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汐慘白著臉點了一下頭。
或許是因為她只顧著跟安欣怡分享關(guān)于方晨楓的事情,
與秦澤相關(guān)的事情她都很少提起。
就連秦澤生病的事情,
也是之前兩人去醫(yī)院,正好在瑞康門口跟安欣怡撞上了,蘇汐才簡單的跟安欣怡說了兩句。
秦澤沒有理會她們。
而是自顧自的將衣服一件一件的整理進行李箱。
當秦澤拖上行李箱準備離開的時候。
蘇汐卻抱得更緊了,她的額頭抵在他僵直的背脊上。
“松開?!鼻貪衫淅涞拈_口。
但蘇汐不為所動。
蘇汐的指尖深深掐進他的衣袖,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什么:“你忘了十八年前的火災了么?就當用這條命換你一次原諒,可以嗎?”
秦澤的脊背驟然僵直。
十八年的時光在這一刻轟然倒流,灼熱的氣浪與刺鼻的濃煙突然漫過記憶——
六歲的他蜷縮在教室角落,火舌正吞噬著最后一排的課桌椅。
哭喊聲被黑煙嗆碎在喉嚨里,滾燙的空氣灼燒著稚嫩的肺葉。
就在意識開始模糊時,他看見火光里走出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女孩的羊角辮被熱浪烤得卷曲,校服袖口還冒著火星。
她哆嗦著把濕圍巾捂在他臉上時,他記得那雙手冰涼得像救命的月光。
“別怕...”她聲音里帶著哭腔,卻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燃燒的橫梁砸下來的瞬間,他聽見布料灼穿的嗤響,可拽著他的力道絲毫未松。
然后女孩緊緊的拉著他的手帶著他走了出去。
走出火災現(xiàn)場后,六歲的秦澤昏迷了過去,醒來之后他想要去找那個救他出來的女孩,老師卻說她也受傷了在醫(yī)院休息,但后來她就沒來上學了。
時間過去得很快,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子都漸漸的被遺忘。
這件事情也被秦澤一直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
直到上大學,跟蘇汐在一起后,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蘇汐胳膊上一處燙傷。
他好奇的詢問下,蘇汐說是六歲的時候為了救一個同學被東西砸的。
再仔細一聊,秦澤發(fā)現(xiàn),兩人小學時是一個學校,一個班級。
那個女孩,原來就是蘇汐。
從那時開始,秦澤就相信,他跟蘇汐一定是老天給予的緣分,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所以他才會對蘇汐毫無保留的付出。
面對蘇汐犯下的種種錯誤,他都會選擇原諒。
因為蘇汐救過他的命。
蘇汐能夠感受到秦澤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心里明白,秦澤猶豫了。
她可是救過秦澤的命啊,兩人這種羈絆又該怎么斷去?
“秦澤,你不要搬走好不好?你給我一周的時間,如果我的改變你不滿意,到時候你再走我絕不挽留,好嗎?你給我最后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彌補一下你,求求你了?!?/p>
“你說的我全部都改,以后關(guān)于方晨楓我都聽你的,可以嗎?”
蘇汐松開秦澤,伸出白皙的手輕輕拉住秦澤的手掌。
秦澤緊閉雙眼,他面臨一個無比痛苦的抉擇。
許久許久,他都無法做出判斷。
沉默在房間里凝固成透明的墻。
蘇汐忽然綻開一個梨花帶雨的笑容。
她走到秦澤的面前,輕輕踮起腳尖,粉唇在秦澤嘴唇上輕輕一點。
“我就當你同意啦。”
說完蘇汐將行李箱拿過來將里面的衣服開始放回衣柜。
然后她對著安欣怡使了使眼色。
安欣怡也很自覺的離開,然后為兩人關(guān)上房門。
走出大平樓后,安欣怡在車上陷入了沉思。
這么久以來,是她看錯了秦澤嗎?
或者她看錯了自己?
自己在別人的眼里真的有秦澤說的那么讓人討厭?
······
“你一晚上都沒有休息,也沒有吃東西,你好好睡一覺,今天我給你做飯好不好?做你最喜歡吃的土豆絲炒肉,等會我叫你。”
蘇汐將秦澤拉著坐在了松軟的床上。
“我現(xiàn)在就去!”
秦澤看著匆忙的蘇汐,最終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等等?!?/p>
“怎么了?我的小太陽?”蘇汐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么辦?”秦澤語氣沉重的開口。
“嘻嘻,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你向我求婚的時候我不是說過的嗎?我們這輩子都要一起手拉手走下去,沒有了你我一個人又該怎么走呢?”
蘇汐回頭投入秦澤的懷抱,伸出頭親了一下秦澤的臉頰。
“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我以后再也不會了?!?/p>
秦澤心中一酸,他伸出手摸了摸蘇汐略顯紅腫的臉。
“你臉還疼嗎?”
“不疼啦,是人家犯錯了嘛,被未來的老公教育我心甘情愿!”
她故意用甜膩的鼻音掩蓋那一絲哽咽:“以后我要是再犯錯,你就...就用領(lǐng)帶把我綁起來教訓好不好?”
“好了,你快休息一會兒吧,你一晚上沒睡,你看你的樣子快心疼死我了,等會飯做好了我叫你喔!”
說完,蘇汐蹦蹦跳跳的走出了臥室。
看著蘇汐的背影,秦澤久久的坐在那里。
在此之前,蘇汐可從來未為他做過一次飯。
“蘇汐,我們真的還能回到從前嗎?”
秦澤低頭,眼眸盯著左手無名指上面的戒指,白熾燈的光芒反射出漸暗的光芒。
疲憊感襲來,他真的很累了。
眼皮越來越重。
秦澤睡了過去。
睡夢中,支離破碎的片段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閃回。
他夢見自己身著筆挺西裝,身旁站著一位身披白紗的模糊身影。
婚禮進行曲在耳邊回蕩,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灑落在新人身上,為那朦朧的輪廓鍍上一層夢幻的光暈。
他努力想要看清新娘的面容,卻在某個瞬間悚然驚覺——那絕不是蘇汐。
一陣尖銳的疼痛如電流般竄過太陽穴。
秦澤猛地從床上彈起,冷汗浸透了睡衣。
他攥緊被單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胸腔劇烈起伏著,仿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溺水。
“又發(fā)病了么?”秦澤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從患病開始,他就開始做奇怪的夢。
只是,這一次的夢為什么這么真實?
新娘轉(zhuǎn)身時裙擺揚起的弧度,無名指上戒指的冰涼觸感,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飄散的梔子花香。
讓他有一種看到了未來的感覺。
但想了想,秦澤又苦笑了一聲。
自己大概率因為這病要死亡,又怎么會結(jié)婚呢?
而且結(jié)婚的對象他還從未見過。
“怎么啦?”
蘇汐急忙從門外進來。
暖黃的床頭夜燈下,她看見秦澤蒼白臉色和額角冷汗,心臟猛地一縮。
她心疼的將秦澤擁進懷中。
“做噩夢了嗎?對不起,都怪我這段時間惹你生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