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刻,黃天蕩的霧氣凝結成鐵灰色的帷幕,十二艘宋軍樓船如幽靈般破霧而出。甲板上的背嵬軍遺魂身披連環(huán)甲,麻扎刀上的「還我河山」四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卻被一層青灰色的霧靄籠罩 —— 那是陰魂教「改史蠱」織就的記憶牢籠。辛棄疾心口的青兕胎記突然灼痛,青兕玨與江心沉船的鼎器殘片共振,在掌心映出「1130」的血光 —— 正是韓世忠以八千水師困十萬金軍的年份。
「他們的甲胄…… 是朱仙鎮(zhèn)大捷的制式?!箺钇评说蔫F叉在水面輕點,叉尖銀花爆綻時,竟引出數(shù)道鐵牛虛影。他望著遺魂們胸口的「忠」字刺青,卻見墨色正被蠱毒扭曲成「叛」字,與黃河幫滅門案中弟子們的遭遇如出一轍,「是『醉心蠱』在篡改戰(zhàn)魂的記憶!」
范如玉的毒霧首次呈現(xiàn)冰藍色,面具下的蝕痕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她甩出「冰蠶蠱針」釘入最近的遺魂眉心,黑血中挑出的蠱蟲竟刻著「敗逃」二字 —— 與李破虜骨縫里的蝕痕、鬼市骨笛上的咒文完全一致?!高@些忠魂被封在鼎器殘片里三十年了,」她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冷,「陰魂教要讓他們永遠背著『通金』的罵名沉入江底?!?/p>
牧之的銀鐲掃過船舷,《中興戰(zhàn)功錄》的偽史殘頁在光芒中顯形:「黃天蕩大捷」被篡成「怯懦避戰(zhàn)」,墨跡下竟壓著當年梁紅玉擊鼓的血手印?!冈~魂可醒忠魂!」他展開李清照的《夏日絕句》殘卷,銀鐲微光化作「生當作人杰」的詩字符文,飄向遺魂們空洞的眼瞳,「看看你們的刀,看看你們的甲,那是用金兵的血淬火的!」
辛棄疾躍上旗艦時,首排遺魂突然轉身。他們摘下兜鍪,露出心口與辛棄疾完全相同的青兕胎記 —— 那是背嵬軍「先登死士」的血脈標記,母親曾說,這印記是岳帥用青兕玨的碎光親手烙下的?!笇④姟篂槭走z魂的聲音像生銹的刀在磨石上劃過,「金賊的號角…… 還在耳邊……」
「那是陰魂教的骨笛!」辛棄疾的背嵬槍纓掃過遺魂甲胄,青兕玨的熱流順著槍桿涌入。他忽然看見幻象中母親的銀鐲與牧之的銀鐲相觸,在冰面投出完整的「武」字鼎足,「你們的刀該斬金賊,不該被偽史困在這江底!」槍尖刺入偽鼎殘片的瞬間,遺魂們的「叛」字刺青如冰雪消融,顯露出底下未被磨滅的「背嵬」徽記。
楊破浪的鐵叉擊水,水面浮現(xiàn)出父親被釘在河伯祠的幻象。他揮叉斬向幻象時,鐵叉秘銀與青兕玨共鳴,竟在江面凝出十二頭鐵牛鎮(zhèn)水獸虛影,牛首所指正是沉船桅桿上的「青兕踏浪」刻痕 —— 那是當年岳帥布下「十二連珠陣」時留下的印記。「爹,他們不是陰兵!」他對著鐵牛虛影怒吼,「是和你一樣,被偷走了名字的忠魂!」
范如玉的毒霧籠罩旗艦,桅桿上的「毒武共濟」圖騰突然顯形。她望著遺魂們逐漸清明的眼瞳,蝕痕處滲出的黑血竟帶著草藥清香 —— 那是母親種在她體內(nèi)的「青蚨蠱」在蘇醒?!肝夷镎f,毒佛的霧能洗去蠱毒,」她指尖劃過遺魂心口的胎記,「就像黃河水終會沖散河沙,露出底下的鐵牛鎮(zhèn)?!?/p>
旗艦艙底突然涌出黑血,在江面寫成「和議已成」四字。辛棄疾揮槍擊碎船底偽鼎,露出真正的鼎器殘片 —— 邊緣缺口與青兕玨嚴絲合縫,殘片上的「精忠」二字,正是岳帥當年刻在槍桿上的誓約。遺魂們化作金光融入青兕玨時,劍脊浮現(xiàn)出「直搗黃龍」的暗紋,那是背嵬軍從未說出口的戰(zhàn)魂。
牧之在沉船中發(fā)現(xiàn)半卷《武穆遺書》,書頁間掉出的「盡忠」箭鏃與辛棄疾母親的遺物分毫不差。他忽然指著船身壁畫:「看這里,韓世忠的戰(zhàn)船位置,正是鼎器水魄的封印點。」壁畫上,梁紅玉的戰(zhàn)鼓與范如玉的毒佛印記隱隱重合,「當年的黃天蕩大捷,本就是鼎器武魄與水魄的共鳴?!?/p>
晨霧漸散時,青兕玨顯化出岳飛虛影,槍尖所指正是泰山方向。楊破浪拾起遺落的麻扎刀,刀柄「河伯」紋路與鐵叉秘銀共鳴,刀身映出黃河幫「鐵犀」圖騰 —— 那是護鼎者與背嵬軍的古老契約,用熱血寫在山河之間的盟書。
范如玉摸著面具下的蝕痕,發(fā)現(xiàn)它竟與船身「毒佛鎮(zhèn)鼎」壁畫完全吻合。毒霧中,她看見母親的幻影站在遺魂中間,手中的青銅葉與每一位背嵬軍的青兕胎記相觸,「阿娘,他們的名字…… 該寫進史書了?!?/p>
江風拂過,黃天蕩的霧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戰(zhàn)歌,那是背嵬軍當年未唱完的《賀新郎》。辛棄疾握緊青兕玨,感受著遺魂們注入的氣血 —— 那不是簡單的內(nèi)力,是十萬大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忠魂,是母親說的「青兕血脈」里,永遠滾燙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