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月光拉長三人亂七八糟的身影,春寒料峭,倒還是有些涼。
院子不算大,但也不小,那道緊閉的房門驟然打開。
吱嘎——
一抹倩影,倚在破舊的木門上,月光之下,白色的衣裙,垂著頭的被長發(fā)遮擋,看不清面容。
像極了,像極了……
三人抬眸那一瞬,便對上那張半隱在暗處的雙眸驟然抬起,沖著他們笑起來,那游魂五爪立于兩側(cè),正沖他們顫動。
“啊啊啊——”
在酒的作用下,三人尖叫著抱在一起,雙腿顫抖著。
借著月光,昏暗的屋檐下,那游魂身影單薄孱弱,猶如凝玉的臉帶著病態(tài)般的白。
呼呼呼——
涼風四起,撩起她隨意披散的墨發(fā)。
“嘿嘿嘿——”那游魂竟是“裂”開嘴笑起來。
“啊啊啊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那抹白色倩影沒有一絲人氣兒般,倒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鬼魅。
嚇得三人想跑,卻腿腳瞬間發(fā)軟,挪不動步子。
勁風又在頭頂拂過,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刮過脖頸,涼颼颼的,極為滲人。
本就心虛的阿四一屁股跌坐在地,就望見盤旋在他們頭頂?shù)你y白色身影,一眼就對上了那雙如潭水般,深沉又鋒利的藍色眸子。
再次尖叫起來:“啊——鬼?。 ?/p>
他死死瞪大眼睛,看著那頭頂?shù)您楒馈?/p>
王三和吳二也從驚嚇中抬起頭,心里咯噔了一聲,滿額冷汗津津。
“叫什么!”
很快反應過來,看清月光下那海東青的王三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震驚后的他罵道,
“不過就是一只破鳥,有什么好叫的,眼前是人,哪里是鬼?”
玉京中的貴女近日里喜愛一種叫珍珠兔的名品愛寵,聽聞那種兔子雪白可愛,最重要的是千金難尋,可在雪山生存,守在百年雪蓮旁邊的兔子。
她們總是抱著輕撫,貴氣極了,哪里像眼前這一位,一個女子竟是與兇狠的海東青為伍,果然是個怪胎!
破鳥??。?/p>
發(fā)發(fā)氣急了俯沖上去抓他的臉:“你才是破鳥,你全家都是破鳥#¥%*……”
海東青吱呀亂叫。
“滾啊!滾開!”
王三一張臉上瞬間布滿紅痕,血珠從紅痕里溢出來,他痛得抓狂,抬手去打那海東青。
謝羲棠抬起頭理了理隨意披散的墨發(fā):“發(fā)發(fā),臟。”
發(fā)發(fā)這才盤旋在空中,停住了爪上動作,只是一雙眼睛逼視王三。
崽種,有本事直視小小的老子!
謝羲棠不用細看,就知道罵得很臟。
王三站定,一顆心落下,兩眼瞪大,盈滿奸笑:“三小姐,既然你都發(fā)現(xiàn)了,不如就從了我們,往后只要服侍好了,爺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忍饑挨餓了?!?/p>
吳二也搓起了手,他拱手行了一個極其標準的禮,可一雙眼睛始終直勾勾地打量著那抹倩影。
“見過三小姐,小的吳二,是您的……您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
話落院中一片肆無忌憚的大笑。
阿四本是有色心沒色膽的,但被拍了那一下,清醒過來,看仔細那抹身影,也是大起了膽子。
清冷的聲音在黑夜里傳來帶著些許戲謔,像是冰針一道道穿刺進耳膜一般。
“即便我如何不受寵,好歹也是郡主的血脈,你們?nèi)绱耍筒慌滤l(fā)現(xiàn)了,將爾等亂棍打死?”
骨節(jié)修長,如玉竹的手微微伸了出來,朝著黑夜點了點,懶倦極了。
那盤旋的海東青俯身飛了回去,竟是聽話地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
發(fā)發(fā)確認了來人的身份,幾盡咬牙切齒:“羲羲,這三人是最外面門房的,我在府里亂轉(zhuǎn)時見過,是郡主府的家奴,是家生子來的?!?/p>
三人見此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下一瞬相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三小姐,你就莫要與我們說笑了,你小小年紀為了爭寵,就將嫡姐推入冰湖之中,整個玉京誰人不知你的惡毒?”
“府中從來都只有一個小姐,那就是玉京第一貴女的二小姐,但是沒關系,在奴的眼里,您就是小姐,就讓奴好生伺候您~”
王三只覺得腹下一團邪火:“行了,廢什么話,天色正好,只管上便是,好好讓三小姐享享爺們的滋味兒?!?/p>
三個大男人,莫非還怕一個弱女子?
謝羲棠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海東青銀色炫亮的羽毛,被順毛的發(fā)發(fā)立馬就不生氣了,她優(yōu)哉游哉地從里走出來。
微紅的薄唇輕啟,愣是一眼都沒有給他們。
“當真是不知死活?!?/p>
涼風四起,那聲音如同冰玉相碰,卻又波瀾不驚,仿若泰山壓頂,仍面不改色,從容不驚,那張臉在月光下,這才清晰起來。
哪怕不過十六歲,五官間略帶稚嫩,舉手投足間卻已可見萬千風華流轉(zhuǎn),宛若嬌花映月。
這氣質(zhì),哪里是山野道觀養(yǎng)大的的粗野丫頭?
三人一時間竟是看呆了眼,定眼看著,心臟加速跳起來。
“再說最后一遍,滾!”
冰冷的聲音里帶著殺意,可落在他們耳中自動消音,他們蹬直了雙眼盯著她。
那張清絕的臉,像是從未沾染凡塵半點煙火,清風徐徐,撩起寬大的素裙,仿若九天的小神明降世一般,素衣在她身上也都成了貴氣無雙的仙裙。
這院子是真破啊,哪怕是黑夜,只有月光點亮院子,卻也可見泛舊的柱子,破爛的屋檐,搖搖欲墜的瓦,風一吹,就吱嘎作響的門窗,到處都是不知道哪里來的枯葉。
那人就這么站在這樣一個地方,便如他們所拜的殿中天神塑像般,卻又多了些生動。
只是眸子卻滿是死寂漠然,全然沒有玉京那些嬌養(yǎng)貴女一般的驕橫鮮活。
王三下意識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覺得哪哪都滲人。
下一瞬,卻是癡癡笑起來,大步跨上去,就要朝著她撲上去:“美人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p>
吳二和阿四也迫不及待撲了上去,生怕晚了。