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瀟的指節(jié)在方向盤上繃出青白,后視鏡里映出他驟然凍結的面容。車載香薰混著殘留的香味黏在喉頭,他聽見自己喉結滾動時清晰的‘咯噔’聲,“你他媽說什么?”
“昨晚你到底是在開會,還是在跟人上床?”裴漾唇角揚起譏誚的弧度,眼尾洇著濕痕。
“……”宋一瀟噎住,滿眼的詫異,似乎沒反應過來裴漾在說什么。
綠燈亮了好一會,停在后面的車開始摁喇叭,宋一瀟煩躁地踩上油門,胸膛不安地一起一伏,他柔下聲音問:“漾漾,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么?”
“我能聽誰說什么?”裴漾不想再跟宋一瀟說這些沒有意義的廢話,他屈指敲著車窗,干脆道,“昨晚十點左右,就在上個路口,你差點撞到我?!?/p>
宋一瀟猛地抬眼,想到什么,心臟快速地跳起來,趕忙打了轉向把車停到路邊,車剛穩(wěn),他慌道,“我,我差點撞到你?你有沒有事?昨晚下了雨,路又太黑,我真沒看到?!?/p>
“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接了嗎?”裴漾放在大腿上的手開始顫抖,他用左手壓制住右手,竭力裝作平靜,“那么大的雨,我看著你在我眼前消失。”
“漾漾……”
“你閉嘴!”裴漾提高了聲音,眼眶在一點點變紅,說話聲空曠又無力,“宋一瀟,我們認識六年,在一起四年,我僅僅是靠路燈在車窗上閃的那一秒就認出了你,我當時走在馬路右側,你的車燈那么亮,足夠看清我了吧?但你沒有認出我,為什么?”
宋一瀟如夢初醒般回神,裴漾的話像刀子一樣砸向他,令他一時動彈不得,能言善辯的嘴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說不出來?”裴漾冷笑,“那我替你說,”
“因為你著急去約會,著急將人攬進懷里,著急去伺候你的金主,所以什么事都不足以讓你分心,包括我的電話是嗎宋一瀟!”
“我沒有!”宋一瀟慌不擇路,亂說一氣,“什么金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裴漾恨自己把手機摔了,不然他就能拍到證據(jù),如果能將證據(jù)甩在宋一瀟的臉上,就能讓他啞口無言,就能讓他沒有底氣說出‘我沒有’三個字。
裴漾太累了,累到連說話都要消耗他的精氣。
四年的感情在一剎那死透,也是在此時裴漾才明白,六年,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宋一瀟。
“算了?!迸嵫鷨÷?,沒有了剛剛的怒火,“開車吧,送我回去,現(xiàn)在還早,我今晚就能搬走。”
“漾漾!”宋一瀟討好地去拉裴漾的手,“你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p>
“別碰我?!迸嵫﹂_他,苦澀地問,“你要解釋什么?解釋你是怎么用身體換來的車?還是解釋你是怎么一邊說愛我一邊跟別人上床?”
“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那么難聽嗎?”宋一瀟咆哮出口,“一口一個上床上床,你有什么證據(jù)?你能拿出來我跟她上床的證據(jù)嗎?”
“我他媽親眼所見!”裴漾產(chǎn)生出一種窒息的錯覺,他費力的呼吸兩口,說,“在酒店門前你就迫不及待地吻她,孤男寡女進了房間后難道只是在單純的暢聊人生嗎宋一瀟?”
宋一瀟的臉色頓時煞白,他沒想到裴漾居然抓到了現(xiàn)行。
剛剛的死不承認嘴硬仿佛都成了笑話,宋一瀟難堪到極點,心里打戰(zhàn)。
車里的空氣都因為僵硬的氛圍變得匱乏,兩人的心跳聲在車廂里能聽得一清二楚。
裴漾知道分手不能只是在短信上簡單的傳達,注定要面對面講出來,注定要吵這么一架的,在心里預演了一天,一股氣說出來的感覺還挺暢快。
“宋一瀟,我們分手了?!?/p>
裴漾去拉車門,外面的冷風吹進他的衣領,像昨晚滴進他身體里的雨水一樣涼。
“漾漾?!彼我粸t解開安全帶,溫熱的手抓住裴漾纖細的手臂,音調像是在祈求,“這里不好打車,別下去了,我?guī)慊丶??!?/p>
裴漾所在的公司確實偏僻,打車至少要提前半個小時價格也比繁華路段貴上一倍,裴漾沒再倔強,畢竟他得在天黑之前收拾好行李找到安身的地方。
一路無言,誰都沒再說話。
四年,化作了泡沫。
一段感情開始得艱難,結束卻很容易,一句分手就要強行將四年的習慣拉扯開來,裴漾忍著鼻尖的酸楚,保持著偏頭的姿勢到了家。
家?宋一瀟說‘我?guī)慊丶摇?/p>
可裴漾哪有家。
裴漾在最可憐最落寞的時候宋一瀟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發(fā)誓,說會給他一個家。
同居不過半年,裴漾甚至沒來得及感受到家的滋味,就要這么離開了。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夠幸福呢,裴漾想。
用指紋摁開鎖,裴漾順手把自己的指紋刪了,宋一瀟跟在他身后,將這個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汪汪!汪汪汪!”
新日聽到兩個主人的腳步聲,歡快地從臥室跑出來,在裴漾的腳邊‘汪’個不停。
裴漾根本不敢看它,掠過它往臥室鉆,他拽出在墻角放著的空行李箱攤到地上,快速將柜子里的衣服往里丟。
宋一瀟如往常般在新日的碗里添狗糧,新日開心地蹦來蹦去,得到指令就開始猛吃。宋一瀟摸了會新日的軟毛,呼出一口氣,踏著沉重的腳步到臥室門前。
看著裴漾收拾行李的效率,宋一瀟的身體仿佛在滴血。
“裴漾,你就這么狠?!彼澏吨桨陠?,“連我的一句解釋都不愿聽嗎?!?/p>
裴漾頭都不抬,收拾的動作更快了些。
“裴漾!”宋一瀟氣得上前一跨,雙手掰住裴漾的肩膀,“你能不能聽我說!”
“你要說什么?”裴漾看著他,“宋一瀟,不管你把昨晚的事修飾得像朵花,你出軌是事實,我沒那么大度?!?/p>
“出軌出軌!你能他媽的不提這兩個字嗎!”宋一瀟低吼道,“裴漾你有什么資格生氣???你有什么資格跟我提分手?。磕阒恢牢宜龅囊磺卸际菫榱四?!為了你能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了我們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