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穿著婚服將自己獻給了河神。媽媽說，姐姐是個有福的。不僅當(dāng)了河神娘娘，
還保佑了村子，保佑了大家。真好！「對啊，真好！」發(fā)洪水的那天，房屋淹了，人都死了。
我拿著村長的頭等著姐姐來接我。1「喂喂喂，家里有女孩兒的都派一個代表來村委會開會！
重申一遍，家里有女孩兒的派一個代表來村委會開會?！?/p>
早上我和姐姐剛割完豬草都還沒走到家，就聽村長那粗獷的聲音從大喇叭里傳來，
響徹了整個村子?！缚隙ㄓ衷谏塘考漓氲氖隆菇憬泐嵙祟嵮b著豬草的背簍，
伸手替我擦了擦汗。我們村依山而建，村旁有一條又長又寬的河。
村里靠著這條河和周圍的山也過的不錯，不說大富大貴吃飽穿暖有余糧是完全沒問題的。
就是這兩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雨季不是發(fā)生山體滑坡就是發(fā)洪水。最嚴(yán)重的一次，
我們村有 5 戶人家直接就被山體滑坡埋了。因為塌方嚴(yán)重，人到現(xiàn)在都還沒挖出來。
爸作為我們家的代表去了，回來之后就一直黑著個臉。
見媽媽干活回來拉著她就到屋外不知道說什么去了，我想偷聽但我姐拉回來了。
「他們有事要聊，我們先吃飯?！菇憬愦蛄送胂★堖f給我。
我們邊吃邊聽著屋外從交談變成了爭吵。爸媽進門時他們誰也沒說話，
但我分明看見爸爸的眼圈有些紅而媽媽則是一臉的幽怨。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但我總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馬上就要發(fā)生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睡在我身邊的姐姐突然坐了起來，她也不說話就這么安靜的坐著?！敢?，
媽媽今天說決定從我們之間選一個去祭祀當(dāng)娘娘?！埂浮阆Ｍ胰?？」姐姐語氣停頓，
就這么靜靜的等我回答。家里除了爸爸別的都不喜歡我和姐姐，我從小就知道。
同村的王奶奶告訴我，我爸媽從結(jié)婚就一直想要個兒子，但又一直沒懷上好不容易懷上了，
生的還是我和姐姐兩個賠錢貨。還因此傷了身體沒辦法再懷孕了，
也是因為這個當(dāng)時要不是我爸?jǐn)r著我奶奶都想把我們倆放進尿桶里淹死。
而媽媽對我們不是無視就是打罵，但我還好每次她要打我的時候都有姐姐替我擋著。
我小時候身體弱老生病，
當(dāng)時爸爸又不在還是姐姐偷了家里的錢背著我搭上同村的牛車才去鎮(zhèn)上診所看好的。
姐姐也因此兩只手被媽媽用竹片打的紅彤彤的，第二天腫的老大了。
我知道媽媽是不會讓好事落在我們頭上的，但我又不知道什么叫祭祀當(dāng)娘娘。
就以為跟家里平時過年過節(jié)祭祖差不多，擺擺貢品上上香，時不時還要跟著大人除除草。
這個可能活要多一點麻煩一點，所以媽媽才讓我們之中選一個去。
這么想著我翻了個身看著姐姐「姐姐，你不想去嗎？」「你想讓我去嗎？」姐姐問我。
「不想，肯定有一大堆的活等著干，干不好說不定回來還要被媽媽打?！?/p>
「要不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這樣干的快我們也可以一起躲躲懶?！菇憬愕难凵裼行?fù)雜，
最終她也只是輕輕幫我理了理被子?！缚焖?，我們都不去?！沟诙臁０职秩ジ苫?，
姐姐也早早地出門去打豬草。我則是和媽媽在家，
我就負(fù)責(zé)打掃衛(wèi)生而媽媽帶著板凳和隔壁的劉阿姨在門口聊天。
「聽說這回選娘娘要選不超過 15 歲的小女孩，真是造孽??！」
劉阿姨不停的轉(zhuǎn)動著手中的佛珠。她本身自己就有一個 13 的女兒，
所以對此事是深有感觸?！甘裁丛炷?，村長都說了這是去享福的，而且還能保佑村子多好?！?/p>
「而且我偷偷跟你說，村長已經(jīng)決定從我們家選了。」與劉阿姨相比媽媽竟還顯得有些驕傲。
「招娣和引娣不是已經(jīng)到 16 了嗎！怎么還能？」「她們剛好還有 1 個月才滿呢」
說著媽媽的臉上還露出了笑容?！改强墒悄沭B(yǎng)了將進 16 年的孩子，你真的舍的？」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兩個賠錢貨。村長這回可跟我說了，
不僅有 8 萬塊的補償金還可以幫我托關(guān)系抱養(yǎng)一個男孩……」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沒在偷聽了，我不明白只是幫忙干個活怎么有那么多的補償金，
而劉阿姨又為什么會說那些話?；氐椒块g我就那么靜靜地坐窗前，
看著和姐姐經(jīng)常去打豬草的那座山。心想等姐姐回來自己一定要問個清楚，
那個祭祀到底是干什么的。結(jié)果姐姐沒等到，卻等到了渾身濕透一臉絕望的爸爸?！刚墟罚?/p>
招娣跳河了！」2姐姐跳河了！一瞬間我猶如晴天霹靂，腦子里嗡的一聲就什么也聽不見了。
我下意識的就往后退，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摔坐在了地上手軸還被擦破皮了。
也是這疼痡讓我反應(yīng)了過來，我爬起來就往外跑，
剛剛跑到門口就見幾個人用塊板子抬著姐姐往家走?！附?！姐！」等他們放下來了，
我才看清楚姐姐此時的樣子。她的小臉發(fā)白嘴唇發(fā)紫，在她的嘴邊還有一些淡粉色的泡沫。
一身衣服濕噠噠的粘在姐姐身上，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姐姐的肚子有些鼓，應(yīng)該是水喝多了。
淚水充滿了我的眼眶，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姐姐，她的身體很冰，
我緊緊的抱住她想用我的身體去溫暖姐姐?！附悖阈研寻。∧銊e嚇我，我害怕?！?/p>
突然一道不合時宜的笑聲傳了過來。「哈哈哈！引娣，你姐姐這是要去享福啦！」
村長帶著幾個高大的壯稼漢走了過來，他們幾個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爸爸正傷心呢，
突然聽到別人這么講管他是誰，對著他就是一頓罵:「你個畜生，
我女兒都快沒了你還在這邊說風(fēng)涼話！」不知道是不是我抱的太緊，姐姐竟然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引娣……」「姐姐！太好了，你沒事吧？」見姐姐慢慢睜開眼睛，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心道活著就行！村長見狀過來摸了摸姐姐的頭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搖搖頭「救不活了，人都冰了，現(xiàn)在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怪車幌伦影察o了。
我抬頭死死的盯著村長，他被我看的有些心虛，轉(zhuǎn)頭將視線移向了一邊。
一時之間周圍安靜的只剩姐姐時不時的咳嗽聲了?！刚墟访?，
就算你們把他救回來了也只會落下一大堆病?！勾彘L看著從剛剛就開始發(fā)愣的媽媽。
「你們家有錢救她嗎？再說了，她這樣以后也嫁不出去，你們家有這樣一個拖油瓶。
以后日子還怎么過？引娣還嫁不嫁人了?！箣寢尩拖骂^沉思了起來。
我死死的抱住姐姐對村長吼道「我可以出去賺錢，我可以不嫁人照顧姐姐一輩子！」
村長對我不屑一笑，轉(zhuǎn)頭就叫他帶來的人把我和姐姐扯開。
他把爸媽拉到一邊苦口婆心地勸「村里的情況你們也是知道，招娣現(xiàn)在這樣不是剛好嗎？
她肯定也是不想讓你們?yōu)殡y才去跳河的?！挂姲謰屵€有些猶豫，
村長咬了咬牙對著他們比了一個手勢「補償金加到 10 萬！而且招娣媽，
你讓我?guī)兔Φ氖驴墒怯兄淞恕！埂? 歲、身體健康、是個男孩?！?/p>
媽媽一聽立馬就拍板同意了，爸爸猶豫著還想說什么但被媽媽瞪回去了。
村長見狀上前偷偷遞給了媽媽一張銀行卡后，叫人抬上姐姐就要走。
「招娣這個情況可能撐不過明天，祭祀可能下午就開始，具體的我叫人通知你們?！?/p>
村長回頭認(rèn)真的囑咐我爸媽。媽媽喜笑顏開的摸著手中的卡，而爸爸則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看見他的拳頭又緊了幾分。我好不容易掙脫剛想往前追，
爸爸就連拖帶拽的把我扯回了房間，走的時候還上了鎖！無論我怎么呼喊都沒用。
我喊累了就從窗戶往外看，只見媽媽看著銀行卡狀似無意的問坐在一旁的爸爸。
「賠……招娣是怎么跳河？」「我不知道」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肝以谔锢锩娓苫?，
突然有人跑過來跟我說招娣跳河了！我跑到河邊就看到我們家的背簍在河上飄，
等我跳下去把招娣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晚了?！埂高@是她命薄怪不了誰，
我本來還想著把最不聽話的送去呢，沒想到讓她搶了先！」「不過還好，賠的錢多?！?/p>
媽媽說著就進了屋。下午的時候，爸媽把我鎖在家里就出門了。我想去找姐姐，
我不明白姐姐都這樣這樣了他們還要搞那個什么祭祀。這么想著，
我從房間的另一個小窗戶爬了出來。以前我都沒爬過這，這次可把我摔慘了。
但我根本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一個勁兒的就往河邊跑。
等我到那邊的時候周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有的面容嚴(yán)肅，有的面帶譏諷，
但大部分的還是跟平常一樣有說有笑。我怕爸媽發(fā)現(xiàn)我，就爬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我在上面看了看四周，一眼發(fā)現(xiàn)了被兩個男人架著的姐姐。此時的姐姐被人穿上了一身喜服，
頭上還蓋著一個大紅蓋頭。要不是爸媽就站在旁邊，我還真不敢確定?！笅寢?，
這是在干什么呀？」樹下一個小女孩抬頭問自己的媽媽，
而那個媽媽剛好就是我們家隔壁的劉阿姨?！高@叫送娘娘」劉阿姨低頭笑瞇瞇的對她解釋。
「送娘娘是什么？干啥的。」女孩媽媽指向姐姐「這個就是娘娘，我把她送給河神之后，
河神就會保佑我們村風(fēng)調(diào)雨順了?！埂概?，那怎么送呀？」「把娘娘請到河里就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劉阿姨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3我此時渾身一軟，差點就從樹上掉了下來。「安靜！」村長突然大喝一聲。
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村長面向大河，點燃 3 根香率先跪了下來，
周圍的人見狀也跟著跪了?！妇春由?，祈平安。今獻上幼女一位，愿子孫后代幸福安康，
愿村子以后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拜！」說完村長對著前面拜了拜，
又將 3 根香插入了香爐中。那兩個架著姐姐的人托著她也象征性的拜了拜。
突然一陣風(fēng)起，姐姐的蓋頭被吹起了一個角，也是這個角讓我看到了姐姐那微睜的眼睛。
我下了樹想上前去找姐姐，但她只是張了張嘴唇就讓我死死的定在了原地?！缸撸 ?/p>
我死死的咬著牙，生怕自己哭出一點聲。我恨，我恨我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現(xiàn)在但凡給我一把刀我都能上前給那個畜生不如的村長來上幾刀。
他們將姐姐的蓋頭重新整理好，又在姐姐的腳上綁上了一塊大石頭。「吉時已到，送娘娘！」
村長話音一落，只聽咚的一聲就再也不見我姐姐身影了。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我只記得當(dāng)天晚上我就開始發(fā)高燒，但沒人在照顧我。關(guān)心我的姐姐死了，
爸媽在忙著照顧新弟弟。那天過后我再沒說過一次話，每天就坐河邊雙眼無神的盯著河面。
爸爸哄也哄了，媽媽打也打了我就是坐在那巍然不動。村里人都說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