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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瓦薄雪,黑煤白煙。
剛邁進干部樓院子,陳母便黑著臉出來。
看林雪橋的眼神,恨不得剮下她一層肉,“你跑出去干嘛!”
林雪橋不想自己的計劃出什么變故,沒有選擇頂撞陳母,只是拿眼睛瞪著陳建業(yè)。
可惜他低著頭,一幅乖兒子的模樣。
聽見動靜,孫秀芳也探出頭來。
“雪橋姐姐,你雖然是知青,可身份不夠根正苗紅,還是別出去亂跑了,建業(yè)哥剛回城,別給建業(yè)哥添麻煩了......”
陳父是肉聯廠廠長,所以陳建業(yè)自己住在干部樓二樓,獨門獨戶獨衛(wèi)。
林雪橋自然而然便先住了進來。
可孫秀芳只是廠里的普通職工。
按道理應該住的是筒子樓。
林雪橋沒搭理兩人,反倒問她,“你怎么住在這兒?”
見林雪橋質問,孫秀芳忽的漲紅了臉,連連干嘔了幾聲,忙慌沖到廁所。
這時候,一直不吭聲的陳建業(yè),卻緊張不已,直接拿話堵住了林雪橋,“我讓她住進來的,大家都是工人階級,分什么高低貴賤......”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林雪橋沒再繼續(xù)糾纏這個話題,這一刻她深刻體會到,人確實沒有高低貴賤,但人心卻是冷暖分明......
片刻功夫,他擦肩越過林雪橋,三步并作一追著孫秀芳去了。
兩人的談話,一字不差落在林雪橋的耳朵里。
“秀芳,你有了......”
林雪橋瞥見她用肩膀輕輕撞了撞陳建業(yè)的胸口,羞澀的點了點頭。
院子里,忽然刮起一陣寒風,林雪橋握緊了拳頭。
她是知青,長得又招搖,若不是林父把她保護得太好,追她的人只怕踏破門楣。
當初林父幫她尋到繼續(xù)讀書的機會,她為了陳建業(yè),拒絕了林父六次。
她以為,她會和陳建業(yè)恩愛一輩子。
現在,她決定松開了自己的手。
迎著孫秀芳挑釁的眼神,林雪橋回到房內,眸底風平浪靜,她現在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逃離陳家的魔爪。
只不過抬手時不小心發(fā)現了從家里帶來的“僑匯票”。
這票很特殊,可以買到很多東西。
是她求了林父,花了很多心思才從僑胞手里換來了。
林雪橋本來是打算幫陳建業(yè)買一只上海牌手表的。
可惜現在用不上了。
她把票放進口袋里,轉身又出了門。
剛巧陳建業(yè)迎面走來,手里提著一掛豬肉,沉甸甸的。
“雪橋,這肉你切四分之一中午做飯,剩下的你拿給秀芳,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得補補?!?/p>
林雪橋下意識的側身躲開。
和剛剛的擦肩而過一樣,林雪橋也對陳建業(yè)熟視無睹。
她被陳建軍糟蹋了兩天,疼得走不了路。
他除了拿棉條擦幾下傷口,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孫秀芳只是干嘔兩下,他立刻違反規(guī)矩拿來這么多肉,而且作為他的未婚妻,還只能吃到一小塊......
“我沒空?!?/p>
簡單的三言兩語,這是林雪橋第一次拒絕他,陳建業(yè)不由得愣了一下。
雖然心口隱隱約約的覺得不舒服。
但作為男人的尊嚴,他換上了生硬的語氣,“你差不多就消停了,母親也說明白了,你這算連枝祧,到時候你一人當兩家的主,還不樂意了?”
“我不會不要你?!?/p>
“過幾天我陪你把證領了,這回你可以放心了嗎?”
陳建業(yè)的話,一次又一次擊穿她的底線。
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喜歡上他,“我早就不氣了,不過我現在確實有事。”
“不行,這肉你必須先燉了!”
陳建業(yè)直接把肉丟進她懷里,語氣硬得像禮堂里的花崗石。
把林雪橋的心硌得血流不止。
聽見動靜,陳母聞風而來,林雪橋只得點了點頭,“好?!?/p>
切成四段的五花肉,被沸騰的鹵水頂上來。
但林雪橋的心卻是沉到了底,冰冷無比。
遠處,陳建業(yè)看著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但他不知道,再過四天,林雪橋就可以遠走高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