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黎競川將情書和小兔子玩偶放到了抽屜里,除了他沒人會在意這些。
現(xiàn)在,他也要放下了。
黎競川走出房間,一路暢通無阻。
他來到客廳,黎知微在為溫鶴臣夾肉,溫鶴臣也心情很好地招呼他一起吃。
桌上一反常態(tài)沒有辣菜,想著是在這個家最后一頓飯,黎競川也沒有拒絕。
中途,溫鶴臣突然開口:“好吃嗎?”
黎競川有些不明所以,溫鶴臣笑意更甚,一字一頓道:“狗、肉、好、吃、嗎?”
那一刻,黎競川覺得自己好像聽不懂話了。
這五個漢字仿佛有了實體,它們隨意排列,最終拼湊在一起,變成了血紅的大字,在他眼前一點點變大變大,慢慢撐出了視野。
他再也看不到,再也聽不到了,他感覺自己好像死掉了。
可是,轟的一聲,爆裂開來,醒目的血色濺了他滿身,肉菜的熱氣糊了他一臉。
眼淚奪眶而出。
原來,他還好好的,是小狗死掉了。
“你瘋了嗎,松手,黎競川!我讓你松手?!”
等再回神之際,是黎競川踹翻了輪椅,他壓在身上,死命掐住溫鶴臣的脖子。
黎知微拉著他,目眥欲裂:“為了條狗你是瘋了嗎?”
趁著黎競川愣神之際,黎知微趕忙將他拽開。
溫鶴臣劫后余生大口喘著氣,黎知微心疼地看著溫鶴臣脖子上的傷痕。
她不可置信:“黎競川,你怎么會瘋成這樣?!”
黎競川聲音都在顫抖:“那你怎么不問問他,他為什么要這樣?!”
溫鶴臣躲在身后,眼中滿是挑釁:“一個畜牲而已,我想吃就吃了?!?/p>
黎知微皺眉:“黎競川,道歉,說你剛剛不是故意的。為了一條狗,鬧成什么樣子?!?/p>
黎競川忍無可忍:“我就是故意的?!?/p>
“溫鶴臣,從小到大,從我有的到我多看一眼的東西,你都看不慣,要么奪走要么毀掉?!?/p>
“我不明白,究竟是我哪里得罪了你。好,是我丑,是我娘娘腔,是我礙了你的眼,我躲著你走。是我的存在讓你有了危機(jī),可我發(fā)誓從沒到溫家去看過一眼?!?/p>
“我已經(jīng)很小心、很小心地活著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步步緊逼,一點點念想都不愿意給我留下?”
“我明明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黎競川不明白,明明他已經(jīng)很小心,不敢說出自己的喜歡,怕顯露一點點的在意就會被奪走。
明明自己連個名字都不敢給小狗取,可還是害了它,僅僅就是因為它對自己好。
它就這么該死?他就這么不配?!
黎知微厲聲訓(xùn)斥:“一條狗而已,我下次再給你買一條就是了。況且不是你先不要它的嗎?鶴臣吃黎家養(yǎng)的畜牲,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家是你做主了?還是說你想當(dāng)黎家的男主人想瘋了?借題發(fā)揮也要有個度!”
她頓了頓,威脅道:“鶴臣以前脾氣是大了些,可都是少年銳氣,他沒什么壞心思。你還小心地活著?你回來了這個家就沒安生過。明天就是婚禮了,你別在這個關(guān)頭再鬧出什么幺蛾子。滾回房間去,不然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去瘋?cè)嗽宏P(guān)幾年。”
是啊,一條狗而已,哪有他們的愛恨糾葛來的重要。
在他眼里,他不也是黎家養(yǎng)大的一條愛無病呻吟的狗,不聽話了就該關(guān)起來。
黎競川的心徹底死了,顛倒黑白的話她說的出口,可他一個字也不想聽了。
他目送著黎知微推著溫鶴臣出了門,接著忍痛將餐桌上小狗的遺骸收集起來,在后院內(nèi)靠近第一只小狗的墓旁邊挖了一個坑。
小小的土堆,就是它們的一輩子。
這時,蘇時宜的消息也發(fā)了過來,她說車已經(jīng)到門口了。
在上車之際,黎競川回頭看了一眼黎家。
這個承載著他無數(shù)希望與絕望的地方。
再見了。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