不悅,
仿佛我是一個正在破壞這場盛宴的搗亂者,一個不合時宜的瘋子?!靶?,不得胡言亂語!
大師兄已入仙門,你如此污蔑,是何居心!你可知污蔑仙門,是何等罪過!
”宗主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一塊石頭,砸在我的心上,
讓我感到一陣窒息。我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拼命地想要解釋,“我沒有胡說!
我看到的是真的!那里面是怪物!它們吃人!大師兄的身體被掏空了!
我看到它們吃了他的眼睛!我看到它們...它們看我了!它們知道我能看見!
”我拼命地描述我所見的恐怖景象,大師兄的空殼,吃眼球的怪物,扭曲的巨口,
那顆伸到我面前的眼珠,
腦海中響起的聲音...我甚至試圖模仿那顆眼珠在我面前蠕動的樣子,
試圖發(fā)出那個尖銳戲謔的聲音。但他們只是看著我,眼神越來越冷漠,
仿佛我是一個正在表演瘋癲的跳梁小丑,我的話語在他們耳中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囈語,
我的肢體動作變成了瘋子的抽搐?!斑@孩子,怕是心魔入體了,病得不輕。
”一位長老冷冷地說,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和厭惡。三師兄莫沉舟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邊,
他的手依然握著我的胳膊,但那只手冰冷得像一塊石頭,讓我感到一陣絕望的寒意。
我看向他,眼中充滿了最后的希望,他是最疼我的,他應(yīng)該相信我,
他應(yīng)該能看到我眼中的真實恐懼?!叭龓熜?..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看到的是真的...大師兄他...他被吃了??!”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帶著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