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任務(wù)一萬次后的選擇“任務(wù)已達(dá)成一萬次，是否申請?zhí)乩龣?quán)限：回到起點世界？
” 【警告：此次選擇為一次性行為，返回后將永久退出系統(tǒng)序列。】他站在虛空中，
四周是沉靜無聲的銀白數(shù)據(jù)流。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透明的輪廓，
仿佛早已不是“人類”應(yīng)有的形態(tài)。他沒有猶豫?！吧暾垺币蝗f次任務(wù)。他走過繁華，
也穿越過廢墟。喚醒過沉睡的科學(xué)家，也曾安撫戰(zhàn)火中驚恐的孩子。
也曾在某個文明崩塌的夜晚，把世界緊緊抱在懷里，只為多爭取幾個小時的安寧。
系統(tǒng)說他是奇跡，可他從未自詡偉大。他只知道：他的終點，不是這里。
“你將被送回所選起點世界，系統(tǒng)保護機制將全部解除?！薄罢垎柲阋氐侥膫€時空？
”他輕聲道：“藍(lán)星，1992年6月23日?！毕到y(tǒng)沉默了三秒，
發(fā)出提示音：【定位完成，該時間段將隨機匹配一位“精神瀕臨崩潰”的宿主作為降臨通道。
】他淡淡一笑：“希望這次，你會幸福?！惫饷⒄КF(xiàn)。傳輸開啟，靈魂穿梭于時空裂隙。
他閉上眼，默念那個名字：2 她黃昏的天色被灰塵攪渾，天空像罩了層破麻袋。
在一間殘破不堪的老屋里，二丫坐在角落，臉上有一道未干的掌印。
她穿著洗得泛白的舊衣服，手里攥著一根撕下的麻繩，指節(jié)發(fā)白。她才十七歲，
卻早已沒了同齡人應(yīng)有的輕盈與明亮，像是一朵被風(fēng)吹散的枯萎花，沉默而麻木。
炕上放著她那天剛被收拾過的舊書包，她已經(jīng)三天沒去學(xué)校了。“二丫，
等會把那雞蛋煮了端過去，我寶貝兒子還等著呢！”二嬸大聲吼道。她默不作聲，低頭不動。
“裝聾作啞是吧？賠錢貨！等幾天就把你嫁出去！”二嬸怒沖進屋，抄起木棒。那一刻，
二丫腦海一片空白。七歲時，她還騎在父親肩頭笑如花。九歲，
偷偷看別的女孩穿新校服、吃糖果。十二歲，懂得了“命”是什么。如今，她要被賣了，
賣給張瘸子一個四十八歲的鰥夫，滿身酒臭?！叭绻椰F(xiàn)在死了，是不是就結(jié)束了？
”她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她閉上眼，低聲呢喃：“有人聽得到我心里說話就好了。
”——“聽見了?！蹦锹曇敉回６鴾厝?，如暮色中點燃的一束光?！罢l？誰在說話？
”“我在你心里?！倍久偷乇犙郏瑖樀猛笸?，撞倒了破搪瓷水盆?！澳闶枪韱?？
”“不是。我來幫你，二丫?！薄澳阍趺粗牢业拿郑磕愕降资钦l？
”“你現(xiàn)在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信我一次，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倍境聊?。外面的狗在叫，
屋里黑了，她的心跳得厲害?！拔摇乙趺聪嘈拍悖俊薄皬拿髟缒欠庑砰_始。
”“什么信？”“學(xué)校那邊，會來人送一封‘勸返信’，是你語文老師寫的，她不想你退學(xué)。
你拿到它，千萬別給你二嬸看。藏好，過兩天，我們一起跑?！薄芭?？我能跑去哪？
”“去鎮(zhèn)上，那里有一位可以幫助你的人?！倍拘睦镆徽?，她不知為什么，居然眼眶一熱。
“你……你不會騙我吧？”“我不會。相信我。”聽到這里，
二丫腦海中忽然印出一個少年的身影——干凈、沉靜，眼神親切得讓人想哭。她不認(rèn)識他，
卻又覺得無比熟悉。那種熟悉感像是埋在心底的記憶。二丫怔了怔，不知道為什么，
忽然就信了。她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我信你?！币雇盱o了下來，
炕上的女孩盯著天花板，第一次沒有哭。她不知道這個聲音是誰，也不知道對方能堅持多久，
但她的心里，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像被火點燃。她把麻繩慢慢放開，藏在床下。
她輕輕問：“你會一直陪著我嗎？”耳中傳來一句輕柔的回應(yīng)：“只要你還愿意活下去，
我就在?！贝稳涨宄?，陽光穿過破窗。村小學(xué)的老語文老師李老師，穿著皺巴巴的格子外套，
踩著泥濘的小道，把一封信悄悄塞進了院墻縫里。她回頭望了望這破院子，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遠(yuǎn)遠(yuǎn)的窗后，有個女孩，眼睛亮了。她悄悄跑出去，取下那封信，
像寶一樣抱進懷里。他說得沒錯。信來了。她第一次，有點相信他了。
3 他教我睜開眼那個聲音，并未像幻覺一樣消失。每天，他都會在她腦海中低聲說話。
有時像一個溫和的哥哥，有時又像一位冷靜的導(dǎo)師。第一件事，他讓她——讀書?！岸荆?/p>
把語文書翻到第十三課，《背影》。我們從朗讀開始?！薄拔摇易x不出來?！薄案襾?，
一個字一個字?！彼驼娴母?，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從結(jié)巴，聲音發(fā)顫，到后來，
逐漸流暢、清晰。深夜，二嬸睡去后，她蜷在被窩里，借著昏黃的煤油燈，小聲讀書。
那少年一字一句教她念。她讀《駱駝祥子》，讀《傅雷家書》，讀《法律常識》，
也讀《小婦人》。有一晚，她忍不住問：“你是大學(xué)生嗎？”少年沒有正面回答，
只輕聲說：“我只是希望你成為大學(xué)生?！蹦翘焖蘖?，哭得很輕很輕，沒有發(fā)出聲音。
因為在她的一生里，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認(rèn)真地，希望她成為“某個樣子”。次日中午，
她餓得胃疼，趁二嬸不在，偷偷吃了點剩下的涼饅頭。少年在腦海里說：“以后有條件了，
記得吃熱的。不是什么大道理，活著也要好好對自己?！彼袅舜簦?/p>
第一次覺得——有個人是真的在意她是不是餓。她練習(xí)寫作文時常?？ぃ?/p>
少年讓她每天寫一段“今天我想說的話”。“今天被狗嚇了，但還是割完了豬草。
”“今天看見一個男孩吃雪糕，好羨慕。”“今天我讀完了《背影》，其實我想我爸了。
”少年從不評價她寫得好不好，只在她寫完后說：“這就是你的聲音。你不是誰的附屬品，
你是你?！睆哪且院?，她開始懂得什么叫“寫我所思，言我所感”。有一晚，
她夢見自己被關(guān)在黑屋里，怎么也逃不出去。驚醒時大汗淋漓。少年輕聲道：“沒事，我在。
”她怔了怔，腦袋貼著潮濕的枕頭，輕輕問了一句：“你真的會一直陪我嗎？
”“只要你還需要我?！蹦硞€清晨二嬸院子里喊到：“快挑日子了，等彩禮一拿，就成親！
那瘸子雖然歲數(shù)大，但人踏實！能過日子！”她說得歡，二丫聽得發(fā)冷。腦中，
少年的聲音低低響起：“她在違法。你才十七歲，是未成年人，強制婚嫁是犯罪。
”“我能報警嗎？”“可以。但你得先保護好自己。提前準(zhǔn)備好所有東西。”。
”“你怕我突然被賣了，是嗎？”“是。我怕來不及。”意外真的發(fā)生了。
二丫在灶間偶然聽到二叔和二嬸的對話，才知道自己幾天后要“出嫁”。她跑進屋，
把頭埋在炕上，渾身顫抖?！霸趺崔k……怎么辦……”少年沒有立刻說話。
她在黑暗里等了很久，才聽見那個少年冷靜的聲音：“冷靜。收拾東西，明天晚上十二點，
穿你最快的鞋。跑到南邊鎮(zhèn)子口，找那家‘喜記糖水鋪’，那老板娘，叫李香，
是你媽生前的同事?！碧优苣峭硭粠Я藥准路?，一本被翻爛的語文書，
一張李老師寫的信，還有一雙跑得最快的布鞋。她拼命跑，像從地獄里逃出的野鹿，
耳邊只有風(fēng)聲和心跳聲，還有少年一句又一句的提醒：“左拐?！薄扒懊嬗泄?。”“低頭，
別被看見?！彼艿芥?zhèn)子口時，天已經(jīng)亮了。她一頭栽進那家糖水鋪，差點暈倒。
李香認(rèn)出了她，一臉驚訝?！澳恪闶嵌?？”“我叫顧婉瑜。”她氣喘吁吁地說，
“我……我不要嫁人，我要上學(xué)……我想活下去。”李香愣住了。她沒立刻回應(yīng)，
只是呆呆地看著這個滿臉是泥的孩子，心里某一塊老去已久的地方突然裂開了。
她想起十幾年前，二丫的母親——那個始終帶著溫柔笑意的女人——躺在病床上，
緊緊握著她的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李香，我這一輩子，就剩下這個女兒了。
她才七歲。哪天要是實在沒了路……你能不能幫她一把？”可現(xiàn)在，眼前的這個孩子，
真的走到了絕境。李香喉嚨發(fā)緊，手指顫了一下。她看著這個瑟瑟發(fā)抖的孩子，
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眼眶倏地紅了：“進來吧，孩子。你進來，就誰也別想再把你帶走。
”從那天起她住進了糖水鋪后頭的小倉房，開始真正的學(xué)習(xí)人生。少年每天教她寫字，
教她數(shù)學(xué)題，教她怎么報案，怎么收集證據(jù)，甚至教她怎么保護自己。
而她也慢慢學(xué)會了——如何反抗，不是靠蠻力。如何變強，是靠讀書、靠智慧。
她不再是那個只能聽話的“二丫”。她，是顧婉瑜。4 她不再是“賠錢貨”李香收留了她，
但顧婉瑜知道，這不是結(jié)局，而是另一場戰(zhàn)斗的開始。
少年提醒她：“你二嬸不會善罷甘休的，五千塊彩禮，她絕不會輕易吐出來。
”“我該怎么做？”“收集證據(jù)。錄音最直接?！薄翱晌覜]有錄音機。
”“你去鎮(zhèn)上的文具店，看貨架最下排，有一款學(xué)生錄音筆，叫‘小虎隊’，便宜，好用。
”“你連這個都知道？”他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我不想你再吃虧?！钡诙欤?/p>
顧婉瑜拿出打雜攢下的錢，買下錄音筆。她每天練習(xí)錄音，練習(xí)敘述。
她學(xué)會了用“我”做主體講述，學(xué)會了控制情緒，
學(xué)會了保存好證據(jù)——這是少年反復(fù)強調(diào)的：“你不是受害者，你是證人，是抗?fàn)幷摺?/p>
”幾天后，果然出事了。二嬸來了她帶著兩個村民，
在糖水鋪門口大吵大鬧：“這是我們家親戚的孩子，是我養(yǎng)大的！她偷跑出來要跟野男人，
我得帶她回去！”李香攔著門口不讓進：“你放屁！她才十七歲！你想逼婚犯法知道嗎？
”“我告訴你，我們跟老張家都說好了！”“那你去派出所說去！”李香怒道，
“你當(dāng)鎮(zhèn)上是你村子！”周圍人越圍越多。顧婉瑜站在人群后面，手握著錄音筆，
悄悄按下了“播放”?！澳侨匙与m然歲數(shù)大，但人踏實！” ——“等彩禮一拿，
就成親！” ——“誰讓她是賠錢貨……”那幾句熟悉的錄音，在鎮(zhèn)上清晨的空氣里，
格外刺耳?！澳恪⒛阃德犖艺f話！”二嬸氣急敗壞。“不是偷聽，是錄音。違法證據(jù)。
”顧婉瑜站出來，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我要報警?！敝車说刮豢跊鰵狻?/p>
李香當(dāng)場打電話，叫來了派出所。民警到場后，聽完錄音，
拿出筆錄：“你們涉嫌違法買賣婚姻，涉嫌未成年人強制婚嫁。
”二嬸還想拉她：“你是我?guī)Т蟮?！我有監(jiān)護權(quán)！”顧婉瑜直視她的眼睛，
聲音平靜：“你從未對我盡過一次監(jiān)護責(zé)任。你不再有這個權(quán)利?！蹦且豢?，她才十七歲，
站在眾人中，像個小大人。腦海里，少年聲音輕輕響起：“很好。你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保護自己。
”那晚，李香煮了糖水芋圓，又煎了一個雞蛋?！耙院竽憔褪俏壹液⒆恿?。
”顧婉瑜眼圈紅了，小聲問少年：“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你是不是以前……也經(jīng)歷過這些？
”少年沉默了很久?！拔医?jīng)歷過很多……比這些更慘的?！薄澳悄氵€記得你自己的媽媽嗎？
”這次，少年只說了一句：“我只記得，有個女人，在我快死的時候，
哭著對我說：‘對不起，媽媽不是不愛你，是太無能了?！鳖櫷耔さ男囊怀?。那一晚，
她做了個夢——夢到了一個疲憊的女人，身邊是個瘦弱的男孩。她拿著棍子，
沖他吼：“你哭什么！沒用的東西，還哭！滾一邊去！
”她在夢里看著那個女人發(fā)瘋似的摔碗，掀桌，像是在虐待，又像是在自虐。夢醒時，
天剛蒙蒙亮。她對自己說了一句：“我絕不做夢里那樣的媽媽。
”之后的日子顧婉瑜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學(xué)習(xí)上。少年的知識太多了，
每一科他都能幫她查漏補缺。他不只是教題，更教她思維方式?！跋肭宄疄槭裁础?，
比記住‘怎么做’更重要。”“你要成為能獨立解決問題的人，而不是等答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