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氣氛凝重,安琪的父母坐在沙發(fā)上,神色不善,弟弟安磊在一旁得意地玩手機。
父親:“安琪,你弟弟看上城東那個小區(qū)了,首付還差八十萬。你不是有存款嗎?
全拿出來吧,都是一家人,幫你弟弟是應(yīng)該的?!卑茬鳎?“我的存款?
那是我辛苦工作十年,一分一毫攢下來的。憑什么要給安磊?”母親(尖聲): “憑什么?
憑他是你弟弟!你是姐姐!當(dāng)姐姐的就該幫襯弟弟!你一個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的,
留那么多錢干什么?以后嫁了人,婆家也不會讓你貼娘家!
”安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那如果我不嫁人呢?如果我不僅不拿錢,
還要收回你們住的這套房子呢?”父母和弟弟瞬間變色,安磊猛地抬頭,
難以置信地看向安琪。父親(拍桌而起): “你這個白眼狼!你說什么?!這房子是你的?
當(dāng)初買房我們可也出了錢的!”安琪(拿出房產(chǎn)證,
輕輕放在桌上): “房產(chǎn)證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當(dāng)初你們出的錢,
不過是當(dāng)年我給你們的生活費罷了,早就算清了?,F(xiàn)在,我需要這套房子,
請你們下個月搬走?!比珗鏊兰牛挥邪茬餮凵駡远?,透著前所未有的決絕。1.夜色如墨,
濃稠得化不開。安琪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打開了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家門。
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像一把鈍刀子在切割某種無形的屏障?!斑菄}?!遍T開了。
一股混雜著飯菜余味和壓抑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讓她幾欲作嘔??蛷d的燈光慘白,
照得安父安母以及弟弟安磊三張臉孔分外清晰。他們端坐在沙發(fā)上,呈三足鼎立之勢,
眼神如探照燈般齊刷刷射向她,帶著一種審視和不耐?!皢眩覀兊拇蠊Τ蓟貋砹??
”安母周玉芬率先開口,嘴角習(xí)慣性地撇著,語氣帶著一絲慣有的陰陽怪氣,
眼神卻在她身上打著轉(zhuǎn),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成色。她穿著一件略顯陳舊的碎花棉襖,
頭發(fā)隨意挽在腦后,幾縷灰白的發(fā)絲不甘寂寞地翹著。安父安建國則板著臉,
手里夾著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更顯刻板,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仿佛安琪的晚歸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天天這么晚,
像什么樣子!”安磊,那個被全家捧在手心的寶貝疙瘩,則像個沒事人一樣,翹著二郎腿,
低頭專注地刷著手機短視頻,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壓抑的竊笑,與這凝重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穿著時髦的衛(wèi)衣,腳上是最新款的運動鞋,渾身上下都透著被精心呵護的優(yōu)越感。
安琪換鞋的動作頓了頓,將鑰匙隨手扔在鞋柜上,發(fā)出一聲不大不小的碰撞聲。她太累了,
連敷衍的力氣都快要耗盡。一周七天,她有六天都在加班,方案改了十幾稿,
甲方爸爸才勉強點頭。此刻,她只想把自己扔進柔軟的床里,一覺睡到天昏地暗?!皨?,
有話就直說吧,我累了,不想繞彎子。”安琪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她甚至懶得抬頭看他們。周玉芬被噎了一下,臉上的假笑僵了僵,隨即又堆起更熱情的笑容,
拉著安琪的手往沙發(fā)上拽:“哎喲,我的乖女兒,看你這小臉憔悴的,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媽給你燉了雞湯,快喝點暖暖身子?!闭f著,便要去廚房。
安琪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心中冷笑。這陣仗,這開場白,她太熟悉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果然,安建國掐滅了煙頭,重重地咳了一聲,開了腔:“安琪啊,
你弟弟安磊,你也知道,談了個女朋友,處得挺好,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彼D了頓,
觀察著安琪的反應(yīng),見她沒什么表情,便繼續(xù)道,“人家姑娘說了,沒婚房不結(jié)婚。
我們尋思著,你手里不是還有些存款嗎?先拿出八十萬,給你弟把首付付了。”“八十萬?
”安琪終于抬起了頭,聲音聽不出喜怒,但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安建國?!皩Γ?/p>
八十萬。”周玉芬接過話頭,語氣理所當(dāng)然,“你弟可是咱們老安家唯一的根,
他結(jié)婚是頭等大事。你當(dāng)姐姐的,出點力不是應(yīng)該的嗎?再說了,這錢也不是白給你弟,
以后他發(fā)達了,還能忘了你這個姐姐?”她描繪著虛無縹緲的未來,
仿佛安磊明天就能飛黃騰達。安磊也終于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了頭,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理所當(dāng)然:“姐,我女朋友說了,沒房就分手。
你總不能看著我打光棍吧?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要那么多錢干什么?以后還不是要嫁人,
便宜了外人?!薄昂恰!卑茬骱韲道锇l(fā)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像一根羽毛,卻又像一根針,
輕輕扎破了某種虛偽的平衡。無數(shù)被壓榨的瞬間,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的腦海,
幾乎要將她淹沒。童年時永遠屬于弟弟的雞腿和新衣,她只能眼巴巴看著,
口水默默咽下;大學(xué)時為了節(jié)省開支,一天只啃兩個饅頭,硬生生把胃餓出了毛病,
而安磊的生活費永遠是她的兩倍;工作后,工資卡直接上交,
每個月只留下少得可憐的生活費,美其名曰“爸媽替你存著,以后當(dāng)嫁妝”,可那些錢,
又有多少真正用在了她身上?就連現(xiàn)在他們頤指氣使住著的這套房子,首付和大部分貸款,
都是她咬著牙,沒日沒夜加班、做兼職,一點一點攢出來的!當(dāng)時父母說,
女孩子名下有房子不好嫁人,房產(chǎn)證上寫他們的名字,以后這房子還是她的。
可笑她當(dāng)年竟然信了!若不是她留了個心眼,堅持在房產(chǎn)證上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恐怕現(xiàn)在連理論的資格都沒有!而他們,此刻卻能如此心安理得地,
要求她拿出自己僅剩的積蓄,去為一個只會索取的巨嬰弟弟鋪路?
一股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蘇醒,
巖漿在胸腔里翻滾、奔騰,幾乎要灼穿她的五臟六腑。她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燒,
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反抗。安琪緩緩抬起頭,原本黯淡的眸子里,
此刻卻燃起了兩簇冰冷的火焰。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決絕,
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我不會出一分錢。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連墻上掛鐘的滴答聲都消失了。
安建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玉芬臉上的笑容也徹底垮掉,
嘴巴張成了“O”型,足以塞下一個雞蛋。安磊更是停止了玩手機,愕然地看向安琪,
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這個姐姐?!鞍茬鳎∧氵@個不孝女!你瘋了是不是?!”周玉芬率先爆發(fā),
尖利的聲音劃破了死寂,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在拉扯人的神經(jīng),“我們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
你弟弟是你唯一的親弟弟,他結(jié)婚,你這個當(dāng)姐姐的難道不該幫一把嗎?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想翻天了?!”“養(yǎng)我這么大?”安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
反而像淬了毒的冰棱子,“這些年我交給家里的錢,少說也有小一百萬了吧?你們是養(yǎng)了我,
還是我養(yǎng)了你們,養(yǎng)了這個家,養(yǎng)了這個只會啃老的廢物?”她毫不客氣地指了指安磊。
安磊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跳起來吼道:“安琪!你說誰是廢物!”“誰應(yīng)就是誰。
”安琪淡淡道?!皯{什么?就憑我是姐姐?”安琪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壓抑已久的委屈和憤怒,“從小到大,好吃的、好玩的、新衣服,哪一樣不是先緊著他?
我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賺的!我工作后的工資,
哪一分不是被你們搜刮干凈?現(xiàn)在,你們還想讓我拿出最后的積蓄給他買婚房?憑什么?!
”她頓了頓,眼神更加冰冷,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如果我不嫁人呢?如果我不僅不拿錢,
還要收回你們現(xiàn)在住的這套房子呢?”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油鍋里扔進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瞬間炸開了鍋!“反了你了!你這個白眼狼!”安建國猛地一拍桌子,
茶杯里的水都濺了出來,他怒目圓睜,指著安琪的鼻子罵道,“這房子怎么就成你的了?
當(dāng)初買房我們沒出錢嗎?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給的?現(xiàn)在翅膀硬了,
想把我們掃地出門?我告訴你,沒門!”“是嗎?”安琪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從隨身的包里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個紅色的本本,輕輕放在了冰涼的玻璃茶幾上,
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安家三口的心上?!斑@是房產(chǎn)證,
”安琪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上面清清楚楚寫著,
產(chǎn)權(quán)人是我安琪一個人。至于你們說當(dāng)年也出了錢?呵,那幾萬塊,連裝修的零頭都不夠,
頂多算是你們暫住在我這里的‘生活費’吧?!卑步▏椭苡穹业哪樕查g變得煞白,
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桌上的房產(chǎn)證,
又看看安琪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們一直以為,安琪只是嘴上強硬,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留了這么一手!安磊也傻眼了,他一直以為這房子是父母的,
以后自然也是他的?,F(xiàn)在看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套房子,我要收回。”安琪眼神堅定,
不帶一絲感情地宣布,“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搬出去?!闭f完,
她不再看那一張張錯愕、憤怒、扭曲的臉,徑直走向門口,換鞋,開門,離開。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芭椋 狈辣I門被輕輕帶上,
隔絕了屋內(nèi)所有的喧囂和咒罵。站在冰冷的樓道里,晚風(fēng)吹過,安琪深深吸了一口氣,
只覺得胸腔里那股郁結(jié)了多年的濁氣,終于消散了一些。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安琪的決絕像一把鋒利的刀,徹底割裂了維持了二十多年的虛假和平。
2.安琪帶上的那扇門,像一道閘門,將兩個世界徹底隔開。門內(nèi),
是歇斯底里的風(fēng)暴;門外,是她孤注一擲的平靜?!芭?!”門合上的聲音剛落,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只維持了不到三秒?!鞍 ?!反了!反了!這個畜生!白眼狼!
”周玉芬的尖叫聲如同燒開的水壺,凄厲地劃破了空氣,她一屁股癱坐在沙發(fā)上,
雙手捶打著自己的大腿,干嚎起來,“我怎么養(yǎng)了這么個討債鬼?。±咸鞝敯?,你不開眼啊!
”那張平日里刻薄的臉,此刻因為憤怒和驚恐而扭曲,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活像個跳大神的巫婆。安建國鐵青著臉,胸膛劇烈起伏,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想往地上砸,
但手舉到一半,又硬生生頓住,眼神瞥過那光潔的地板,那是安琪花錢鋪的。
他重重地將煙灰缸砸回桌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震得杯盤作響?!盁o法無天!
真是無法無天了!”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門口的方向,手指哆嗦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
“她、她這是要逼死我們??!”安磊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血色褪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慌亂和怨毒。他跳起來,在客廳里煩躁地踱步,嘴里嘟囔著:“她憑什么?
房子是她的?那我們住哪?我女朋友怎么辦?她就是故意的!她見不得我好!
”他猛地停下腳步,抓起手機就想給安琪打電話,
卻發(fā)現(xiàn)號碼撥不出去——“您撥打的用戶已開啟呼叫限制?!薄按虿煌?!她把我拉黑了!
”安磊氣急敗壞地吼道,手機幾乎要被他捏碎。周玉芬一聽,
哭嚎聲更大了:“我的老天爺啊,這是要斷我們的活路?。∵@個狠心的丫頭,
她怎么能這么對自己的親爹親媽親弟弟?。 倍虝旱幕靵y后,周玉芬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抓起自己的手機,手指顫抖地翻找著通訊錄:“不行!
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要找親戚們評評理!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安琪是個什么貨色!
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很快,電話一個接一個地?fù)芰顺鋈??!拔梗?/p>
大姐啊……嗚嗚嗚……是我啊,
……她要趕我們出門啊……嗚嗚……她不認(rèn)我們了……”周玉芬對著電話那頭哭得聲嘶力竭,
將安琪描繪成一個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六親不認(rèn),
連親生父母和弟弟都要掃地出門的惡毒女人。至于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她只字不提,
只強調(diào)他們含辛茹苦把安琪養(yǎng)大,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安建國也在一旁幫腔,
時不時對著電話吼幾句,痛斥安琪的不孝和冷血。安磊則在一旁添油加醋,
說安琪如何嫉妒他,如何不想讓他結(jié)婚。一時間,安家的親戚群像炸了鍋的螞蟻。
那些平日里受過安家或多或少“恩惠”(通常是安琪的錢),
或者純粹喜歡搬弄是非的七大姑八大姨們,紛紛行動起來。
安琪的手機從寂靜的震動變成了持續(xù)不斷的轟鳴。各種陌生號碼、熟悉號碼輪番轟炸,
微信消息提示音更是此起彼伏,一聲接一聲,像催命的鼓點。點開一看,
有義憤填膺的指責(zé):“安琪,你怎么能這么對你爸媽?他們養(yǎng)你多不容易!
”有苦口婆心的勸說:“安琪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快給你爸媽道個歉,
姐弟之間互相幫襯是應(yīng)該的?!备锌礋狒[不嫌事大的:“哎呀,安琪,
聽說你要把房子收回去?到底怎么回事?。扛谜f說。”安琪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
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她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厭倦。
這些所謂的親戚,在她被壓榨的時候,何曾有過一句公道話?如今,
卻一個個跳出來扮演正義使者。她面無表情地將那些號碼一個個拉黑,微信消息看也不看,
直接左滑刪除。對于一些實在躲不過的,比如某個輩分特別高的長輩,
她也只是淡淡地回復(fù)一句:“家務(wù)事,準(zhǔn)備走法律程序。”然后,再無下文。
這種油鹽不進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安家。幾天后,當(dāng)安琪從公司加班出來,剛走到樓下,
就看到安父安母和安磊黑著臉堵在公司門口。周玉芬一見到她,立刻沖了上來,
也不顧周圍人來人往,張嘴就哭喊:“安琪!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真要逼死我們才甘心嗎?
你要把我們趕到大街上去睡嗎?”安建國則板著臉,試圖用眼神逼迫安琪。安磊跟在后面,
一臉不耐煩,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路過的同事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安琪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是羞愧,而是被這種無賴行徑惡心得發(fā)燙。她沒有跟他們爭吵,
那樣只會遂了他們的意,讓他們把事情鬧得更大。她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機,
對著他們清晰地錄下了視頻,然后平靜地說:“你們再這樣騷擾我,我就報警了。
”周玉芬的哭聲戛然而止,看著安琪手機的攝像頭,有些發(fā)怵。安建國也拉了拉她的衣袖。
安琪趁機快步離開,身后傳來周玉芬不甘心的咒罵聲?;氐阶约号R時租住的小公寓,
安琪將錄下的視頻保存好。這幾天,
已經(jīng)收集了不少證據(jù):父母的辱罵短信、親戚的騷擾電話錄音、以及今天公司門口的這一幕。
她不再是那個只會默默忍受的安琪了,她學(xué)會了用法律和證據(jù)保護自己。而安磊那邊,
似乎比他父母更加急躁。有一次,安琪去銀行辦事,
恰巧碰見安磊行色匆匆地從銀行的自助提款區(qū)出來,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焦慮和不耐煩。
他看到安琪,眼神閃躲,含糊地打了個招呼就想溜。安琪叫住他:“這么急,干什么去?
”安磊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什么,朋友找我有點事。”“什么朋友,
這么著急用錢?”安琪語氣平淡,眼神卻像X光一樣掃視著他。
她注意到安磊的額角滲著細(xì)密的汗珠,手指也不自覺地在褲縫上摩挲。“你管我!
”安磊被看得心虛,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帶著一絲色厲內(nèi)荏,“反正你別想從我這兒套話!
我告訴你,那房子必須給我!不然……不然有你好看的!”說完,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倉皇逃竄。安琪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眉頭微微蹙起。安磊對錢的渴望,
已經(jīng)到了近乎病態(tài)的地步。他以前雖然也混賬,但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
仿佛被什么東西在后面追趕著。這背后,一定有事。安琪開始留意安磊的動向。
她并沒有刻意去跟蹤,但有些信息,就像熟透的果子,自己就掉下來了。比如,
她無意中聽到以前的鄰居阿姨閑聊,說看到安磊最近經(jīng)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出入一些不正經(jīng)的娛樂場所。還有一次,她幫母親(在她宣布收回房子之前)整理舊物時,
翻到過安磊幾張被揉得皺巴巴的欠條,金額不大,但日期很近。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逐漸成形:賭債?還是高利貸?如果是這樣,
那他們一家人逼她拿出八十萬,就不僅僅是為了婚房首付那么簡單了,
更可能是為了填補一個無底洞!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也為了下一步的行動更有把握,
安琪再次聯(lián)系了之前咨詢過的李律師?!袄盥蓭?,我想咨詢一下,如果對方拒不搬離,
強制執(zhí)行的流程是怎樣的?還有,關(guān)于財產(chǎn)保全……”安琪坐在律師事務(wù)所的會客室里,
冷靜地提出自己的問題。她穿著職業(yè)套裝,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眼神清明而堅定,
與第一次來咨詢時那個略帶迷茫和壓抑的女孩判若兩人。李律師耐心地解答了她的疑問,
并對她收集證據(jù)的行為表示贊賞。“安小姐,你做得很好。法律是講證據(jù)的。
你現(xiàn)在掌握的這些,對你都非常有利?!崩盥蓭熗屏送蒲坨R,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絲贊許,
“至于你弟弟那邊,如果他真的牽扯到非法債務(wù),那事情就更復(fù)雜了。不過,
這反而可能成為你的一個籌碼。”安琪點了點頭,心中漸漸有了更清晰的計劃。與此同時,
安父安母見輿論攻勢和上門騷擾都沒有讓安琪屈服,反而讓她越來越強硬,開始狗急跳墻。
一天晚上,安琪接到了周玉芬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再是尖叫和咒罵,
而是一種帶著哭腔的哀求,甚至還帶著一絲顫抖。
“安琪……我的女兒啊……你……你就真的這么狠心嗎?”周玉芬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力,
“你爸……你爸他心臟不好,今天又被你氣得犯病了……你要是再逼我們,
我們就……我們就一起死在你那房子里!讓你一輩子背著逼死親生父母的罵名!”緊接著,
電話里傳來安建國虛弱的咳嗽聲和呻吟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安琪握著手機,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傳來陣陣悶痛。
以死相逼,這是他們最后的、也是最無恥的手段了。若是從前,她或許會心軟,會妥協(xié)。
但現(xiàn)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童年時高燒不退,
父母卻只顧著帶安磊去游樂園的冷漠背影;是大學(xué)時為了幾百塊生活費,她低聲下氣哀求,
卻只換來母親一句“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的刻?。皇枪ぷ骱?,
她省吃儉用攢下的每一分錢,都被他們心安理得拿去補貼安磊的揮霍……一幕幕,一聲聲,
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在她心上反復(fù)切割。那些被壓抑的委屈,那些被漠視的痛苦,
那些被剝奪的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堅不可摧的鎧甲。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決絕。“如果你們真的想死,”安琪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像是在談?wù)撎鞖?,“我會幫你們叫救護車和報警。至于其他的,恕難從命?!闭f完,
她掛斷了電話,將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窗外,夜色深沉。安琪站在窗邊,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卻沒有一盞是為她而亮。但她知道,從今往后,她要為自己點亮一盞燈。安磊的秘密,
像一顆定時炸彈,滴答作響。而她,已經(jīng)找到了引爆它的引線。她不僅要拿回房子,
她還要讓那些曾經(jīng)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的人,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3.夜色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抹布,沉甸甸地壓在城市的上空。
安琪坐在一家燈光昏暗的咖啡館角落,指尖輕輕叩擊著冰涼的桌面,目光卻銳利如鷹,
鎖定在斜對面那個坐立不安的年輕男人身上。那是安磊的一個狐朋狗友,
圈子里人稱“瘦猴”。安琪是昨天“偶遇”瘦猴的。她記得以前幫周玉芬去菜市場買菜時,
見過安磊和他在附近一家不正規(guī)的臺球廳勾肩搭背。她只是不動聲色地遞上一根高檔香煙,
又“無意”中透露出自己最近手頭寬裕,想找點“來錢快”的門路,
瘦猴那雙滴溜亂轉(zhuǎn)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此刻,瘦猴搓著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琪姐,
您找我出來,是有什么發(fā)財?shù)穆纷訋值芤话眩俊彼f話時,眼神飄忽,時不時瞟向門口,
像是在提防什么。安琪端起面前的檸檬水,抿了一小口,酸澀的滋味在舌尖彌漫開來,
讓她更加清醒。她放下杯子,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發(fā)財?shù)穆纷酉炔徽f。
我倒是聽說,安磊最近手氣‘不錯’,玩得挺大?”瘦猴的臉色瞬間變了,
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琪、琪姐,您……您說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磊哥他……他就是隨便玩玩……”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額頭上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眼神躲閃,不敢與安琪對視。安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容像冬日湖面上的薄冰,寒意刺骨:“隨便玩玩?隨便玩玩能欠下幾十萬的賭債,
還被人追得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她刻意加重了“幾十萬”三個字,觀察著瘦猴的反應(yīng)。
瘦猴的瞳孔驟然收縮,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的衣衫。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知道,安琪不是在詐他,
她是真的知道了!那幫催債的手段有多狠,他可是親眼見過的!“琪姐,
這……這事兒跟我沒關(guān)系?。 笔莺锛泵ζ睬澹笆抢诟缱约合葸M去的,他……他還不上錢,
那些人……那些人放話了,再不還錢,就要……就要卸他一條腿!”他說到最后,
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仿佛下一秒被卸腿的就是他自己。安琪心中冷哼,面上卻依舊平靜。
賭債,果然是賭債。而且看瘦猴這驚弓之鳥的樣子,安磊欠下的窟窿,
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大。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安磊對那八十萬如此急切,
甚至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拔抑懒??!卑茬鲝陌锬贸鲆豁超F(xiàn)金,不厚,也就幾千塊,
輕輕推到瘦猴面前,“這些錢,你拿著,就當(dāng)是我請你喝茶了。記住,今天我們沒見過,
也沒聊過什么?!笔莺锟粗郎系腻X,眼睛都直了,忙不迭地點頭哈腰:“謝謝琪姐!
謝謝琪姐!您放心,我嘴巴嚴(yán)得很,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聽見!”他抓起錢,
像揣了個燙手山芋似的,慌慌張張地塞進口袋,逃也似的離開了咖啡館。
安琪看著他狼狽的背影,眼神愈發(fā)冰冷。安磊,你這個無底洞,這次誰也救不了你。
回到臨時租住的小公寓,安琪剛放下包,手機就響了,是周玉芬打來的。電話一接通,
周玉芬那帶著哭腔和怨毒的聲音就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安琪!你這個喪良心的!
你是不是要把我們?nèi)叶急扑啦鸥市??你弟弟都快被人打死了,你還見死不救?!
”安琪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語氣平靜無波:“媽,他欠了多少?
”周玉芬似乎沒想到安琪會這么直接,哭聲一頓,隨即又拔高了調(diào)門:“你管他欠多少!
他是你親弟弟!你就應(yīng)該幫他還!你要是不拿錢出來,那些人就要剁他的手!
你忍心看著你弟弟變成殘廢嗎?!”“所以,你們從一開始逼我要八十萬,
就不是為了什么婚房首付,而是為了給他填這個賭債的窟窿,對嗎?
”安琪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傳來安建國粗暴的吼聲:“是又怎么樣!他也是你弟弟!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家丑不可外揚,你把錢拿出來,這事就過去了!不然,我們老安家的臉往哪兒擱!”“臉?
”安琪嗤笑一聲,“你們還有臉嗎?為了一個爛賭的兒子,不惜犧牲女兒的一切。爸,媽,
你們的偏心,真是刻在骨子里的?!薄澳闵購U話!”安磊的聲音突然從電話里傳來,
帶著一種狗急跳墻的瘋狂和怨毒,“安琪,我警告你!你要是不給我錢,
我就……我就拉著你一起死!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是嗎?”安琪的語氣依舊平靜,
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安磊,你確定要跟我魚死網(wǎng)破?有些事情,一旦捅出去,
可就不僅僅是丟臉那么簡單了。比如說,你在外面欠了多少賭債,
又是通過什么‘渠道’借的錢,萬一被警察叔叔知道了,你說會怎么樣呢?
”電話那頭的安磊瞬間啞火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他沒想到,安琪竟然知道了他的底細(xì)!
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那些借貸合同和聊天記錄,他都刪得干干凈凈了。
難道是瘦猴那個叛徒?安琪能清晰地感覺到安磊的慌亂和恐懼,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很好,心理博弈的第一回合,她占了上風(fēng)。掛斷電話,安琪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周玉芬和安建國那令人作嘔的道德綁架氣息。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天,安家的騷擾變本加厲。他們不僅繼續(xù)電話轟炸,
甚至開始將戰(zhàn)火燒到了安父安母的工作單位。周玉芬在街道辦工作,
安建國則是一家老國企的科室小領(lǐng)導(dǎo)。他們開始在單位里哭訴,逢人便說女兒不孝,
要將他們掃地出門,害得兒子婚事告吹,還欠了一屁股債。
他們刻意隱瞞了房產(chǎn)歸屬和安磊堵伯的事實,只把自己塑造成被惡毒女兒拋棄的可憐父母。
一時間,流言蜚語四起。安父安母單位的同事們看他們的眼神都帶上了異樣,
領(lǐng)導(dǎo)也找他們談話,旁敲側(cè)擊地詢問家庭情況,讓他們注意影響。安父安母焦頭爛額,
非但沒有反思自己的問題,反而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安琪身上?!岸际悄氵@個白眼狼害的!
要不是你非要把事情做絕,我們怎么會在單位抬不起頭!”周玉芬在電話里尖叫,
聲音因為憤怒而扭曲。安琪對此置若罔聞。她只是默默地將這些通話錄音,
以及從一些同情她的前同事那里聽到的、關(guān)于父母在單位如何顛倒黑白的描述,
一一記錄下來,存入加密的文件夾。證據(jù)鏈正在一點點完善。
她的經(jīng)濟壓榨、安磊堵伯欠債的蛛絲馬跡、以及他們此刻歇斯底里的辱罵和誹謗……每一項,
都是射向他們的利箭。
片、錄音片段、甚至當(dāng)年父母為了逼她交工資而寫下的“保證書”——都分門別類地整理好,
制作成了一份詳盡的匿名材料。她甚至還附上了一段簡短的文字說明,
清晰地闡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她這些年所遭受的不公待遇?,F(xiàn)在,萬事俱備,
只欠東風(fēng)。她在思考,這份材料,應(yīng)該在什么時候,通過什么渠道投放出去,
才能造成最大的殺傷力,讓那些曾經(jīng)對她指手畫腳、顛倒黑白的人,
都好好看清楚這一家人的丑惡嘴臉。是家族群?還是父母單位的內(nèi)部論壇?或者,
兩者兼而有之?與此同時,安琪也沒有忘記保護自己的根本。她去了銀行,
將名下所有的存款和理財產(chǎn)品都進行了妥善的轉(zhuǎn)移和安排,確保即使父母狗急跳墻,
也無法動搖她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她甚至咨詢了律師,
了解了如果對方采取非法手段侵害她財產(chǎn)時的應(yīng)對措施。
當(dāng)最后一筆資金安全到賬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時,安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站在小公寓的窗前,看著窗外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景,心中百感交集。有壓力,有緊張,
但更多的是一種即將掙脫枷鎖的期待和隱秘的興奮。她知道,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即將來臨。
但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去迎接,去戰(zhàn)斗,去奪回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那份精心準(zhǔn)備的匿名材料,就像一顆威力巨大的定時炸彈,已經(jīng)設(shè)定好了倒計時。
它會被投放到哪里?又會在這潭看似平靜的死水中,掀起怎樣驚濤駭浪?安琪的嘴角,
露出一抹冰冷而決絕的笑容。等著瞧吧,好戲,才剛剛開始。
4.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壓抑,安琪租住的小公寓仿佛也成了風(fēng)暴眼。
李律師的提醒猶在耳畔:“兔子急了也咬人,他們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來,尤其是偽造證據(jù)。
”安琪早有準(zhǔn)備,公證處那枚鮮紅的鋼印,烙在房產(chǎn)相關(guān)文件上,
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冰冷質(zhì)感。她甚至抽空去了一趟父母所住小區(qū)的社區(qū)辦公室,
不動聲色地備了案,幾句含糊其辭的“家庭矛盾,以防萬一”,
足以堵死他們?nèi)蘸罂赡芫幵斓娜魏沃e言。果然,風(fēng)暴的第一顆信號彈,是安磊的債主打來的。
一個陌生的號碼,接通后,電話那頭粗嘎的男聲像是浸透了劣質(zhì)煙草和酒精,
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安磊那小子呢?告訴他,再不還錢,
老子們可就不只是卸他一條腿那么簡單了!”“咔嚓”,電話被粗暴掛斷,
那股子兇戾之氣仿佛能透過聽筒滲出來,讓安琪后頸一陣發(fā)涼。當(dāng)晚,
她的公寓門被擂得山響。安磊那張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
在貓眼里像一張劣質(zhì)的鬼怪面具?!鞍茬?!開門!你個賤人!都是你害的!把錢給我!
”他的拳頭像雨點般砸在門板上,每一聲都沉悶地撞擊著安琪緊繃的神經(jīng)。
她的指尖有些發(fā)顫,卻異常穩(wěn)定地按下了“110”三個數(shù)字。稍后,警燈在窗外閃爍,
紅藍交織的光芒映在她平靜的臉上,那是一種近乎冷酷的鎮(zhèn)定。
她將債主的電話錄音和門口監(jiān)控拍下的安磊撒潑的視頻一并交給了警察。
看著安磊在警察的厲聲警告下,從張牙舞爪的瘋狗瞬間蔫成一只斗敗的公雞,
安琪的心底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快意。緊接著,戰(zhàn)火燒到了她的公司。第二天一早,
一向和氣的部門王主管面色凝重地把她叫進了辦公室:“安琪啊,
你父親……他給公司領(lǐng)導(dǎo)打電話了,說你……說你六親不認(rèn),虐待父母,
還想把他們掃地出門……”王主管的語氣帶著幾分探究和為難,
顯然是被安建國那套顛倒黑白的哭訴給唬住了。安琪對此早有預(yù)案。
她之前已和人事部以及直屬上司簡略溝通過家庭情況,此刻更是從容不迫:“主管,
這是我的家事,比較復(fù)雜。我父親所言,多有夸大和歪曲,目的是想逼我就范。
我這里有相關(guān)的證明材料,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彼难凵袂宄憾鴪远?,
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王主管看著她,最終嘆了口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