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親?不如奪權!紅燭泣淚,鳳冠霞帔重若千斤。李姝禾端坐于喜轎之中,
心卻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冷。和親。多么諷刺的字眼。她,堂堂大夏長公主,
如今卻要委身于敵國君王,那個親手覆滅她家國的男人——顧昀之。不甘,
如毒蛇般噬咬著她的五臟六腑。可她又能如何?城破之日,父皇自縊,母后殉國,
皇弟淪為階下囚。唯有她,以和親之名,茍延殘喘。「為了大夏最后的血脈,為了皇弟,
姝禾,你要活下去?!鼓负笈R終前的囑托,字字泣血,猶在耳畔?;钕氯?。她會活下去。
但絕不是卑躬屈膝地活!顧昀之,這筆血債,我李姝禾,定會讓你加倍奉還!喜轎搖搖晃晃,
終于停在了昭陽宮外。繁復的禮節(jié)過后,李姝禾被送入洞房。龍鳳喜燭噼啪作響,
映照著滿室的紅,卻照不進她冰封的心。顧昀之,那個身著龍袍的男人,就站在不遠處。
他負手而立,身形頎長。即便只是一個背影,也透著上位者的壓迫。李姝禾垂下眼簾。
「抬起頭來。」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溫度。李姝禾依言抬頭,直視著他。
男人的面容俊美無儔,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卻盛滿了審視與玩味?!竿鰢?,
滋味如何?」顧昀之唇角勾起一抹嘲諷。「陛下國力強盛,姝禾佩服?!估铈陶Z氣平靜,
聽不出喜怒。「佩服?」顧昀之緩步走近,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鸽捱€以為,
你會痛哭流涕,尋死覓活。」「那豈非稱了陛下的意?」李姝禾不閃不避。
「陛下大費周章迎娶一個亡國公主,總不會是為了看一場哭戲吧?」空氣中,火藥味漸濃。
「伶牙俐齒?!诡欔乐闹讣馓羝鹚南骂M,動作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鸽薜挂纯?,
你的骨頭有多硬?!埂副菹率媚恳源闶恰!估铈逃纤囊暰€,沒有半分退縮。夜深。
紅燭燃盡,殿內(nèi)一片昏暗。李姝禾猛地睜開雙眼。不對勁!她坐起身,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不是她的手!這雙手骨節(jié)分明,寬大有力,屬于一個男人。她霍然起身,踉蹌著沖向銅鏡。
鏡中之人,劍眉星目,俊朗威嚴,正是——顧昀之!而原本應該躺在龍床上的顧昀之,
此刻卻不見了蹤影。一個荒謬至極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炸開。她,李姝禾,變成了顧昀之?
那……顧昀之呢?李姝禾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龍床的方向。床上,那具她再熟悉不過的身體,
正「安詳」地躺著。只是此刻,那具身體里的靈魂,換成了她的死敵?!割欔乐?!」
她嘗試開口,發(fā)出的卻是屬于男人的低沉嗓音。這簡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她,
竟然和自己的仇人互換了身體!翌日。天光大亮?!割欔乐鬼斨铈痰哪?,
在宮人的簇擁下起身。他,或者說「她」,看著鏡中那張屬于李姝禾的嬌美容顏,
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上朝的時辰到了。金鑾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隊等候。當「李姝禾」
款款走進大殿時,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位新晉的皇后娘娘,怎么會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
更讓他們大跌眼鏡的還在后頭?!富屎竽锬铩挂桓淖蛉蘸陀H時的沉靜,時而嬉笑怒罵,
時而言辭混亂。甚至當眾指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臣的鼻子,說他胡子像山羊,
引得朝堂一片嘩然。真正的李姝禾,此刻正以「顧昀之」的身份站在龍椅旁,
看著顧昀之用她的身體裝瘋賣傻,敗壞她的名聲。她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想讓她成為一個笑柄,
一個徹底的傀儡!好,很好!顧昀之,你夠狠!夜幕再次降臨。李姝禾屏退左右,
獨自坐在御書房內(nèi)。她現(xiàn)在是「顧昀之」,大齊的皇帝。這個身份,是屈辱,也是機會。
她攤開一張宣紙,開始默寫記憶中的大夏輿圖,每一筆都帶著沉甸甸的故國情仇。隨后,
她又翻閱起桌案上的奏折。
敵國的軍事部署、糧草儲備、官員派系、朝堂格局……這些都是她迫切需要了解的。
她要忍耐,要蟄伏。顧昀之想讓她身敗名裂,她偏要利用他的身體,刺探他的江山,
為復仇鋪路。燭火搖曳,映照著「皇帝」那張凝重的臉。一場無聲的較量,已然開始。
她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2 暗流涌動,步步為營。再次坐上那把龍椅,
李姝禾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眼前晃動的人影,耳邊嗡嗡的奏報,都讓她頭疼。這皇帝,
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幾天下來,她倒是摸清了些門道。這朝堂之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忠臣,
不過是各為其主,盤根錯節(jié)。那看似溫和的丞相,袖子里藏著多少陰私?那慷慨激昂的將軍,
又效忠著哪一方勢力?最讓她心驚的,還是顧昀之此人。初時只當他是個耽于享樂的昏君,
可幾番「親身」體驗下來,才發(fā)覺此人城府極深。他看似對朝政漫不經(jīng)心,
實則對各方勢力的平衡了如指掌。有些棘手的折子,她初看時一頭霧水,待冷靜下來,
模仿著顧昀之平日的散漫語氣隨意批示幾句,竟也能歪打正著,平息事端。這家伙,
絕非表面那般無害。與此同時,身處「冷宮」的顧昀之也沒閑著。他頂著李姝禾的殼子,
起初還覺得憋屈,一身力氣無處使??蓻]過幾日,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那「李姝禾」
——也就是真正的李姝禾——在他體內(nèi)時,似乎對軍中之事格外上心。
他寢殿里那些他平日不屑一顧的兵法布陣圖,竟有了被人細細翻閱過的痕跡?!赣幸馑??!?/p>
顧昀之躺在貴妃榻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復仇么?他倒要看看,這位亡國公主,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浪花。身體的互換仍在繼續(xù),毫無規(guī)律可言。有時是深夜,
有時是白晝,那種靈魂被強行拉扯出體外的眩暈感,兩人誰也沒能適應。一次,
李姝禾正以顧昀之的身份在御書房批閱奏折,一個邊關急報打破了沉寂。北部部族叛亂,
燒殺搶掠,邊關守將連發(fā)三道請援文書。朝堂上,主戰(zhàn)主和,吵作一團。
李姝禾看著那些唾沫橫飛的大臣,只覺得他們吵鬧的不是軍國大事,而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她煩躁地敲了敲桌案,直接點了兵部尚書的名:「糧草幾何?兵馬幾何?三天之內(nèi),
我要看到出兵方案?!鼓巧袝饺绽镒顣拖∧啵丝瘫弧富实邸惯@般直接點名,
竟也難得地利索起來。待身體換回,顧昀之察覺到朝堂風向的微妙變化,
以及那份已經(jīng)批紅的出兵方案,難得地沉默了片刻。這女人,倒有幾分他所不知的果決。
而李姝禾回到自己身體,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她宮里那些嬌弱的宮女,
竟有幾個被顧昀之以「調(diào)教」的名義,練出了一身英氣,舉手投足間,
頗有幾分軍中儀仗的風采。他甚至還以她的名義,向禁軍統(tǒng)領推薦了幾個「身手不錯」
的內(nèi)侍?!改阍谧鍪裁矗俊估铈藤|(zhì)問占據(jù)她身體的顧昀之?!笌湍愎芙滔氯耍?/p>
公主殿下不滿意?」顧昀之用著她的身體,語氣卻是他自己的戲謔。李姝禾一時語塞。
她知道,這是警告,也是試探。兩人就這樣,在對方的身體里,各自經(jīng)營著自己的盤算。
李姝禾頂著顧昀之的臉,開始有意識地接觸那些在朝堂上郁郁不得志,
或是與舊權貴有隙的官員。她不急于許諾,只是在恰當?shù)臅r候,施以「援手」,或是「點撥」
幾句。幾次下來,竟也讓她網(wǎng)羅到一些可用之人。這些人或許能量不大,但勝在隱蔽,
關鍵時刻,或許能派上大用場。顧昀之則利用李姝禾的公主身份,時不時「偶遇」
一些軍中將領。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反而能以一種更平和的姿態(tài)與他們閑聊家常,
了解軍心動態(tài)。他還借著賞賜、探望等由頭,將自己當年在軍中時的一些心腹,
不動聲色地安插到更關鍵的位置上。后宮的身份,有時反倒成了他便利的偽裝。暗流之下,
是各自的步步為營。這盤棋,越下越大,執(zhí)棋的兩人,卻在不知不覺間,
對彼此生出了幾分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只是這份欣賞,還不足以消弭國仇家恨,
以及那隨時可能暴露的驚天秘密。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3 危機四伏,險象環(huán)生。
宮墻之內(nèi),空氣陡然變得鋒利如出鞘之刃。一句無心的耳語,一雙過于銳利的眼睛,
終究將那匪夷所思的真相昭然天下:當朝天子與那戰(zhàn)敗國的和親公主,竟互換了魂靈!
深宮中的太后,行事素來狠戾,聽聞此事,反應快得令人心頭發(fā)寒。沒有審問,亦無昭告,
只有一道冰冷的密令?;食墙l(wèi)中那些專司暗殺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出動了。致命的危險,
并非始于低語警告,而是夜色中乍現(xiàn)的一抹寒光。李姝禾正以顧昀之的帝王之軀,
審閱她悄然修改過的軍防圖——這是她暗中籌謀之事。窗欞外一聲輕微的刮擦,
讓她驀然停筆。這動靜,絕非尋常的宮禁巡邏。困于李姝禾那副纖弱身軀里的顧昀之,
肌膚陡然一陣刺痛。那是久經(jīng)沙場、統(tǒng)御萬軍的本能,即便這身體不曾習武,
也清晰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脅?!冈趺戳??」他(她)壓低了聲音,
這嬌柔的嗓音并非他慣有的沉穩(wěn)之聲。李姝禾(顧昀之之軀)未答,動作卻迅捷無比,
將桌案上的圖紙卷軸塞入隱秘的暗格?!缸?!立刻!」刺客來得無聲無息,招式狠辣,
顯然是要速戰(zhàn)速決,他們以為面對的,不過是個驚慌失措的皇帝,
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異國公主??伤麄冨e了。李姝禾借著顧昀之的身高臂長,
猛地將沉重的書案向刺客推去,撞出一片短暫的混亂?!笇m中守衛(wèi)若非被買通,
便是遲鈍不堪!我們只能靠自己!」她腦中飛速閃過皇宮的每一處結(jié)構,
每一條密道——那是顧昀之的記憶,此刻卻為她所用?!高@邊!」她斷喝一聲,
拉起尚在李姝禾身體里的顧昀之,向一條鮮有人知的仆役密道奔去。
一名黑衣刺客如鬼魅般欺近,手中淬毒的短匕直刺「皇帝」后心——也就是她的后心!
李姝禾(顧昀之之軀)尚未完全回身,顧昀之(李姝禾之軀)卻猛地一旋。他如今這副身軀,
無法與刺客正面抗衡,但他能做的,是攔截!他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撞向那抹寒光!「不要!」
李姝禾的聲音,也就是顧昀之的嗓音,帶著一絲撕裂。短匕刺入「公主」肩頭,衣帛破裂,
血色浸出。顧昀之悶哼一聲,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卻依舊奮力將李姝禾向前一推。「走!
別犯傻!」即便身處她的軀殼,他的命令依舊不容置疑。他們從密道狼狽奔出,
闖入一片月色清冷的庭院,卻見更多黑影從暗處逼近。「他們算準了這條路?!?/p>
李姝禾(顧昀之之軀)低聲自語,手下意識地按向腰間佩劍——這武器她用得仍不純熟,
但顧昀之在她初入他身體時,曾強迫她練過幾招。「引開他們,」
顧昀之(李姝禾之軀)忍痛道,聲音有些發(fā)虛,他緊捂著流血的右肩,「我……設法?!?/p>
如何設法?李姝禾不敢深想。情急之下,她瞥見近旁一個尚有余溫的銅制火盆,不及細思,
雙臂猛然發(fā)力,將火盆奮力擲向不遠處一面干燥的織錦屏風?;鹦潜艦R,遇物即燃!
「呼啦——」火苗竄起,濃煙彌漫,驚呼聲四起。「就是現(xiàn)在!」
她一把抓住顧昀之未受傷的左臂,拖著他沖入火光與夜色交織的混亂之中。
追殺并未因此停歇,更像一場無休止的奔逃與格斗。一次短兵相接,
李姝禾(顧昀之之軀)面對兩名刺客,她笨拙卻兇狠地格開一記劈砍,
腦中全是顧昀之在互換身體初期,那些帶著怒氣的指點。而顧昀之(李姝禾之軀),
雖肩頭劇痛,卻抄起一旁倒地的多枝燭臺,狠狠將另一名追兵絆倒。
他以一種與這副嬌弱身軀全然不符的狠厲在搏斗,
只因一股要將身處自己軀殼中的那個女人護住的念頭在支撐。
為擋下刺向李姝禾(顧昀之之軀)的一刀,他的手臂又添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不知逃了多久,他們暫時尋到一處廢棄的宮殿角落喘息。
李姝禾(顧昀之之軀)不假思索地從「自己」
內(nèi)襯絲綢——這在往日可是大不敬的死罪——為顧昀之(李姝禾之軀)包扎仍在流血的肩頭。
她的動作,透過這屬于男人的手,竟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輕柔。「你這個瘋子,」
她開口,聲音是顧昀之的,卻帶著壓抑的顫抖,「你差點害死我的身體!」
顧昀之(李姝禾之軀)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那你也差點丟了我的性命。如此說來,
倒也公平?!顾?,真正地望著她,穿透那副帝王軀殼,
看見了內(nèi)里那個倔強不屈的靈魂?!改恪鋵嵅毁嚒>褪菃铝它c,自大了點……」
「你才令人意外,一個……嬌滴滴的公主,居然這么耐打。」她回敬道,
話語里卻沒有了往日的尖銳。追逐的驚心動魄,瀕死的恐懼,將兩人所有的偽裝一層層剝落。
他們看見了對方的孤勇,也看見了彼此的脆弱。他看見她的敏銳果決,她看見他的奮不顧身。
一種異樣的情愫,在血與火的考驗中悄然滋生。當她為他束緊布條時,指尖無意的觸碰,
讓兩人同時感到一陣陌生的悸動。這已不僅僅是同病相憐。「太后不會罷休的?!?/p>
李姝禾(顧昀之之軀)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語氣凝重。
他們此刻藏身于一段荒廢的宮墻夾縫中,追兵的喧囂似乎遠了,卻絕未消失。
「我們不可能一直逃下去?!诡欔乐ɡ铈讨|)靠著冰冷的墻壁,
肩胛與手臂的傷口陣陣抽痛,他微微點頭?!杆莆罩麄€國家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