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珩等她說完,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示意她繼續(xù)。
檀莞茜便用那雙很純粹,很漂亮的眼睛表露她絕對的誠懇,小聲和他說:“那天早上,我去公司找我的經(jīng)紀人要說法,竇楠中間打電話過來,讓我參加宴會。”
“那時候,濱城瀾灣剛出第一則公告。我猜是你在背后推動了瀾灣的處理進度。竇楠是商人,他的觸感比別人更敏銳?!?/p>
“我想他肯定也察覺到了什么,所以才愿意讓公司出公告,把一切都推到王宜年頭上。又以解約為條件,讓我陪他參加聚會?!?/p>
“竇楠……”她停頓了一下,清亮的眼底涌起少許怨恨和委屈,“他根本不會讓我離開華霖,他親口說過要讓我這輩子都爛在華霖,永遠也別想脫離他。那是他第一次主動說可以考慮和我解約?!?/p>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想用我討好在背后推動瀾灣處理進度的人。”
“我知道您身份尊貴,但沒想到您是……”她好像小小瑟縮了一下,身體略微緊繃,但還是很誠實地說,“我經(jīng)歷過那晚,收到過您的留言。我當時只是想,不管他想利用我討好您,還是與您相關(guān)的其他人,他們應(yīng)該都會看在您的面子上,不會輕易動我。”
“如果是您,我想我大概會是絕對的安全。所以我來了?!?/p>
她很認真地說:“我想解約,做夢都想。我知道竇楠不會輕易放過我,但只要有這個可能,我就想抓住。萬一他真的怕您和張總呢?萬一我真的能借您或者張總的勢,逼迫他和我解約呢?”
陶景珩聽她說完,很平靜地下了結(jié)論:“檀小姐很適合去**?!?/p>
檀莞茜愣怔一瞬,身體驟然放松,露出了今晚真正的,屬于她的柔美笑容:“所以,我還是賭贏了。您來了,張總也因為您,對我很客氣?!?/p>
看了一晚假笑的陶景珩,此刻看見她臉上清澈干凈,又靈動的笑容,情緒居然也被調(diào)動起些許。
垂眸瞧著她,彎唇:“嗯,賭贏了?!庇终f,“今晚,很漂亮?!?/p>
從小到大,很多人夸過檀莞茜漂亮,電影上映那一年,粉絲的彩虹屁更是過分得讓她懷疑他們該去看眼科。后來被全網(wǎng)黑,也會在路人零星的評論里看到他們夸她的容貌。
但今天從陶景珩嘴里說出這三個字,竟然讓她覺得有些許羞恥和臉熱。
她小聲說:“謝謝?!庇秩缏谋”銌?,“那您還生氣嗎?”
或許是她仰臉看來的模樣過于柔美和舒展,讓人覺得放松。又或許是她的眼睛太過干凈純粹,讓人覺得這件事在她眼里很重要。
陶景珩莫名其妙地起了點逗她的心思:“如果我生氣,檀小姐想怎么做?”
檀莞茜稍怔,幾秒后,像是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說:“那您想讓我怎么賠罪呢?只要我有的,只要您想要,我都可以給?!?/p>
她沒明說,但幾乎將自己全部攤開了。
如果一定要做選擇,眼前人和那些骯臟丑陋的東西,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何況,她敢這樣說,也是在賭,賭他不要。
面前人果然很無奈地笑了一下,像是拿她沒有辦法地輕拍她肩膀,十分沉穩(wěn)可靠:“檀小姐,以后說話,盡量斟酌后再出口,否則很容易讓人誤會?!?/p>
檀莞茜眼睛亮亮的,帶著一種隱秘的,很雀躍的心情問:“那您誤會了嗎?”
陶景珩垂眸瞧她一眼,攬著她的肩,帶她轉(zhuǎn)了一個圈,淡定道:“檀小姐,我想我需要和你澄清一件事。拙劣的隱喻和暗示在我這里沒用。我也不養(yǎng)情人,不管真的還是假的?!?/p>
他貴氣而儒雅,語調(diào)淡而稍顯冷沉:“今晚應(yīng)你的邀,是因為不能在公眾場合讓一位勇敢的女士難堪?!?/p>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想目前已經(jīng)有了初步結(jié)果。不過你和竇總的事,那是你們該解決的,和我無關(guān),我沒道理也不會插手。酒店的事,是因為內(nèi)部出了問題,進而牽連到你,我不能不管。懂了嗎?”
檀莞茜點頭:“我知道的。今晚您沒拒絕我,就已經(jīng)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陶景珩清淡一聲笑:“游輪明早才會返航靠岸,如果晚些時候不想去樓下**,可以早點回客房休息。我讓張庭給你安排房間,放心,今晚沒人會打擾你?!?/p>
檀莞茜很感激地笑起來:“謝謝您,景……”她頓了一下,又問,“我可以再問您一個問題嗎?”
“嗯?!?/p>
“為什么秦小姐要叫您景先生?我之前以為您姓景。”
陶景珩唇角笑容大了些,他身上沉穩(wěn)雅致的溫和好似在一瞬間放大:“和我父親出現(xiàn)在同一場合時,大家為了區(qū)分會這樣叫。”
“我可以這樣叫嗎?還是要叫您陶董?”
“隨你?!?/p>
“那……謝謝您,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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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陶景珩所說,今晚除了為她送餐的侍應(yīng)生,沒有人來打擾她休息。
倒是竇楠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也不過是問問她在哪兒,和誰在一起,讓她乖乖聽話,不要反抗之類的。
她安靜聽著,一口一個答應(yīng),又問他:“竇總,你什么時候和我解約?”
竇楠估計在甲板上,她聽見海浪和風(fēng)的聲音。他似乎在抽煙,吐出一口氣后,怪笑一聲:“急什么?等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然會放了你。”
檀莞茜倚在陽臺欄桿上,她已經(jīng)洗完澡,換了浴袍,冷涼的海風(fēng)吹動她的頭發(fā),吹得她臉頰鼻尖都泛紅。
她仰頭,望向漆黑海面上那輪遙遠清冷的月亮,輕聲道:“陶董很喜歡我呢,你說我要不要和他告?zhèn)€小狀,給他吹吹枕邊風(fēng),讓他去查查五年前林怡自殺那晚都發(fā)生了什么?”
“你敢!”竇楠聲音陡地變得陰鷙,惡狠狠警告她,“檀莞茜,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檀莞茜壓根不怕他的威脅:“你這五年都不敢動我,現(xiàn)在還敢動?竇總,我真的很急,您還是盡早準備好解約合同吧。要不然我怕陶董對我沒興趣了,您就什么都撈不到了。”
沉默許久,竇楠在電話里怪聲怪氣地笑了一聲:“茜茜,這些年我真是小看你了?!?/p>
“竇總謬贊了?!?/p>
她這邊剛掛斷電話,猝然聽到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她猛地轉(zhuǎn)身,聲線緊繃,微沉:“誰在哪里?”
之后她隔壁房間陽臺的燈開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他依舊穿著裁剪合身,質(zhì)量絕佳的西服,似乎剛從宴會廳回來,還沒來得及脫。
看過來的視線似有深意,鏡片在月光下泛著冷質(zhì)的光,隔著陽臺短短的距離,朝她看過來。
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語調(diào)說不上的散漫:“倒是第一次聽說我有喜歡的人,還有人給吹枕邊風(fēng)。”
檀莞茜大囧,整片后背和頭皮都在發(fā)麻,心臟像是被人拋鉛球似的,“唰”地拋進了北極大陸。
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90度鞠躬,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陶景珩單手插兜,看著對面頭都快垂到腳尖的人,眼底劃過閑散笑意。
好心建議道:“檀小姐,下次講電話,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關(guān)好門窗吧?!?/p>
“被當事人聽到,”他停頓片刻,嘆息道,“很尷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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