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端鬧鐘響起的那一刻,柯文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盯著天花板,
熟悉的裂紋圖案如同昨天——不,就是昨天——他看到的一模一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他伸手摸向床頭柜,手指顫抖地抓起手機。2023年4月18日,星期二,上午7:00。
"不可能..."柯文喃喃自語,手指幾乎要捏碎手機邊緣。他清楚地記得,不,
是確定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一天。每一個細節(jié)都刻在腦海里:早會上王總監(jiān)挑剔的目光,
中午那家新開的泰國餐廳過辣的綠咖喱,下午三點十七分突如其來的頭痛,
還有...那輛失控的卡車??挛拿偷刈鹕?,一陣眩暈襲來。他記得金屬扭曲的聲音,
記得擋風玻璃碎裂的瞬間,記得那種生命從體內流失的冰冷感覺。他應該死了。
他確定自己已經(jīng)死了。"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回事?"柯文沖進浴室,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臉。
鏡中的男人雙眼布滿血絲,
下巴上還有昨天——如果那真的是昨天——刮胡子時留下的一道細小傷口。他觸碰那道傷痕,
疼痛感真實得令人窒息。七點三十分,柯文機械地穿上那套深藍色西裝,
系上那條酒紅色領帶。衣柜里其他衣服的位置都和他記憶中完全一致。
客廳茶幾上放著昨天早上沒看完的雜志,翻開的頁面正是那篇關于人工智能的專題報道。
"冷靜,柯文,冷靜。"他對自己說,"也許只是個過于真實的噩夢。"但內心深處,
他知道不是這樣。每一個細節(jié)都太過精確,不可能是夢境。八點十五分,柯文站在地鐵站臺,
和記憶中完全一致的人流從他身邊經(jīng)過。那個穿黃色連衣裙的女生正在看手表,
戴耳機的高中生嘴里哼著走調的流行歌曲,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樣。當?shù)罔F進站時,
柯文猶豫了。如果一切都按照"昨天"的軌跡發(fā)展,
那么他會在晚上七點零六分遭遇那場致命車禍。他的手指緊緊攥住公文包,指節(jié)發(fā)白。
"不上車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柯文轉頭,
看到一位從未見過的盲眼老婦人站在他身邊,灰白的眼睛沒有焦點,
手里捧著一束已經(jīng)有些枯萎的白玫瑰。在"昨天"的記憶里,站臺上絕對沒有這樣一個人。
"你..."柯文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老婦人嘴角微微上揚,"時間是個圓,年輕人。
有些人注定要在上面不停地跑,直到學會停下來看看路邊的花。"她遞出一支玫瑰,
"要買一支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柯文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什么特別的日子?
""對你來說,當然是重生的日子。"老婦人的笑容變得神秘,"第一次總是最難的,
但別擔心,你會習慣的。"地鐵門發(fā)出即將關閉的警示音??挛牡男奶铀?,他盯著老婦人,
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了他。"你是誰?你怎么知道...""上車吧,"老婦人打斷他,
"否則你要遲到了。而且今天,你需要參加那個會議,不是嗎?創(chuàng)世廣告公司的柯總監(jiān)?
"柯文如遭雷擊。他從未見過這個老婦人,她卻知道他的身份。車門即將關閉的最后一刻,
他沖進了車廂,轉身透過玻璃窗望去,站臺上已空無一人,仿佛那個老婦人從未存在過。
公司里的每一件事都在精確復刻柯文的記憶。前臺的李小姐用同樣的語調問候他,
電梯里市場營銷部的張經(jīng)理談論著同樣的高爾夫比賽,
甚至連他辦公桌上咖啡杯擺放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柯總監(jiān),九點半的提案會議,
您準備好了嗎?"助理小林站在門口,和"昨天"同樣的白色襯衫,同樣的黑色鉛筆裙。
柯文盯著電腦屏幕,上面是他熬了三個通宵完成的廣告方案。他突然意識到,
如果一切都是重復,那么他完全可以改變些什么。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速。"小林,
"柯文放下手中的文件,"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會發(fā)生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你會相信我嗎?
"小林困惑地眨了眨眼,"柯總監(jiān),您是不是又熬夜了?需要我給您沖杯咖啡嗎?""不,
聽我說。"柯文站起身,"今天下午三點十七分,你會接到一個電話,是你母親打來的,
她說你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但沒什么大礙。晚上七點零六分,
我會在復興路和中山路的交叉口被一輛藍色卡車撞上。"小林的臉色變得蒼白,"柯總監(jiān),
您...您還好嗎?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不是玩笑。"柯文苦笑,
"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我已經(jīng)活過這一天了。現(xiàn)在它又重來了。
"辦公室陷入詭異的沉默。小林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混合著擔憂和恐懼,
"我...我去給您倒杯水。也許您需要休息一下。"看著小林匆忙離去的背影,
柯文知道她認為自己精神失常了。也許他確實瘋了,或者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個荒誕的噩夢。
但觸覺、嗅覺、痛覺,一切都真實得可怕。上午的提案會議如預期般進行。
王總監(jiān)對第三頁的配色方案提出同樣的質疑,
技術部的劉工同樣在演示環(huán)節(jié)弄錯了幻燈片順序。柯文機械地應對著,
內心卻在瘋狂思考如何打破這個詭異的循環(huán)。午餐時間,
柯文沒有像"昨天"那樣去嘗試新開的泰國餐廳,而是選擇了一家從未去過的日料店。
他刻意改變每一個選擇,點了一份從未吃過的刺身拼盤,和店員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如果命運是一條設定好的軌道,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全力脫軌。下午三點十七分,
正在整理文件的柯文聽到小林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即使改變了午餐選擇,
這個電話依然準時響起??挛牡氖治⑽l(fā)抖,他走到小林辦公室門口,
聽到她對著電話說:"媽?爸又犯病了?...不嚴重就好..."掛斷電話,
小林抬頭看到門口的柯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柯總監(jiān),
您怎么知道..."柯文沒有回答,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他靠在墻上,
慢慢滑坐在地上。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他確實被困在了同一天里,
而且似乎無論如何改變行為,某些關鍵事件都會發(fā)生。"我必須避開那場車禍。
"柯文喃喃自語。如果死亡是這一天結束的標志,那么避免死亡或許能打破循環(huán)。
他決定晚上七點后絕不出門,直接回家。下班時間,柯文拒絕了同事的聚餐邀請,
徑直打車回家。路上,他不斷回頭張望,生怕那輛藍色卡車會突然出現(xiàn)。
但直到他安全抵達公寓,鎖好門,拉上窗簾,都沒有任何異常發(fā)生。晚上七點零六分,
柯文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緊盯著時鐘。當時針和分針指向那個致命時刻時,
整棟樓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地震?"柯文剛站起身,天花板上的吊燈就砸落下來,
直接命中他的頭部。劇痛中,世界再次陷入黑暗。鬧鐘響起??挛拿偷乇犻_眼睛,
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盯著天花板,熟悉的裂紋圖案..."不!"柯文抓起手機,
日期依然是2023年4月18日。他瘋狂地捶打床墊,絕望如潮水般涌來。
即使避開了車禍,死亡依然找到了他。這個循環(huán)似乎無法打破。第三次循環(huán),
柯文決定徹底放縱。他翹班去了酒吧,喝得爛醉如泥,對每個搭訕的女人胡言亂語。
晚上七點零六分,他在酒吧廁所里因藥物過量而心臟驟停。第四次循環(huán),柯文嘗試報警,
聲稱有人要謀殺他。警察將他當作瘋子趕出警局。晚上七點零六分,一名精神病人闖入警局,
柯文被流彈擊中。第五次循環(huán),柯文直接前往復興路和中山路的交叉口,等待那輛藍色卡車。
七點零六分,卡車準時出現(xiàn),但這次是從完全相反的方向沖來,將他撞飛。第六次循環(huán),
柯文徹底崩潰。他用辦公室的裁紙刀割腕,鮮血染紅了整個桌面。失去意識前,
他看到時鐘指向七點零六分。第七次循環(huán)開始,柯文麻木地躺在床上,任由鬧鐘響個不停。
直到鈴聲停止,他才緩緩起身,機械地洗漱穿衣。這一次,他沒有去公司,
而是直接前往地鐵站,尋找那個神秘的盲眼老婦人。站臺上人流如織,柯文搜尋每一張面孔,
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賣白玫瑰的老婦人。絕望中,他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路過的行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但沒人停下腳步。"你在找什么,年輕人?
"那個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挛拿偷靥ь^,盲眼老婦人就站在他面前,
灰白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靈魂。"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柯文抓住老婦人的手臂,
"為什么我會被困在這一天?怎樣才能出去?"老婦人輕輕掙脫他的手,
從花束中抽出一支玫瑰,"這支送給你。答案你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不愿意面對。
""什么答案?我什么都不知道!"柯文近乎咆哮,"我已經(jīng)死了六次了!六次!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老婦人將玫瑰別在柯文胸前的口袋上,
"直到你找到真正的答案,循環(huán)就不會停止。""求求你,告訴我該怎么做。
"柯文的眼淚滾落下來,"我受不了了。"老婦人湊近他耳邊,呼出的氣息冰冷如霜,
"想想一年前的今天,柯總監(jiān)。想想那個雨夜,那個老人,那通你沒接的電話。
"柯文如遭雷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一年前的4月18日,他在加班時接到醫(yī)院電話,
說他父親的老同事陳伯伯病危,想見他最后一面。但當時他正忙于一個重要項目,
決定第二天再去醫(yī)院。第二天早晨,他得知陳伯伯已在夜間去世。"這...這有什么關系?
"柯文聲音顫抖。"關系就是一切。"老婦人后退一步,"時間是個圓,因果相連。
你逃避的責任,終將成為你的牢籠。"地鐵進站的轟鳴聲中,老婦人的身影如煙般消散,
只留下柯文呆立原地,胸前的白玫瑰散發(fā)出淡淡的腐朽氣息。二,
循環(huán)的真相地鐵車廂的冷氣吹得柯文渾身發(fā)顫。
他盯著對面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那張臉蒼白得像個死人。
老婦人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想想一年前的今天...那個老人..."七點四十六分,
柯文沒有在公司那站下車,而是繼續(xù)坐到了終點站。他需要時間思考。一年前的4月18日,
他確實接到過那通電話。陳伯伯,父親的老同事,退休前是學校的物理老師??挛耐陼r,
陳伯伯經(jīng)常來家里和父親下象棋,
—會爬墻的橡皮螞蟻、永遠倒不完的沙漏、能在紙上浮現(xiàn)隱形字的鋼筆..."陳伯伯病危,
想見你最后一面。"電話里的護士這樣說。但當時創(chuàng)世廣告正在競標一個重要項目,
作為創(chuàng)意總監(jiān)的柯文根本抽不開身。"我明天一早就去。"他這樣承諾,
卻再也沒有機會兌現(xiàn)。第二天清晨,父親紅著眼睛告訴他,陳伯伯凌晨三點十七分走了。
"三點十七分..."柯文猛地抬頭。這不正是他每天開始頭痛的時間嗎?
這個巧合讓他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