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蕭嵐,是落霜鎮(zhèn)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采藥少年。
如果不是為了給病重的妹妹采那一株據(jù)說能吊命的“冰凝草”,我發(fā)誓,
我這輩子都不會踏足“迷霧森林”那個鬼地方一步。鎮(zhèn)上的老人都說,
迷霧森林是精靈的禁地,里面有吃人的魔獸,更有迷人心智的妖物。
可妹妹的咳嗽聲一天比一天重,郎中也搖了頭,我除了把希望寄托在這虛無縹緲的傳說上,
還能做什么呢?1我至今都記得,那天林中的霧氣特別大,濃得化不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摸索,也不知過了多久,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
朝著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墜了下去!再次恢復(fù)意識的時候,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冰冷潮濕的石臺之上。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頭頂上方透進(jìn)一絲微弱的光亮,
勉強(qiáng)能看清這是一個被無數(shù)粗壯藤蔓掩蓋的、早已廢棄的古老祭壇。祭壇的正中央,
供奉著一枚黯淡無光的、約莫有我拳頭大小的翠綠色寶石,它靜靜地躺在那里,
像一顆蒙塵的、被人遺忘了的眼淚。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身體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就在我的指尖,無意中觸碰到那枚冰冷的翠綠色寶石的瞬間,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將我靈魂都凍結(jié)的陰冷寒意,如同最兇猛的毒蛇一般,
猛地從寶石之中竄出,順著我的指尖,瘋狂地涌入了我的身體!“啊——!
”我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
便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無邊黑暗的深淵一般,迅速沉淪,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自家那張熟悉的、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床邊,
妹妹蕭月正一臉焦急地守著我,見我睜開眼睛,
她那雙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而顯得有些過分大的眼睛里,瞬間涌滿了驚喜的淚水?!案纾?/p>
你終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她帶著哭腔,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我似乎并沒有什么大礙,除了身體感覺有些虛弱之外,
并沒有其他明顯的不適。只是,我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樣了。具體是哪里不一樣,
我又說不上來,就像……就像我的身體里,突然多了一些不屬于我的東西。直到那天夜晚。
我不小心打碎了妹妹平日里最心愛的一個用貝殼串成的、早已有些破舊的花瓶。
那還是我去年在她生日時,親手為她做的。她看著滿地的碎片,小嘴一扁,眼圈一紅,
豆大的淚珠便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委屈得像只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小貓。
我心中充滿了愧疚,正想開口安慰她,卻不料——“別哭了,吵死了。區(qū)區(qū)一個破爛花瓶,
有什么好哭的?”一個冰冷、嬌媚,帶著一絲不耐煩與高高在上的傲慢,
卻又完全陌生的女聲,竟然……竟然從我的口中,清晰無比地說了出來!我瞬間如遭雷擊,
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我驚恐萬狀地伸出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這是怎么回事?!我剛才……我剛才明明沒有想說這些話??!
就在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至極的變故而嚇得魂飛魄散,手足無措的時候,
那個完全陌生的、冰冷嬌媚的女聲,
帶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惡作劇得逞后般的滿足輕笑,
竟然直接在我的腦海之中響了起來:“嘻嘻……嘻嘻嘻……嵐,我的小嵐,
你終于……終于注意到我了呀?從今往后,我們可要……好好相處,永不分離呢。
”“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在我的身體里?!你快給我滾出去!
” 我在心中用盡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地狂喊道,
聲音里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恐懼與深入骨髓的絕望?!拔遥俊蹦莻€女聲輕輕地拖長了語調(diào),
帶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戲謔與不容置疑的、病態(tài)的占有欲,
一字一頓地在我腦海中清晰無比地說道,“我是伊芙蕾雅,曾經(jīng)高貴美麗的精靈公主,
也是你未來的……唯一的愛人,唯一的歸宿。至于我為什么會在你的身體里……當(dāng)然是,
為了能夠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呀,我的小嵐。從今往后,你的身體,你的靈魂,
你的一切……都將完完全全地,只屬于我伊芙蕾雅一個人了哦。誰敢碰你一下,
誰敢覬覦你分毫,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他,或者……她。
嘻嘻……嘻嘻嘻……”她的笑聲,如同最惡毒的魔咒,又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鬼魅私語,
在我的腦海之中不斷地回蕩,經(jīng)久不息,讓我不寒而栗,也讓我……徹底絕望。我,蕭嵐,
一個邊陲小鎮(zhèn)落霜鎮(zhèn)最普通的采藥少年,
竟然……竟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自稱是精靈公主的殘魂,給……給附身了!
而且,看樣子,還是一個占有欲極強(qiáng)、性格極度偏執(zhí)到病態(tài)的……女魔頭!
這究竟是怎樣一場荒誕離奇的噩夢?!2自從那個自稱伊芙蕾雅的精靈公主殘魂,
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寄宿到我的身體里之后,我的生活,
便徹底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絕望之中。她就像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
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用她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時刻監(jiān)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窺探著我內(nèi)心深處每一個最細(xì)微的念頭。我不敢再與任何人進(jìn)行過多的交流,
不敢再對任何人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善意與關(guān)心。因為我知道,
一旦被她察覺到任何“不軌”的跡象,任何可能“污染”我、“搶走”我的“威脅”,
她便會毫不猶豫地,用她那詭異而強(qiáng)大的精靈魔法,在暗中進(jìn)行無情的“清理”與“凈化”。
就像鎮(zhèn)上藥鋪老板的女兒,那個平日里總是對我笑臉相迎、心地善良的小雅姑娘。那天,
她見我采藥回來時,手臂上不小心被毒藤劃傷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便好心地多關(guān)心了我?guī)拙洌?/p>
還從藥鋪里拿出了一些她父親秘制的、據(jù)說效果極佳的傷藥,硬要塞給我。
我當(dāng)時心中雖然充滿了感激,卻也因為伊芙蕾雅的存在而感到萬分恐懼,
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婉拒了她的好意,然后逃也似的離開了藥鋪。然而,即便如此,
災(zāi)難還是發(fā)生了。當(dāng)天晚上,小雅家的藥鋪便毫無征兆地遭遇了一場“意外”的大火,
整個藥鋪被燒得面目全非,十室九空。小雅姑娘本人,也因為吸入了過多的濃煙,
并且在逃生的時候,
被一些從房梁之上突然生長出來的、不知名的“詭異藤蔓”重重地纏繞勒傷,
雖然僥幸保住了一條性命,卻也因此而身受重傷,
據(jù)說……據(jù)說她那張原本還算清秀可人的臉龐,也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當(dāng)伊芙蕾雅用她那甜膩得令人作嘔、卻又帶著一絲病態(tài)滿足的嬌媚聲音,在我的腦海之中,
輕笑著向我描述小雅姑娘那副被烈火焚燒、被藤蔓勒緊的凄慘模樣時,
我只覺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從我的腳底板,直沖我的天靈蓋!“嵐,我的小嵐,你看,
現(xiàn)在是不是就清凈多了?”她在我的腦海中,
用一種仿佛是在邀功請賞一般的、天真而殘忍的語氣,輕笑著說道,“你的身邊,
只需要有我伊芙蕾雅一個人就足夠了。那些骯臟污穢的、不潔的雌性,
只會玷污你那純潔無瑕的身體,污染你那高貴美麗的靈魂。你看,現(xiàn)在,
再也沒有人敢隨便靠近你,打擾我們兩個人之間甜蜜的二人世界了,不是很好嗎?
嘻嘻……嘻嘻嘻……”【這個精靈公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高貴美麗的生靈!
她……她分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喪心病狂的瘋子!
一個不折不扣的、以愛為名行兇的惡魔!她所謂的“愛”,比世界上最猛烈的毒藥還要可怕!
比地獄深處最兇殘的惡鬼還要令人不寒而栗!】我心中的恐懼與絕望,如同潮水一般,
幾乎要將我整個人都徹底淹沒。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即使偶爾因為極度的疲憊而勉強(qiáng)合上雙眼,也會立刻被各種光怪陸離的噩夢驚醒。在夢里,
伊芙蕾雅總是穿著那身象征著純潔與高貴的、雪白色的精靈長裙,
臉上卻帶著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態(tài)的笑容,用她那雙閃爍著詭異綠光的漂亮眼眸,
一瞬不瞬地盯著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邊,用她那甜膩得令人作嘔的聲音,
輕聲低語:“顧影哥哥,你是我的,
永遠(yuǎn)都只能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誰也別想……”我快要瘋了!
我真的快要被這個該死的精靈公主給逼瘋了!我嘗試過用各種方法來反抗她,
來擺脫她的控制。我試過絕食,試過自殘,甚至試過用最惡毒的語言來咒罵她,激怒她,
希望她能因為厭惡而離開我的身體。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
她似乎早已將她的靈魂與我的靈魂徹底融合在了一起,我們之間,
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堅不可摧的血色契約,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生死相隨,永不分離。
而每一次我的反抗,換來的,
都只是她更加變本加厲的、令人窒息的“愛意”與更加嚴(yán)密的“溫柔囚禁”。
她會用她那甜膩得令人作嘔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
向我訴說著她對我那份“深入骨髓、矢志不渝”的愛戀;她會用她那詭異而強(qiáng)大的精靈魔法,
輕易地操控我的身體,
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親昵而曖昧的舉動;她甚至?xí)踔習(xí)?qiáng)迫我用“我”的眼睛,
去觀看那些被她殘忍“處理”掉的、所謂的“情敵”們的凄慘下場,
以此來作為對我“不乖”的“小小懲罰”。
我如同一個被無形的絲線操控著的、可悲的提線木偶一般,
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和靈魂的掌控權(quán)。我的人生,
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一片暗無天日的、永無止境的絕望深淵。難道,我蕭嵐,
真的要一輩子都活在這個瘋子女魔頭的陰影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嗎?
3日子在伊芙蕾雅那令人窒息的“愛意”與無孔不入的“溫柔囚禁”之中,
一天天地艱難流逝。我?guī)缀跻呀?jīng)快要忘記了,在沒有她出現(xiàn)之前的那些日子里,
我是如何自由自在地呼吸,如何無憂無慮地歡笑,
如何像一個正常的、擁有獨立靈魂的少年一樣,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與殘酷?,F(xiàn)在的我,
更像是一個被她精心豢養(yǎng)在華美囚籠之中的金絲雀,雖然衣食無憂,
甚至還因為她的存在而擁有了一些旁人難以想象的、詭異而強(qiáng)大的力量,
但我卻失去了作為一個“人”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東西——自由。是的,力量。
自從被伊芙蕾雅附身之后,我便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在她的操控之下,
竟然能夠施展出一些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屬于傳說中早已消亡的精靈族的強(qiáng)大魔法。
最初,只是像那次在藥鋪門口,用幾根突然從地底冒出來的藤蔓,
輕易便將小雅姑娘絆倒勒傷那般,一些看似不起眼、卻又充滿了詭異與惡毒的小伎倆。
但漸漸地,隨著伊芙蕾雅那殘破的靈魂,似乎在我的身體之內(nèi)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滋養(yǎng)與恢復(fù),
她所能掌控和施展出來的精靈魔法,也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大,越來越……令人心悸。
她可以輕易地操控風(fēng)雨雷電,可以召喚出兇猛的元素精靈,甚至可以在轉(zhuǎn)瞬之間,
便讓一片生機(jī)勃勃的草地,徹底化為寸草不生的死亡焦土。而我,
作為她這具身體的“原住民”,每一次當(dāng)她在我體內(nèi)催動那些毀天滅地的精靈魔法時,
我都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股冰冷而強(qiáng)大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陌生力量,
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在我的四肢百骸之中瘋狂奔涌,幾乎要將我的整個身體都徹底撕裂。
那種感覺,既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恐懼,
卻又……卻又帶著一絲令人難以抗拒的、病態(tài)的誘惑。我不得不承認(rèn),
在內(nèi)心深處某個陰暗的角落里,
我竟然……竟然對那種能夠輕易掌控別人生死、能夠?qū)⑺凶璧K都徹底碾碎的強(qiáng)大力量,
產(chǎn)生了一絲……一絲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恥的、卑微的渴望。畢竟,我蕭嵐,
只是落霜鎮(zhèn)一個資質(zhì)平平、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懦弱無能的采藥少年。從小到大,
我受盡了白眼與欺凌,早已習(xí)慣了逆來順受,
習(xí)慣了將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而現(xiàn)在,我卻因為伊芙蕾雅的存在,
擁有了足以讓所有曾經(jīng)欺負(fù)過我、看不起我的人,都匍匐在我腳下,瑟瑟發(fā)抖,
頂禮膜拜的強(qiáng)大力量!這種突如其來的、如同神明降世一般的巨大反差,
讓我那顆早已因為長期的壓抑而變得有些扭曲的心,在不知不覺中,
悄然發(fā)生了一些……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危險的變化。轉(zhuǎn)折點,
發(fā)生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那天,伊芙蕾雅突然在我的腦海之中,
發(fā)出了一聲充滿了刻骨仇恨與無盡怨毒的尖銳嘶叫?!笆撬∈撬?!我感應(yīng)到他的氣息了!
那個該死的叛徒!那個當(dāng)年親手將屠刀刺入我父王胸膛的、豬狗不如的畜生!
他竟然……他竟然還敢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不等我明白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的身體,
便再次被她那股冰冷而強(qiáng)大的意志,徹底掌控了。“我”不受控制地從床上彈射而起,
如同暗夜中的鬼魅一般,
悄無聲息地穿梭在落霜鎮(zhèn)那錯綜復(fù)雜的、早已被黑暗徹底吞噬的街巷之中。最終,
我們在鎮(zhèn)子邊緣一間早已廢棄多年的、據(jù)說曾經(jīng)鬧過鬼的破敗小酒館門前,停下了腳步。
伊芙蕾雅在我腦海中發(fā)出了一聲充滿了嗜血快意的冷笑:“就是他!錯不了!
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屬于深淵魔族的骯臟氣息,就算化成灰,
我也永遠(yuǎn)不會忘記!”然后,我便“看到”自己抬起了手,
用一種古老而艱澀的、充滿了死亡與毀滅氣息的精靈語,
吟唱出了一段我根本聽不懂、卻又讓我從靈魂深處感到戰(zhàn)栗的詭異音節(jié)。
隨著那段充滿了不祥意味的咒語聲的響起,一股股濃郁如墨的、帶著刺鼻硫磺味的黑色霧氣,
如同有生命一般,從我的腳下彌漫開來,瞬間便將那間破敗的小酒館徹底籠罩。緊接著,
便是從小酒館之內(nèi)傳來的、一聲聲充滿了極致恐懼與無邊絕望的凄厲慘叫。
我雖然看不見酒館之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怎樣慘絕人寰的血腥景象,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伊芙蕾雅那殘破的靈魂,在這一刻,正因為那股強(qiáng)烈的、近乎于瘋狂的復(fù)仇快意,
而興奮地、愉悅地顫抖著。我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股精純而磅礴的生命能量,
正從那些在黑色霧氣之中垂死掙扎的生命體內(nèi),源源不斷地涌入我的身體,
滋養(yǎng)著伊芙蕾雅那早已干涸枯萎的靈魂,也……也讓我自己,
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沉醉的強(qiáng)大與滿足?!舅某鸷?,
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充滿了血腥與絕望的黑暗深淵,正在將我,也將這個世界,
一點一點地,拖入其中,萬劫不復(fù)。
……確實……確實強(qiáng)大到令人心神顫栗……也……也強(qiáng)大到令人……難以抗拒……】那一夜,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
感受到了伊芙蕾雅靈魂深處那份足以焚燒一切的、刻骨銘心的仇恨與深入骨髓的瘋狂。
我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
意識到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份早已被壓抑了許久的、對力量的卑微渴望與病態(tài)沉迷。我害怕,
我恐懼,我想要逃離。但同時,我又……我又忍不住,
想要靠近那份足以毀滅一切的禁忌力量,想要……想要將它徹底據(jù)為己有。我,蕭嵐,
似乎也正在這條通往瘋狂與毀滅的黑暗道路之上,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4自從那個充滿了血腥與殺戮的夜晚之后,伊芙蕾雅的情緒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不穩(wěn)定,
也更加……難以預(yù)測。她時而會陷入長時間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早已深入骨髓的、永不磨滅的舊日傷痕;時而又會突然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近乎瘋狂的暴怒,
用她那詭異而強(qiáng)大的精靈魔法,將我周圍的一切都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仿佛只有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
才能宣泄她心中那股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的無邊恨意與刻骨絕望。而我,
則像一只被困在蛛網(wǎng)中心的可憐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體內(nèi)肆意發(fā)泄,卻又無能為力,
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那種感覺,比直接殺了我,還要更加痛苦,更加令人絕望。
就在我?guī)缀跻凰@種反復(fù)無常的折磨徹底逼瘋,
甚至開始認(rèn)真考慮要不要干脆找個機(jī)會自我了斷,與她同歸于盡,一了百了的時候,轉(zhuǎn)機(jī),
卻以一種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方式,悄然降臨了。那天,我按照伊芙蕾雅的“指示”,
去鎮(zhèn)子西邊那片據(jù)說曾經(jīng)是古精靈戰(zhàn)場遺址的亂石灘,
為她尋找一種能夠幫助她滋養(yǎng)靈魂、恢復(fù)力量的特殊礦石。在亂石灘的邊緣,
現(xiàn)了一株生長在石縫之中的、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幽藍(lán)色、散發(fā)著淡淡清香的不知名草藥。
就在我伸手觸碰到那株幽藍(lán)色草藥的瞬間,
一股清涼而純凈的、充滿了安撫與鎮(zhèn)定力量的奇異能量,突然從草藥的葉片之上涌出,
順著我的指尖,迅速涌入了我的身體,
也……也涌入了伊芙蕾雅那寄宿在我靈魂深處的殘魂之中。
……該死……為什么……為什么會在這里……”伊芙蕾雅那原本還充滿了暴戾與瘋狂的聲音,
在接觸到那股清涼能量的瞬間,竟如同被烈火灼燒的冰雪一般,迅速變得虛弱而痛苦起來。
她的意識,也仿佛陷入了某種短暫的沉睡與休眠。而我,蕭嵐,則驚喜地發(fā)現(xiàn),
我竟然……我竟然暫時奪回了對我自己身體的掌控權(quán)!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
雖然那種感覺依舊有些生澀與不適,但我確確實實地,再一次,
感受到了久違的、屬于我自己的自由!【靜魂草!這種不起眼的幽藍(lán)色草藥,
竟然能夠暫時壓制伊芙蕾雅那個瘋子對我身體的控制!這……這簡直是天賜的良機(jī)??!
】我的心中,瞬間被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與激動所徹底淹沒!
我?guī)缀跏橇⒖瘫阕龀隽藳Q定——我必須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逃離落霜鎮(zhèn),
逃離這個早已被伊芙蕾雅的陰影所徹底籠罩的、如同地獄一般的囚籠!逃得越遠(yuǎn)越好!
永遠(yuǎn)也不要再回來!我小心翼翼地將那株救命的“靜魂草”連根拔起,用布巾仔細(xì)包好,
貼身藏好。然后,我便頭也不回地,用我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向著落霜鎮(zhèn)的南方,
那片據(jù)說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廣袤荒野,狂奔而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yuǎn)。我只知道,我必須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直到徹底擺脫伊芙蕾雅那個瘋子的陰影,
直到我再也感受不到她那令人窒息的“愛意”與無孔不入的“監(jiān)視”。然而,
就在我因為體力不支而不得不停下來稍作喘息,以為自己終于成功逃出生天,
即將重獲自由的時候——“小嵐……我的小嵐……你……你為什么要這么不乖呢?
”伊芙蕾雅那帶著濃濃哭腔和無盡委屈的、卻又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與瘋狂的聲音,
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一般,再次在我的腦海之中,突兀地響了起來!她蘇醒了!而且,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憤怒!更加……偏執(zhí)!下一刻,
一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強(qiáng)大、更加令人絕望的精神力,
如同無形的、堅不可摧的枷鎖一般,從我的靈魂深處猛地爆發(fā)出來,
瞬間便將我的意識徹底禁錮,將我的身體徹底掌控!我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來不及做出,
便再次淪為了她手中那個可悲的、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