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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卡車晃了一路。
風帶著絲絲涼意,林雪橋下意識的摩挲著手臂。
“我這有條毛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蓋著。”
男人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條綠色的軍用毛毯子,林雪橋愣了一下,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本來她一直以為,軍隊的小伙子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沒想到男人意外的貼心。
特別是那口潔白的牙齒,令她印象深刻。
“認識一下,我叫周為民,空軍第六團副團長?!?/p>
或許是因為陳建業(yè),林雪橋很客氣的頷首,惜字如金,隨后拉過毛毯子將之蓋在身上。
沒有多余的汗味,一股皂香味鉆進鼻孔。
林雪橋無意識的挑了挑眉。
周為民看呆了,她仿佛一塊白玉,身上透著一股不嬌柔做作的清冷感。
車子顛簸了一天一夜,直到快到家,兩人也說不上十句話。
周為民摳了一路的方向盤,愣是將皮套摳出一個口子來,就在林雪橋即將下車之際,他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林同 志,我聽叔叔說,你要去北京讀書了,我接下來會駐守北京,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可以找我?!?/p>
“沒事也可以找我。”
林雪橋扶車門的手頓了三秒鐘,等周為民說完,她使勁一揮,“不用?!?/p>
話音落下,失落像雨后的春筍,在周為民心里肆虐。
一周后,山茶花開得正盛。
林雪橋剛剛到北京大學報告完。
她很幸運,得到了一位老教授的認可,讀到了自己喜歡的醫(yī)學專業(yè)。
在宿舍整理床鋪的時候,一屋子的女孩子嘰嘰喳喳。
“今天學校機械工程系來了個男同 志,長得可俊......”
“就是人有點木訥,聽說他來我們系找一個女生,老師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說,說叫林同 志,哈哈哈......”
聽到這兒,林雪橋的心跳了一下,她眼前莫名浮起周為民那張臉。
嘴角無意識的翹起一絲弧度。
甩開不切實際的想法,林雪橋很快收拾好了宿舍。
晚上的時候,學校舉辦了思想學習會,林雪橋被安排參見革命歌曲大合唱。
《東方紅》,這首印在骨子里的歌曲。
她淺淺的哼唱著,走在學校的小路上,盡管她已經很小聲了,但在安靜的夜晚,獨一無二的聲音反而像黑夜里的螢火蟲。
等到她發(fā)現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駐足,她尷尬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他為人民謀幸福,呼兒嗨呦......”
忽地一聲嘹亮的男低音響了起來,接過林雪橋的節(jié)奏,自由的歌唱著。
林雪橋偷偷抬頭看了一眼。
映入他眼睛的,是周為民那口潔白的牙齒,一對眸子含著笑意落在她的身上,林雪橋覺得自己身上的尷尬,一點點的解開了。
周圍冒出幾聲起哄聲。
昏暗的路燈下,林雪橋紅著臉,她一時分不清這羞澀是因為周為民,還是因為哼曲被撞見。
她緊張偷看向周為民,卻發(fā)現很多男同 志也在看著她,臉上那抹羞澀,更燙更勾人了。
不遠處無人注意的角落,忽然發(fā)出“啪嗒”一聲。
幾本筆記本掉了下來,滾落草地,筆記本的主人一動不動,只是握緊了拳頭。
“雪橋......”
是陳建業(yè)。
得知林雪橋到北京讀書后,他一路追到了北京。
可別小瞧這幾本筆記本。
是他費了很多心思才買來的美國貨,連封面都是軟軟的牛皮紙,用燙金工藝印著“摯愛·林雪橋”五個字。
但此刻,他的心如同那被風吹亂的紙張。
陳建業(yè)想起出發(fā)前,陳母的叮囑——見面了別給她好臉色,你們是有媒妁之約的,省得以后她動不動就離家出走。
這一刻,他打心底覺得那些叮囑可笑極了。
憤怒控制著他的身體,陳建業(yè)越過人群,徑直走到林雪橋的身前,不由分說的抓住了她的手。
“雪橋,你過得還好嗎?”
他看見林雪橋望向他的眸子里,有一絲驚懼。
面對陳建業(yè)灼熱的注視,林雪橋下意識的掙脫開,三秒鐘后,她換上平靜的語氣。
“你來做什么?”
說完,林雪橋偷偷看了周為民一眼。
發(fā)現他已經走了過來,“林同 志,上次一別很是掛念,今天找了你一天,不知道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林雪橋恍然大悟,臉上更燙了。
原來宿舍里女孩子們議論的竟然是她自己......
而這時候,被晾在一邊的陳建業(yè)擋在了周為民的身前,但林雪橋覺得他的行為很可笑。
“這位同 志,雪橋是我妻子,請你注意一下!”
面對陳建業(yè)的咄咄逼人,周為民望向林雪橋時,依舊含著笑意。
“林同 志說了,才算?!?/p>
一時之間,兩人同時望向林雪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