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
葉小花抿著嘴,背著手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小板凳上。
明明葉何氏跟她前世差不多年紀,但在對方面前,她居然有種干壞事被發(fā)現(xiàn)的心虛。
難道這就是來自天生的“血脈壓制”?!
見葉何氏寒著臉看著自己,半響沒說話,葉小花低頭囁喏道:
“娘,我錯了……”
剛說完,她就聽到葉何氏長嘆了一聲。
“小花,你沒有錯?!?/p>
聽到這句話,葉小花偷偷抬頭看了眼。
發(fā)現(xiàn)葉何氏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眉宇間僅有一絲愁慮和痛苦。
“小花……”葉何氏緩緩蹲下身子,不經(jīng)意握住葉小花稚嫩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她手心沾上的塵土揮去。
“乖乖聽娘的話,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你有這等天生神力,好嗎?”
“為什么呀?”葉小花好奇地眨了眨眼。
“畢竟是女孩子家家,柔弱些總歸沒錯,更何況再過幾年,咱們小花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沒有哪家哪戶的男人,愿意娶一個能騎在自己頭上的妻子……”
葉何氏語重心長地說著,絲毫沒注意到聽到“嫁人”兩個字后,葉小花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
再過幾年,十二三歲就嫁人?天吶,她還沒成年呢!
“娘,我才不要嫁人咧!”
葉小花猛地反握住葉何氏粗糙的手掌,“爹和娘對小花這么好,小花要一輩子跟在爹娘身邊!”
“凈說些胡話……”
葉何氏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
“你現(xiàn)在還小,什么都不懂,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她也沒在意葉小花的話語,權當只是童言無忌。
葉小花卻一臉認真地說道,“娘,我不想嫁人,我只想讓你和爹過上好日子。”
“怎樣才算是好日子?”葉何氏寵溺地笑著應道,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她不在乎葉小花能不能做到,只在意小花能有這份心意。
“嗯……”
葉小花仔細想了想,要是放在前世,那好日子的標準,肯定是有車有房,還有百萬存款!
現(xiàn)在的話——
“至少要讓爹娘頓頓吃上肉吧!”
說著,葉小花一臉自信地握住了小拳頭。
“你呀你……”葉何氏掩嘴笑了笑,“真是個小饞貓,連說大話都離不開吃的?!?/p>
見她絲毫不信,葉小花噘著嘴正要反駁。
葉何氏忽然起身,“哎呀!差點忘了鍋里還蒸著饃饃……”
“你乖乖在這坐著,娘去給你端臘肉饃饃?!?/p>
不一會兒,她就從廚房里端了一滿筲箕的饃饃。
“小花,你慢慢吃,娘去院門那幫你盯著?!?/p>
望著堆成小山的饃饃,葉小花嘴角微微抽搐。
這……一人量?!
這一刻,她才終于清晰地認知到,原主的飯量是有多么的離譜!
“娘,你也吃吧,反正臘肉饃饃有這么多?!?/p>
葉何氏偷偷咽了咽口水,搖頭道:
“娘不餓,這些是給小花補身子的,多吃肉你的病才能好得快,娘還等著你以后有出息了,讓我和你爹頓頓都能吃上肉呢?!?/p>
“現(xiàn)在少吃這些,算不得什么?!?/p>
葉小花心里也明白,這年頭哪有不愛吃肉的呢?
無非是葉何氏舍不得吃,想讓她一人獨享罷了。
于是她趁著娘親不注意,飛速拿起最上面的饃饃塞到對方的手里,然后抱著筲箕跑到廚房門口。
“娘,我吃不完,你幫我吃一個吧。”
葉何氏從震驚之余回神過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手里的臘肉饃饃熱乎乎的,她卻覺得心里更加熱乎。
她小心捧著臘肉饃饃送入嘴邊,咬了一小口,頓時蠟汁在齒唇之間爆開,混合著野菜的香味。
葉何氏微微睜眼,上一次吃豬肉,還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咧!
只吃了幾小口,她就舍不得吃了,從懷里掏出一張白凈的方布,小心翼翼地將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臘肉饃饃包好,然后又揣回懷里。
這一幕,葉小花并沒有注意到。
她正一手端著筲箕,一手抓起臘肉饃饃就是一大口。
小臉頓時一垮!
全是肥油,好膩!
饃饃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吃起來噎喉嚨,比前世她吃的減肥餐里的全麥面包還要難嚼!
也就是野菜的味道讓她意猶未盡,畢竟這可是以前很難吃到的純天然野生蔬菜,放大城市里,比豬肉貴了不知道多少咧!
雖然口感不咋地,但迫于肚子的咕咕威脅,葉小花連塞了十來個臘肉饃饃,才發(fā)覺餓意削減了大半。
還剩下幾個臘肉饃饃,她并沒有一股腦吃完。
畢竟還沒來得及謀面的獵戶老爹,明天才能回家,她是特意留的。
院子門口,見葉小花并沒有吃完就將饃饃端回了廚房,葉何氏不禁嘆了口氣。
看來自家女兒的病還沒完全好,不然胃口也不至于如此。
放在往常,莫說這般好吃的臘肉饃饃,就是最尋常的蕎面窩窩頭,也是一頓能吃二三十個!
“阿花,你回屋歇息吧,剩下的娘來收拾?!?/p>
剛回到院子,葉小花正準備再次偷偷測試一下自己的力量極限。
雖然剛剛搬起石碾子十分吃力,但那時她可是處于饑餓狀態(tài)!
剛走到石碾子前,葉小花擼起袖子準備開干,忽然聽到院子外傳來幾聲熟悉的叫喊:
“叫花姐!叫花姐!大事不好啦——”
葉小花聞聲看向院子大門,一位約莫才四五歲的男孩舉著煮熟的玉米棒子,氣喘吁吁地靠在木門上。
嘴角滿是玉米碎渣,黃白的鼻涕險些流進了嘴里……
葉小花微微皺眉,根據(jù)原主的記憶,這邋遢小男孩不是別的,正是她的堂弟,二伯家最受寵的小兒子,葉光宗。
興許是家里人嬌慣的緣故,葉光宗從小就脾氣不好還任性,更不知從哪里學來,故意把她從“小花姐”喊成了“叫花姐”!
本著大人不與小孩計較的原則,葉小花眉頭一皺,回道:
“小鼻涕蟲,你亂喊什么呢?什么大事不好了?”
葉光宗微微愣住。
平時他故意喊叫花姐這個綽號,并以此為樂。
今天忽然被反取了個外號,他險些沒反應過來。
“誰,誰是小鼻涕蟲了?”
他小臉通紅,趕緊用手背擦了擦濃黏的鼻涕。
“叫花姐,是娘親喊我來的?!?/p>
“我娘說……說,你爹要死了!”
此話一出,葉小花頓時大怒。
想也沒想地就回道:“胡說什么?”
“你爹才要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