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嫁進(jìn)了武安侯府。我則嫁給了貧困潦倒的新科進(jìn)士。本是云泥之別,
誰承想妹妹嫁進(jìn)侯府多年無所出,最后更是成了上京有名的妒婦。
最后妹妹被武安侯世子厭棄,以七出之罪被休棄回家。
而我則靠著夫君陳士林一步一步做到了丞相夫人?;鼐┤温毮翘?,我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妹妹。
她形容枯槁,眼神陰鷙,早已不復(fù)當(dāng)初明艷嬌媚的樣子?!敖憬?,聽聞你這些年夫妻恩愛,
兒女雙全,人生圓滿啊?!薄盀槭裁?!為什么我嫁到侯府門楣比你貴,官職比你高,
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你不過是個死了娘的孤女,憑什么過得比我好!”說罷,
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刺進(jìn)了我的胸口。再睜眼,回到了溫府給我和妹妹議親之時。1“璇兒,
你別看陳士林現(xiàn)在只是一個剛上榜的新科進(jìn)士,你父親可看過他寫的文章,
日后必定有所作為。”鄒氏說著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話,試圖讓我心甘情愿下嫁給陳士林。
我父親官居五品,身為嫡小姐的我怎么可能會愿意呢?“母親,姐姐實在不愿便罷了,
淑兒愿意替姐姐嫁到陳家。”溫淑此話一出,我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輩子我不愿意嫁給陳士林,溫淑就在我的傷口上撒鹽,說我只不過占了個嫡女的名頭,
嫁給陳士林已經(jīng)是我的造化了。她沒想到她一語成讖,陳士林后來官至一品,
連帶著我這個夫人也成了上京炙手可熱的人物。而她嫁進(jìn)侯府也僅僅是風(fēng)光了幾年,
侯府世子鄭子俞日日沉迷女色,天天嬌妻美妾的往府里納,她這個嫡妻只是一個擺設(shè)。
重來一世,她怎肯重蹈覆轍?“胡鬧!”鄒氏少有地對溫淑發(fā)了火。
“你和武安侯世子的親事兩家已經(jīng)默許,豈能玩笑?”為了將溫淑定給武安侯府,
鄒氏不知道吹了多少枕頭風(fēng)。武安侯是鎮(zhèn)守西北的老將軍,戰(zhàn)功赫赫,對皇上極為忠心,
皇上也視其為心腹,嫁進(jìn)去那就是潑天的富貴。再看陳士林,家中沒有親族幫襯,
只不過是得天子賞識,以后能謀個一官半職。兩相對比,傻子才會選擇陳士林。
可溫淑就是那個傻子,看到鄒氏冷下來的眉眼,咬了咬牙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澳赣H,
昨夜我做了個夢...陳士林有宰輔之才,將來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鄭子俞雖貴為武安侯世子,卻毫無抱負(fù),日日廝混在脂粉堆里,
說不好已經(jīng)有了什么花柳病呢!”鄒氏盯著溫淑的臉龐陷入沉思,良久才拂袖起身。
“此事稍后再議。”溫淑也跟著站起身來,婢女扶著她走到我身前。
“姐姐你總覺得溫府待你有失偏頗,現(xiàn)下你要去做那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
而妹妹我卻要替你嫁入那貧苦的新科進(jìn)士家?!薄敖憬阆淼脴s華富貴時,
千萬別忘了妹妹我呀?!闭f完,她趾高氣昂地離開了??粗谋秤?,
我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我的好妹妹,你以為丞相夫人是這么好當(dāng)?shù)膯帷?/p>
既然這輩子你爭著搶著要做,作為姐姐,我自然成全你。2鄒氏沒有輕信溫淑的話。
她差人去武安侯府打聽,看鄭子俞是否真的不堪嫁。小廝回來稟告,
鄭子俞喜歡和朋友去吃花酒,但卻從不狎妓。在鄒氏看來這不算什么,
男的花天酒地本是天經(jīng)地義,溫淑嫁入侯府,那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當(dāng)家主母,誰都別想越了去。
見鄒氏一意孤行,溫淑慌了。她只得憑借前世的記憶預(yù)言了未來會發(fā)生的事。乾德宮走水啊,
賢妃娘娘得了惡疾啊。這些事一件一件應(yīng)驗后,鄒氏終于下定決心讓我和溫淑換嫁。
秋水探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松了一口氣。這輩子總算是逃離了陳家那個虎狼窩。“璇兒,
你已及笄,你母親心疼你,想著將武安侯府的親事說給你,你意下如何?”意下如何?
那我是相當(dāng)滿意了。我站起身,朝鄒氏施了一禮?!芭畠憾嘀x母親。”鄒氏連忙叫起,
仔細(xì)看去,她嘴角微不可查地顫動,想來將她千求萬求為溫淑求來的親事讓給我,嘔的狠呢。
許是我唇邊的笑意太過明顯,溫淑忍不住嘲諷道?!拔浒埠罡呛?,
可聽聞侯府世子是個招蜂引蝶的,姐姐可千萬不要行差踏錯?。?/p>
”溫淑以為我會在乎男女情愛?重活一世,我早就知道男人的愛最是虛妄,
遠(yuǎn)沒有權(quán)利來的實在。鄒氏斜了溫淑一眼,只朝我笑道?!拔浒埠钍雷由矸莞哔F,
得女子青睞是常事。不管怎么說,你妹妹將這大好的姻緣讓給你,
你以后可要勸你夫君多多提攜你妹夫啊?!薄笆前〗憬?,以后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
妹妹真是好生羨慕呢?!敝皇沁@個程度就羨慕了么?從守正堂出來時,陳士林正站在外面。
和上輩子一樣,他沒有選擇留在上京任職,反而要去偏遠(yuǎn)的松原。青色的長衫隨風(fēng)微微飄動,
更襯得他溫潤如玉。“見過大小姐。”他拱手見禮,嗓音如舊。
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這副如玉的面孔下是怎樣不堪的狼子野心!這次,
我連腳步也沒有停頓,越過他向前走去。3我與溫淑同一天出嫁。侯府世子迎親,聲勢浩大。
鄭子俞騎著高頭大馬,轎夫們抬著八抬大轎緊緊跟著他。少年意氣,破天富貴,令人艷羨。
街道上觀禮的百姓,都在驚嘆侯府的奢華。而迎接溫淑的隊伍就差得多了。轎子簡陋,
轎夫們也東歪西扭的,像是從哪里拉來湊數(shù)的?!皽厥汤傻膬蓚€女兒同一天出嫁啊。
”“是啊,只可惜命運殊途,一個嫁給了高門侯府,
另一個卻嫁給了連京郊地皮都買不起的窮才子?!薄按笮〗闶堑张?,二小姐是繼室生的,
到底沒有原配尊貴...”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傳到溫淑耳里,她惱恨地絞著手里的帕子。
這群鼠目寸光的愚民,只看得到眼前的風(fēng)光。等十年后她夫君成了文官之首,
她一定要大擺宴席,讓這群眼瞎的賤人們好好看看誰最尊貴。這般想著,她得意地笑了出聲。
她滿意,我也很滿意。陳士林在上京沒有房產(chǎn),上輩子迎親將我迎到了京郊的客棧,
足足住了三天,直到三日后回門才啟程去了松原?,F(xiàn)在我坐在寬敞的轎子里,
渾身都是舒暢的。武安侯府在城東,一炷香時間不到的時間就到了。然后是拜天地、鬧洞房,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坐到喜床上,我才松快了一些。秋水怕我腹中饑餓,
將藏在袖子里的軟餅喂給我吃?!靶〗?,武安侯府真是富貴啊...”我掀開蓋頭,
看到沉香木雕刻的家具,擺放滿屋的金貴玉器,輕輕牽起嘴角。不多時,鄭子俞就來了。
他輕輕勾起我的下巴?!氨疽詾槊妹镁鸵呀?jīng)夠美了,不曾想姐姐更是絕色。
”語氣中帶著一絲涼意。想必溫府隨便更換嫁娶人選已經(jīng)惹得這位世子不悅。
我斟了一杯美酒送到他的唇旁,柔聲道?!版碓缇蛢A慕世子,
不曾想上天竟真的聽到妾身心愿...”一雙秋眸嬌羞地看向他,里面蘊藏的都是情意。
鄭子俞順勢飲下酒,看向我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我心里松了一口氣,
想要在侯府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必須要和鄭子俞搞好關(guān)系。更深露重,
朝春院里春意深深...4折騰半夜,才將將睡去就被下人驚醒。“世子爺不好了,
您快去蒹葭院里看看吧...”鄭子俞迷迷糊糊起身,上去就踹了喊話的小廝一腳。
“什么不好了,再胡說把你舌頭絞下來喂狗!
今天是爺大喜的日子...”小廝抬手擦著臉上的冷汗?!笆雷訝斈烊タ纯窗桑?/p>
冬意姑娘快不行了...”聽見這話,鄭子俞清醒了幾分,連忙汲鞋奔到了門口。
這時他才想起來我還在房里,面上露出幾分赫然之色?!拌瘍?..府里出來點事,你先睡,
我去去就來....”冬意姑娘么?我直起身子,喚了秋水進(jìn)來為我更衣。
蒹葭院里燈火重重,我制止住了要通報的婢女,徑直走到了屋內(nèi)。軟榻上,
穿著輕紗的女人柔弱無骨地靠在鄭子俞的懷里。“爺,你不要走好不好,
意兒真的害怕...”“爺是不是娶了世子妃,就會慢慢忘記意兒,意兒不要。
”鄭子俞憐惜地?fù)嵘纤哪橆a,才欲開口,就看到了站在了門口的我,臉色瞬間蒼白。
“璇兒,你..你怎么來了?!蔽逸p嘆了口氣。“夫君深夜悄然前來,可是信不過我?
”鄭子俞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新婚之夜撇開嫡妻去看小妾,實在不是大家之風(fēng)。
我柔柔一笑,三言兩語解了他的尷尬?!岸夤媚锒亲永飸训每墒俏浒埠罡馁F子,
長大了也是要叫我一聲母親的?!蔽姨郑蛟谕饷娴睦芍屑泵M(jìn)來。
誰知冬意卻不愿把脈,只說世子來了她已經(jīng)好了???,鄭子俞怎會在這種時刻駁我的面子。
冬意拗不過,只得伸出手來?!肮媚锷碜涌到?,并無大礙?!边@話一出,鄭子俞眉梢微冷。
世家大宅里的爭寵手段,這位脂粉里長大的世子爺想必很清楚。我斂袖起身,神色輕松。
“無事便好,那夫君今夜就留在這里陪陪冬意姑娘吧,孩子要緊?!辈艅傓D(zhuǎn)身,
鄭子俞的手就覆了上來。“天黑路滑,我陪夫人回去?!鄙砗?,冬意目光陰沉。
第二天便是給婆母敬茶。武安侯夫人也是名門閨秀,特別注重規(guī)矩。我恭敬小心地敬了茶,
倒也沒有被刁難?!昂煤⒆樱懔?。”說著,
她從手腕上褪下來一個碧綠的鐲子放在我手中。鐲子通體透綠,水頭極好。
“你是個識大體的,侯府交給你,我放心?!彪S后又將侯府的一應(yīng)對牌都交到我手上,
我握住對牌,心中漸漸安穩(wěn)。旁的事情都不重要,只有權(quán)利和錢財是一等一重要的。隨即,
我就將冬意抬了姨娘。冬意過來給我敬茶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想是怕我計較昨夜她設(shè)計將世子哄走之事。我看著她微攏的肚子,心底默默嘆息。
上輩子冬意把鄭子俞哄走后,溫淑轉(zhuǎn)頭就給她灌了落子湯。當(dāng)天夜里孩子就沒了,
冬意也去了大半條命。自從后,鄭子俞就和溫淑形同陌路,武安侯夫人心里也很是不滿。
以侯府的門楣,溫家是高攀了,
想來也是侯夫人為了保住侯府子嗣才沒有迎娶世家大族的女兒?!拔疫@里沒有這么多規(guī)矩,
你往后不必日日前來請安,照顧好腹中胎兒才是一等要事?!薄叭笔裁瓷偈裁?,
打發(fā)你身邊婢女來回我就是?!蔽浒埠罘蛉说弥耸?,對我又是一番賞賜。5轉(zhuǎn)眼間,
到了回門的時候。秋水一早就開始安排起來,想要我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府。鄭子俞站在院外等我,
我有些驚訝。“爺今天不去上職嗎?”往常這個時候,鄭子俞已經(jīng)出門了。
他上前拉住我的手,玩笑道?!敖袢漳镒踊亻T,為夫怎能不去?只好曠工一日了。
”我心底微微一暖。上輩子溫淑回門時,鄭子俞可沒陪著一起去。想來是這幾日我行事妥帖,
所以愿意給我?guī)追直∶?。回到溫府時,溫淑已經(jīng)緊緊挨著鄒氏坐下了?!澳铮?/p>
陳士林對我可好了,明明家里還很忙,但他一大早就陪我回來了?!薄敖憬汶m然嫁到侯府,
但到底是高攀,說不定要怎樣謹(jǐn)小慎微呢...”鄒氏在一旁滿意地點頭。
看到我一個人進(jìn)來后,她用帕子掩住嘴,驚呼道?!敖憬悖阍趺醋约夯貋砹?,
世子爺沒有陪你一起嗎?”“難不成...是姐姐做了什么惹了世子爺不快?
”跟在我身后的秋水不忿,剛想開口,一道俊朗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拌瘍?,
你這條帕子就是落在馬車上了,讓我好找?!闭f著,
一條繡著青色遠(yuǎn)山的絲帕就被放在我的手里。溫淑“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怎么可能...這次他怎么會跟著一起回來...”看著她失態(tài)的樣子,我覺得好笑,
溫淑和鄭子俞做了一世夫妻,可惜還是不了解他。鄭子俞是世家大族正經(jīng)培養(yǎng)出來的,
尊敬嫡妻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怪只怪上輩子溫淑做的太過,導(dǎo)致夫妻離心離德。飯桌上,
氣氛很是古怪。溫淑瞪著一雙眼睛,在我和鄭子俞之間看來看去。
在看到鄭子俞一邊和父親談話,一邊還給我夾菜時,她硬生生掰斷了手里的竹筷。
竹筷斷裂的地方割破了她的手指,有鮮血流了下來。陳士林急忙將溫淑的手指含在嘴里,
半天才拿出來?!澳镒?,你沒事吧?”眼神里盛滿了擔(dān)憂。溫淑這時才清醒過來,
依偎在陳士林懷里,低聲啜泣。父親和鄒氏看到陳士林對溫淑這么上心,心里都滿是欣慰。
“璇兒,你妹妹今日便要啟程去松原了,這一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你們姐妹兩個人好好說說話?!备赣H這句話讓我覺得好笑。我和溫淑之間有沒有姐妹情,
他不清楚嗎?想來,是清楚的吧。只是太過偏寵小女兒,怕她吃苦受累,
所以想讓我和我的夫家多多關(guān)照。6“姐姐,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得意?妹妹好心提醒你一下,
站的越高,摔得越狠啊—”人都離開后,溫淑也不裝了,她撫著身上穿的金絲流云裳,
居高臨下地睨著我?!笆菃??聽說妹妹和妹夫今天就要啟程去松原了,那個地方,
聽說窮的很呢,姐姐奉勸你還是多帶些銀兩傍身?!薄案F山惡水出刁民,
妹妹可得仔細(xì)這一身被溫府嬌生慣養(yǎng)了十八年的皮肉呢!”聽我說起松原,
溫淑眼中閃過熾熱的光彩?!昂?!姐姐莫不是也和其他目光短淺的人一樣,
認(rèn)為陳郎這輩子就只能當(dāng)一個小小的縣尉吧?”“再說,夫君是為朝廷當(dāng)差,自當(dāng)有俸祿,
就不勞姐姐操心了?!闭f罷,甩袖離去。她不知道,一旦離開上京,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陳士林是一個野心極大的男人,在松原時步步鉆營,這些全都需要錢。
看在這輩子溫淑替我嫁進(jìn)這虎狼窩,我好心提醒她多帶些銀錢傍身,
可惜她卻以為我在趁機(jī)取笑她。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也離開了溫府。7翌日,溫家二小姐隨夫上任松原的事在上京傳開了。據(jù)說,
鄒氏給溫淑又添了很多貴重物品,隨行的馬車統(tǒng)共有十幾輛?!胺蛉耍袢漳忝妹秒x京,
你怎么不去看看呢?”我想的出了神,沒注意鄭子俞就站在我身后。
我抬手挽了挽碎發(fā):“我不去,她們一家人才更自在?!编嵶佑釋⑽胰υ趹牙?,
語氣中帶著心疼?!胺蛉?,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我依偎在他懷里,
心里卻很清楚,女子在這世上,根本沒有家。只有攥緊自己能攥緊的一切,才能有所依仗。
在侯府的日子很是充實。除了執(zhí)掌侯府中饋,還要時時照料懷孕的冬意。
冬意著實不是個讓人省心的,自從新婚之夜她裝病哄鄭子俞過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