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分手火葬場梅雨季的雨總是下得纏綿又惱人,細密的雨絲如無數(shù)根銀針,
密密麻麻地扎在柏油路上,蒸騰起一層灰蒙蒙的霧氣。林小滿站在市立醫(yī)院急診部門口,
望著玻璃門內(nèi)明亮卻冰冷的燈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紅痕。
她的帆布包內(nèi)側口袋里,躺著那張皺巴巴的診斷書。兩個小時前,
當醫(yī)生說出“重度急性腸胃炎,需要住院觀察”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擔憂自己的病情,
而是想起周深說過的話:“小滿,我最近要準備副主任醫(yī)師的考核,真的抽不出太多時間。
”急診室的玻璃門突然滑開,一股夾雜著消毒水味道的冷氣撲面而來。
林小滿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卻還是被從里面走出來的周深撞了個正著。他穿著白大褂,
袖口還沾著一點碘伏的痕跡,頭發(fā)被汗水浸濕,胡亂地貼在額頭上,
整個人散發(fā)著疲憊又憔悴的氣息?!靶M?”周深看到她,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今天要去面試嗎?”他抬手想要幫她把被雨水打濕的頭發(fā)別到耳后,
卻被林小滿側身躲開了。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周深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著林小滿低垂的腦袋,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的預感?!笆遣皇悄睦锊皇娣俊彼焓秩ッ念~頭,
“臉色這么差,是不是發(fā)燒了?”林小滿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起頭,眼睛里閃爍著淚光,
卻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爸苌睿覀兎质职??!彼穆曇艉茌p,卻像一把重錘,
狠狠地砸在周深的心口。周深愣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白大褂下的手指微微顫抖。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像自己。林小滿把診斷書塞進他懷里,
轉身就要沖進雨里。周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生疼:“林小滿,你把話說清楚!
”“還有什么好說的?”林小滿用力甩開他的手,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你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我們一個月見不到三次面。我生病住院,
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時間打。這樣的戀愛,還有什么意義?”周深看著手中皺巴巴的診斷書,
喉嚨發(fā)緊:“你生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我可以請假的?!薄八懔税伞?/p>
”林小滿苦笑著搖頭,“你總說等忙完這段時間,等考核結束,等手術成功。
可我等得太累了,周深。我不想再當那個在你生活邊緣徘徊的人了?!庇洃浫绯彼阌縼?。
第一次見面,是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林小滿因為低血糖暈倒,是周深把她抱進值班室,
給她沖了一杯溫熱的葡萄糖水。他的手很暖,聲音很溫柔:“小姑娘,以后要按時吃飯。
”后來,他會在手術結束后,不顧疲憊陪她去吃路邊攤;會在她生理期時,
跑遍大半個城市給她買最愛的紅豆沙;會在她加班時,默默把宵夜放在公司前臺。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些溫暖的瞬間都變成了回憶。周深越來越忙,她越來越孤單。
無數(shù)個夜晚,她抱著手機等他的消息,等到睡著手機還握在手里;無數(shù)次生病,
她一個人去醫(yī)院,看著別的情侶互相攙扶,心里酸澀無比?!拔也皇枪室夂雎阅愕母惺堋?/p>
”周深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慌亂,“我只是想給你更好的生活,想在醫(yī)院站穩(wěn)腳跟,
這樣就能有更多時間陪你?!薄翱晌乙牟皇且院?,是現(xiàn)在!”林小滿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生病的時候想要你的一個擁抱,難過的時候想要你的一句安慰,
而不是永遠都在等‘等我忙完這一陣’!”雨越下越大,兩人站在急診室門口,
任由雨水打濕衣衫。周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看著林小滿被雨水沖刷的臉龐,
看著她眼中的失望和決絕,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么無力?!胺质职伞!绷中M再次重復,
這次她的聲音平靜了許多,卻也更加冰冷,“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闭f完,
她轉身沖進雨幕,留下周深一個人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張診斷書,指節(jié)泛白。
周深看著林小滿遠去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被身后護士的叫聲叫?。骸爸茚t(yī)生,
3床的病人情況不太穩(wěn)定!”他回頭看了一眼急診室,又看了看消失在雨幕中的林小滿,
最終還是轉身跑回了醫(yī)院。雨還在下,沖刷著街道,也沖刷著兩人曾經(jīng)的回憶。
林小滿在雨中奔跑,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苦是咸。她知道,從這一刻起,
她和周深的故事,徹底畫上了句號。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周深的心里,
已經(jīng)種下了一顆名為后悔的種子。
2 重逢菜市場潮濕的水汽裹著爛菜葉的酸腐味在空氣中彌漫,
林小滿蹲在菜市場最角落的攤位前,鼻尖幾乎要貼上那堆歪歪扭扭的青椒。
自從三個月前和周深分手后,她的生活就像掉進了咸菜缸——表面上還能勉強浮著,
內(nèi)里早被腌得發(fā)苦?!袄习?,這青椒都起黑斑了,五塊錢三斤不能再高了!
”她用指甲輕輕刮掉青椒表面一塊蔫軟的皮,抬頭時正巧對上攤主大媽翻到天際的白眼。
“小姑娘,我這可是有機菜!昨天剛從地里摘的!”大媽操著濃重的方言,
肥碩的手指在電子秤上噼里啪啦按動,“原價八塊五一斤,給你算八塊,已經(jīng)是跳樓價了!
”林小滿正要繼續(xù)還價,突然感覺后頸一涼。七月的烈日下,竟有股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她僵硬地轉頭,正對上周深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男人穿著淺灰色亞麻襯衫,領口微敞,
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膚,手里還拎著個印著醫(yī)院 logo的環(huán)保袋,
袋口露出半截醫(yī)用聽診器。“林小滿,”他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手術刀,
精準切開她強撐的鎮(zhèn)定,“裝病騙分手,現(xiàn)在淪落到撿爛菜葉子?
”周圍幾個挑菜的阿姨瞬間來了精神,八卦的目光齊刷刷掃過來。林小滿感覺臉燒得厲害,
抓起旁邊筐里一根蔫黃瓜就戳向周深胸口:“關你什么事!我這叫勤儉持家!你管得著嗎?
”周深紋絲不動,任由黃瓜在襯衫上留下道綠色水痕。他低頭看著她泛紅的眼眶,
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也是這樣狼狽的場景,她抱著膝蓋縮在急診室走廊,
發(fā)梢還滴著水,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雨珠,像只被淋濕的流浪貓。
那時的他鬼使神差地把白大褂披在她身上,從此開啟了這段糾纏不清的孽緣?!皢?,
小情侶吵架呢?”賣菜大媽舉著沾了泥的黃瓜湊過來,臉上笑出層層褶子,“小伙子,
快給姑娘買束花!我跟你說,女人啊,就得哄!”林小滿剛要開口反駁,
就見周深慢條斯理地從身后掏出一束蔫頭向日葵?;ò昴璋桶偷剞抢?,
花莖還纏著半截菜市場的塑料袋,正是她十分鐘前因為八塊錢太貴而忍痛放棄的那束。
“您看,”周深轉向大媽,嘴角噙著溫柔的笑,這副模樣曾迷倒過無數(shù)醫(yī)院小護士,
此刻卻讓林小滿牙根發(fā)癢,“我哄了,可她不領情?!眹^群眾頓時發(fā)出一陣哄笑。
林小滿漲紅著臉,抓起地上的環(huán)保袋就要走,卻忘了袋子里裝著剛買的豆腐。
白色的豆腐塊“啪嗒”掉在周深锃亮的皮鞋上,濺起一片奶白色的水花?!傲?!小!滿!
”周深的聲音終于有了裂痕。林小滿趁機轉身就跑,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堵肉墻。抬頭一看,
是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懷里還抱著個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大漢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
此刻正惡狠狠地瞪著她:“沒長眼??!”林小滿嚇得后退兩步,
后腰卻抵上輛裝滿土豆的三輪車。她慌亂間想道歉,卻被小男孩突然爆發(fā)的哭聲淹沒。
就在這時,周深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把將她護在身后?!昂⒆邮潜挥蜖C傷的。
”他快速瞥了眼男孩紅腫的手背,語氣冷靜得像在手術室,“先用流動涼水沖洗十五分鐘,
然后送醫(yī)院?!闭f著,他從環(huán)保袋里掏出一管藥膏,“這是燙傷膏,先用這個應急。
”彪形大漢愣住了,刀疤臉漲得通紅:“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醫(yī)生。
”周深簡短地回答,已經(jīng)蹲下身輕柔地握住小男孩的手,動作嫻熟地涂抹藥膏。
林小滿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深夜急診室里,
他也是這樣溫柔地處理她的傷口;發(fā)燒時,
他徹夜守在床邊換退燒貼;就連她生理期痛得直打滾,
都是他紅著臉去超市買衛(wèi)生巾……“謝謝醫(yī)生!”小男孩突然破涕為笑,
在周深臉上親了一口。圍觀群眾發(fā)出善意的笑聲,彪形大漢也撓著頭不好意思起來。
周深站起來時,襯衫下擺沾了塊油漬。林小滿鬼使神差地掏出紙巾,伸手要擦,
卻在觸到他體溫的瞬間猛地縮回手。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兩人目光相撞,又迅速錯開。
“那個……”林小滿盯著地面的裂縫,“今天的事,謝謝?!薄安挥?。
”周深的聲音冷得像冰,“畢竟你現(xiàn)在這么落魄,我身為前男友,總不能看著你被人欺負。
”這句話像根刺扎進林小滿心里。她抬起頭,倔強地迎上他的目光:“周深,
你以為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嗎?”周深挑眉,“裝病分手,住在漏水的老房子,
連買束花都要討價還價……”“夠了!”林小滿打斷他,眼眶發(fā)熱,“我就是不想拖累你!
你每天那么忙,我卻總是生病,我……”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慌忙捂住嘴。
周深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滾動了兩下,正要說話,林小滿已經(jīng)轉身跑開。
她穿過熙熙攘攘的菜市場,耳邊還回蕩著周深急切的呼喚。直到拐進一條小巷,
她才靠著斑駁的磚墻滑坐在地,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而在菜市場另一頭,
周深握著那束蔫頭向日葵,望著林小滿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賣菜大媽搖著頭走過來:“小伙子,吵架歸吵架,可別把話說太絕啊。”他低頭看著向日葵,
花瓣上還沾著林小滿剛才留下的水漬。記憶里,她曾說過最喜歡向日葵,
因為它們永遠向著太陽,就像她永遠追著他跑。此刻,他終于明白,原來在這場愛情里,
自己才是那個遲鈍的傻瓜。夕陽的余暉灑在菜市場,周深將向日葵輕輕插進路邊的花盆。
等他再回頭時,林小滿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地面上那塊漸漸干涸的豆腐漬,
像極了他們破碎又荒誕的愛情。3 烏龍同居“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清晨七點準時響起,林小滿頂著雞窩頭從沙發(fā)上彈起來,
拖鞋都沒穿就跌跌撞撞去開門。冷風裹著潮濕的水汽灌進屋里,
物業(yè)大叔舉著濕漉漉的手電筒,身后還站著個渾身滴水的“落湯雞”——正是周深。
“林小姐,您樓上住戶家水管爆了,水全漏到您這兒了!”物業(yè)大叔說著,
用手電筒指了指天花板。林小滿抬頭一看,墻皮像雪花似的往下掉,
墻角的木地板已經(jīng)鼓起了泡,連她昨天剛曬的被子都滴滴答答往下淌水?!霸趺词悄悖?!
”林小滿的目光掃過周深貼在身上的襯衫,隱約能看見鎖骨處的水珠正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滑。
她慌忙別開眼,卻聽見對方?jīng)鰶龅穆曇簦骸昂芤馔猓课易∧銟巧先齻€月了,
要不是這次水管爆裂,你怕是永遠發(fā)現(xiàn)不了?!痹瓉矸质帜翘斓挠昴焕?,
周深看著林小滿消失的背影,轉身就租下了她樓上的房子。他每天站在陽臺上,
看著她抱著熱水袋在樓下晾衣服;聽著她半夜咳嗽,
攥緊拳頭又松開;甚至偷偷跟著她去菜市場,卻始終不敢上前。直到今天早上,
他聽見樓下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沖下去時正看見自家天花板噴出的水柱,
把林小滿澆成了“落湯雞”。“現(xiàn)在樓下成了水簾洞,你必須對我負責!”林小滿叉著腰,
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在積水中走來走去,“要么賠錢,要么搬走!”周深扯了扯滴水的領帶,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維修費我出,但這房子三天內(nèi)修不好。作為補償,
我可以收留你住我家?!彼室獍选笆樟簟倍忠У煤苤?,看著林小滿氣鼓鼓的樣子,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報復的快感。就這樣,林小滿被迫搬進了周深的家。打開房門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