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戰(zhàn)馬踏過邊關(guān)最后一片荒野,風(fēng)沙吹得我喉嚨像火燒,卻不及我心中的焦急??祚R加鞭,
日夜兼程,腦海里全是蘇宛宛笑盈盈的臉?!霸倏煨?!”我扯緊韁繩,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
戰(zhàn)馬嘶鳴著沖向京城。待我來到京城,周身仍是邊關(guān)的血與霜,未及喘息便聽聞噩耗。
“安陽郡主仙逝了?!蔽胰缭饫讚?,眼前一片漆黑,手中的韁繩滑落。不顧侍衛(wèi)阻攔,
我踉踉蹌蹌沖向顧府。顧府掛滿白幡,四處縞素,我的心跟著一點點沉下去。
人群讓開一條路,我的腳步越來越重。蘇宛宛躺在玉棺中,臉色蒼白如紙,雙手交疊在胸前。
她本該笑著迎我,本該向我炫耀她的小兒子長高了多少。我的手顫抖著撫上玉棺,
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我閉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她生命流逝時的絕望?!盎屎竽锬铩?/p>
”顧景文走到我身邊,聲音空洞。他呆立在棺槨旁,眼神渙散。
一個月前還與我通信說要與宛宛一同迎接我回京的人,如今像具行尸走肉。不遠(yuǎn)處,
柳如霜一襲粉衫,手帕掩面,看似悲痛欲絕,卻不見半滴淚痕。顧樂躲在她身后,
眼睛直勾勾盯著我。“太好了,我才不要這樣的母老虎娘親?!蓖詿o忌,
卻如刀子刺入我心。我渾身的血液一點點凝固,周身寒意更甚。抬起頭,
我的目光掃過這三人,眼神從悲痛轉(zhuǎn)為徹骨的冷漠。內(nèi)心有個聲音清晰響起:我不用再裝了。
我緩步上前,柳如霜察覺到我的視線,盈盈一拜:“皇后娘娘金安。”聲音嬌柔做作。
我不語,只冷冷盯著她微屈的膝蓋。身后侍女杏兒心領(lǐng)神會,一腳踢在柳如霜膝窩,
發(fā)出清脆的“撲通”聲。“?。 绷缢@呼,跪倒在地?!叭缢?!”“柳姨!
”顧景文和顧樂同時驚呼,但看到我的表情后,兩人不敢上前。柳如霜立刻轉(zhuǎn)變策略,
磕頭認(rèn)錯:“民女冒犯皇后娘娘,請娘娘恕罪?!弊藨B(tài)更顯卑微可憐。“柳如霜,
你比宛宛差遠(yuǎn)了?!蔽亦托σ宦暎八辽龠€懂得如何聰明地求饒。”我走到她面前,
錦鞋踩在她精致的衣裙上。抬起她的手腕,上面戴著一只青玉鐲。那是宛宛最喜歡的手鐲。
我記得那天下著雨,顧樂從書院回來,興高采烈地捧著這只鐲子,說要送給娘親。
當(dāng)時宛宛眼里滿是笑意,看向我的眼神流露著感激。她不知道這是我授意書院先生,
讓顧樂贏下的。我抓住鐲子,狠狠從柳如霜手上拔下,聲音冰冷:“本宮手滑,姑娘莫怪罪。
”柳如霜手腕留下兩道猙獰紅印,她咬唇不語,卻恨意滿滿。我的手指撫過她的耳垂,
上面是一對青玉耳環(huán)。我的心再次抽痛。這是我送宛宛的新婚禮物。毫不猶豫地,
我取下那對耳環(huán),柳如霜耳垂被扯破,血流如注?!鞍?!”她終于控制不住,痛呼出聲。
顧樂跪在柳如霜身側(cè):“皇后娘娘,柳姨身子弱,求您手下留情!那青玉耳環(huán)是我送給她的,
我娘也同意了!”我把玩著帶血的青玉,聲音冷如冰霜:“倘若本宮非要怪罪呢?
”顧樂像往常一樣試圖賣乖,伸手拉我的衣袍:“皇后娘娘最疼我了,您不會怪我的,
對不對?”我眼神一冷,侍衛(wèi)揮刀砍向顧樂的手臂?!笆裁聪沦v東西,也敢碰皇后娘娘!
”刀未落下,顧樂已嚇得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我蹲下身,
盯著柳如霜的眼睛:“你瞧好了,這只是開始?!蔽也辉倮頃櫂?,揮了揮手,
命人上前抬走宛宛的玉棺?!皵r住他們!”一直呆立的顧景文突然如夢初醒,
拔劍橫在玉棺前,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我不許任何人帶走宛宛!誰敢動她,我殺誰!
”侍衛(wèi)們面面相覷,不敢前進(jìn)。顧景文是朝廷命官,若無明確旨意,他們不能妄動。
我冷笑一聲,看著這個曾經(jīng)握住宛宛手承諾護(hù)她一生的男人,眼里只剩鄙夷。
我從腰間抽出短劍,大步走向前去?!澳锬?!”身后侍女驚呼。我充耳不聞,
手中劍鋒直指顧景文胸口。那一刻,我心中沒有半分猶豫,若他執(zhí)意阻擋,
我不介意讓他去陰間陪宛宛。劍尖距離顧景文胸膛只有一寸時,我脖頸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眼前驟然一黑,意識墜入無邊黑暗。等我醒來時,已躺在長樂宮的榻上。
宮女小心翼翼告訴我,是皇帝蕭璋下令制止我行刺顧景文。我冷冷掃了四周,未見蕭璋身影,
倒是案幾上放著一道圣旨?!盎噬喜桓襾硪娔锬?,只送來圣旨,追封蘇宛宛為郡主。
”宮女跪在地上,聲音顫抖。我拿起案幾上蕭璋送來的金簪,緩緩撕開圣旨,一刀一刀,
將它徹底劃爛。金簪與紙張摩擦發(fā)出“刺啦”一聲刺耳響動,宮人們齊刷刷跪倒在地,
長樂宮內(nèi)死寂一片?!澳锬锵⑴庇袑m女小聲勸道。我把玩著手中金簪,
尖端在指尖輕輕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這點痛算什么呢?比起宛宛所遭受的一切,
這連皮毛都算不上。正想著,蕭璋終于踏入長樂宮。他身著龍袍,步履匆忙,
似乎急于安撫我的怒火?!拌麂?,朕知你與安陽情同姐妹,她的離世令人痛惜。
若你覺得郡主的封號不夠,朕可以…”“我要殺了柳如霜?!蔽掖驍嗨脑?,聲音平靜如水。
蕭璋臉色微變:“此事需從長計議。”我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他:“我要他們陪葬。
”“絕不可能!”蕭璋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昂?。”我異常迅速地回應(yīng),語氣平淡。
蕭璋驚訝地抬起頭,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輕易妥協(xié)。他不知道的是,
我心中已經(jīng)冷笑:若你不允我明著復(fù)仇,我自有我的方式。待蕭璋離去,
我立即派人前往顧府,要收回所有與蘇宛宛有關(guān)的一切。顧景文再次持劍相攔,
眼中布滿血絲:“這些是宛宛的東西!誰也不能動!”柳如霜跪在一旁,低垂著頭,
像是一幅悲痛的畫。我抬了抬手,侍從立即上前,一腳踹在顧景文膝彎,
他“咚”地一聲重重跪在玉石地面上??粗蛟谖颐媲暗睦仟N樣子,
我不禁想起當(dāng)年他如何跪求賜婚,如何信誓旦旦要對宛宛好。如今對比,滿是諷刺。
我走進(jìn)內(nèi)室,看著宛宛的嫁衣靜靜掛在那里。手指輕輕撫過那精致的紅繡花紋,
想象著她曾充滿期待穿上它的模樣。“燒了。”我漠然下令。顧景文瞪大雙眼,
嘶吼起來:“不!那是宛宛的婚服!”我轉(zhuǎn)向宛宛的梳妝臺、書案和床榻?!霸伊?。
”侍衛(wèi)揮舞大錘,木屑飛濺。家具破碎的聲音與顧景文的咆哮交織在一起?;鹧嫱淌苫榉?/p>
顧景文如同被火灼燒般痛苦掙扎?!巴鹜饡貋淼?!她會回來的!”他目眥盡裂,神情恍惚。
“裝給誰看?”我冷冷譏諷,“若你真心在意她,為何讓她獨自面對那些流言蜚語?
為何讓她容忍那些欺辱?”顧樂躲在柳如霜身后,眼中閃過恐懼。
我看著被侍衛(wèi)們拆空的房間,心中異常平靜?!氨緦m今日代表皇上,賜婚柳姑娘給顧大人。
顧樂,即日起認(rèn)柳如霜為母?!绷缢壑虚W過狂喜,嘴上卻推辭:“娘娘,
我…我如何能…”“怎么不能?”我走近她,居高臨下,“你不是早就想取代宛宛嗎?
如今她不在了,你如愿以償?!鳖櫨拔谋┡骸拔也粫⑺〗^不!
”顧樂卻興奮地跪到柳如霜身邊:“柳姨,不,娘親!”他抬頭看向顧景文,
“父親為何反對?您不是總說柳姨是最好的女子嗎?比起那個母老虎,娘親溫柔又賢惠。
”顧景文臉如死灰,似被當(dāng)頭一棒擊中。我輕笑一聲,將賜婚懿旨丟在地上。臨行前,
又取出一張寫著“休夫”兩字的紙,撒向顧景文?!疤K宛宛此生為人坦蕩,死亦當(dāng)如此。
你顧景文不配與她同穴?!蔽翌^也不回地離開顧府,心頭浮現(xiàn)一個念頭:這只是開始。宛宛,
我會讓害你的人付出血的代價,一個也別想逃。顧家門前,人來人往,竊竊私語。
我在長樂宮里品茶,聽著下人稟報柳如霜又跑去蕭璋面前哭訴的事情?!斑@茶,不行了。
”我放下茶盞,指尖輕敲桌面?!澳锬锊幌矚g?奴婢這就換?!睂m女慌忙上前。
我搖搖頭:“不必了?!蹦抗饴湓诖巴怙h落的花瓣上,嘴角微揚。柳如霜想嫁進(jìn)顧家,
滿京城的人都在看這場戲,唯獨我心如止水?!叭?,給顧景文送幾個美人過去。
”我突然開口,“其中一個,就挑那個叫依人的?!币廊耸俏揖奶暨x的,
五官與蘇宛宛有七分相似。當(dāng)她被送入顧府,柳如霜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
我能想象那種滋味——看著相似的面孔被自己的丈夫?qū)檺?,就像?dāng)年她對蘇宛宛做的一樣。
“娘娘,顧大人這幾日都留在依人處過夜?!泵芴交貓笳f,“有幾次,
他在情動時喊出了蘇小姐的名字?!蔽一蝿又种械牟璞K,笑道:“下次他再喊錯名字,
告訴依人,記得堵住他的嘴?!币廊撕苈斆鳎龑W(xué)會了柳如霜當(dāng)年對付蘇宛宛的手段。
一會兒稱病讓顧景文照顧,一會兒對顧樂百般縱容。柳如霜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卻無可奈何。畢竟,這些都是她自己發(fā)明的招數(shù)。顧樂被柳如霜養(yǎng)得無法無天。一日,
趁柳如霜昏睡,他竟威脅賬房,拿走了府里蘇宛宛留下的大筆嫁妝,只為買幾只蛐蛐,
那錢夠顧家一年吃穿用度。柳如霜醒來發(fā)現(xiàn)賬目混亂,那賣蛐蛐的商人早已出京。
她面如死灰地望著賬本,顧家沒了蘇宛宛的嫁妝,早已是捉襟見肘?!百v人!敗家子!
”柳如霜一巴掌扇在顧樂臉上,“你要把顧家敗光嗎?”顧樂捂著臉,
眼中全是恨意:“你算什么東西?狐貍精!害死我娘!我要告訴爹爹,讓他打死你!
”這話瞬間點燃了柳如霜心中的怒火。她掐住顧樂的脖子,猛地一推,顧樂跌倒在地,
額頭撞在桌角,鮮血直流?!熬让让鳖櫂窔馊粲谓z地呼喊著。恰在此時,
顧景文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澳阍谧鍪裁矗俊鳖櫨拔难凵癖?,一把推開柳如霜。
“我…他…是他先罵我的!”柳如霜慌亂解釋,“他把家里的錢都花光了!
”顧景文看著顧樂的慘狀,突然想起當(dāng)年柳如霜誣陷蘇宛宛打罵顧樂的場景。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辯解,卻換了一個人。他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顧家的丑聞很快傳遍京城——繼室善妒,虐待嫡子。這不正是柳如霜當(dāng)年對蘇宛宛做的事嗎?
我聽聞此事,只是輕笑一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世間自有公道。
柳如霜在顧家日子越發(fā)難過,終于寫信向蕭璋求助,希望能入宮避難。
蕭璋派人來試探我的態(tài)度?!澳锬?,皇上說,鬧也鬧夠了,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我抬眼,
平靜回應(yīng):“是嗎?我不覺得。”蕭璋親自來找我,嘆氣道:“朕對蘇宛宛有愧,
日后會親自賠罪。梓潼不必遷怒旁人。”我看著他,目光幽深。他忘了,誰犯的錯,
誰必須付出代價。這不是遷怒,這是公道。“內(nèi)宅之事,圣旨管不了?!蔽逸p聲說,
“但我可以?!笔掕般蹲×?,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轉(zhuǎn)身望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揚。
柳如霜想入宮避難?那正合我意。長樂宮的門,隨時為她敞開。我站在宮墻下,
看著滿城風(fēng)雨,心中冷笑。前些日子我賜婚柳如霜給顧景文的事傳遍京城,
又聽聞柳如霜被親手寵壞的顧樂氣得差點斷氣,這小人婦也是活該。如今她躲進(jìn)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