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螢火蟲之誓（2010年夏）蟬鳴在福利院的梧桐樹上扯出裂痕，
白玖月攥著半塊發(fā)硬的饅頭，躲在洗衣房后墻根。校服褲腿上的血漬滲進布料，
像朵開敗的月季花——那是半小時前，她替新來的小雨擋住了張猛的踹打。
十三歲的張猛總說“孤兒就該學會挨打”，而她永遠是第一個沖上去的人。“小月亮？
”略帶沙啞的男聲驚起她睫毛上的灰。十五歲的林瑯天蹲在面前，白襯衫領(lǐng)口沾著草屑，
手里攥著塊偷來的肥皂——福利院每周只發(fā)半塊，他總說“女孩子手要洗得干凈”。
他的目光落在她滲血的膝蓋，喉結(jié)滾動，伸手時袖口露出道新結(jié)的痂，蜿蜒如小蛇。
“又替人出頭？”他蹲下身，用袖口替她擦掉嘴角的泥，動作輕得像怕驚飛蝴蝶，
“張猛今天去鎮(zhèn)上送貨了，這是我剛從廚房順的。”油紙包打開，是半塊撒著白糖的發(fā)糕，
邊緣參差不齊，顯然是用手掰的。白玖月?lián)u頭，把饅頭往他手里塞：“你下午還要上工，
我不餓?！痹挍]說完，肚子“咕?！苯辛寺?。林瑯天笑了，眼尾微挑，
露出顆虎牙——這是他在福利院少有的輕松時刻，多數(shù)時候他都像株繃緊的竹子，
脊背挺直得能戳穿夕陽。他突然站起身，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后山跑。
洗衣房的霉味漸漸被青草香取代，暮色里，螢火蟲從蘆葦蕩里升起，像墜落的星星。
白玖月跟著他跳過積水的田埂，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替她挨了張猛三記耳光，
卻在醫(yī)務(wù)室哼起跑調(diào)的童謠：“螢火蟲，夜夜紅，飛到西，飛到東……”“疼嗎？
”后山腳的老槐樹下，林瑯天用撿來的紗布替她包扎膝蓋，井水是他剛從池塘打來的，
透著沁涼。白玖月盯著他低垂的睫毛，發(fā)現(xiàn)他左眉尾有道淺疤，
是上個月替廚房搬煤塊時被砸的?！安惶邸！彼鲋e，卻在紗布碰到傷口時倒吸涼氣。
林瑯天突然停住動作，指尖撫過她手背上的蝴蝶胎記：“小月亮，你知道嗎？
蝴蝶破繭時要自己掙扎，不然翅膀會爛掉?！彼曇艉茌p，像在說給自己聽，
“以后別再替人擋拳頭了，你擋不住的。”遠處傳來福利院的晚飯鈴聲，
叮叮當當敲碎了暮色。林瑯天站起身，拍掉褲腿的土，伸手攙住她：“走，我背你。
”白玖月趴在他肩頭，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著少年獨有的汗氣。路過池塘時，
他突然駐足，指著荷葉間的花苞：“等荷花開了，我給你摘最大的那朵?！鄙蕉纯诘年幱袄?，
張猛攥緊了拳頭。他看見林瑯天背上的白玖月，
看見少年襯衫下隱約的肋骨凸起——那是上周他用掃帚柄抽出來的傷?！俺艄聝哼€想談戀愛？
”他啐掉嘴角的草莖，褲兜深處藏著半張揉皺的紙，邊角印著“劉氏集團慈善考察”的字樣。
回到福利院時，管理員王阿姨正站在門口罵人：“林瑯天！你又帶白玖月亂跑！
明天去鎮(zhèn)上搬磚，不許吃飯！”少年垂下眼，應(yīng)了聲“知道了”，
卻在轉(zhuǎn)身時偷偷塞給白玖月塊水果糖——糖紙是從垃圾站撿的，包著不知道哪里來的硬糖。
深夜，白玖月躺在大通鋪上，聽著鄰床的呼嚕聲，舌尖抵著那顆糖。甜得發(fā)苦，
卻讓她想起后山的螢火蟲，想起林瑯天背她時，肩胛骨硌著她下巴的觸感。忽然，
窗外傳來壓抑的悶哼，她掀開被子，看見走廊盡頭的拐角處，林瑯天蜷縮在地上，手捂著腰。
“他們打你？”她蹲下身，看見他白襯衫上的泥腳印，三個清晰的鞋印在腰眼處，紫得發(fā)黑。
林瑯天扯出笑：“張猛帶了兩個人，說我搶了他的‘出頭機會’?！彼瘸雎暎?/p>
伸手摸她的頭，“別告訴王阿姨，明天還要搬磚呢，攢夠錢就能買新紗布了。
”白玖月突然想起半年前，林瑯天偷了廚房的紅燒肉，被主任罰跪整夜。
她偷偷用冷水替他敷膝蓋，他卻笑著說：“等我長大了，要開家糖果廠，讓小月亮隨便吃。
”此刻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見他額角的冷汗，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總說“我保護你”的少年，
自己也遍體鱗傷?！艾樚旄绺?，”她握住他冰涼的手，把自己的蝴蝶胎記貼在他掌心，
“以后我們一起長大，你保護我，我也保護你，好不好？”林瑯天愣住了，
指腹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胎記，像觸碰世上最珍貴的東西。遠處傳來野貓的叫聲，
他突然輕聲說：“小月亮，你知道嗎？今天在后山，我看見輛黑色的轎車，
車標是匹躍起的馬?！彼旎ò?，眼里映著月光，“開車的人穿西裝，
跟主任說要挑‘最聽話的孩子’去城里讀書。”白玖月沒說話，只是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她不知道“城里讀書”意味著什么，只知道此刻他的掌心很暖，像后山的螢火蟲，明明滅滅，
卻照亮了她整個世界。黎明前最暗的時候，林瑯天悄悄爬起來，掀開床墊。
下面藏著他攢了三個月的東西：半塊肥皂、三顆玻璃珠、還有張從雜志上撕下來的豪車圖片。
他盯著車標上的“劉氏集團”，想起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對主任說：“會來事的孩子，
將來能少奮斗十年?！笔种改缶o圖片邊緣，
他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白玖月的輕笑——她在看螢火蟲，小小的光點在她掌心打轉(zhuǎn)，
像捧著整個星空?！靶≡铝?，”他對著黑暗無聲地說，“我會讓你永遠住在有螢火蟲的地方，
哪怕要踩碎所有的星光。
”第二章 梅雨季的裂痕（2017年春）聞城的梅雨連下了十七天，
汽車城的水泥地面永遠泛著水光。林瑯天站在展廳落地窗前，
指尖摩挲著西裝袖口的機油漬——剛才替客戶調(diào)試新車，不小心蹭到了引擎蓋。
玻璃映出他的倒影，領(lǐng)帶歪了半寸，卻比福利院時白襯衫的補丁體面百倍?！靶×?，
有個客戶指定找你。”銷售主管拍他肩膀，香水味混著煙草氣，“說是穿淺藍色裙子，
帶蝴蝶發(fā)卡，你認識？”心臟漏跳半拍。林瑯天轉(zhuǎn)身時，看見白玖月站在展廳中央，
雨水從傘尖滴落，在她腳邊匯成小水洼。淺藍色棉麻裙是她親手縫的，
領(lǐng)口別著他去年送的蝴蝶發(fā)卡，鍍銀的翅膀在燈光下微微發(fā)舊?！靶≡铝痢！彼哌^去，
聲音比平時輕了三度，怕驚到這個從福利院后塘飄來的夢。白玖月抬頭，
眼尾還帶著剛畢業(yè)的青澀：“瑯天哥哥，我…我找到工作了，在樓上的文員崗。
”她提起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本《職場禮儀手冊》，邊角卷著毛邊。
展廳的落地鐘敲了十二下。林瑯天突然想起四年前的清晨，
福利院鐵門在他們身后“咣當”關(guān)上，他攥著她的手說“別怕”，
卻在看見公交站臺的廣告牌時，第一次覺得“保護”是個沉重的詞。那時他兜里只有五十塊，
而她的體檢單上寫著“輕微貧血”?！爸形缫黄鸪燥埌伞！彼舆^她的傘，
指尖觸到她手腕的蝴蝶胎記——比十年前淡了些，卻依然是他見過最干凈的印記。
路過展廳角落的豪車時，白玖月突然駐足：“這輛車好漂亮，像…像后山的螢火蟲。
”林瑯天望著那輛黑色轎車，車標正是匹躍起的馬。劉氏集團的周年定制款，標價八十八萬。
他想起三天前，銷售經(jīng)理帶他們?nèi)ヒ沟暌娍蛻簦?/p>
西裝革履的男人往他酒杯里倒威士忌：“小林啊，男人要學會讓錢生錢，光賣車能賺幾個子？
”汽車城地下車庫，深夜十點。林瑯天盯著手機里的堵伯軟件，
手指在“確認投注”鍵上懸了三分鐘。今天陪客戶去澳門**，
他用三個月獎金換了五千籌碼，卻在輪盤賭上連贏三把，賬戶里多了兩萬塊。指尖發(fā)燙，
像當年在后山偷烤紅薯時被燙到的掌心。“瑯天？”白玖月的短信彈出，
附帶一張照片：出租屋餐桌上擺著兩碗面條，臥著煎蛋，邊上放著他愛吃的糖蒜。
他突然想起她蹲在洗衣機前的背影，領(lǐng)口露出半截蝴蝶發(fā)卡，
像只想要展翅卻永遠被雨水打濕的蝶。轉(zhuǎn)賬界面跳轉(zhuǎn)，他把兩萬塊全打進她的賬戶，
備注“買件像樣的裙子”。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看見軟件推送：“新用戶首充一萬，
贈送VIP包廂體驗券?！焙斫Y(jié)滾動，他摸了摸西裝內(nèi)袋，
那里藏著白天客戶塞的名片——“陳少游，國際金融投資”，
右下角印著模糊的**logo。出租屋302室，凌晨一點。白玖月摸著銀行卡上的數(shù)字，
心跳得比洗衣機滾筒還快。兩萬塊，夠付半年房租，夠買臺新的縫紉機，
夠給林瑯天換套像樣的西裝。她起身熨燙他明天要穿的襯衫，
卻在領(lǐng)口發(fā)現(xiàn)半根卷發(fā)——栗色，比她的黑長直卷曲得多?！翱赡苁强蛻舻??！彼参孔约海?/p>
指尖劃過衣領(lǐng)上的香水味——不是熟悉的皂角，而是濃烈的橙花，像汽車城門口新開的花店。
縫紉機“咔嗒”一聲斷線，她望著窗外的夜雨，突然想起下午路過劉氏集團時，
看見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孩從豪車里下來，卷發(fā)在風里揚起，像團跳動的火焰。“小月亮，
我回來了?！辫€匙轉(zhuǎn)動鎖孔的聲音驚起她睫毛上的線頭。林瑯天帶著滿身雨水進來，
西裝口袋里露出半截彩票——是他今天在便利店買的，說“萬一中獎就能買帶陽臺的房子”。
白玖月接過他的外套，摸到內(nèi)袋里的名片，“陳少游”三個字在臺燈下泛著金邊。
“明天陪我去看荷花吧？”她突然說，把名片悄悄塞回原處，“后塘的荷花開了，
王阿姨說福利院拆了，改成停車場了。”林瑯天正在解領(lǐng)帶的手頓住。福利院的后塘，
那個他曾說“摘最大荷花”的地方，此刻在他記憶里漸漸模糊，
只剩劉氏集團的車標在水面晃蕩。他轉(zhuǎn)身抱住她，聞到她發(fā)間的皂角味，
混著橙花香水的余韻——原來兩種味道，真的可以這么矛盾地共存。三天后的雨夜，
汽車城員工宿舍。 林瑯天盯著手機屏幕，瞳孔被藍光映得發(fā)灰。
五千塊籌碼在輪盤賭上轉(zhuǎn)了七圈，最后停在“00”號位，賬戶余額歸零。
他想起白玖月收到轉(zhuǎn)賬時的笑臉，想起她手腕的蝴蝶胎記，突然抓起外套沖出門。
便利店的冷光下，他買了支荷花，花莖上的刺劃破指尖，血珠滲進“平安”字樣的包裝紙。
路過天橋時，看見個流浪歌手在唱《囚鳥》，沙啞的聲音混著雨聲：“我是被你囚禁的鳥，
已經(jīng)忘了天有多高……”出租屋的燈還亮著。林瑯天推門進去，白玖月正在縫補他的西裝，
腳邊放著瓶紅藥水——是她下午看見他指尖的血，特意去藥店買的。荷花插在玻璃瓶里，
花瓣上的水珠滾落，打濕了她手背上的蝴蝶胎記?！疤蹎?？”她捏住他的手指，
替他涂上紅藥水，動作輕得像十年前在后山替他包扎傷口。林瑯天望著她低垂的眉眼，
突然想說“我賭輸了”，卻在看見她腕間新戴的銀鐲時，
把話咽了回去——那是用他給的兩萬塊買的，她說是“以后吵架就摔鐲子，不摔人”。深夜，
白玖月枕著他的手臂睡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林瑯天盯著天花板，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突然摸到枕頭下的東西——是本泛黃的筆記本，
首頁貼著張照片：十四歲的他和十二歲的她，在后塘邊舉著半朵荷花，
臉上沾著泥點卻笑得燦爛。翻到最新一頁，字跡工整得像小學生：“今天瑯天哥哥送了荷花，
和福利院的一樣香。他說下個月要升組長，以后每周都能帶我去吃火鍋。
”鋼筆水在“火鍋”二字上暈開，像滴落在宣紙上的淚。林瑯天輕輕合上筆記本，
摸了摸西裝內(nèi)袋里的**VIP券。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漏進來，
照見玻璃瓶里的荷花——花瓣半開，像極了白玖月剛才涂紅藥水時，微微張開的嘴唇。
他突然想起在夜店，陳少游拍著他肩膀說的話：“男人的浪漫，
是給女人買她舍不得買的東西?！敝讣饽﹃鳹IP券上的燙金字，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像當年在后山看見螢火蟲時的雀躍，卻又多了份潮濕的、即將溺亡的恐懼。
第三章 盛夏的雙生花（2021年夏）劉氏集團的夏日團建在濱江別墅舉行，
炭火在烤架上噼啪作響，火星子蹦進江風里，像極了林瑯天此刻混亂的心跳。
他穿著定制西裝，袖口別著劉詩雯送的袖扣——鍍銀的馬形圖案，
和展廳那輛八十八萬的豪車車標一模一樣?！傲纸?jīng)理，嘗嘗我烤的牛肋排？
”劉詩雯的卷發(fā)掃過他手背，橙花香水混著肉香撲面而來。她穿著紅色吊帶裙，
裙擺短得露出膝蓋，腳鏈在火光下閃著碎鉆光芒——那是上周他陪她逛商場時，
她非要買的“情侶款”。林瑯天接過盤子，指尖觸到她掌心的溫度。
三年前在汽車城初次相遇，這個老板的女兒踩著細高跟闖進展廳，
指著他胸前的工牌笑：“林瑯天？名字像小說男主呢。”如今她的指甲剛做過法式美甲，
卻還留著咬甲的習慣——和白玖月緊張時絞手指的動作，像從不同土壤里長出的雙生花。
“爸說下周讓你跟新項目?！眲⒃婗惤廾谘巯峦冻錾刃侮幱?，“國際車展的合作案，
全公司就你能搞定。她說話時，無名指的鉆戒閃過微光，
不是他送的那枚——內(nèi)側(cè)刻著“L&L”的求婚戒指，此刻正躺在白玖月的首飾盒里。
手機在褲兜震動，白玖月發(fā)來消息：“下雨了，記得帶傘。”附帶一張照片：出租屋的窗臺，
那支他今早送的荷花正挨著雨水，花瓣上凝著水珠，像她剛哭過的眼睛。林瑯天喉結(jié)滾動，
想起出門前她替他熨燙西裝的模樣，領(lǐng)口處還別著他大學時送的蝴蝶領(lǐng)帶夾。
“我去打個電話?！彼D(zhuǎn)身走向露臺，江風立刻灌進領(lǐng)口，吹散橙花的余韻。撥通號碼時，
聽筒里傳來洗衣機的滾筒聲，白玖月的聲音帶著洗衣液的檸檬香：“瑯天哥哥，
今天超市的糖炒栗子打折，要不要帶點？”露臺的玻璃映出他的倒影，西裝筆挺，
領(lǐng)帶卻歪了——是劉詩雯剛才替他調(diào)整時弄亂的。林瑯天望著江面的游輪，
突然想起三個月前，他在**輸?shù)舭拙猎碌目p紉機錢，卻騙她“公司發(fā)了獎金”。
此刻褲兜深處，陳少游的催債短信正在發(fā)燙：“第二筆高利貸到期，本周不還，斷指伺候。
”“不用了，”他聽見自己說，“今晚要陪客戶，可能很晚。
”指尖摩挲著西裝內(nèi)袋的翡翠鐲子，冰涼的觸感提醒他，
這是用第三筆賭債換來的——給劉詩雯的二十歲生日禮物，內(nèi)側(cè)刻著“劉”字，
而給白玖月的同款，刻的是“白”。出租屋302室，晚九點。白玖月盯著洗衣機里的西裝，
泡沫中漂著半片玫瑰花瓣——不是她買的荷花，是從沒見過的紅玫瑰。
她想起上周在他公文包發(fā)現(xiàn)的絲帶，印著“ROSEONLY”的logo，
和他說的“客戶送的小禮物”不符。縫紉機的“咔嗒”聲突然刺耳。她關(guān)掉機器，
翻開他的記賬本，最新一頁寫著：“劉詩雯喜歡橙花，劉氏集團三樓有花店。
”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比“小月亮愛吃糖炒栗子”多了三分刻意。翻到前頁，
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讓她頭暈——“賭債累計120萬，陳少游利息周息3%”。手機突然震動，
陌生號碼發(fā)來條短信：“林瑯天在濱江別墅陪劉小姐看星星，你要不要來？
”附了張照片：他替劉詩雯披上西裝，動作溫柔得像當年替她擋雨。
白玖月盯著照片里他手腕的紅痕——今早她幫他熨衣服時，他說是“客戶的煙頭燙的”，
此刻在照片里，卻像是被人抓出來的掐痕。濱江別墅的露臺上，
劉詩雯突然指著江面笑：“看！螢火蟲！” 林瑯天望去，卻見是游輪的彩燈在霧中閃爍，
像極了福利院后山的夏夜。劉詩雯的頭突然靠在他肩上，卷發(fā)蹭過他喉結(jié)：“瑯天，
你說我們會永遠這樣嗎？”他沒說話，只是望著遠處的劉氏集團大廈，
玻璃幕墻上的logo在夜色中發(fā)光。陳少游的短信再次彈出，
這次附帶了張照片：白玖月站在汽車城門口，手里提著袋糖炒栗子，
正在看他和劉詩雯的合照?！皠⑿〗?，”他突然起身，西裝從劉詩雯肩頭滑落，
“我有點急事，先告辭。”跑向停車場時，聽見她在身后喊：“爸說下周帶你見董事會！
”聲音混著江風，像極了十年前白玖月在后山喊他“瑯天哥哥”的語調(diào)。深夜的便利店，
林瑯天盯著貨架上的創(chuàng)可貼。剛才推搡中，劉詩雯的指甲在他手腕留下三道血痕，
和白玖月手背上的蝴蝶胎記位置一模一樣。
他突然想起陳少游說的話：“想讓劉氏集團替你填賭債窟窿？娶了他女兒，債就是岳父的事。
”收銀臺的電視在播法制新聞：“跨國運毒案頻發(fā)，警方提醒勿替陌生人攜帶物品。
”畫面里，海關(guān)人員切開木雕，露出里面的白色粉末。林瑯天猛地轉(zhuǎn)身，撞上陳列架，
創(chuàng)可貼散落一地——他想起倉庫里那尊從緬國訂購的佛像，
空心的底座正好能放下八包海洛因。出租屋的燈還亮著。林瑯天推門進去，
白玖月坐在縫紉機前，腳邊堆著撕碎的記賬本。她抬頭時，眼里沒有質(zhì)問，
只有水光在打轉(zhuǎn)：“瑯天哥哥，后塘的荷花謝了，王阿姨說，池塘填了蓋商場了。
”他僵立在原地，看著她腕間的銀鐲——那是他用第一筆賭贏的錢買的，
此刻正隨著她的顫抖輕輕搖晃。白玖月突然起身，從抽屜里拿出個絲絨盒，
里面躺著兩枚戒指：一枚刻著“L&B”，一枚刻著“L&L”?！澳阏f過，
”她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戒指內(nèi)側(cè)要刻我們的名字縮寫。
”指尖劃過“L&B”的字母，蝴蝶胎記在臺燈下泛著淡紅，“B是白，對嗎？那L&L呢？
”林瑯天喉間發(fā)緊，想起在曼谷定制戒指時，工匠誤刻成“L&B”，他暴怒砸了店鋪。
此刻白玖月的眼淚滴在戒指上，模糊了字母，
卻讓他看清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原來從第一次給劉詩雯送花起，
他就已經(jīng)在刻下另一套縮寫?！靶≡铝?，”他伸手想抱她，卻觸到她冰冷的指尖，
“是客戶弄錯了，我明天就去換——”“不用了?！卑拙猎潞笸税氩?，把戒指放回絲絨盒，
“我今天去了劉氏集團，”她盯著他手腕的血痕，“他們說，新上任的總經(jīng)理夫人，
應(yīng)該穿高定婚紗，戴三克拉鉆戒?！毕匆聶C突然發(fā)出蜂鳴，打斷了凝滯的空氣。
白玖月轉(zhuǎn)身去晾衣服，林瑯天看見她后背的棉麻裙上，
不知何時沾了片玫瑰花瓣——和他西裝上的，是同一種紅。凌晨三點，林瑯天站在陽臺，
給陳少游發(fā)消息：“按計劃準備?！笔謾C屏幕映出他發(fā)青的眼下，
和十年前在后山被打后的模樣別無二致。遠處，劉氏集團的logo還在發(fā)光，
像座永遠攀不完的山。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佛像鑰匙扣，
空心的底座輕輕晃動——那是陳少游今天交給他的“禮物”，說“里面能裝下所有秘密”。
江風帶來最后一聲汽笛，他突然想起白玖月剛才說的“荷花謝了”，原來有些花的凋零，
從根部腐爛時就已經(jīng)注定。
第四章 緬國的血色黎明（2029年5月）聞城機場的安檢儀發(fā)出“嘀嘀”聲時，
白玖月正低頭調(diào)整行李箱拉鏈。林瑯天的手掌按在她肩上，體溫透過薄衫傳來，
和十年前在后山替她擋雨時一樣溫暖?！皠e緊張，”他笑著抽出那尊木雕佛像，
“海關(guān)就查這個，緬甸的平安符?！彼龥]看見他轉(zhuǎn)身時，
指尖在佛像底座的暗格上停頓三秒——那里藏著八包海洛因，用保鮮膜裹了三層，
邊角還沾著他三天前割傷時的血漬。安檢員接過佛像，木質(zhì)紋理在掃描儀下泛著異常的陰影，
林瑯天的心跳聲蓋過了廣播里的航班提示。仰光機場的貴賓廳，
劉詩雯正在涂第三層橙花指甲油。手機彈出林瑯天的消息：“已登機，下周陪你挑婚紗。
”附帶一張照片：白玖月靠在窗邊睡覺，蝴蝶發(fā)卡歪在發(fā)間。她冷笑一聲，
把照片設(shè)成屏保——這個總穿棉麻裙的女人，很快就要消失在緬國的熱帶雨林里。
清邁的雨季比聞城更濕熱，酒店露臺的三角梅滴著水，像凝固的血。白玖月趴在欄桿上，
看林瑯天在沙灘上布置求婚場地：玫瑰花被雨水打濕，他卻堅持用吹風機吹干每片花瓣，
說“小月亮值得最完美的儀式”。她摸著小腹的微凸，決定在今晚告訴他懷孕的事?！斑^來。
”他突然抬頭，手里舉著串貝殼手鏈，“當?shù)貪O民說，戴上這個，相愛的人就不會分開。
”白玖月走過去，腳踩在濕潤的沙灘上，
突然想起福利院后塘的淤泥——那時他說“等我摘到最大的荷花”，而現(xiàn)在，
他的西裝褲腳沾滿細沙，像踩在無數(shù)碎鉆上。深夜的酒店房間，林瑯天對著鏡子調(diào)整領(lǐng)帶。
假護照“林良天”的照片盯著他，眼神比平時銳利三分——那是陳少游找黑市辦的，
照片是去年在曼谷拍的，那時他剛輸?shù)舭拙猎碌氖中g(shù)費。床頭柜上，
給劉詩雯的玫瑰禮盒靜靜躺著，卡片寫著“等我回來，娶你”。“瑯天哥哥，
”白玖月的聲音從浴室傳來，“你說我們的孩子叫什么？”水珠順著她發(fā)梢滴落，
在胸前畫出蜿蜒的線，“要是女孩，就叫小螢吧，像后山的螢火蟲。
”林瑯天的指尖掐進掌心。三個月前在**，他親眼看見陳少游的手下把孕婦拖進小巷，
賭債單上寫著“母債子償”。此刻白玖月的小腹微微隆起，像極了那夜孕婦的模樣，
而他即將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推進深淵。5月20日的海灘，月光把玫瑰花染成銀色。
白玖月站在花門中央，聽著林瑯天的求婚詞，
突然想起福利院的許愿樹——那時他說“希望小月亮永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