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及笄宴驚變》暮春的細(xì)雪裹著血腥氣,撲簌簌落在鎮(zhèn)北將軍府檐角的青銅風(fēng)鈴上。
燕昭雪跪坐在金絲楠木席間,石榴紅廣袖留仙裙在燭火下泛著血色漣漪,
腕間九轉(zhuǎn)玲瓏鐲隨著她伸手的動作叮咚作響——那只纏著染血白綾的玄鐵捷報匣,
此刻正壓在她及笄宴的十二盞走馬燈下,燈面繪著的饕餮獸瞳幽綠,仿佛要吞盡滿堂華彩。
“雪兒莫怕,定是你父兄又打了勝……”席尾傳來繼母柳氏的笑語,
她髻上的金步搖晃出細(xì)碎光斑,像毒蛇吐信時鱗片的反光。
燕昭雪染著丹蔻的指尖剛觸到玄鳥鎖扣,玉鐲突然迸裂,玲瓏玉珠滾落青磚的脆響,
驚得滿座公卿喉頭發(fā)緊。一粒嵌著磁石的玉珠無聲滾向柳氏裙底,
她發(fā)間那支淬毒的銀簪倏然偏移半寸。青銅匣蓋掀飛的剎那,
兩顆裹著冰碴的眼球直滾到柳氏繡金線的裙裾前。燕昭雪俯身拾起羊皮紙時,
指尖觸到紙面刺骨的寒意——這是北境冰泉浸泡過的痕跡,混著絲縷龍涎香的余韻,
那是御前侍衛(wèi)獨有的熏香。宴廳里此起彼伏的驚叫中,她死死盯著父親那顆右眼,
橫貫虹膜的刀疤凝著霜花,虹膜深處流轉(zhuǎn)的金色圖騰像活物般游動,
那是七歲那年陌刀脫手時未曾見過的異象?!敖輬螅俊彼羝鹣恢醒蚱ぜ?,喉嚨里壓著冷笑。
紙面暗紋在燭火下顯出皇城司印記,卻漏了最關(guān)鍵一道朱砂暗線。
柳氏突然撲向主座的老太君,金步搖甩出的殘影里,
燕昭雪瞥見三個破綻:盟書火漆的狼頭缺了左耳,
射殺的雪狼印記如出一轍;攙扶柳氏的侍女腕間蛇形刺青隨動作閃現(xiàn);自己喉頭泛起的灼痛,
分明是南疆啞藥“鎖魂香”的前兆?!澳赣H明鑒!這匣中還有燕帥通敵的盟書!
”柳氏哭喊時,燕昭雪的金簪正挑開父親瞳孔表面的冰晶。
簪尖沾著的熒光液體讓她瞳孔驟縮——這是南疆“牽機(jī)引”獨有的毒征,
卻與母親臨終前教她辨別的巫毒色澤相差分毫。當(dāng)御林軍鐵甲碰撞聲逼近時,
她突然揚手潑翻酒樽,琥珀色的瓊漿在柳氏袖口暈開詭譎的紫痕,
袖中暗藏的曼陀羅花粉遇酒顯形?!袄^母調(diào)的蘇合香,混著曼陀羅汁的味道著實特別。
”她話音未落,喉頭突然涌上腥甜。兩名甲士反剪她雙臂的瞬間,
她最后凝望父親逐漸融化的眼球——金色圖騰在虹膜深處裂成三足金烏的形狀,
這是蠻族圣殿壁畫里才有的神紋,此刻卻在她血脈里燒起灼痛的火。啞藥灌入喉管時,
燕昭雪咬碎了藏在齒間的解毒珠。苦腥彌漫的黑暗降臨前,
她齒縫滲出的血染紅了柳氏銀白披帛上的噬魂蛇紋,那些蛇鱗暗繡的生辰八字中,
赫然藏著母親當(dāng)年難產(chǎn)而亡的日期。檐角青銅鈴?fù)蝗粺o風(fēng)自鳴,
十二盞走馬燈映出的饕餮投影撲向柳氏,
將她驚退半步踩中暗滾的磁石玉珠——那玉珠里嵌著的,
正是燕家暗衛(wèi)傳遞密訊用的北境寒鐵。第二章《雪夜流放》北風(fēng)卷著碎雪灌入囚車鐵欄時,
燕昭雪的指尖正抵著車板縫隙。胭脂混著喉間未干的血,
在朽木上刻出第七個燕家暗符——這是唯有北境老兵識得的「雪鸮紋」,
每一道裂痕都指向父親戍守過的黑水關(guān)。"姑娘省些力氣吧。"押送的老獄卒啐了口血沫,
馬鞭梢頭還掛著乳娘的一截斷指,"前頭過了斷魂崖,連人帶車都要喂了狼的。"他說話時,
腰間的玄鐵鑰匙隨著顛簸敲打囚籠,叮當(dāng)聲里混著絲縷南疆紫藤香,
那是三皇子府暗衛(wèi)慣用的熏香。燕昭雪蜷在草席下的手猛然收緊。
三更時分她看得真切:乳娘被拖出地牢時,十指雖斷,
右手尾指卻以詭異的角度蜷曲著——那是燕家斥候傳遞火藥配制的暗號。
此刻那截斷指正懸在她頭頂,血珠滴落的位置,恰是車板上一道形似狼頭的木疤。
囚車突然急剎,馬匹嘶鳴劃破夜空。燕昭雪撞向鐵欄的瞬間,嗅到風(fēng)里裹挾的腥膻氣。
老獄卒的慘叫與骨骼碎裂聲同時炸響,透過結(jié)冰的鐵欄,
她看見月光下一只巨狼正撕開獄卒的喉嚨,
狼牙上墜著的金鈴鐺晃出清音——與母親生前妝奩中那枚"迦陵鈴"一模一樣!"喀啦!
" 囚車被狼群撞得傾斜,燕昭雪趁機(jī)咬住那截斷指。腥咸漫入口腔時,
她舌尖觸到指骨內(nèi)側(cè)的刻痕——硝石七分、硫磺……未及辨完,頭狼的利爪已劈開車頂。
紛揚的雪塵中,她看見巨狼暗金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倒影,
額間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與父親眼球中相同的金烏圖騰。狼群忽然低吼著退開。
頭狼叼起她后頸時,金鈴鐺擦過耳畔,發(fā)出母親哄她入睡時常哼的《安魂謠》音律。
眩暈襲來前,燕昭雪最后瞥見斷魂崖下磷火點點——那根本不是鬼火,
而是數(shù)萬枚掩在雪下的蠻族箭鏃,箭羽處皆烙著大鄴軍器監(jiān)的鷹徽!
第三章《黃泉客》砂礫灌進(jìn)破損的靴筒時,燕昭雪正用發(fā)間金簪挑開狼王前爪的毒刺。
荒漠的月輪泛著血暈,照見十里外那盞飄搖的燈籠——黃泉客棧的幌子是用人皮繃的,
風(fēng)一吹便露出內(nèi)側(cè)密密麻麻的刺青,正是燕家軍處置叛徒時烙的黥刑。"姑娘要打尖,
先飲三碗孟婆湯。"獨眼掌柜的銅煙桿敲了敲柜臺,
三碗濁酒映出屋頂橫梁的異樣:七具風(fēng)干的尸首呈北斗狀懸著,
心口皆插著燕家軍的制式箭矢。燕昭雪指尖撫過豁口的陶碗,突然翻腕潑向東南角的招魂幡,
酒液遇幡布顯出血字——"機(jī)關(guān)算盡,天策歸鄴"。二樓傳來機(jī)括轉(zhuǎn)動的悶響,
燕昭雪旋身踢翻桌案,三枚透骨釘擦著耳際釘入墻中,竟拼出半幅北境輿圖。
她踩著尸首橫梁縱躍而上,狼王卻突然咬住她裙裾,金鈴鐺撞在欄桿迸出火星,
點燃了梁柱暗藏的硝石線。爆裂聲中,燕昭雪撞進(jìn)布滿星盤的密室。輪椅上的老者須發(fā)皆白,
手中《天機(jī)策》殘卷正描摹著黑水關(guān)地宮構(gòu)造圖。
她瞳孔驟縮——那地宮穹頂?shù)亩怂夼帕校古c母親臨終前繡的帕子分毫不差!
"此卷需燕氏嫡血開啟。"老者咳出冰碴,那是北境特有的寒毒。燕昭雪劃破掌心按上殘卷,
血珠滲入的剎那,圖紙突然浮現(xiàn)出金色脈絡(luò)——正是父親戰(zhàn)甲上的護(hù)心鏡紋路。
老者突然暴起,袖中鏈刃直取她咽喉:"你是那妖女的……"狼王的利齒貫穿老者喉嚨時,
燕昭雪看清他后頸的烙?。喝憬馂跖c蠻族狼圖騰交纏,正是當(dāng)年母親貼身暗衛(wèi)的標(biāo)記。
殘卷落地裂成兩半,夾層飄出的絹帕上,赫然畫著母親身穿蠻族圣女祭袍的模樣,
額間金飾與她此刻浮現(xiàn)的圖騰完美契合??蜅M夂銎瘃R嘶聲,燕昭雪將殘卷塞入狼王腹袋,
卻摸到它昨日吞下的蠻族箭鏃。箭桿中空處藏著半截絲帛,
展開是母親的字跡:"雪兒若見此,速毀地宮龍脈"。
她突然想起兒時母親總在月圓夜對著北方吹塤,那曲調(diào)此刻自她喉間溢出時,
荒漠狼群竟紛紛屈膝垂首。
第四章《沙盤十三殺》銅鏡折射的日光在沙盤上割出十二道金線時,
燕昭雪正用指尖蘸著馬奶酒改寫地形。
校場四周的玄甲軍將領(lǐng)們哄笑驟?!敲鎻狞S泉客棧順來的銅鏡,
此刻將朔方城地貌倒映成完全相反的布局,
她竟在沙盤東側(cè)憑空"造"出一條不存在的赤水河。"末將愿以三百輕騎破此陣!
"絡(luò)腮胡參將的令旗剛插向鷹嘴崖,燕昭雪突然旋腕將銅鏡偏轉(zhuǎn)三寸。
沙盤西側(cè)的泥塑騎兵瞬間被陽光灼出青煙,
原本作為屏障的礫石堆竟在鏡面折射下化作流沙陷阱。觀戰(zhàn)的蕭承燁握緊了劍柄,
他認(rèn)出這手"鏡面推演法",正是燕家軍初代女帥獨闖天門陣的絕技。第七位挑戰(zhàn)者潰敗時,
沙盤底突然滲出黑色黏液。燕昭雪佯裝俯身調(diào)整地形旗,
鼻尖捕捉到腐肉般的腥臭——這與黃泉客棧老者所中寒毒氣味相同。
她蘸取黑液抹在袖內(nèi)襯布上,暗紋遇毒顯出血字警示:"朔方有疫"。"夠膽與本王對陣么?
"蕭承燁的玄鐵劍鞘重重砸在沙盤邊緣,震起的三粒黑砂落入燕昭雪衣領(lǐng)。
她后頸金烏圖騰驟然發(fā)燙,沙盤中的黑水河竟在劍身嗡鳴中倒流!電光石火間,
她認(rèn)出蕭承燁起手式與燕家槍法第七式"破云"同源,只是劍鋒偏轉(zhuǎn)的弧度,
像極了蠻族祭司割裂祭品喉嚨的軌跡。銅鏡與劍刃相撞迸出火星的剎那,
燕昭雪袖中暗藏的狼王獠牙堪堪抵住蕭承燁咽喉。校場死寂中,
她看清劍格處嵌著的藍(lán)寶石——與蠻族大祭司權(quán)杖頂端的"海心石"如出一轍。
蕭承燁突然收勢后退,劍尖挑起她半松的發(fā)帶,青絲散落時,
他瞳孔驟縮:"你頸后的胎記……"暮色里炸響的號角救了這場對峙。傳令兵跌跪進(jìn)帳時,
燕昭雪正將染毒的襯布塞入銅鏡夾層。那兵卒鎧甲縫里落出的草葉,
讓她渾身血液凝固——是母親藥圃獨有的鬼針草,此物只生于蠻族圣山斷情崖!
第五章《黑水鬼火》磷火在蠻族營地上空拼出燕家軍戰(zhàn)旗時,
燕昭雪正伏在斷崖邊用金簪尖蘸著狼血刻字。夜風(fēng)卷起她束發(fā)的銀絲帶,
飄向正在焚燒的糧倉——那里面剛被投入的磷粉混著硫磺,
是昨夜從狼王腹中箭鏃里抖落的配方,此刻在火光中炸開幽藍(lán)的鬼焰。
"玄麟公子真當(dāng)自己是閻羅了?"蕭承燁的玄鐵劍鞘壓住她欲揚的披風(fēng),
劍格處的海心石映出糧倉梁柱的裂痕。燕昭雪反手將簪子刺入巖縫,挑起的碎石滾落懸崖,
遠(yuǎn)處突然傳來蠻族士兵的驚吼——那些碎石墜地的節(jié)奏,
竟與母親教她的《破陣鼓》節(jié)拍暗合?;鹕嗵蝮碌募Z倉梁柱轟然倒塌,
焦黑的木料中裸露出半枚帶鷹徽的箭鏃。燕昭雪瞳孔驟縮,
這分明是大鄴軍器監(jiān)三年前淘汰的制式,箭尾卻纏著柳氏最愛的紫藤香穗。她佯裝整理腕甲,
用毒液蝕刻的護(hù)腕內(nèi)側(cè)地圖已顯出新標(biāo)記:糧倉正下方的溶洞通往蠻族祭壇。"鬧夠了嗎?
"蕭承燁突然扣住她手腕,劍尖挑開她掌心偽裝的繭,"公子的手倒是比閨閣小姐還細(xì)嫩。
"他尾音未落,祭壇方向突然傳來骨笛哀鳴。燕昭雪腕間發(fā)力震脫桎梏的剎那,
狼王金鈴鐺的聲響與骨笛共振,
祭壇石壁轟然剝落——那上面赫然是母親身披蠻族祭袍的壁畫,
手中握著的正是蕭承燁劍上同源的海心石權(quán)杖!蠻族祭司的尸體倒在祭壇中央,
焦枯的掌心緊攥著片褪色的襁褓。燕昭雪用劍尖挑起布片時,
月光恰好穿透云層——布料暗繡的金烏圖騰正與她后頸發(fā)燙的印記重疊,
邊緣處還留著道嬰孩齒痕。
蕭承燁的劍突然架在她頸側(cè):"這料子…與當(dāng)年裹著我的襁褓同出一匹鮫綃。
"夜梟的厲叫撕破僵持。燕昭雪旋身踢起祭壇香灰,灰燼中顯形的血色地圖指向溶洞深處。
她割破指尖將血珠彈向壁畫母親額間的海心石,整面石壁突然開始滲水——是咸澀的海水,
帶著永州官鹽特有的苦腥氣。第六章《金蟬脫殼計》鹽晶在火把下折射出詭譎的紫光時,
燕昭雪正用匕首刮去石壁上凝結(jié)的鹽霜。溶洞深處傳來的鑿擊聲帶著特殊韻律——三短兩長,
正是三皇子府死士接頭的暗號。她將沾著鹽粒的匕首插入巖縫,
刃身震顫的頻率竟與蕭承燁劍上海心石的嗡鳴共振,震落簌簌鹽砂中露出半枚鎏金耳環(huán),
柳氏除夕夜戴過的南海珠正幽幽泛光。"公子好雅興,在這腌臜地界尋寶。
"蕭承燁的玄甲擦過她后背,劍鋒挑起鹽柱上凝結(jié)的圖騰。那被鹽蝕模糊的狼頭下,
隱約可見半枚軍器監(jiān)火印——與糧倉發(fā)現(xiàn)的箭鏃同屬永州兵備道的批次。
燕昭雪突然揮袖掃滅火把,
中鹽晶迸發(fā)的磷火勾勒出溶洞全貌:蜿蜒的鹽脈走向竟與黃泉客棧殘卷上的龍脈圖完全重疊!
爆炸的轟鳴從頭頂壓下時,燕昭雪正將耳環(huán)塞入狼王腹袋。
塌陷的鹽礦層露出成捆的玄鐵弩機(jī),弩身烙著的不是蠻族狼頭,而是三皇子府獨有的蟠龍紋。
她反手將火折子擲向滲水的巖壁,遇鹽急速膨脹的硝石瞬間炸開通道,
翻涌的海水裹著具浮尸撞進(jìn)來——死者青黑的面容竟是三日前"戰(zhàn)死"的戶部侍郎,
懷中緊攥的賬冊浸出血字:永州鹽稅七成購南疆蠱卵。"金蟬脫殼?
"蕭承燁扯過她手腕避開墜落的鹽柱,掌心薄繭摩挲到她腕間偽裝的易容膠。
面具在潮濕水汽中開始融化,他劍鋒突然劃過她鎖骨,
挑起的半透明膠質(zhì)在火光中泛出淡金——正是蠻族圣女易容用的金蟬蛻。
溶洞外傳來蠻族追兵的呼嘯,燕昭雪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鳳凰紋,
將沾了海水的匕首刺向圖騰。"你做什么!"蕭承燁格開匕首的瞬間,
她染血的指尖已按上他劍格的海心石。寶石突然迸發(fā)刺目藍(lán)光,
照見鹽礦深處蟄伏的巨物——那是條以玄鐵鎖鏈禁錮的樓船,
桅桿上飄蕩的燕字旗被鹽晶包裹,旗面暗繡的金烏正與她心口滲血的鳳凰共鳴。
船板突然炸裂,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黑火油,遇鹽即燃的烈焰中,燕昭雪的面具徹底脫落,
飛揚的青絲纏住蕭承燁劍穗的銀鈴,那是他姑姑留給他唯一的遺物。
"原來玄麟公子是..."他的低語被爆炸聲吞沒。燕昭雪咬破舌尖將血抹在蕭承燁眼皮上,
蠻族追兵舉著的火把頓時顯出真容——哪里是什么蠻族,分明是穿著獸皮偽裝的三皇子私兵,
為首者臉上還留著柳氏指甲抓出的疤!第七章《修羅帳審》腐肉的氣息在軍帳中凝成白霜。
燕昭雪握著柳葉刀劃過戰(zhàn)馬鼓脹的腹部時,刀刃上淬的孔雀膽劇毒正與尸毒反應(yīng),
泛出妖異的靛藍(lán)色。腸管爆裂的瞬間,金絲香囊滾落在血泊里,繡著的合婚八字被血浸透,
顯出母親慣用的雙面繡法——正面是南疆巫王與柳氏的八字,
背面卻用夜光絲線繡著三皇子生辰!"好一招禍水東引。"蕭承燁的劍尖挑起香囊,
海心石映出內(nèi)層夾著的鱗片——是南海鮫人鱗,唯有皇室祭天時能用。
他忽然踉蹌扶住解剖臺,毒發(fā)的冷汗滴在香囊上,竟腐蝕出個小孔,
張蓋著先帝私印的婚書:"……蕭氏婉娘許配燕北川為平妻……"帳外突然傳來箭雨破空聲。
燕昭雪旋身將解剖刀擲向帳頂懸著的銅盆,震蕩聲驚起蟄伏的夜梟。飛禽的陰影掠過篝火時,
她看清箭羽紋路——是母親生前特制的鳴鏑箭,遇風(fēng)會發(fā)出《破陣曲》的音律。
蕭承燁突然從背后扣住她手腕,毒發(fā)的指尖在她掌心畫出殘缺的圖騰,
與香囊夾層的婚書落款處殘印完美契合。"別碰那些箭!"他嘶吼著揮劍斬斷帳簾。
月光傾瀉而入的剎那,燕昭雪看見插在營旗上的箭矢正在融化,
鐵水在地上蜿蜒成字——"速至斷龍嶺"。她沾著馬血的手掌按向地面,血珠突然逆流成線,
指向東北方狼煙起處。那里正傳來二十年前就該絕響的燕家軍戰(zhàn)鼓,
每一聲都踏著母親教她的《安魂謠》節(jié)拍。解剖臺下的石板突然塌陷,露出條密道。
燕昭雪攥著發(fā)燙的婚書躍入黑暗時,
蕭承燁劍上的海心石照亮了壁面刻痕——是父親的字跡:"婉娘非人"。
密道盡頭傳來鎖鏈掙動聲,她后頸的金烏圖騰突然灼如烙鐵,
黑暗中亮起雙與父親戰(zhàn)死時一模一樣的暗金瞳孔!
第八章《千騎卷平崗》染血的箏線割破夜幕時,燕昭雪正踏著燃燒的風(fēng)箏躍向蠻族使團(tuán)馬車。
八百輕騎的玄甲上皆縛著浸過火油的紙鳶,她揚手間引燃的流星火雨,將荒漠照成白晝。
紅衣被熱浪卷得獵獵作響,
后擺暗繡的金烏在火光中振翅欲飛——那是用母親妝奩里的夜光絲繡的,
唯有在烈焰中方現(xiàn)真容。"放《破陣曲》!"她劈手奪過戰(zhàn)鼓,
鼓槌落下的節(jié)奏令蕭承燁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姑姑教他的軍中暗碼,
可那女子二十年前就該葬身火海!鼓點催動戰(zhàn)馬騰空的剎那,
他看見燕昭雪腕間纏繞的箏線——正是姑姑獨創(chuàng)的"流云牽",
當(dāng)年就是用這手法在宮宴上為他放過紙鳶。使團(tuán)首領(lǐng)的彎刀劈開馬車帷幔時,
燕昭雪的鼓槌突然轉(zhuǎn)向。青銅鼓面裂開的縫隙中,飄出半張焦黃的樂譜,
遇火顯出血字密詔:"傳位七皇子"。她喉間溢出的冷笑混著《破陣曲》變調(diào),
八百紙鳶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帶著燃燒的燕家軍旗直撲三皇子親衛(wèi)營。"小心!
"蕭承燁的劍鞘撞偏射向她的毒箭,自己卻踉蹌跪地。毒發(fā)的黑紋爬上脖頸,
他恍惚看見燕昭雪撕裂的袖口下,那道與姑姑相同的舊疤——七歲那年他跌落冰湖,
正是這道疤的主人徒手破冰救他。蠻族使臣突然吹響骨笛,馬車底板彈開的暗格里,
鎏金簪射出的銀針直取她眉心!燕昭雪旋身用鼓面擋下致命一擊,金簪撞上青銅的脆響中,
她突然哼起母親教的安魂調(diào)。使臣的骨笛應(yīng)聲炸裂,飛濺的碎片割斷所有箏線。
失控的火鳶如隕星墜落,點燃馬車暗層涌出的黑火油,
爆燃的瞬間照見車轅烙印——竟是三皇子府半年前"失竊"的軍輦!
灰燼中浮現(xiàn)的密信被蕭承燁劍尖挑起,海心石映出永州官印。他毒發(fā)的指尖撫過信上字跡,
突然暴起掐住燕昭雪咽喉:"你怎會知道姑姑的…"話音未落,
馬車殘骸中滾出個鎏金掐絲盒,盒面刀痕拼成的,正是當(dāng)年姑姑哄他入睡時畫的雪鸮。
荒漠盡頭忽現(xiàn)點點磷火,飄來的戰(zhàn)歌聲令燕昭雪渾身劇震。那是本該絕跡的燕家軍軍歌,
可領(lǐng)唱者的沙啞嗓音,分明是當(dāng)年為她梳頭的啞嬤嬤!蕭承燁的劍突然脫手墜地,
他毒血浸透的信紙背面,緩緩顯影出母親的字跡:"燁兒,
護(hù)好你的…"夜風(fēng)卷著燃燒的軍旗掠過兩人頭頂,旗面金烏突然睜開第三只眼。
燕昭雪劈手奪過鎏金盒,盒底暗格彈出的半枚玉佩,
正與蕭承燁襁褓殘片上缺失的紋路嚴(yán)絲合縫。蠻族使臣垂死的指尖突然指向她心口,
嘶聲迸出句南疆俚語——正是母親哄她入睡時的結(jié)束語。
第九章《骨鈴謠》染疫者的哀嚎在骨鈴聲中忽高忽低,
燕昭雪指尖拂過懸掛帳檐的十二枚人骨風(fēng)鈴,
鈴舌撞擊的節(jié)奏暗合《天機(jī)策》殘卷里的星象圖。當(dāng)三皇子派來的監(jiān)軍掀開帳簾時,
她正用銀針挑破病患臂上膿包,
飛濺的毒血在羊皮上洇出幅殘缺的北境地圖——正是溶洞鹽礦里被黑火油燒毀的部分。
"這便是玄麟公子研制的解藥?"監(jiān)軍靴尖碾碎滾落的藥丸,
紫藤香隨他俯身的動作鉆進(jìn)鼻腔。燕昭雪突然捏碎手中骨鈴,鋒利的碎片割破監(jiān)軍掌心,
流出的血竟泛著與柳氏袖口相同的詭紫。她蘸血在案幾劃出三道卦爻,
血痕遇毒膨脹成蠻文——"圣女歸,瘟疫止"。帳外驟起的騷亂救了監(jiān)軍性命。
燕昭雪沖出營帳時,夜風(fēng)正卷著無數(shù)骨鈴飛向疫區(qū),鈴身上的孔洞被月光穿透,
在地面投出燕家軍獨有的暗碼圖形。她追著光影踏入尸坑,
腐尸堆里突然伸出只布滿金線的手,腕間刺青是燕家暗衛(wèi)死前才會烙的"焚"字。
"姑娘…接令…"將死之人塞給她半枚虎符,斷斷續(xù)續(xù)的南疆口音竟與母親相同。
燕昭雪撬開他緊攥的拳頭,掌心的蠱蟲尸體突然振翅,磷粉在空中拼出三皇子府邸的輪廓。
她突然撕開尸體的衣襟,潰爛的胸口處,
金色絲線正沿著血脈游走——這是母親獨創(chuàng)的"金蠶引",??四辖荆?/p>
蕭承燁的劍風(fēng)劈開尸堆時,燕昭雪正將虎符按進(jìn)他劍格凹槽。海心石迸發(fā)的藍(lán)光中,
無數(shù)金線從尸體眼眶鉆出,在空中交織成母親的身影?;孟笾械呐虞p撫孕腹,
腕間金鈴與燕昭雪束發(fā)的銀絲帶發(fā)出共鳴,腹中胎兒額間的金烏印正與她后頸圖騰同時灼燒。
"你究竟…"蕭承燁的質(zhì)問被尸潮嘶吼淹沒。燕昭雪突然咬破他指尖,將血抹在虎符表面,
暗紋遇蕭氏血脈顯出行小字:"雙生劫"。疫區(qū)邊緣傳來骨鈴碎裂的脆響,
他們抬頭望見柳氏站在尸山頂端,手中搖著的招魂幡上,
母親的面容正被千萬條金蠶噬咬成骷髏。腐尸群突然齊刷刷跪伏,
露出后背的烙印——每個刺青下都埋著顆蠱卵。燕昭雪腕間的銀絲帶突然自行解結(jié),
在空中繃成張星圖,精準(zhǔn)罩住柳氏所在的方位。她拽過蕭承燁的劍劃破掌心,
血滴在星圖交匯處燃起金焰,火光中浮現(xiàn)的卻是兩個襁褓——一個裹著蠻族狼皮,
一個纏著大鄴鮫綃,心口皆烙著金烏??!第十章《斷龍祭》地宮寒潭映出雙生壁畫時,
燕昭雪的腕血正順著石縫滲入龍脈圖。冰水漫過她腰間金烏刺青的剎那,
潭底突然浮起十二具青銅棺,棺蓋上的星象圖與黃泉客棧殘卷缺失的頁角嚴(yán)絲合縫。
蕭承燁劍尖挑破掌心,血珠墜入潭水的漣漪竟凝成母親的面容,
開口卻是柳氏的聲調(diào):"好女兒,該還債了。""閉氣!"燕昭雪拽過蕭承燁沉入寒潭。
青銅棺內(nèi)的鎖鏈突然暴起,纏住兩人腳踝拖向潭心祭壇。她后頸金烏印灼穿冰水,
照見祭壇底部嵌著的海心石——正是蕭承燁劍柄缺失的那半塊!
蠻族古文字在石面流轉(zhuǎn):"雙生子獻(xiàn)祭,可破天命"。窒息的劇痛中,
燕昭雪咬碎藏在臼齒的蠱丸。潭水瞬間沸騰,萬千金蠶從她袖口涌出,
啃噬鎖鏈的聲響竟與母親教的搖籃曲同頻。蕭承燁的毒血染紅水面,
浮現(xiàn)的星圖突然與他兒時噩夢重疊——姑姑被鐵鏈貫穿琵琶骨,正往嬰兒襁褓刺入金針。
"開棺!"燕昭雪將海心石按進(jìn)祭壇凹槽。青銅棺炸裂的碎片里飛出張人皮地圖,
遇血顯影出三皇子與蠻族交易的鹽道。她抬腳碾碎正要逃竄的尸蠱,
靴底暗藏的磁石吸起枚帶齒痕的金鈴——與狼王頸間那枚合成完整迦陵鈴,
震蕩的音波催動潭底升起白玉碑,碑文竟用燕家槍法刻著:"婉娘殞此,雙生俱焚"。
地宮穹頂突然塌陷,月光如利劍劈開祭壇。燕昭雪借著光影割斷最后條鎖鏈,
卻見蕭承燁怔怔盯著玉碑背面——那里拓印著嬰兒足印,左足金烏印與她的胎記完全吻合,
右足卻烙著蕭氏皇族的龍紋。狼王凄厲的嚎叫自地宮深處傳來,他們循聲撞見冰封的祭臺上,
兩具相擁的尸身正緩緩睜眼——母親心口插著父親的陌刀,而父親脖頸處纏繞的,
分明是蕭承燁幼時戴過的長命鎖!第十一章《雙生劫》藥泉蒸騰的霧氣凝成母親面容時,
燕昭雪正將蠱針刺入蕭承燁心口。兩人浸在猩紅的藥湯里,
面倒映的胎記隨波紋扭曲交融——她后頸的金烏與蕭承燁鎖骨的龍紋竟拼出完整的蠻族圣徽。
"忍著疼。"她咬斷浸泡過狼血的絲線,縫合他胸前的刀傷。針尖每穿透皮肉一次,
泉底便浮起顆金砂,漸漸在水面拼出母親的手書:"雙生非孽,破軍當(dāng)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