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被人投毒,徐新民和沈香敏今天被通知加班,公安找過來的時候,兩人瞬間白了臉。
尤其是沈香敏,心跳得要蹦出來一樣。
爸和徐新民都準備給錢,但她不想便宜了沈墨,昨晚就攛掇她媽,找李飛恐嚇沈墨,給她點顏色看看。
上輩子,沈墨差點被李飛強奸,每次見他,就跟嚇破膽子一樣。
可怎么又鬧到了公安局?
……
錄完口供,沈墨見到了李秀蘭的娘家人,浩浩蕩蕩一大群。
見李家人不善地盯著沈墨,陳廷鈞抬眸,眼神回擊了過去。
剛才方敬國悄悄說,他們?nèi)瞬诺骄掷?,就接到了上面的電話,要他們保李飛。
李秀蘭的大哥在市里官職不小,李飛父母又是供銷系統(tǒng)的領(lǐng)導,各方關(guān)系都很硬。
這個案子要想達到沈墨預期,不太容易。
方敬國說的,沈墨都明白,心里早就有了計較。
……
從公安局出來,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陳廷鈞眉目清朗,眼神里帶著關(guān)切。
沈墨搖搖頭,婉拒道:“不用了,我去縣醫(yī)院值班,今天多謝你了!”
可陳廷鈞堅持送沈墨回去,沈墨笑著感謝,找了個話頭,沒讓陳廷鈞尷尬,還套出了陳廷鈞身上不少信息。
走到一半,忽然聽見前面?zhèn)鱽頂鄶嗬m(xù)續(xù)的哼唱聲——
“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
聲音含糊,明顯帶著醉意。
沈墨腳步微頓,借著月光看清了搖搖晃晃的人影,那不是國營飯店的副廚師方興嗎?
方興滿臉通紅,襯衫領(lǐng)口大敞著,手里還拎著半瓶白酒,走路歪歪斜斜,唱完又是一陣陣怪笑。
國營飯店今早被人投了毒鼠強,最大的嫌疑人是國營飯店大師傅湯紀德,下午的時候已經(jīng)被抓了。
方興是湯紀德的徒弟,怎么在這個時候,喝得酩酊大醉,一副開心到狂的樣子?
見沈墨眉頭緊鎖,陳廷鈞問:“你認識他?”
“有點眼熟!”沈墨沒多說,想著讓小弟去盯著方興,說不定會有線索。
陳廷鈞垂下眼眸,也沒再多言。
……
沈墨一夜未歸,第二天一早,他爸就找了過來。
見閨女安然無恙,沈大川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松了松。
昨晚發(fā)生的事情,沈墨不想瞞著,便拉著沈大川去醫(yī)院小花園。
結(jié)果,剛下樓,沈家爺奶便顫顫巍巍地跑來,見沈大川也在,更是眼睛一亮。
“大川,媽求你了!讓小墨撤案吧!”
看著他媽聲淚俱下,沈大川滿眼平靜,扭頭問沈墨:“昨天出什么事了?”
沈墨當然是把事情實話實說,臨了提了一句:“爸,我報了公安!”
敢讓小混混來對付他閨女,是沈大河和李秀蘭能干出來的事。
沈大河和李秀蘭結(jié)婚那年,沈大川兄弟幾個還沒意識到,李秀蘭這里‘城里嫂子’不喜歡他們這些‘窮親戚’。
還傻傻地念著沈大河剛參加工作不容易,每周沈大川和四弟都會進山找點山貨,送到沈大河家里。
那時候,李秀蘭用破了口的杯子招待他們不說,還往水里放瀉藥。
誰都沒想到李秀蘭這人這么壞,最后一次,是四弟給沈大河送田雞,回來拉肚子,又感冒,人差點沒了。
李秀蘭帶著幾個雞骨頭來探病,沈家大哥聽到了李秀蘭和沈大河的對話,才知道瀉藥這事的原委,知道人家多厭惡他們兄弟。
沈大川拍拍沈墨的肩膀,以示安撫:“閨女,你做得對,不僅要收拾他們,還要讓公安抓他們?!?/p>
“爹娘,他們找李飛那小混混,對付小墨,你們真的不知情嗎?尋常吃過晚飯,你們就守著收音機,怎么偏巧昨晚就出門遛彎了?”
阿爺臉上的皺紋像是被什么東西扯了一下,眼皮耷拉下來。
沈大川一點都不意外,原來心涼透了,被捅一刀,也沒什么感覺:“那你們怎么好意思讓我閨女撤案的?把她和小混混關(guān)在一個房間,如此歹毒的心思,你們還默許了?”
這一刻,沈大川無比慶幸,閨女隨了老丈人那一身的蠻力。
“大川,秀蘭和你哥說,就是嚇唬嚇唬,不會做什么的!”
“夠了!”沈大川暴喝一聲,不僅嚇得老兩口渾身一抖,路人也嚇了一跳。
“我閨女不會撤案,公安怎么判就怎么判!”說完,沈大川抓著閨女轉(zhuǎn)身就走。
可老爺子撲通一跪,老淚縱橫:“大川,你真想咱們家出個罪犯嗎?”
“你幾個侄子在部隊升職學習,小墨她們姐妹幾個找工作,都要審查,要是你二哥一家子進去了,孩子們的前程就都毀了!”
周圍好像一瞬間寂靜了,只有奶奶壓抑的啜泣聲。
沈大川攥著沈墨手用力了幾分,聲音卻卸了幾分氣:“沈大河這樣的禍害,早點抓起來,對孩子們才是真的好?!?/p>
沈墨喉頭發(fā)緊,她竟然在這個時空,感受到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父愛。
父女倆在食堂吃了早飯,沈大川便匆匆回去,他要找大哥和小弟商量一下,有些親該斷了。
……
過了兩天,方敬國來醫(yī)院調(diào)查國營飯店投毒的案子,走的時候把沈墨喊到一邊。
“李家那邊想和解,會給賠償,你怎么想?”
說完,方敬國把一個筆記本遞給沈墨:“小墨,我也不瞞你,我們昨天走訪了你們生產(chǎn)隊,大家說辭一致,六五年那會兒,徐新民確實和你定了親。
但嚴格來說,那時候你們都未成年,根據(jù)50年頒布的《婚姻法》,未成年人未達法定婚齡,其婚約因違反法律規(guī)定自始無效。
所以,就算基于這個違法事實,沈大河偽造退婚書,并不構(gòu)成犯罪。”
沈墨早就查過婚姻法了,所以一開始主張的就是讓徐新民連本帶利還錢。
說到這,方敬國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家基于‘娃娃親’幫襯徐家多年是事實,讓徐新民賠償完全沒問題?!?/p>
“至于醫(yī)藥公司那邊,我們?nèi)ゲ榱?,但是延緩收購是常有的事,我們只能督促他們盡快履行。”
沈墨把這個案子的筆錄還給方敬國,“我明白,方隊,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一開始就不想糾纏,可沈家和徐新民不想還錢,反手給我設(shè)下鴻門宴。”
“說到鴻門宴,你那二伯母也是有意思!”
“說所有事情都是她干的,跟你二伯和沈香敏沒半點關(guān)系,也是她指使李飛嚇唬你的,愿意去坐牢。”
沈墨倒是不意外,沒有李秀蘭這個戀愛腦,沈大河怎么能攀上李家這根高枝,成鳳凰男呢。
眼下,雖然李秀蘭雖然認了罪,但最多算個教唆恐嚇,關(guān)不了幾天,李飛三個沒對她造成實質(zhì)傷害,又是被教唆,李家想撈人輕而易舉。
“方隊,既然李家要和解,那就和解吧,我的三個條件不變。”
方敬國知道沈墨通透,他一點就明白了。
“放心,眼下李家如熱鍋上的螞蟻,我們稍微施壓,肯定給你多要些賠……”
“方隊,”沈墨打斷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梁副局長今年是不是想往上面動一動?”
方敬國手指一頓,眼神倏地銳利起來:“你聽誰說的?”
沈墨沒回答,只是笑了笑:“李家那位在市里官職不低,我這個案子,就讓梁副局賣那位一個人情吧!”
這案子雖然在法理上討不了便宜,但卻站在道義制高點上,李家那位在官場,怎能不愛惜羽毛,他拒絕不了。
方敬國盯著沈墨看了幾秒,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起來:“你倒是看得明白,我這就回去跟梁副局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