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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營招待所。
水泥地面磨得發(fā)亮,陳母在上面來回踱步。
“雪橋這姑娘,還是很有見識的,媽以前確實小瞧了她......”
陳建業(yè)望著窗外,冷笑了一聲。
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自己從來都配不上林雪橋,一直是林雪橋在委屈自己。
可惜自己沒有珍惜。
至于母親,他用余光掃了一下,聲音冷得發(fā)燙,“雪橋要是真的離開我,我會親手送你進去監(jiān)獄。”
陳母悄悄抹了抹眼淚,短短幾天,陳建業(yè)已經(jīng)變得她完全不認識了。
“建業(yè),媽知道自己錯了,媽陪你一起去求雪橋。”
“她要打我罵我都可以,甚至把我送進監(jiān)獄,只要你們能好好的在一起......”
“我們買點東西,再去找她一次吧?!?/p>
翌日,北京友誼商店內(nèi)。
之前林雪橋隨口說的那些東西,陳建業(yè)統(tǒng)統(tǒng)買了下來。
甚至自己親手包裝,就連一個蝴蝶結(jié),他也來回系了幾十次才滿意。
陳母也在一邊左瞧瞧右瞧瞧,心里緊張萬分,“這樣,雪橋會原諒我們嗎?”
陳建業(yè)愣了一下,他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我不會放棄的。”
說完這句話,陳建業(yè)一言不發(fā),映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消瘦細長,再次開口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林雪橋教室門口。
陽光正好灑在她臉上,給她度上一層金邊。
就像落入凡間的天使。
好不容易等到她下課,陳建業(yè)眼睛緊隨著林雪橋,緊張的扯了扯領(lǐng)帶。
這是他為了見林雪橋特地買的。
學生很多,陳建業(yè)站在原地,手心直冒汗,就在林雪橋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她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
“雪橋......”
他輕輕喚了一聲,可下一秒,她也徑直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為民!我在這!”
滿心歡喜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來,他手上的東西“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被過往的人踩得粉碎。
“想吃什么?”,在他身后大約五米的位置,林雪橋俏皮的拍了拍周為民的肩膀,“我請你!”
“哈哈哈,怎么能讓女生破費!”
......
兩人的對話,明明不多,可陳建業(yè)眼淚卻啪嗒啪嗒的掉,像喝了一整瓶醋一樣。
他回過身想去抓住林雪橋的手。
可一個男人卻意外橫在他們中間,陳建業(yè)愣了一下,是之前找過他的公安同 志,語氣冰冷。
“誰允許你們離家的?”
話音落在,銀色的手銬“啪嗒”一聲鎖住他雙手,“別看了,跟我們回去吧。”
陳建業(yè)和陳母被帶了回去。
一個多月后,一場疫情來勢洶洶,不少人都中了招。
陳建業(yè)臉色有些蠟黃,他趴在桌上寫信。
高燒讓指關(guān)節(jié)泛出不正常的潮 紅,汗珠順著鼻梁滑落,在白紙黑字上洇開銅錢大的污漬。
寫到一半時鋼筆突然斷墨。
他抬頭大口大口的喘氣,掛在衣架上那條碎花裙子,也看得不真切了。
“雪橋......”
陳建業(yè)倒了下去,他所在的城市,也因為疫情不得不面臨封閉。
遠在北方的林雪橋,看著報紙上一日日上漲的感染數(shù)字。
做出了一個決定。
“主任,我請去一線支援,我不怕死。”
那一刻,她領(lǐng)口上的領(lǐng)章,紅的似初生的紅日。
臨行前一晚,招待所內(nèi),周為民親手在她胸前戴上大紅花,“雪橋,你等我,我馬上就來?!?/p>
林雪橋“噗呲”一笑,笑聲似銀鈴。
“我又不是去上戰(zhàn)場,你說得眼淚汪汪的干嘛......”
暖黃的燈光下,掛在她鼻尖上的汗珠,如晨曦綠葉上將墜未墜的露水。
周為民忽然向她靠近一步,喉結(jié)滾動。
“雪橋同 志,我有句話憋在心里很久了,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結(jié)婚......”
林雪橋粉頰羞紅,腳尖無意識的踢蹭著地板。
哪有表白一上來就結(jié)婚的......
她沒有說話,但周為民卻歪著腦袋,帶著侵略性不斷靠近。
熾 熱的鼻息,互相折磨著兩人。
“雪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