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重癥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中,林晚攥著褪色的病歷單,望著玻璃墻外西裝革履的男人。
陸沉舟的指尖正親昵地替新歡拂去發(fā)絲,而她藏在袖口的化療手環(huán),終究沒機會讓他看見。
破碎的重逢轉(zhuǎn)角的金屬長椅上,那抹藏青色西裝闖入視線時,她的心臟猛地漏跳半拍。
陸沉舟的指尖正替身邊的女孩理順發(fā)絲,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女孩穿著香奈兒新款套裝,頸間晃動的鉆石項鏈折射冷光,正是去年她生日時,
他以“董事會開到凌晨”為由爽約后,說“下次補給你”的同款。喉間泛起熟悉的腥甜,
林晚下意識往墻根縮了縮。帆布包帶蹭過粗糙的石灰墻,磨出的毛邊掃過腕間的化療手環(huán),
她慌忙將袖口往下扯了扯?!傲滞??”他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手術刀,精準切開七年光陰,
扎進她仍在結痂的傷口。她抬頭,撞進那雙深潭般的瞳孔里——曾經(jīng)盛滿星辰的眼眸,
此刻浮著疏離的薄霧?!瓣懣??!彼犚娮约旱穆曇糨p得像片羽毛,
卻在觸及他眉峰微蹙的瞬間,突然挺直脊背,“好久不見。
”他上下打量她的眼神讓她想起被放在顯微鏡下的標本。泛白的牛仔裙、洗得發(fā)舊的帆布鞋,
還有帆布包角露出的半片病歷單。她看見他目光凝在那抹白紙上,喉結微動,正要開口,
身旁的女孩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沉舟,這位是?”“以前的......”他頓了頓,
西裝褲上的褶皺被指尖撫平,“鄰居?!边@個稱謂像把鈍刀,在她心口來回拉鋸。七年前,
他在父親的葬禮上紅著眼眶抱她,說“以后我就是你家人”;三年前,
他在教堂親吻她無名指的戒指,說“永遠不會讓你孤單”。而現(xiàn)在,
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鄰居”。“林小姐看起來身體不太好?
”女孩的指尖掠過她泛紅的眼角,“臉色好蒼白。”“小感冒而已。
”林晚將病歷單往包里塞得更深,拉鏈硌得掌心生疼,“不打擾陸總和女朋友了。
”擦肩的瞬間,雪松香水混著橙花的甜膩涌來,是蘇薇慣用的味道。記憶突然閃回某個冬夜,
她縮在陸沉舟懷里看雪,他的下巴抵著她發(fā)頂:“晚晚身上有焦糖味,像塊小甜餅。
”“等一下?!彼氖滞蟊贿?,西裝袖扣上的陸家紋章壓進皮膚。
陸沉舟的指尖觸到她袖口下凸起的疤痕——那是七年前替他擋刀留下的月牙形印記。
他的睫毛顫動,聲音低了半度:“聽說你住院了?”“陸總消息真靈通。
”她盯著他領帶夾上的碎鉆,那是她去年親手挑的生日禮物,“不過是普通病房,
勞煩陸總操心了?!彼氖煮E然收緊,她卻在這時聽見護士站傳來呼喊:“32床家屬,
該做治療了?!笨諝馑查g凝固。陸沉舟的瞳孔劇烈收縮,盯著她腕間露出的藍白手環(huán),
喉間溢出破碎的音節(jié):“你......”“抱歉,我該去換藥了?!彼偷爻榛厥?,
帆布包帶勒進肩膀,“陸總還是多關心女朋友吧,
畢竟......”她看向遠處等待的蘇薇,嘴角揚起苦澀的笑,
“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氣等一個人三年?!鞭D(zhuǎn)身時,
她聽見身后傳來紙張翻動的窸窣聲——是她方才掉落的復查單。
白細胞計數(shù)那一欄的紅色箭頭格外刺眼,像根細針扎進視網(wǎng)膜。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微光,
她數(shù)著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拖出的長度,直到聽見那串熟悉的皮鞋聲逐漸消失,
才靠著墻緩緩滑坐在地??诖锏氖謾C震動,
母親發(fā)來消息:“沉沉說今晚要帶小薇回家吃飯,你早點回來準備?!逼聊挥吵鏊n白的臉,
眼角的淚痣在陰影里忽明忽暗。她摸出隨身帶著的小藥瓶,干吞了兩片止痛藥,
舌尖殘留的苦味混著血腥味,像極了三年前新婚夜,他灌她喝的那碗中藥——說是補氣血,
卻苦得她掉眼淚。“好。”她打字的手指在發(fā)抖,“我馬上回去?!贝巴獾挠晖蝗蛔兇?,
雨點砸在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林晚望著走廊盡頭的櫻花樹,花瓣被風雨打落,
飄進垃圾桶里。她想起陸沉舟曾說過,櫻花的花期只有七天,就像有些感情,
再美也終會凋零。而她的感情,早已在這場漫長的雨季里,腐爛成泥。
被撕碎的承諾“小薇”兩個字刺得眼睛生疼。她盯著對話框里跳動的光標,
想起路過陸家別墅時,看見蘇薇扶著雕花鐵門孕吐的樣子——陸沉舟的手虛護在她腰間,
唇角揚起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弧度。衣柜最深處的舊圍裙上還沾著番茄醬漬。
那是三年前她第一次學做糖醋排骨,被油星濺到手腕時,陸沉舟笑著用濕巾替她擦拭,
說:“我們晚晚是天才,第一次做就這么好吃?!焙髞硭胖溃?/p>
他從小吃慣了米其林廚師的手藝,卻對著她燒焦的排骨吃得津津有味。傍晚,
廚房抽油煙機的嗡鳴聲里,林晚盯著鍋里咕嘟冒泡的醬汁發(fā)呆。玻璃罐里的冰糖只剩下三顆,
她數(shù)了三遍,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這罐糖還是去年冬天陸沉舟買的,
說"看你總把菜做得太苦"。玄關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時,她正將排骨盛進青瓷盤。
陸沉舟的西裝上沾著雨珠,蘇薇縮在他懷里,發(fā)梢滴下的水在他襯衫領口洇開深色痕跡。
“回來啦?”林晚擦著手從廚房出來,圍裙口袋里的止痛藥瓶硌著大腿,“馬上開飯。
”蘇薇的目光落在她褪色的圍裙上,指尖輕輕撫過青瓷盤邊緣:“這餐具真好看,
是骨瓷的嗎?沉舟說你們以前住老房子......”“是陸家的舊物。
”陸沉舟替蘇薇拉開餐椅,聲音里帶著疏離的客氣,“林小姐只是借住而已。
”“借住”兩個字像冰錐,刺進她心口。三年前婚禮那天,他抱著她轉(zhuǎn)圈圈,
說“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如今她的東西被塞進儲物間最深處,
連常用的餐具都成了“舊物”。陸母夾了塊排骨放進蘇薇碗里:“嘗嘗看,
晚晚做的糖醋排骨是一絕?!迸⒁Я艘豢冢?/p>
眉峰微蹙:“好像有點焦......”“我來吧。”陸沉舟忽然起身,
從櫥柜里拿出個琺瑯鍋,“小薇喜歡吃偏甜的,我記得家里有單晶冰糖。
”林晚看著他熟練地調(diào)配醬汁,喉間泛起苦澀。這個曾說“廚房是女人的戰(zhàn)場”的男人,
此刻正為另一個女孩系上她繡著櫻花的粉色圍裙。琺瑯鍋里的冰糖融化時,
他忽然回頭:“林小姐,鹽罐在哪里?”“在......”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眼睜睜看著他打開她常用的抽屜,
拿出那個印著小熊圖案的鹽罐——那是她花十塊錢在夜市買的,
他曾經(jīng)笑著說"像給幼兒園小朋友用的"?!霸瓉碓谶@里。”陸沉舟的指尖擦過罐身的小熊,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我還以為林小姐只配用塑料調(diào)味盒?!边@句話像鋒利的刀片,
在她心口劃開血痕。蘇薇掩嘴輕笑,陸母尷尬地咳了兩聲,只有他專注盯著鍋里的醬汁,
仿佛剛才的話只是錯覺。糖醋排骨端上桌時,林晚嘗了一口,甜得發(fā)苦。
她看見蘇薇吃得開心,陸沉舟不時替她擦去嘴角的醬汁,
忽然想起自己化療時吃什么都沒味道,卻固執(zhí)地每天給他做飯,
因為他說"回家能聞到煙火氣,才算過日子"。"晚晚,你怎么不吃?
”陸母的關心讓她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筷子一直停在半空。
"我......”她剛開口,蘇薇忽然指著她袖口驚呼:"呀,這是什么?
”病人手環(huán)的藍色邊緣露出半寸,在白熾燈下格外刺眼。林晚猛地扯下圍裙,
卻聽見陸沉舟冷冷開口:“不過是家里資助的孤女,媽何必這么上心?她要是真病了,
早該開口要錢,而不是住在這種破房子里?!贝缮讖奶K薇手中滑落,
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兩半。陸母的臉色瞬間蒼白,林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原來在他眼里,她永遠是那個需要施舍的可憐蟲,連生病都是惺惺作態(tài)。"抱歉,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彼断聡谷釉谝伪成希及鼛Ю盏眉绨蛏?,
"剩下的菜......你們慢慢吃?!标P門聲在身后響起時,她聽見陸母的訓斥:"小沉,
你怎么能這么說晚晚?當年要不是她爸爸......”"夠了!
”陸沉舟的聲音里帶著不耐,"她父親的恩情我早就還夠了?!庇晁蛟诓A希?/p>
她摸出包里的止痛藥,卻發(fā)現(xiàn)藥瓶已經(jīng)空了。巷口的路燈忽明忽暗,她靠著墻慢慢滑坐在地,
任由雨水浸透單薄的衣裙。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她想起今早護士說的話:"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